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維耶拉時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
在弗里德瑞克王子來安幫通傳消息的那晚三王子離開前月炎終于找到機會和他單獨說話。
「是想讓我們的關系在那時結束吧?如果我被拋棄了請當面告訴我好嗎?」
她先前設想過許多次與弗雷澤見面時的質詢也覺得自己可以平靜地做個了斷但是話出口時卻現根本無法維持想象中的平淡的口吻。或許投放在這個人身上的感情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更多許多。
之前在倫達芮爾的那次短暫重逢弗里德瑞克王子並沒有認出台上尖耳藍的妖精就是自己不久前的戀人。他面上的神情十分歡欣輕輕擁住了月炎動作親昵得一如過往。
「不怎會呢?離開後我一直想著妳啊……只是當時事情太突然我來不及找妳。正想著差人去告訴妳一聲呢。」
說謊。
月炎心中輕嘆。
如果自己不是親眼見到他走前從容收拾得干干淨淨的房間必定是听他這麼說便會輕易相信他的話。而現在這些話听在耳中心卻是愈痛了。靜靜看著弗雷澤她听見自己的聲音在問︰「那麼現在我自己找到了你你希望我怎麼辦呢?」
他的眼中估模的色彩一閃而逝「妳和艾里他們怎麼會走到一起的?」
呵在看我有多少利用價值吧?如果把艾里說成是為保護自己而來他為了牽制他定是要我留下來吧?
「艾里和我家有些淵源。我出來找你的這一段日子都是他在保護我……」
他果然表現出恰到好處的心疼模樣。「這一路來想必遇上了不少風波真是辛苦妳了……能這麼快就再見到妳我說不出有多高興呢!就這樣留在我身邊不要走了好嗎?」
溫柔的話語此刻听在耳中卻讓她更覺心痛。她強笑著故作輕快地問道︰「可是才多久沒見你怎麼會變成了什麼王子呢?」
「唉我也不是有心要瞞妳。我母親是被父王亡國的公主。母親在世時父王十分寵愛她但他卻始終覺得我是母親故國的皇族血脈總有一日會反叛而對我存有忌心。我十二歲時母親過世他便將我送到偏遠小國游學。」三王子自嘲地輕笑「說是游學放逐倒是更恰當些的說法。如果不是這次父王被刺我大概終生都再沒有回到這個國家當王子的機會又何必在外頭炫耀這個王子的虛名呢?」
「幸好還真如父王所害怕的那樣有一些忠心我母親故國的殘部留存下來。這些年效忠于我的他們一直在為我培植勢力希望我能登上聖愛希恩特的王座。那一日他們傳來父王遇刺身亡的消息後我們便立刻動身趕回黎盧參與王位之爭。當時時間緊急又怕兩位王兄在途中對我不利所以走得匆忙沒法向妳告別。妳不會怪我吧?」
一向對女人很有辦法的弗里德瑞克這時忽然覺得有些不確定。因為他現月炎看著自己的眼光太過深邃並不像她或是其他女人以往听自己說話時的迷醉神色。而隨即月炎靠在他胸膛上柔聲道︰「當然不會怪你。你也是無奈啊……」
她的話掃清了他的疑慮他放心地覺得剛才是自己多慮了。沒什麼不對的她還是像以前一樣柔順。懷擁麗人他的心思卻已經轉開開始思考今後的安排。
然而此時靠在他胸口上的那張端麗容顏上並沒有如他所想象的陶醉之色而是明悟之後的淡淡哀傷。因為她知道在維耶拉時自己喜歡上的就是這麼個心志高遠的男子他依舊是他任何女人都不能在他心中佔據一席之地。
罷了罷了。原本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他他要是為了兒女情長而猶豫踟躇反而不是自己所喜歡的那人了。既然如此何必計較他騙沒騙過自己?
于是就在剛才她決定忘記過往種種不再去想這份感情有沒有回報。他想得到聖愛希恩特那自己便按他的希望留下來盡己所能地助他實現夢想。縱然明知這份沒有回報的付出會讓自己的心不斷流血也不想改變想法。什麼時候血流干了對他的感情耗光了也就是自己離開的時候了。
兩人依偎于風中的身影看來親密無間但是兩人心中所想卻全不是表面上看來的柔情蜜意。夜未深晚風依舊含有白日的炎熱熨燙著它所經過的每一處然而風中的暖意卻絲毫溫暖不了兩人間隱然的寒意。
八月正是一年中最炎熱的時候而今年的這個月整個黎盧卻籠罩在一片陰抑沉冷的空氣之下。
仿佛過去被隱沒在暗處的爭斗一下子都浮上了台面本就算不上安定的黎盧這一陣更是事件頻頻。上午剛生某大臣被狙殺于鬧市下午沒準又有哪處高官的府邸遭人縱火三天兩頭地生恐怖事件。
自上次在映月宮設計全殲亞歷威爾德王子手下精銳武官葉卡特留希王子看準亞歷威爾德王子身邊可以應用的武者力量被大大削弱索性采取粗暴手段來充分利用這得來不易的優勢。
亞歷威爾德王子身邊可以應用的武力雖然已經大不如葉卡特留希王子了但是黎盧中執掌王國重權的文官大臣卻多半是擁立第一王子的。連日來二王子便不斷遣人制造暴力事件針對的目標就是這些官員對那些不可能改變立場的官員加以鏟除用各種各樣威脅那些官員和其家人自身安全的手段逼他們考慮改變立場。
第一王子所剩下的那點戰力不要說保護他的人就連報復反擊的能力都沒有只能集中保護自己以免被刺殺因而二王子方可以放手大干短短十幾天便鬧得城中的人心不定雞犬不寧。
今日午間城中一角又起了騷動。
街心一棟豪宅乃是王國的稅務大臣的府邸。往日不時傳出悠揚的絲竹之聲的宅院中今天卻響起了不一樣的樂章。幾聲轟然巨響過後宅院內的屋舍坍塌了一角冒起沖天的火頭。時值夏日又是好幾日不曾下雨正是炎熱干燥的時候火頭迅蔓延開來。
稅務大臣一家在僕從的保護下狼狽地逃了出來大臣本能地計算著每個舌忝著自己產業的火頭大概有多少含金量心痛得哀嚎不已。從他的哀嚎中夾雜的零散咒罵聲中可以听出這一切的禍乃是不久前潛入他府邸的幾個蒙面人。他們將護院打倒後往房子里投擲爆炸物還順手縱了幾把火的野蠻行徑令稅務大臣這一向注意維持斯文的文官也不顧斯文地詛咒連連。
而不久之後順著風勢飄散的火團將毗鄰豪宅的民居點燃起熊熊火光局面變得更加混亂了。居民們從著火房屋中驚慌逃出救火的人提著水桶在街上奔忙好事者們興奮地擠向出事的地方想看個究竟而膽小者怕被波及受傷而趕著離開眾多逆向而行的人們混雜在一起原本還算寬敞的大街也因此顯得狹小混亂不堪。
「快看!里面還有人沒出來!」
圍觀者中有個眼尖的突然大聲驚呼他手指向的被大火包圍的一座四層房屋頂層的閣樓上果真有一個孩子的身影在窗口晃動。看到這幕景象一個才從那座房子中逃出不久的婦人整個人怔住了忽地放聲哭號︰「那是我的孩子啊!我還以為他跑出去玩了他什麼時候跑到閣樓上去睡覺的?救命啊!這位大哥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你們……」
瀕臨瘋狂的婦人胡亂地向身邊每一個人求救人們雖同情地看著這婦人卻沒有人敢站出來救她的孩子。因為火勢實在太大了火舌雖然尚未還沒有舌忝到閣樓但下方的房屋已經完全是一片火海整座樓隨時都可能塌下來更不要指望上樓的通路還能走了。而比較有本領的稅務大臣的護衛保鏢們則忙著為自己的主人撲滅火勢搶救財物哪有空理會這邊平民的死活?
就在那婦人的求救化成了絕望的哽咽人群中再次爆出驚異之聲大家的視線集中到了天空的某個區域。在那被黃色煙雲遮蔽的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影子並以極快度向這里飛近。
「那是什麼東西?」人群中有人出不解的疑問聲。半空中的黑影形狀古怪是一個扁平的直角既不可能有這種形狀的風箏也不像是使用飛行魔法的人那究竟會是什麼東西?
等黑影很快飛近到可以看清楚的距離答案揭曉了︰原來那黑影是由兩個人影組成的一個人以水平的方向飛在上頭雙手則拉著另一個人的衣領提著他一起飛行。出奇的是上頭那人提著下頭頗重的一個人還能保持這樣的高。更出奇的是按常理提著人的那一方應該是體型健壯的不過此時提著人的那一個雖看不清面目仍可分辨出是個身材縴細的女子而下頭跟個麻布袋般被女子拎在手中的倒是個身高體壯的大男人。
而最最出奇的是當這奇怪的二人組飛到失火的樓房上空時那女子竟然就這麼一松手真把那男人給當成了麻布袋一般扔了出去。那男人直直墜向火海眼看就要葬身火窟人群中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驚呼。
然而那男人卻並沒有象人們想象的驚慌失色而是成竹在胸地摘下腰間大劍在身體就要落入閣樓前的火海時他伸劍連鞘在下方一塊突出的木柱上一撐身子借力向上輕飄飄飛起如大鳥般輕捷地穿入閣樓的窗口。
圍觀者這才明白這兩人是來救人的。看那窗口不斷冒出濃煙房間中的空氣也定是被下頭的火烘烤得滾燙下頭的不少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息為困在里頭的那小孩和那男人擔心。短短的片刻時間在眾人感覺上卻似乎很漫長。當看到那男人再度出現在窗口手里還抱著一個小孩時眾人爆出震天的歡呼。
那男人似乎向下頭眾人笑了一下不過顯然他也不敢在那高熱的地方多停留一個翻身跳了下來將孩子交到他母親手里。小孩只是被煙燻得昏過去倒是沒受什麼灼傷咳了幾聲便醒了過來。那婦人感激得便要下跪卻被男人輕輕閃過。
「磕頭的話倒不如用物質、金錢來表示謝意更實在。」以這男人平日的性子很可能會說出這種大損先前舍己救人行為的格調的話來。不過這次他看人家家都燒了可以想見「物質上的謝禮」是沒指望的也就沒說出口。在大家看來倒是做好事不求人感激的高尚品格了感動之下場上劈劈啪啪響起了掌聲
幸運的是在他再做出什麼破壞形象的言行之前大家的注意力又被新的變化吸引了去。
因為男人本身飛行技術太菜若是靠他自己飛行在他磨磨蹭蹭地飛到閣樓上方前就會被火場上空的熱氣給烤熟所以剛才便由那少女帶他飛過來的。自把艾里扔下火窟後她就一直懸在火場前方上空沒有下來不過那時眾人的視線都集中于男人身上沒人留意她在干嘛。而現在再看懸在半空的她雙臂張開上舉兩臂上空位置不知何時已現出一個巨大的水球與下方的小小身影形成巨大反差構成一副怪異的畫面。原來在男人去救人的片刻間少女不斷聚集水之魔法精靈從這一帶空氣中抽取出水份形成了這個大水球。
這些普通平民一聲中何曾見過這樣的魔法奇景都睜大了眼呆呆看著這一幕片刻後才醒悟這水球可以滅火大聲歡呼起來。在這片呼聲中縴細的手臂像是不能負荷水球的重量般顫抖了一下少女隨即把水球砸向火場。
水球在空中迸裂為奔騰的波濤厚厚的水波一下子將火頭壓了下去。焦黑的火場上到處滋滋作響冉冉升起的濃厚白煙讓火場上空變得朦朧不清難以視物。至此雖還有些零星火頭未熄火勢已算是控制住了。女孩依法施為數次終于可以不必擔心火勢復燃。
這時突然有人醒悟過來指著男子喊道︰「聖劍士!是聖劍士又來救人了!」
「那她一定就是那位聖女了!」被那人點醒立時又有人向著那半空中的少女大叫。
「聖劍士!聖女!」
越來越多人大聲呼喊著這兩個名字朝站在地上的男人圍上去拍著他肩頭七嘴八舌地向他表示敬意和感激之情鋪天蓋地的贊嘆聲幾乎要把那男人給淹沒。這「聖劍士」似乎不大擅長應付這種場面露出困窘的笑容胡亂應對大家的話。
「聖女」因為還浮在上空而免受身陷重圍之苦看這架勢也聰明地不敢輕易落地。只是她看那「聖劍士」窘迫的樣子忍不住嘻嘻而笑換得男人一個白眼。「聖女」也不在乎地回他個鬼臉因為知道這位大叔頂多嘴上抱怨幾句是不可能把自己怎麼樣的。
這所謂的「聖劍士」和「聖女」赫然就是正在幫忙安幫做事的艾里和蘿紗。
這些時日來二王子組織的恐怖活動增多波及的無辜傷者也不在少數需要安幫出動的場合自然大大增多這些時日安幫的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幸而二王子現在正抓緊時機在第一王子從外地調來援兵前盡量削弱第一王子政治上的力量不像前一陣那樣把矛頭對著安幫卡特爾也可松口氣把心思專注到救人和阻止二王子的破壞活動上來。
而這段安幫的頻繁活動令它聲名日盛。在王子們的武力前沒有力量保護自己的民眾當遇到危難時便只能寄希望于安幫的救助而安幫也沒有讓他們失望。這一段密集行動下來安幫在黎盧平民間的地位已是十分尊崇。相較于原本應守護國家的兩位王子安幫對于民眾來說才是他們真正的守護神。
艾里等人這一段日子一直都在幫安幫救人。蘿紗和艾里經常搭檔行動兩人引人注目的出眾外貌和擁有的駭人技藝很快便使他們在平民中聲名鵲起。艾里的不凡武技和救人時表現的英勇無畏(其實是常人眼中的危險以他的本領來看往往算不得什麼)令他被平民們視為擁有聖潔心靈的英雄竟為他贏得了「聖劍士」這與他真實面目落差甚大的名號。而蘿紗以稚齡外貌卻展現出強大得簡直非人類能有的魔法能力她也因此被感激他們恩德的人們神化成了為救助亂世中受難的民眾而降世的聖潔神女來膜拜。
兩人每出動一次總令「聖劍士」和「聖女」的聲名為更多人所知。現在「聖劍士」和「聖女」已經成為黎盧平民中最富神秘色彩的英雄人物有關他們的傳聞在坊間市里到處流傳著。當艾里本人听說這傳言後差點笑斷腸子蘿紗倒還好她母親本來就是凱曼的「護國女神」當女神之女已是駕輕就熟。
見到傳聞中的英雄大家對他們的態度立時變得又是尊敬又是親熱只是如此熱情的表現反倒讓艾里很不自在想走又被大家堵得水泄不通。蘿紗本還想多看看他窘的樣子但見另一邊稅務大臣的人也開始留意這邊的喧鬧她知道自己和艾里還是聖愛希恩特通緝榜上的人物不宜引起官面上的人的注意再看看艾里的樣子也挺可憐的終于大慈悲地飛身下去拉了他一起快逃離現場。
兩人月兌身後在城中隨便繞了幾圈確保後頭不會有人盯梢便向安幫大本營走回。走到那條巷子鄰近的幾條街便不時有人向他們打招呼。
「年輕人今天也辛苦了?」面包店的老板向艾里樂呵呵道順手扔來兩大塊面包「吃點大伯的面包做事有力氣!」
艾里還沒道完謝路邊賣水果的阿婆又塞了好幾個大隻果在蘿紗口袋里︰「多吃點水果皮膚水靈!這麼小年紀就在外頭跑得多照顧自己啊!」
「姊姊加油哦!」蘿紗才謝過阿婆突然一個擦鞋的小弟也躥到她跟前大聲道。天真的眼中盡是崇拜的光芒額角上都是汗滴大概是之前做了好久的心理準備才鼓起勇氣親口為心目中的偶像加油。
被嚇了一跳的蘿紗有些心虛地向他點頭微笑。艾里見了在一旁笑道︰「妳的魅力好像越來越大了嘛!連這樣的小弟弟也迷上妳了。」
「彼此彼此吧?」蘿紗笑嘻嘻地回敬被一位賣花拉住送了朵鮮花的艾里。
這一路上經過的許多賣菜擺攤的人都熱絡地跟他們打招呼幾乎讓他們應接不暇。走了兩條街艾里和蘿紗的懷中已被硬塞來的肉菜雞蛋之類的東西塞得慢慢的了。
安幫的人雖是盡量不泄漏行蹤但對這些常年在這里討生活的人來說仍可以從他們出入的異常猜到些端倪。只是大家都十分敬服安幫的行事知道它是城中真正為自己這樣的普通人出頭的如果出賣他們不僅是丟了良心更是一輩子都不要想在家人鄰里前抬頭做人了。艾里等人這陣子因為出任務而頻繁進出安幫據點有人更親眼在一些出事現場看到他們救人因而大家對他們做的事也是心中有數。
欽佩他們的本領和品德大家都對他們十分友善。蘿紗樣貌稚氣純美更是人氣直升幾乎成了這里的偶像人物了。每次兩人出去轉一圈總能帶著許多吃的用的回來。
「真是讓人感動啊!看到大家的這份心意就覺得那麼多次的辛苦都有意義了沒白忙活!」艾里喜滋滋嘆道。
蘿紗轉頭看看抱著一大堆贈品的他臉上的笑容可以用幸福來形容了。盡管自己一向被人說長得**不過他此時的笑容卻比自己還要孩子氣幾分她忍不住出言打趣︰「不知道讓你覺得辛苦變得有意義的究竟是大家的尊敬感激還是……為了他們送給咱們的東西?」
「咳……這個……意識以物質為基礎的何必分那麼清楚呢?」
話雖是這麼說艾里卻真心覺得歡喜。他原本便喜歡和這些勤勤懇懇討生活的普通人相處遠甚于和多數恃武而驕的輕浮武人打交道。真正和他們相處過才知道屬于平凡人的平凡幸福雖然看來渺小他們每個人卻都是很用心地在經營著。
自己做的事能幫他們中的一些人守住他們的幸福這本身就已經令他覺得很高興了。而看到他們直率地表達對自己的感謝總讓他有種自己的生命變得有意義了的充實感覺。當然虛榮心上的小小滿足也確實令人心情愉悅就是了。
兩人說笑中很快回到了安幫的據點。這些日來艾里他們多次出動安幫的人漸漸了解他們的能力艾里在他們中的地位也日漸升高。一路上遇到的安幫幫眾都親近地和他們打招呼。走到日常議事的房間本在書桌邊看報告的卡特爾一見他們便丟下手邊的工作走過來道︰「剛才已經听說了你們這趟的英勇表現了。我就知道這事派你們倆就比派三四十人過去還頂用。果然厲害啊!哈哈哈哈……」
「你這壓榨免費勞力的狠毒家伙!」艾里憤憤地嘟囔。他早就知道太能干的話多半就會招來一大堆難事往自己身上壓。卡特爾長得象熊算計人給他做事時卻狐狸般精!
「這叫能者多勞嘛!」卡特爾笑得沒有半點歉意。「前幾日我和弗里德瑞克王子見面時跟他說起外頭到處傳的‘聖劍士’和‘聖女’就是你們兩個他也很高興說能得到你們的幫助真是幸運得很還叫我向你們傳達他的謝意呢!」撓撓頭他好奇道︰「不過你們以前到底是怎麼認識的啊?我怎麼都想不明白……」
卡特爾話還沒說完艾里已是氣得臉色鐵青先前的好心情破壞殆盡再也听不下去。
傳達謝意?他知道那該死的三王子真正謝的是什麼!那根本是對自己的最大諷刺!
安幫抗暴救人的行動實際上卻是在被他利用來平衡他的兩位王兄的勢力以讓他從中漁翁得利。而自己明明痛恨他入骨但在幫助安幫遏止二王子的破壞活動時卻是在間接地為他效力!而他甚至不需花費一毫一厘的代價只需繼續在安幫眾人面前裝出那副憂國憂民、道貌岸然的嘴臉以提供他們情報的方法讓他們按他所指的方向去賣命就行了。向來弗里德瑞克王子他每次想到這一點暗地里都會把嘴巴給笑歪吧?!
「對不起……」
耳邊響起低低的道歉聲他轉頭看見月炎不知什麼時候也已來到旁邊。應是看見了自己剛才提到弗里德瑞克那家伙時的憤怒現在她正歉然望著自己。和她一起出任務回來的琉夜飄在她身旁臉上的神色擺明了就在說「你要是敢讓她難過我就讓你好看!」。
他嘆口氣擺擺手道︰「不關妳事……」卻也說不出比較有說服力的話來開導她。事情會變成這般狀況一方面確實是因為月炎。
當那日月炎向大家表明她非但不打算報復三王子更堅持一定要留下來幫助他時所有人都吃驚得幾乎把下巴掉在地上。每個人都在納悶那個兩面三刀自私冷酷的家伙除了一張臉蛋外到底還有哪點好值得月炎這樣死心塌地對他?還是戀愛中的女人真的沒長眼楮、不帶大腦怎麼也看不清真相?
艾里更曾在私下感嘆月炎曾因弗瑞澤的拋棄而陷入那麼慘的境地也親眼看過他是怎麼對待另一個喜歡他的女子的按理早該對他死心。可他只在三言兩語間便讓她忘掉了所有事情重新投入他的懷抱。自己要是有他一分的好口才也不至于到今天還是孤家寡人一個了吧……
大家怎麼勸也勸不動月炎改變想法如果放她一個人留在弗里德瑞克沒準哪天也象安妮塔一樣去當他的犧牲品也只好留下來陪著她一起干。這樣的狀況究竟得持續到什麼時候誰也說不上來若不是安幫的人所做的事本身很合艾里胃口黎盧百姓對他們的感激也帶給他不少慰藉他恐怕早就要狂了。
雖然見月炎因為自己的回應而露出更加不安的神色他也想不出什麼好听些的說辭來安撫她心中又是一陣煩躁。現在事情尚未牽連進太多的爭權奪利、勾心斗角已經這麼讓人心煩……他不由又想念起遙遠的索美維村。
外頭的事情再煩雜惱人總有這麼個地方是干淨簡單的。等到了解了眼前這些事便可以再回到那里過上自己憧憬已久的舒心的退休日子……別人說我窩囊也好喜歡逃避也好反正本人就是對整天和人斗來斗去或是頂著英雄的名號讓追隨自己的人為了虛幻的功業去拼殺、丟掉性命的生活完全沒有興趣。再說又不會有人給自己管飯、薪水我干嘛得理會他們怎麼看我?
「喂喂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都听不懂啊?」卡特爾迷惑地眨眨眼。他們說的好象和三王子有關而他也始終弄不明白為何每次見到甚至是說到弗里德瑞克王子艾里他們的神色語氣就變得相當怪異。
「沒什麼。」艾里推說出完任務有些累想回房休息便轉身走開。把弗里德瑞克的真面目說給卡特爾听他們也不可能會相信只會反過來破壞他們對自己的信任而已。
正向自己的房間走去琉夜從後頭追了上來跑到他身側。
「謝謝你為月炎做了這麼多。月炎哪丫頭雖然嘴上沒說過什麼但我寄身在她身上時可以感覺到她的情緒。她心里一直為了拖累你們而覺得很愧疚……」
「我並沒有怪她的意思。」沉默了片刻整理自己的想法艾里接著嘆道︰「性格雖然一個堅強一個柔弱不過在痴情這點上月炎和死去的安妮塔兩人很相象。痴情本身並不是錯。算來算去唯一錯的應該是弗里德瑞克那小子而已。」
琉夜釋然笑道︰「你這麼想太好了。艾里真是通情達理很溫柔的一個人呢……」
艾里听她話聲竟是少有的柔婉心中一動。轉頭見她一雙光采瑩然的美目深深望著自己其中似乎蘊涵無數說不明的情意身子更是軟軟地偎了過來鼻翼間頓時隱隱流動著她身上散出來地淡淡女體馨香真正是溫香軟玉活色生香一時不由有些目眩神迷任她向自己靠了過來只是腦中隱隱覺得有一件事很不對勁!……
等等!體香?!自己居然聞得到她身上的香味?雖然是很好聞沒錯不過……琉夜這女鬼哪里來的身體?!糟糕!!
慢半拍的腦子這才明白琉夜現在是寄魂到了月炎身上而這意味著……
可惜這警訊出得太晚了。一記響亮的巴掌粉碎了所有緋色迷夢回復原貌的月炎早把先前的歉疚拋到九霄雲外怒沖沖地丟下一句︰「不準靠近我!」便掉頭離開。在她身後剛從她身上分離出來地琉夜回身沖艾里做了個鬼臉。
艾里這才明白這女鬼大概是因為剛才自己沒有安慰月炎讓她難過了她便用這個方法來月炎出氣讓自己想報復都不知該向誰報復。琉夜?她只是小小地展現了一下她的魅力。月炎?她更無辜。不過是打了一個吃她豆腐的男人一巴掌而已……
但是明明我也是無辜的啊——艾里內心的哀號就只有他自己听得見了。
听聞艾里回來而出來尋找他打算嘗試第一千二百四十一次說服的班內特和基爾夫所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他們心目中的大哥此時卻是一副調戲未遂的登徒子模樣被月炎狠狠掌摑後當場石化了。不過這無損于他們繼續擁戴艾里當山大王的熱情呼喊著向他奔去。
不過艾里一現他們立時從剛才的石化狀態回復過來足向來路逃命般奔回任他們在後頭怎麼呼喊追趕竟是連頭都不敢回一下。
跑到先前議事的房間卡特爾一見他眼前的狀況立時笑眯眯地迎頭塞給他一張報告。「這麼快就休息好了?來得正好!又有新狀況了……」
若在平時艾里必定抱怨些「剛出完一趟任務總得讓人休息一下。」、「強迫勞工進行高強度連續勞動是嚴重虐待勞工的罪惡行徑!」之類的話而這次卡特爾還未說完他便一把搶過那份報告。
「我接了!這就去……」聲音傳來時他人已經在十幾丈之外了只留下笑得狐狸般狡猾的安幫之主和再度懊惱又沒追上艾里的兩個山賊。
「這樣欺負艾里不太厚道哦!」在一旁整理文書的蘭妮婭抬頭托托鏡框皺起了精致的眉頭。看得出來卡特爾一開始留下那兩個人就是打著這個如意算盤。
「能者多勞嘛!」卡特爾還是抬出了這個理由。
蘭妮婭忽然覺得自己可以理解艾里這麼多年來為何甘願隱姓埋名當個無名流浪劍士的理由了。不過立場使然現在的她也確實希望能多借助艾里他們的力量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總之不久之後將以「聖劍士」之名在大6上打響名號的艾里在最初得到這一名號的這段日子過得並實在不能算是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