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用閑人 第一百二十章 自求多福

作者 ︰ 城中沙

消瘦的晉王站在院落之中,臉上除了落寞之外在看不見任何表情。

忽然晉王抱起竹葉青留下酒壇,而後大口大口的向臉上灌下去,他不是在喝酒,因為酒水根本沒有對準口中,那仿佛洗臉一樣的灌溉完全就是一種發泄,壓抑在心底的情緒迸發出來之後的發泄

白敬酒緩緩起身,一把奪過酒壇,沉吟著喝道︰「夠了。」

如果說之前的晉王是裝瘋的話,那麼現在的晉王反而像是一個真正的瘋子,那呆滯的神情,木訥的目光,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雙眼之中開始變得空洞。

「白敬酒,我沒瘋,瘋的是那個女人。」

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被晉王說出,不知道為什麼,白敬酒卻听懂了,听的很真。

「王爺醉了。」

「我沒喝!」晉王一松手的瞬間,酒壇完全被白敬酒奪過,他看著對方道︰「是那個婊子瘋了,她讓我違抗父皇的旨意,她讓我現在就詐死,然後起兵謀反,還說我父皇遲早都會死在朱允炆手里!!她讓我干違反倫理綱常之事,讓我成為不忠不義之人,不是我瘋了,是她,是她瘋了。」

白敬酒嘆了口氣,輕聲說道︰「王爺和我說這些有什麼用麼?難道不是您下令抓我來這里送死的麼?現在我來了,要殺要剮悉听尊便,何苦在演這麼一出?」

晉王渾身緊繃,一點都不敢放松,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崩潰一樣說道︰「不是我讓她抓你來的,不是我!白敬酒,你听我說,算了,我不說,你隨我來。」

晉王一把抓住白敬酒的手,拉著他就往後院,也就是晉王府女眷所居住的地方走去。

白敬酒任憑晉王抓著,緊隨其後,都到了這里,他只能听天由命。

後院有一處池塘,池塘內滿是荷葉,碧綠色的荷葉于湖水相得益彰,偶爾還能看見幾條搖頭晃尾的錦鯉蕩波而去。

安靜的小院內有一種祥和之氣圍繞,白敬酒甚至在進入小院的時候都會感覺到舒服。

晉王卻抬頭看著月亮,抬頭的那一瞬間,他悄悄的將自己和白敬酒藏在池塘邊的一顆大樹後,大樹參天,三人合圍粗細,藏兩個人根本不顯山不露水。

「王爺帶我來此是什麼意思?」白敬酒在晉王身後輕輕說了一句。

噓!

晉王都沒有說話,只是比劃了一個手勢。

嘎吱。

房門被推開,竹葉青平靜如常的從房內走出,臉上的高傲變成了一種慈愛,她緩緩撫模著肚子,慢慢坐在院內的長廊旁,低頭看著池水中的錦鯉。

「寶寶,等你出生,娘和你父王就殺回京師去,讓你父王從朱允炆手里搶回皇位,然後立你為太子……」竹葉青滿嘴都是大不敬的言語,自己卻如同並未察覺一樣的痴痴在笑。

白敬酒疑惑的看著晉王,晉王只是搖搖頭,一個字都沒說。

竹葉青忽然猛一抬頭,目光犀利的看向四周,母老虎一樣的表情再出現在臉上,凝神道︰「誰!」

一聲怒吼,震的白敬酒耳膜直疼,樹上的樹葉都被震落飄散。

晉王一臉難以忍受,卻堅定的再次搖搖頭,意思是不要動。

果然,竹葉青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不住的四下觀望,冷峻的目光和疑惑的表情好像她四周都潛藏著一個個武力高深的敵人一樣。

片刻之後,竹葉青的面色逐漸緩和的下來,扭頭看向身旁長廊上的柱子,面帶哭容,眼淚如同早就準備好一樣順著淚腺流淌,而她則撲到了柱子上,緊緊抱著柱子,像是,像是感受著一個男人的憐惜。

「王爺,你可算來了。」

晉王回頭看著白敬酒,壓低聲音道︰「本王很久都沒有踫過她了,並且找大夫查看過,說竹葉青並未懷孕。」

白敬酒感受著晉王府的詭異氛圍,宛如置身鬼屋一樣,一切都只能去猜,去想。

「甚至有一次,竹葉青還想要殺本王……若不是她當場犯病,本王恐怕已經死了多時了!」

白敬酒的耳朵里剛剛被晉王的話佔據,院落之中的竹葉青言語再次強行灌入,她看著長廊內另外一根柱子道︰「白敬酒,你給我滾,滾!!!」

隨後竹葉青的面色再次改變,沖向了第三根柱子,雙膝跪倒,低著頭,雙手抱住柱腳,就像是乞求時抱著別人小腿一樣再次張嘴︰「師傅,青兒求你幫我殺了白敬酒,幫我殺了朱元璋,殺了朱棣,殺了朱允炆,讓晉王成為九五之尊,讓我們的孩子繼承皇位,師傅。」

晉王再次開口道︰「他師傅死了十一年了,是本王親手下葬的!」

白敬酒默然,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此刻,竹葉青慢慢起身,站起來那一刻如同大夢初醒一樣,用力晃了晃腦袋之後轉身,回房,院落再次安靜如昔。

晉王拉著白敬酒退出,從新回到安頓白敬酒的小院之內。

晉王額頭汗落如雨,剛從驚恐之中掏出的表情更讓人深信不疑。

「白敬酒,現在你信我說的了麼?從京師回來,竹葉青瘋了,不知道原因!本王詳細查過,又一次本王的燕窩粥被竹葉青誤食,再往後,她就變成了現在這個瘋瘋癲癲的樣子。這是朱允炆在要殺本王,他想讓本王死于瘋癥,從而不得罪整個天下的藩王!白敬酒,你得救本王,雖然不是本王抓你來的,但是你現在和本王是同樣的處境,朱允炆一旦下了決心要殺人,就算是本王裝瘋裝的再像,一旦被揭穿,整個王府之內,誰也活不了!」

「本王不能在你這耽擱太長時間,否則會有人起疑心。」

白敬酒一直沒開口,卻在此刻張嘴道︰「晉王……白某,幫不了你,現在白某都泥菩薩過江,你我,自求多福吧。」

「你當初能在京師將燕王救回燕京,為什麼不能將本王救出晉王府?」晉王死死盯著白敬酒,嘴唇都咬出了血來。

白敬酒靜靜的搖搖頭,沒在說一個字。

晉王走了,來的時候落寞,走的,更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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