「酒!賴利頭,你把酒給我送來!」
夜晚,客棧內傳來一聲嘶喊,隨後一張偌大的紅臉從客房中走出,他上半身常懷,露出滿是傷疤卻依舊健碩的肌肉,任憑冷風灌入,絲毫不覺著寒冷
白敬酒很熱,熱的難以說出,他覺著這種感覺將自己徹底燃燒,燒的如此羞臊。沒錯,就是羞臊,今天頭一回進王府就讓王爺給退了回來,這不和大姑娘月兌光了被抬入皇帝寢宮,皇帝只是看了一眼覺著不滿意就給退回來一樣嗎?誰能承受得了這種侮辱,誰能想得到這種心情?
將酒壇子放到嘴邊,白敬酒用力晃動了幾下,發現酒壇內只有寥寥幾滴瓊漿玉液流出之後十分不滿的一甩手……
啪!
寂靜的夜中傳出一聲炸響,酒壇粉碎。
「干什麼哪?讓不讓人睡啦!」
「瘋了吧,這大半夜的,明天還趕路呢!!」
客棧內無數叫罵聲響起,白敬酒遲鈍的猛一甩頭,開口就罵︰「不願意睡都給老子滾出去,愛睡不睡!」
客棧再次安靜了,他們不是怕了白敬酒,更不是知道白敬酒的威風不敢招惹,客棧內住的都是旅客,誰也不願意只身在外招惹是非,這時候大多選擇能忍就忍,這才讓白敬酒逞了威風。
蹬、蹬、蹬……
幾聲腳步聲響,一個身穿綠色粗布衣的女人出現了。
她根本不用精心打扮,那種掩蓋不住的美充斥著整個夜晚,可是這種美,從未被人注意。她是柳夢巧,白天要將自己弄成蓬頭垢面才能跟在白敬酒身後的女人。
「你怎麼喝了這麼多酒。」柳夢巧說了這一句之後趕快去扶住白敬酒,然後不管不顧的就幫白敬酒系衣服扣。
白敬酒伸手一把將柳夢巧的手拍開,混聲道︰「不用你管,酒,你去把酒給我拿來。」
柳夢巧狠狠瞪了一眼白敬酒道︰「好,我陪你喝。」說完轉身離開,在出現的時候,手中依然拿著一壇子酒,非禮的搬至白敬酒面前。
白敬酒拍開泥封,將辛辣之物倒入嘴里,大口大口的往下咽,不曾停歇。
柳夢巧在沒阻攔,只是看著醉漢一樣的男人借酒澆愁,不言不語。
將酒壇放下時,白敬酒胸口已經是沁濕了一大片,他眯著雙眼開口道︰「你還在這,怎麼不去睡覺?」
「我說過,我陪你喝。」柳夢巧說完拿起酒壇,小口小口咽下,而後忍著嗆嗓子的味道盡量不讓自己咳嗽出聲來。
白敬酒仰頭望著天空道︰「我喝酒是對自己的人生不滿,沒怪其他人的意思,你又是為了什麼?」
「我?為了陪你,為了當日你的收留,為了你面對九閻王時的臨危不亂,為了你給我狠狠的一個巴掌,為了你救我弟弟,夠嗎?」柳夢巧看著白敬酒,不是敬畏,不是崇拜,更不是痴迷。這目光中不是愛,甚至不包含愛,只是一種陪伴。
白色的月,皎潔的光,流淌的顏色,不解風情。嬌媚的酒後,麻木的神情,迷離總不能佔據了全部精神。起碼白敬酒知道誰是陪著自己的人,那個曾經跪在自己面前,為了弟弟能夠生生咽下‘男女授受不親’的女人需要怎樣的堅強?如今,自己不再有燕王恩寵,連明天都不明白將會如何的時候,為什麼她敢如此陪著自己?
或許,只要明天天一亮,丐幫的人知道消息之後,自己這個燕京丐頭的位置都會不保,燕王府把自己逐出的事情一定會傳遍整個燕京,到時,道衍那聰明到腦袋上從不長毛的腦袋會不會計劃好了要與自己劃清界限?會不會就連食府的吳掌櫃都要裝作不認識自己?
白敬酒知道太多太多東西,他看過太多太多失去榮光後悲慘身死的寵臣歷史,更何況自己還不是臣!
慢慢扭頭,白敬酒甩開有些混亂的思緒,看著眼前夜景,凜冽夜風,稍微有些發抖的月下美人問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借酒澆愁?」
在白敬酒印象中,男人借酒澆愁,凡是此時出場的女人,大多開口第一句都是詢問為什麼,如此許久都沒問出這個問題的柳夢巧依然是非常能忍了,自己何苦讓她繼續忍住不問?倒不如把現在的處境說出來,讓她知道,之後的是去是留,悉听尊便吧。
「不,別說。」
白敬酒愣住了,他知道柳夢巧與普通的大家閨秀不同,但是這三個字如同偏偏像一劑強心針一樣出現了。
「你喝酒,我陪著,沒有問題,不想提問,我也給不出你要的答案。」柳夢巧的回答很直白,就像一滴清泉,落入了白敬酒滾燙的心里。
白敬酒冷靜了,若是柳夢巧問東問西,然後如同什麼都懂一樣教他,反而是使其煩躁,偏偏這種十分坦誠的反其道而行之讓白敬酒感覺十分舒服。
「為什麼我在你臉上看不見厭惡?你不討厭醉鬼的麼?」說完這句話,白敬酒將整張臉都貼在了柳夢巧的臉上,直視著那雙清澈的瞢子。
柳夢巧不躲不閃,猶如魔鬼目光下自顧自開放的茶花,清幽,婉婉流香︰「很討厭,尤其是那種味道。其實我也很討厭扮成乞丐的樣子,在有好條件下還要穿上骯髒的衣物。這就和你借酒消愁一樣,明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你討厭的,當你不得不去做的時候,或許喝醉了是一種釋放的方法。」
這個女人的話似乎含義不深,卻蘊藏著最為簡易的道理。世界從沒有哪種道理復雜到需要方程式去計算,越粗淺的道理越能證明其存在價值。
「白頭,丐幫需要看到一個維護丐幫弟子的丐頭,你的師傅道衍想看到一個精通佛法的衣缽傳人,客棧的店家想踫到一個出手豪爽闊綽的豪客,或許燕王還希望你成為能臣。這些都是他們眼中的你,賴利頭也希望看到一個越爬越高能將他都帶的無比尊貴的你,我也希望看到一個溫柔體貼能和我一起感同身受你的,可這些是你嗎?你要是為我們大家做到這每一樣,那麼世界還有白敬酒嗎?你就是你,誰都不能看不起,他們看不起的只是他們自己,僅此而已。」
白敬酒听懂了,很清楚,很明白,沒有半點滯待。
柳夢巧忽然發現白敬酒的目光正在轉變,從烈火燃燒的憤怒幾乎在一瞬間就變成一種急于求成的期待,這種期待讓人緊張,狂跳的心中竟然還有一絲害怕。
「白頭,你,要干什麼!」柳夢巧有些急切的問道。
白敬酒伸手將柳夢巧攔腰抱起道︰「做自己!」
柳夢巧拼命的掙扎,終于在白敬酒的懷抱中掙月兌,‘踫’的一聲落地之後,她不顧疼痛,狠狠一巴掌想白敬酒臉上掃去。
啪!
這一下清晰可聞。
「白敬酒,你怎麼可以如此對我!丐幫大會上,面對那些豬狗不如的丐頭,你是如何罵得他們狗血噴頭,今日為何要重蹈覆轍?」如當頭一棒的聲音之後,是柳夢巧那幾乎低不可聞的嬌羞︰「白頭若有心,你我都無須父母之命,卻不可少了媒妁之言。否則,這種逾越之事,夢巧斷斷不從。」
麗人面紅轉身,急急忙忙逃離了這是非之地。
當房門關閉的一刻,白敬酒感覺到的不是臉上的疼,而是內心的甜,甜若心甘,苦也亦然。
房門內同是一張紅臉,不同于酒醉,微笑中,微微茫然。
「爹,娘,夢巧或許找到了可以照顧女兒的人,你們可以安息了。」
PS︰沙沙在這里感謝每一張給本書投票的人,謝謝你們。沙沙是碼字速度超慢的人,一小時五百字是極限,今天更新了多少字沙沙不知道,但是兩臂酸麻的沙沙還在繼續,頭昏腦脹也不知道接下去寫的東西還能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