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之前是自己提出讓莫奕做自己的保鏢貼身保護自己,但是真正面對要兩個人一起暫時生活一段時間這個嚴峻問題的時候,罌灕灕還是覺得有些困窘。
搬進莫奕的公寓是兩人協商的結果,雖然目前罌灕灕的父母因為工作的原因暫時常駐在外地,但是絕對不排除他們突然回來給寶貝女兒一個驚喜的可能,要是被突然回家的父母發現自己和男孩子住在一起,這種後果是罌灕灕有十萬個膽子也絕對不敢去想象的…
住在莫奕這里,至少還可以撒謊說是去了同學家。只要不是人髒俱獲,一切都好說,想起父親那張嚴厲的臉,罌灕灕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可是,她沒有更好的選擇。
她現在唯一的祈望便是能盡早找到解除自己身上詛咒的辦法,能重新做回一個普通人。
莫奕的公寓非常簡潔,甚至可以用空曠來形容,只有簡單的幾樣生活用品和家具。
莫奕對此的解釋是,反正自己要經常搬家,也不需要太多的東西。面對罌灕灕疑惑的表情,他好心地做了進一步解釋︰「你知道,我永遠都是這副18歲的模樣,要是在同一個地方住太久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所以搬家是常事。」
「你一直都是一個人?」罌灕灕好奇地月兌口而出,話已出口才稍稍覺得有些不妥,好在莫奕並不那麼介意。
他翹著腿斜躺在沙發上,抬頭望著窗外的斜陽,看不出臉上的表情︰「是啊,朋友,愛人,那些什麼的對我來說都是多余的,反正我過不了多久就會從他們身邊永遠消失又何苦勞心勞神…」
只是,在說這話的時候,有一張嬌俏熟悉的面孔從莫奕的腦海里一閃而過,只是,一切只是那麼一霎那而已。
對莫奕來說,那是非常久遠,久遠到甚至自己都以為自己快要忘記的記憶了,只是記憶中那張臉和眼前這個女孩卻有幾分隱隱的重疊,當年初見那個人的時候,她也是這般模樣吧?單純如一張白紙。
而方才莫奕這番話卻讓罌灕灕久久地無言,她看著那張永遠無法再刻下歲月痕跡的臉,心底再一次涌起酸澀的感覺,只要一想到他曾經一個人經歷了數百年的歲月,她就會打從心底為他感到憐惜。
這個人,幾百年來,一直都是在這樣長久的孤寂中度過的麼?
罌灕灕不知道什麼叫做度日如年,但是她卻無法想象如果角色換成自己的話,自己會不會在這樣永恆的孤寂中精神崩潰。她的父母長年都在野外工作,她從記事起,也幾乎總是自己一個人,所以,她深知孤獨的滋味,才會如此的心有戚戚。
要知道,那不是一年兩年,是幾十年上百年!那是怎樣漫長的歲月?他又是怎樣一個人一點一點地熬過來的?罌灕灕地心中,莫名地就對眼前這個人就生出了一絲憐惜,或是同情。
她咬了咬下唇,像是決定了什麼一般,走到莫奕面前,神色凝重地直視著對方的眼楮,一字一頓地說著︰「嗯,如果你不介意,那麼,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第一個朋友。我是你的同伴,你的族人,所以你不需要隱瞞你的身份,也沒有必要從我身邊消失。」
在莫奕愕然的神情中,罌灕灕從自己脖子上取下從小就隨身攜帶的一枚指環形的玉墜,伸手遞給了莫奕︰「這是我的護身符,我媽說是我家祖傳驅邪避災用的,似乎也有很久遠地歷史了,嗯,現在送你了。算是我們成為朋友的見證。就算將來有一天我不在了,這指環也會一直伴著你,所以,請你相信你不是一個人。」
莫奕定定地看著這個一臉認真的女孩很久,嘴唇嚅了嚅,終究是什麼話也沒說,他默默地接過那朵小小的玉指環,緊緊地捏在手心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呆在莫奕身邊讓罌灕灕打從心底里覺得踏實,抑或是這一日發生了太多讓她身心俱疲的事,總之當莫奕洗了個澡走出來的時候,發現罌灕灕已經趴在沙發上沉沉地睡去。
莫奕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他輕輕地用那只帶有印記的手撥開罌灕灕額間的發,慢慢地伸向她的眉心,手指還沒有觸及就被一股強烈的力量彈開。
此時,罌灕灕的眉心隱隱浮現出一道鐮刀般的印記,那個印記,就算過去幾百年,抑或是幾千年,莫奕都不會忘記--
那是虛冥界最著名的巫師剎墨族代代相傳的印記!
那是所謂的「剎墨之神」-鐮邑的轉世者的額頭才會有的印記!
也是那個對自己,對所有的族人施下朱雀之咒的女子,所獨有的印記……
那是他一生中唯一傾慕過的女子,也是一生中遭遇的最慘痛的背叛。
他知道她的苦衷,這是他們彼此的宿命,她身不由己,只是,理解並不代表能夠接受!就算已經過去了這幾百年,他依然無法從心底釋然。
而如今,她又再次轉世為人,卻失去了前世所有的記憶和能力。真是有夠諷刺,巫術師竟然也會被自己施下的詛咒所束縛。這就叫作造化弄人麼?這個轉世的女孩真的是解開納禹族命運枷鎖的鑰匙麼?
莫奕冷冷地矗立了很久,直到那個印記慢慢地消隱在罌灕灕的眉心,再看看那張依舊安穩如嬰孩般純真的睡臉,他輕嘆一口氣,無奈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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