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確認對方是真的消失之後,這位叫做莫奕的少年才重重地長舒了一口氣,那把碧綠色長刀又如同變戲法似地消失在他手中。
「你還是認為你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在做夢麼?」他回頭,面無表情地對罌灕灕甩出這麼一句。
這句話一矢中的,打破了罌灕灕之前的自欺欺人,她沉默了,目光再次落在對方的手背上,那只朱雀印記刺眼地提醒著她一些她不願意去面對的事實。
她不想永遠活在那無盡的夢魘中,也不想永遠被這些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情所糾纏,所以她覺得自己必須要知道所謂的真相。
思即若此,她抬頭直視著對方墨黑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說著︰「那麼,請你告訴我全部的真相,我想知道為什麼我從記事起就一直做那個奇怪的夢,還有夢中的人為什麼會在現實中出現,為什麼他會想要殺我。還有,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幫我?」
「方才你也听見了,我的名字叫做莫奕。你和我,包括他,我們都不是普通人,也許應該說,我們都是不屬于這個現世的人。」
這個叫做莫奕的少年有著一雙與其年輕的面孔不符的深邃眼眸,就像是經歷過無數的滄桑般的人一樣,可這並不應該是這個年紀的少年所應有的。
而他說出來的話更是讓罌灕灕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瞪大了眼,大腦一時無法消化如此驚世駭俗的說法。
「你身上應該也有跟我手背上一樣的朱雀印記吧?這其實是我們被詛咒的標記。」
少年口中娓娓道來的故事在罌灕灕看來,猶如天方夜譚。
「在幾百年前,我們都投生在另外一個時空,也就是虛冥界。虛冥界的漠北是我們的故鄉--納禹,我們都是納禹族人。這個種族傳說是被漠河之神庇護,因此族人都是天賦異稟,個個都具有一些非同尋常的能力,所以納禹族非常好戰,四處殺戮,後來,為了爭奪虛冥界的霸權,血屠了一水相隔的剎墨城,終于惹惱了他們的大巫師,這個巫師知道納禹族有個致命的弱點,就是人丁不旺,所以,對方采取了斬草除根的辦法,詛咒納禹族的年輕人活不過18歲。若是想要繼續活下去,便只能去殺自己的族人,每殺一個,就能多活一歲。」
「怎麼會有這麼變態的詛咒!太殘忍了…」罌灕灕厭惡地搖搖頭,驚呼出聲。
「那個人說,這是我們納禹人的報應,為了爭奪虛冥界的霸權,四處殺戮,罪孽太深,所以要讓我們族人生生世世活在這種自我的殺戮中,來懺悔我們之前的罪惡。」
他頓了頓,語氣中卻似乎听不出多大的怨恨。
「這個詛咒會伴隨我們生生世世,而且被詛咒的人,只要被殺,就不能再投胎回虛冥界,只能墮入現世,也就是我們現在所在這個時空。那個詛咒不管轉世幾次輪回多少次,都不會消失。被詛咒的人,如果不殺同伴,就永遠活不過18歲,但是如果殺夠49個的時候,就能獲得永生…不老不死…」
听到永生和不老不死,罌灕灕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之色,這到底是詛咒還是祝福啊?永生不是天下人都夢寐以求的事情麼?
莫奕卻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疑惑︰「其實,所謂的永生根本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美好。那才是終極的地獄,要讓你幾百年幾千年地活在自己的懺悔和罪惡中,甚至連自我解月兌都做不到……」
莫奕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閃過一絲痛苦和絕望。
罌灕灕忽然想起方才那個人所說的話,他說莫奕已經獲得了永生,那麼,他難道已經殺掉了49位族人麼?
那他為什麼又要來救自己呢?
他不是應該還在虛冥界麼?又是為何會出現在這個世界呢?
而自己的前世呢,也是死在族人的手中麼?
難道被詛咒的人就只能永遠活在被人殺或者殺人的命運中麼?
而夢中那只一只糾纏的手又是怎麼回事呢?
無數無數的問題在她的腦海中糾結…
忽然,她想起一件更為重要的事︰「你說的被詛咒的人都活不過18歲?可是,我今年已經20了…而且我也從來沒有殺過人。」
「你這麼一說倒是奇怪了,幾百年來,自從我無意間墮入現世以來,我所見過的所有被詛咒的人要麼就是靠殺人來延續性命,要麼就是活不過18歲,沒有一個例外。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麼,你便是一個奇跡了」
要是這番話是出自別人之口,也許罌灕灕早已掉頭走掉還要附贈一句︰「神經病」,但是這個人的這番話,卻讓罌灕灕听了打從心底產生了一絲異樣的憐惜情愫。
她在心底想,這個人,難道真的是殺掉了無數的同伴才得到了所謂的永生?可是,這樣孤寂地走過幾百年的歲月,恐怕真的是比死還要更痛苦,更殘酷的折磨吧?
「那你們怎麼都知道我是納禹族人轉世?你應該沒有見過我的印記。」
「這個印記不是靠眼楮看的,是感覺。所有被詛咒的人都會有這個印記,但是在幼年的時候,這個印記會一直在身體內沉睡,一直到10歲左右,印記會開始自行覺醒,然後前世的記憶也會一同蘇醒,覺醒後的印記才會呼喚同伴,同伴之間可以靠感覺感知到對方存在。而非同伴的人,也是看不到這只朱雀的。」
莫奕閉上眼,慢慢地抬起手背,只見那手背上的朱雀印記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忽閃忽閃的,仿佛要從手背中一躍而出一般。
而此時罌灕灕感覺自己的肩膀也開始灼熱起來,有種什麼東西要從體內沖出來的感覺,這種熟悉的感覺就如同方才在地鐵上一樣。
這就是所謂的同伴間的呼喚麼,難怪自己會被他們同時盯上。
「你是女孩子,所以你的印記應該是在肩膀上。方才你一出現在地鐵口,我就感覺到你了,卻又隱隱覺得你有些特別,不同于尋常的族人,所以才會一直跟著你。而方才那個想要殺你的人,大概也是通過印記的呼喚感覺到了你。」
「那你一開始是怎麼知道他想殺我,說不定人家也是跟你一樣的動機。」
罌灕灕有些嘴硬地反駁著。
「殺氣。從感知到你的印記開始,他身上的殺氣就達到了頂點,你的印記大概是才覺醒不久,所以並沒有什麼感覺。」莫奕慢慢地收回自己的手。
奇跡般地,罌灕灕肩膀上灼熱感也立刻消失了,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你說的蘇醒是怎麼一回事呢?為什麼我的印記會在今天突然蘇醒呢?」罌灕灕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突然為自己的馬哲教授感到悲哀,他好不容易給自己灌輸進去的唯物主義觀在這一刻已經徹底灰飛煙滅。
「這也是奇怪的地方,照理說,一般的同伴轉世之後都是在10歲之前朱雀印記的力量就會自動覺醒,然後就會吸引或者召喚同伴,開始重復我們殘酷的宿命,殺戮或者被殺,而你,照你所說,你的印記竟然是今天才剛剛蘇醒!太不可思議了!而且你的印記感覺上似乎和尋常的族人有些許的不同,究竟是哪里不同,我也說不上來,我想,我之所以出手幫你也是因為對你的印記有所好奇吧。」
雖然從莫奕口中听到的都是鐵錚錚的事實,但是听到對方出手救自己的原因還是讓罌灕灕心中產生了一絲莫名的失落,她忍不住地譏諷了兩句︰「哦,我還以為你是突然良心發現做好事呢,原來只是因為好奇啊。」
「我已經活了上百年了,說實話,真的已經活膩了。這樣不老不死一成不變的日子真的快把人逼瘋了!」說到這里的時候,莫奕的表情變得有些歇斯底里,他狠命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你看,我連衰老都不會,永遠停留在我18歲獲得永生時候的樣子。你不覺得這樣的結局更殘酷麼?我還寧願當初也是被人殺掉,不斷地墜入輪回…」
听到這句話的時候,罌灕灕還真的有種想抽人的沖動,听听這叫人話麼,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都在找尋長生不老永葆青春的秘訣,而這個人竟然飽漢不知餓漢饑地在抱怨自己永遠不會老!
而眼前這個找抽的男子還在繼續著他找抽的話題—
「你知道麼,這幾百年來我一直試圖尋找能解除詛咒的方法,都是一無所獲,不過,你卻讓我看到了一線希望,如果你方才所說是真的,那麼你已經將詛咒改寫了很多,也許,你可以找到解除詛咒的方法!」
「我可以拒絕麼?」听到對方如此**果地說出自己的目的,罌灕灕的心里竟然有種異樣的煩躁的感覺。
「你是想被人殺還是想殺人?」對方毫不客氣地指出其實她並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罌灕灕語塞了半晌,決定還是識時務的好︰「好吧,我答應跟你合作。不過在找到解除詛咒的方法之前,你要當我的保鏢,保證我不被人殺也不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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