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寵——冷王寵惡妃 再遇︰天下公子一般黑

作者 ︰ 蘇小單

京城。

楚隨風走後的第二日,京城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皇宮中的盛大宴會,也是司陵宛心的「選夫宴」,中途出了事故,楚臨淵不得不鐵青著臉,宣布宴會取消。

宴會當日,京城所有的青年才俊、王孫公子,只要是未婚男士,官居五品之上,都可以去宮外的「落暉園」參加司陵宛心的選夫盛事。

當然,這麼好的事,那些符合條件的人自然是不會拒絕了,誰不知道,司陵家的二小姐,是南寧第一美人兒,又是當朝丞相之女,皇後的親妹妹。就這一家世拿出來,莫說是第一美人,就算是第一丑女,恐怕眾人也趨之若鶩。

紅緞滿園,花開滿地,當天,楚臨淵甚至親臨,親自主持這一盛會,這也可見他對丞相家二小姐的寵愛了。

只是,待到了時辰,所有的人翹首以待,準備一睹芳容的時候,卻見司陵府的管家急匆匆跑來,伏地請罪。

「啟……啟……啟稟……皇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此人生有口疾。

只是司陵清卻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何事驚慌,有話快說,二小姐呢?」楚臨淵有些不耐煩了。

管家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接著顫抖著說道︰「二……二小姐不見了……」雖然他極力忍住心里的恐懼,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還是忍不住有些驚慌。

楚臨淵瞪了司陵清一眼,而後,繼續問道︰「什麼叫,不見了?」

「回……回皇上,小姐不在房里,府里上下都找遍了,也沒看到小姐人影……她她她……她留書出走了……」管家戰戰兢兢地呈上在司陵宛心房里找到的書信,他的手一直不停地抖著,似乎,那接信的小太監再晚一步,那信就要被他抖到地上去了。

果然,這話一說出口,龍顏盛怒,楚臨淵陰沉著臉,悶坐在上方。

司陵清只好硬著頭皮,將信接過來,親自呈上,交給他過目。

「選夫應如風王?呵呵,風皇弟一表人材,的確是宛兒的最佳良人,只是,她以這樣的方式說出來,未免寒了眾人的心啊,丞相!」看完了信,楚臨淵勃然大怒,將信甩在地上,拂袖而去。

「微臣教女無方,還請皇上恕罪!」司陵清一臉不相信地看在飄落在地上的宣紙,和著眾人,跪下恭送皇帝回宮。

司陵宛心在選夫宴當天留書出走,帶著貼身侍女紫菱前往縈陽,尋找楚隨風一事已經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對于第一美人的大膽舉動,眾人說法不一,有褒有貶。

其實,司陵清知道,皇上那天並非生氣「選夫應如風王」這話,而是擔心司陵宛心一意孤行,會破壞他們的計劃,因為,信里,司陵宛心還曾提到,她帶走了縈陽陵墓的機關圖……

司陵清在家急得團團轉,派人封鎖各個路口,不許司陵宛心出城,但是,幾天過去了,卻始終沒有找到她。後來,只要下令途中各個郡、鎮,攔截她們,但是,也是一直沒有消息。

這日午時,京城百里外的一家小客棧。

破舊的小客棧是方圓十里唯一的一家,所以,吃飯的點上,客人有些多,幾乎每一張桌子,都被人佔據了。

客棧里有一些嘈雜,但是絲毫不影響這些人吃飯的心情。甚至有幾桌的人,邊吃邊議論著最近京城里發生的新鮮事。比如,三天前,丞相府著火啦,皇宮珍寶被盜了之類的話題。

還有一桌,是江湖女子,一行有五人,她們臉泛紅暈,時不時地低頭、悄悄抬眼,打量著另外兩桌上的客人。

「嘿,師姐,你們說,這兩個白衣男子,誰更好看?」其中一個年齡偏小的女孩子問道。

「一樣好看!」幾個女子異口同聲,說出來之後,卻又覺得聲音有些大了,用手掩唇輕笑。

由于她們是在低聲私語,被議論的兩個白衣男子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什麼,仍是默默地吃著飯菜,吃相十分優雅,一舉一動,都是說不出的好看。

其中一個白衣男子的身邊,站著一個黑衣護衛,他盡職盡責,站在主子身邊,一動不動,對別人的話,充耳不聞。

然而,當他看到對面的樓梯口露出來的那張臉時,有一瞬間的愣神︰他怎麼也在這?

二樓的階梯口,緩緩地走出來一個身穿青色衣衫的人,這人邊走還邊用手掩著嘴打哈欠,似乎沒有睡飽一般。

陌逐雲的確有些睡眠不足了,朦朧著眼,雙手張開,伸了一個懶腰,正朝著下面再踏一步時,突然察覺到下方有三道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一一掃過去,不禁在心里感嘆︰冤家路窄啊!奇怪,楚隨風怎麼來了,他真的接旨了?更加奇怪的是,白弄影這個死妖孽居然也在這兒!

「呵呵!」勉強地擠出一個微笑,算是與他們打招呼。「早啊!」

「……」午時剛過,的確夠早的,剛剛趕上吃午飯。

楚隨風最先撤去視線,沒理她,稍微低頭,繼續吃著午餐。看了看四周,都是滿座,唯有楚隨風和白弄影那兩桌,都是一個人,留有空位。陌逐雲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去哪邊,于是,只好在心里罵他們浪費資源,順帶還將周圍的一干吃客給罵了︰膽小如鼠,居然不敢跟他們兩個拼桌。

正在尷尬的時候,門口又進來三人,看著已經客滿的客棧,不禁蹙眉。打量著四周,只發現了兩桌有空位,其余的似乎也是拼桌拼滿了人。

這三人都是劍客,行走江湖多年,只是幾眼,便知道客棧中的兩個白衣男子身份不俗,也不敢主動招惹,只好走進去站在一旁的過道上。

陌逐雲眼珠一轉,幾步並作一步,跑到白弄影那桌,坐下。

只是,她卻沒有注意到,楚隨風執筷子的手,停滯了一下。其實,何止是筷子,他的心,也漸漸停滯了幾分︰陌逐雲,這就是你給的答案?

陌逐雲顯然不知道楚隨風的想法,她盯著白弄影,徑直問道︰「死妖孽,你怎麼也離開京城了?」

說著,用手去抓桌上的吃食。

白弄影用手中的筷子敲她的手,她趕緊收了回來,他說道︰「手髒,吃病了可沒人幫你看病!」

這樣說著,卻是示意小二另添碗筷。

「不用了,我們不在這吃!快說,你出京干嘛?是不是跟蹤我?」陌逐雲阻止了小二的行為,接著問道。

白弄影笑了笑︰「行醫之人,本就該游走四方,增長見識,天下這麼大,我干嘛要跟蹤你?」

「當真?那你要去哪?」陌逐雲癟著嘴問他。

「騙你干嘛?我四處走走,你呢?」他不動聲色將自己的目的掩蓋過去。

陌逐雲毫無防範,直言道︰「我去縈陽,我們順路嗎?」

白弄影直視著她的眸子,見她沒有閃躲,便知她說的是真心話,于是答道︰「嗯,縈陽山脈眾多,藥材豐富,我剛好也要去那兒!」

「哦,正好啊,對了,我上次說要請你吃飯,干脆這次請了吧,你跟我來!」說著,笑吟吟地起身,拉他站起來。

白弄影心里有不好的預感,卻沒有拒絕,配合著她站起來,又跟著她一同走到另一桌坐下。他在心里苦笑︰陌逐雲,你這是要請我吃飯,還是要請我吃冷槍?

「嘿,那桌沒人了,你們過去坐吧!」陌逐雲很興奮地朝著剛進來的三個人吆喝著,反正位子已經空出來了,這個好人就免費當了吧。

那站著的三個男子喜出望外,幾步走了過去,對著陌逐雲拱手道謝︰「多謝這位小兄弟了!」

「沒事!」陌逐雲客氣一聲,接著轉過頭來看著已經停下了筷子的楚隨風。「已經沒有空位了,不介意吧!」

楚隨風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齊勤對此深表無語︰邪公子,位置是你自己讓出來的,還有,你都已經坐下了,就算王爺說了「介意」,你會听嗎?

「哈,我就知道你不會介意!」說完,又很爽快地招手,示意齊勤也坐下。「你站著不累嗎?這邊還有一個空位啊!」

齊勤一臉尷尬,咳咳,他真懷疑這句話是不是整他的成分比較多︰他才剛剛月復誹完她,她這麼一說,不是明擺著讓他覺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嘛。

「不……」

他正要拒絕,卻听得楚隨風開口︰「坐吧!」

「是,公子!」既然王爺都發話了,齊勤也沒有推辭的道理,只是,他很想知道,王爺和這位傳說中的神偷到底是啥關系……

坐下之後,齊勤一臉求證的表情看著陌逐雲,然而,陌逐雲卻絲毫沒有在乎先前的事,徑直看著楚隨風,問道︰「楚……公子,你要去哪兒啊?」

「與你何干?」楚隨風不客氣地回了一句。

陌逐雲氣結,瞪著他︰「這麼小氣干嘛?不就是問問嘛,不說就不說,哼,我還懶得知道!」

齊勤在心里想到︰邪公子你真是冤枉我家王爺了,他要是真的小氣,就不會跟你說話了。

想當初,他們被王爺無視的次數可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多!

客棧小二正巧過來幫忙添碗筷,陌逐雲心情不好,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可憐的小二被嚇了一跳,手中的幾副碗筷全都掉了,還好這桌坐的都是高手,還沒看到人出手,東西都被穩穩地接住了。

白弄影無奈地搖搖頭,將手中的碗筷放在桌上。陌逐雲這反復無常的性子啊!

「客……客官,您……您有什麼吩咐?」小二被她嚇得戰戰兢兢,說話直哆嗦。陌逐雲板著臉說道︰「今天本公子請客,全場的賬都記在我的頭上!」

「啊?那……那多謝公子了!」小二的臉色瞬間好看了很多。

「哎呦,這才一進門,就听到有人說要請客,真是太湊巧了吧!」門口,一位黃衣華服公子笑著說道。

片刻,他走進來,徑直走到陌逐雲他們那一桌前,四處尋找位子。在他的身後,跟著好幾個同一黑服的護衛。

「你來這坐!」陌逐雲主動站起來,讓座,語氣仍是不怎麼好。

南追月一臉驚奇地看著她,「呵,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

「尊老愛幼這不是南寧的傳統麼?」陌逐雲沒好氣地回答著他。

南追月︰「……」我看上去很老嗎?我才二十三好不好?陌逐雲這張嘴,說出來的話,還是一樣氣死人不償命。

「陌公子,要不,你坐這兒?」齊勤如坐針氈,本來與王爺同坐,他就有些受寵若驚了,剛好陌逐雲又站起來了,他立刻也站了起來,瞅了瞅王爺,問道。

「不用,你坐吧!」陌逐雲說完,搬了張凳子過來,和白弄影擠著一邊。

齊勤又看了一眼自家王爺,發現他臉色沒變,也就坐了下去。

「真巧啊,你們都在!」南追月說著,轉向一旁的陌逐雲,問道︰「這麼好心拉我過來坐,說吧,有什麼事要求我的?」

「哈,我什麼時候求過人了?你怎麼也來了?」陌逐雲的臉色稍微和緩了一些。

南追月拿起面前的筷子,慢慢說道︰「有事要出去一趟唄,對了,你這是要去哪?」

「縈陽,你呢?」

「哦,正好同路,我也是去縈陽!」南追月嘴角微勾,果然沒錯!

楚隨風抬頭看了他一瞬,又垂下眼。

閑扯幾句之後,他們一桌五人徹底陷入無話的狀態。陌逐雲悶著頭吃了幾筷子的菜,許是心情不好,便沒有再動筷子。

不多時,他們也都放下了筷子。

小二識時務,以為他們要聊天,便過來收拾碗筷,添茶水,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過來結賬。

「公子,一共五十八兩七錢,您看……」他徑直站在陌逐雲的身邊,掃了周圍一眼,說道。

陌逐雲一手支著頭,無力地說道︰「我沒錢!」

眾人︰「……」沒錢還請客?還嚷著要請全場?

小二覺得被人耍了一般,不悅地擰著眉,見有幾桌的客人已經走了,只好看著她。「可是……」

楚隨風示意齊勤結賬,齊勤趕緊站起來,付了錢。「一百兩,不用找了!」

「謝謝公子!也謝謝這位公子了!」小二還是對著陌逐雲鞠躬道謝。

陌逐雲抬頭朝著楚隨風看了一眼,雖然他仍是那副無動于衷的樣子,可她的心情卻好了很多,微紅著臉,對著憨厚的小二故作羞澀。

白弄影嘴角一抽,視而不見。

南追月看見了,故意嘲笑道︰「哎呦喂,邪公子臉也會羞澀啊,我還以為,你只會囊中羞澀呢!啥時候這臉皮練得跟皮囊一樣薄了?」

陌逐雲頓時來了勁,瞪著他反擊︰「哈,比起南莊主來,本公子真是自慚形穢啊,南莊主那張刁嘴可是遠近馳名啊,堪稱是殺人越貨、起哄抬價之絕世神兵啊,不然,南莊主的囊中怎麼會如此飽滿!」

白弄影和齊勤抿唇低笑︰陌逐雲(陌公子)這是在夸自己的嘴厲害吧!

楚隨風仍不言語,不過,卻是放松了很多。

見著齊勤也在笑,陌逐雲便將話題引向了他那邊︰「齊勤啊,你這是要到哪兒去啊?」

其實,她一直是明知故問,楚隨風的目的地,她早就很清楚了,但是她很不明白,為什麼他還是接了那道聖旨,他不是已經相信了賈半仙的話嗎?

齊勤瞅了瞅楚隨風,不知道該不該說,見他沒有任何表示,于是,也沒有說話。陌逐雲頓時來了氣︰「喂,你一個大活人,說話就說話唄,看別人的臉色干什麼?」

齊勤很想大聲說一句︰「他不是別人啊,他是我家王爺!」只是他不敢,于是緘口不言,然而,這時,他卻看到王爺正看著他。

跟在楚隨風身邊多年,他自然能夠領悟到他的意思,于是開口道︰「其實,我家公子也是奉命去縈陽,也與大家同路!」

陌逐雲的臉色稍微舒緩了一些,接著問道︰「你去縈陽干什麼啊?」

齊勤接著說道︰「我只是跟著公子去的,陌公子要是想知道,就問我家公子吧!」當然,這句話也是楚隨風授意他說的。

「喂,你到底去干什麼啊?不說算了,反正我是不會求你的!」陌逐雲將臉側過去,別扭著說著。

楚隨風就著話說道︰「尋寶!」

陌逐雲顯然沒有想到他真的會回應她的話,于是心情好了不少,也就沒有和他置氣,繼續問道︰「縈陽不過是一個小鎮,哪里會有什麼寶藏啊,你是不是弄錯了?」

楚隨風繼續回答︰「沒錯!」

雖然他的話很簡短,不過也算是難得了,陌逐雲便沒有和他計較先前的事,抓了抓頭皮,很認真地說道︰「要不你們回去吧,其實不用尋寶了,我教你們一個發大財的法子!」

說完,挑眉看著他們四人,似乎她真的很有辦法。

南追月听得哈哈大笑︰「發大財的法子,你教我們?是坑蒙拐騙,還是入室打劫?」

陌逐雲先白了他一眼,而後似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這麼發財的啊,難怪那麼有錢,成了南寧首富!」

南追月辯解道︰「我才不像你一樣,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的錢都是經商賺來的!你的這個法子,我可不敢用!」

陌逐雲繼續問道︰「可是,這里就你最有錢啊,偏巧你又說得出來,你說你不是這樣做的,誰信?」

南追月︰「……」好吧,說不過你,我認輸!

白弄影比較好奇,主動問道︰「那你有什麼法子賺大錢?」

「嘻嘻,楚公子啊,你听好了。你去縈陽尋寶,還不如留在京城,尋個理由,把南追月的家給抄了,他家的藏寶地點我都知道,你要是找不到,我幫你帶路,保管你不出京城,立馬變得富可敵國!」說完,還得意地朝著南追月示威。

「唔,這的確是個好主意!」白弄影笑著點點頭,對著楚隨風說道︰「你可以試一下!」

南追月臉色早就變得鐵青,起初不打斷她,就是想看看她還能說出什麼話來,結果,結果真是氣死他了。

「陌逐雲,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捐出一半家財,讓整個江湖捉拿你!」他咬著牙說道。

「好啊,要不要分一點給我,我給他們放點水,讓他們早日抓住我?」陌逐雲笑嘻嘻地說道。

「滾!」南追月怒吼一聲。

就在他吼完這句話的時候,外面又來了幾個江湖人士,他們邊走邊搖頭,說著之前發生的仇殺案。

「唉,真是慘啊,兩個幫派互相廝殺,差點血流成河了……那場面,看得真叫人惡心!」路人甲說道。

路人乙也是搖頭嘆息,不解地問道︰「之前不是還好好地嗎,怎麼會突然打起來了?」

路人丙答疑︰「听說他們早就不和了,只是缺一個正當的借口罷了,听說啊,今早兩個幫的鎮幫之寶都被對方偷了,于是就火拼了……切,誰不知這是他們自己給自己找的借口啊!我看啊,就算沒有發生這樣的事,他們打起來,也是遲早的事……」

南追月一听,便理清了事情的真相,他來的時候,在路上也遇上了幫派之間的仇殺事件,當時也沒有多想,現在看來,除了陌逐雲,還會有誰會干出這樣的事?

「哼,這件事又是你惹出來的吧?」

「怎麼了,我這是在幫他們好不好?他們早就看對方不順眼了,想打又畏首畏尾的,我不過是推了他們一把而已!」陌逐雲沒有絲毫的歉疚之意。

南追月繼續冷嘲熱諷︰「哼,當初也不知是誰瞎了眼,將你排到‘公子榜’上,還‘未行不義事’,你自己說說,你對得起這幾個字嗎?還‘邪公子’,分明一‘大惡人’!」

「哈,我一直都是這樣的,既然別人沒有認為這是不義事,我干嘛要在意?不過你說得對,排公子榜的那人的確瞎了眼,將你也排上榜了,你看你哪有一點‘驕公子’的樣子,分明就是個欲求不滿的‘大婬賊’!」陌逐雲也將他罵了一通。

南追月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喝道︰「呵,你還有臉提這事,我的藏寶庫被你砸了,我至今還沒找你算賬,你還敢提?」

「那也是你活該……」

齊勤看得直眨眼,怎麼感覺這兩人都像小孩子一樣,還喜歡斗嘴呢?楚隨風並沒有听從陌逐雲的話,不去縈陽,而是一直不說話,一路前行。對此,陌逐雲也沒有辦法,只好隨他去了。

因為目的地都是一樣的,他們反倒結伴而行了。

一路上,她和南追月仍是吵個不停,不過,論胡攪蠻纏、無理取鬧,南追月哪里是陌逐雲的對手,每次都狼狽落敗,被她狠狠地奚落一番。

白弄影有時也會插幾句話,揶揄陌逐雲,不料,每次反被她反唇相譏,最後,他只得無奈地笑著。

至于楚隨風,他一直沒有理會他們幾人,依舊那般冷漠,話少。

可是,在齊勤看來,就真的很奇怪了,以王爺的性子,怎麼會有耐心听別人聒噪這麼長的時間,若是以前,陌逐雲能死很多次了,而且是尸骨無存的那種死法……

他可以感覺到王爺對陌逐雲的縱容和包含,只是,他卻不知,王爺到底是什麼意思?

陌逐雲習慣晚上出去「活動」,白天睡覺,雖是同行,但楚隨風從來沒有抱怨過什麼,反而每次總是等她睡醒之後,一起用膳,再一同趕路。

南追月對此頗有異議,卻也拗不過楚隨風和白弄影。

……

又是一天,艷陽高照。

不消說,陌逐雲又是最後一個才起床的,而且,還是被南追月沖進房間給叫醒的。

看著她房里一大堆的玉器古玩,南追月只覺得血沖腦門,吼道︰「陌逐雲,你昨晚又干這些勾當去了?」

她在床上懶懶地伸腰,舒活著筋骨,帶著朦朧未醒的樣子,笑道︰「這幾天一路上也沒遇上個多大點的鎮子,害得我的手都癢了,身子也懶了。」

剛被她房里的動靜吸引過來的楚隨風正好听見這話,頗為平靜地關懷了一句︰「不舒服就找白弄影看看,不急著趕路!」

「哼,王爺可真是有閑情逸致啊,一路上陪著神偷游山玩水,明明只有幾天的路程,我們卻走到現在,連一半的路都沒走到……」南追月頗為不滿地抱怨著。

「南莊主若是不滿,可以先走!」楚隨風只是冷冷地回了他一句。

陌逐雲和他同仇敵愾︰「對啊,南追月,我又沒要求你和我一起,你若是嫌我慢了,看我不順眼,可以先走,我不會留你的!」

「哼,人家正主都不急我急什麼?陌逐雲,我只提醒你一句,去晚了你可不要後悔!」說完,還沒等陌逐雲領悟到他話里的意思,他已經離開了房間。

楚隨風無奈地嘆口氣,道︰「哪里不舒服?若是不方便下樓吃飯,我讓人將飯菜送到你的房里來。」

陌逐雲再次愣了一下,這還是這麼多天來,楚隨風對她說過的最溫柔的一句話,自從他們在客棧重遇之後,他要麼不理她,要麼就是兩三個字,語氣冷淡,就像是剛認識的那幾天一樣。

為此,她還郁結了好幾天,心想著︰之前還說喜歡她,現在又這樣對她,哼,男人果真是*動物,變心變得真快。

不過,這些怨氣,在听到他這一句關懷之後,總算是煙消雲散了。

「哦,沒事!」陌逐雲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道︰「其實,我只是太長時間沒使用功夫了,所以感到有些乏力。」

「那就梳洗一下,準備吃飯吧!」說完,他淡淡地退了出去。

穿上外衣,簡單地梳洗了一番,下樓的時候,他們四人已經坐好了,飯菜也擺上了桌面,但是卻沒人開動。

陌逐雲撲上來,大吸一口飯菜的香味,開始狼吞虎咽。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坐在她身邊的白弄影一邊用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一邊說著。

「嗯嗯!」她模糊地應著,但還是吃得飛快,昨晚出去忙了一整夜,消耗的確有些大了,她是餓了。

南追月瞪了她一眼,也沒有再說些什麼,開始慢里斯條地吃飯。

只是,漸漸,客棧里的人多了,說話的聲音也就大了,不多時,他們似乎听到了,眾人議論的都是京城里的事,而且,是南寧第一美人的選夫宴。

「……我看哪,這司陵二小姐頗有英氣,不願嫁于凡夫俗子為妻,便當眾逃婚,獨自前去尋找良人,實乃勇氣可嘉啊!」他們旁邊坐上的一桌人也在議論著這件事。

「話可不能這說!俗話說啊,這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司陵二小姐的婚事可是皇上親自指定,可她當眾違抗皇命,拂了皇上的面子,這罪責可不小啊!」

「所以才說二小姐她勇氣可嘉啊,你看,她敢冒著天下之大不韙,追求真愛,這還不值得讓人欽佩麼?這樣的女子,實在是巾幗英雄,若是有幸得之,實乃修了幾輩子的福氣啊!」之前贊嘆司陵宛心的那人繼續說道。

「呵呵,的確實啊!听聞司陵小姐樣貌絕佳,比那天上的仙女還要漂亮,又是丞相之女,皇後的妹妹,如此皇親國戚,如花美眷,若是能夠娶到她,真是三生有幸!」一個人接話道。

「唉,你們就別妄想了!難道你們不曾听說過,二小姐留書出走,說是‘選夫應如風王’。听著語氣,似乎是今生非風王不嫁了……」

听到這句話,陌逐雲一口在噎在嘴里,頓覺無味,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是含著,將腮幫子撐得鼓鼓的。

那邊的人繼續說著︰「司陵小姐與風王的確是天作之合啊……」話還沒說完,只听得猛然一陣咳嗽聲響起。

「咳咳咳……咳咳……」

陌逐雲一不小心,一口飯直接順著喉管而下,憋得她滿臉通紅,急忙俯身,將口中的飯菜盡數吐出來,又是劇烈的咳著。

「呵呵,還是第一次見人吃飯噎著自己的!」白弄影笑著說道,卻是伸手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

楚隨風本來伸手,見白弄影的動作,也就收了手,提過一旁的茶壺,很自然地倒了一杯水,推到白弄影的面前。

齊勤的視線完全落在了自家王爺的身上,他甚至不敢眨眼,瞪大了眼楮,看著王爺的舉動︰王爺居然也會為別人倒茶水?關鍵的,不是「倒茶水」這三個字,而是「別人」!

在軍中多年,王爺雖然不需要別人貼身伺候,可是,他卻清楚,以王爺的性子,就算是皇上、未來的風王妃,王爺都未必願意屈尊降貴,說幾句恭維的話,更何況是為別人端茶倒水……

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個非常恐怖的念頭︰莫非王爺真的喜歡上了神偷陌逐雲?咳咳咳,齊勤覺得自己可以咬舌自盡、以死謝罪了,居然這般詆毀自家王爺。

「咳咳咳……」陌逐雲咳了幾聲,又喝了一些水壓驚之後,舒緩了很多,只是,小臉仍是通紅,煞是可愛。

看得她對那些人的幾句話的表現,楚隨風的心里也有了一些暖意。她是因為在乎他嗎?

那些人顯然沒將這邊的動靜放在心里,仍在繼續︰「……噓,我听說啊,風王不近,是有原因的!」一個人輕輕說著,他們的話題,早已從司陵宛心轉移到了楚隨風的身上。

「什麼原因?」眾人好奇地附和著他的話。

「我有一個親戚啊,住在風王府隔壁,听說啊,風王府至今沒有一個女人,就連丫鬟婆子都沒有一個……我看風王,要麼是有斷袖之癖,要麼啊,患有隱疾……」

陌逐雲听得哈哈大笑,齊勤猛然站了起來,準備教訓這些人。王爺的名聲,哪能任由他們這般詆毀?

然而,楚隨風卻是半句話沒說,阻止了他,他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似乎被人議論的不是他一樣。

白弄影似看好戲地盯著楚隨風的臉色看了半天,戲謔著說道︰「我看風王沒病,應該是前一種可能!」

南追月也是朝著楚隨風身上掃了好幾眼,上看看下看看,听到白弄影的判斷之後,也是哈哈笑了起來,可是,他卻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那天和他一起遇刺的雲姑娘……

「不好笑嗎?」見齊勤一臉嚴謹的模樣,陌逐雲笑著問道。「你家王爺是斷袖!哈哈哈……」

齊勤︰「……」

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當著王爺的面嘲笑他啊!「陌公子、白公子、南莊主,請尊重我家公子!」

「嘁,你這人真沒趣,你家公子都沒開口否認,你急什麼?」陌逐雲白了齊勤一眼。

「我是不是,你不該最清楚嗎?」楚隨風站起來,冷冷地朝著陌逐雲丟下這句話,轉身回了房間。

陌逐雲臉上的笑頓時僵住,扯著嘴角說一句︰「一點都不好笑!」也轉身回房了。

不過,她回的,卻是楚隨風的房。

南追月和齊勤愣住了︰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弄影也愣了一下,卻沒有多說什麼,跟著一同去了。

「咳咳咳!」陌逐雲在門外干咳一聲,自覺地走了進來,「你沒有這麼小氣吧!」

楚隨風負手站在窗前,只給她一個背面。

「不過是開個玩笑嘛,大不了我以後不笑你了!」陌逐雲保證似的說道。

「嗓子不舒服,就少說些話!讓白弄影來看看吧!」楚隨風避而不談剛才的事。

「哦!」

于是,眾人都湊齊在了他的房間里。

看著一屋子的人,楚隨風微微擰眉,其實,他的意思是,讓陌逐雲出去找白弄影看看,哪知,她竟將人全帶到他的房里來了,她還真夠听話的!

「沒什麼大礙!」白弄影給她看了之後說道。

陌逐雲心情好了不少,看著房間里的人,想起之前的事,忍不住出言調節氣氛。

她搖頭嘆息︰「都說‘選夫應如風王’,我陌逐雲好歹也是四大公子之一,長得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咳咳,那個堪比風王,怎麼就沒人說選夫應如陌逐雲、為我守身如玉、非我不嫁之類的話呢?」

楚隨風一言不吭,听完這段話之後,握拳掩面干咳,瀟灑離去,只留下一個背影。

此時無聲勝有聲!

陌逐雲看著他從房間走了出去,明知故問,道︰「齊勤,你家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齊勤干咳一聲,答道︰「王爺這是覺得委屈了!」

陌逐雲自圓其說︰「哦,委屈是很正常的!」

白弄影和南追月已經不相信她這話的意思是意識到自身的缺陷了,因為他們知道,陌逐雲真的很無恥!真的!

「本公子這麼俊朗,風王與本公子並列,壓力太大了,是很委屈!所以他自慚形穢,識趣走了!其實,與他並列,本公子覺得,這一點點委屈他還是可以忍受的!唉,本公子也同情他啊!」

齊勤︰「……」王爺,屬下終于明白您的苦心了,早知如此,屬下就該跟您一起走的!

白弄影也來了興趣,揶揄一聲︰「你堪比風王?恕在下眼拙,沒看出來!」

陌逐雲偷換概念,點頭說道︰「你患有眼疾之事,本公子早就知道了,你不用刻意提醒,放心,本公子知道你眼拙是情非得已,枉你堪稱神醫,居然連自己的眼病都治不好……唉,本公子也為你心痛,遂不跟你計較!」

白弄影︰「……」陌逐雲,你這話夠損!

南追月接著嘲笑︰「看你這一幅尖嘴猴腮樣,一看就是窮困潦倒的命,誰還敢把女兒嫁給你?」

陌逐雲霸道地反擊道︰「南追月,本公子要是愛財,你早就從南寧首富的位置上滾下去了……所以你應該對本公子的大度感激涕零、俯首謝恩!」

南追月充滿鄙視,看著她。「那是,憑你小偷小模的手段,不義之財斂多了,首富自然是你的!」

陌逐雲再次完美回擊︰「看吧,這個奸商終于承認自己的錢財是不義之財了,本公子只想過斂你的財,其他正義之財,本公子不好意思收斂!」

說完,不等南追月有所表示,她長嘆一聲︰「斷袖戰神、庸醫、奸商……天下公子一般黑,唉,只有本公子一人獨白于世了!」

白弄影、南追月仰天做噴血狀︰果然不能讓陌逐雲太得瑟了!

齊勤一手扶額,只想撞牆︰王爺招誰惹誰了,也被罵了?

然而,就在他們在房間里說笑的時候,外面一陣嘈雜聲傳來。齊勤警惕,立刻跑了出去,其實,他更想找個機會,溜出去,這樣,就可以不用听陌逐雲的經典大話了。

果然,他出去的時候,楚隨風正站在二樓的欄桿前,凝視著下方人馬的動靜。

「公子,要不要阻止他們?」齊勤站在楚隨風的身後,同樣擰眉看著下方的人,說道。

楚隨風輕輕抬起右手,示意靜觀其變,這時,陌逐雲一行三人也出來了,正巧听見下方的領隊官員說道︰「有賊人混入客棧,來人,搜!」

南追月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看著陌逐雲,笑道︰「人贓並獲,看你往哪里逃?」

陌逐雲也是一臉不在乎的表情,回道︰「誰說我要逃了,本公子行事光明磊落,怕什麼?要是到時真的搜到了我的頭上,我便全都招了,就說是洛水山莊莊主南追月指使我做的!」

南追月再次發笑,道︰「天下人都知道,我南追月最不缺的就是金銀珠寶了,你說這話,誰會相信?」

「總歸會有人相信的,不是嗎?要不,我們試試?」陌逐雲一臉胸有成竹的樣子,看上去反倒有些不真實了。

南追月心里陡升不好的念頭,憑著陌逐雲這張嘴,死人也能被她氣活了,誰知道她會說出些什麼話來?

他頭一揚,顯出十分不屑的樣子,道︰「犯不著!」

陌逐雲癟嘴笑了笑,卻沒有拆穿他。

就他們說話的這會兒工夫,衙門里的衙差已經上樓來了,一上來,就要挨個檢查房間。

齊勤站在最前面,將他們的去路擋住。

「什麼人竟敢阻撓官差辦案?小心判你個妨礙司法公正之罪!」一個沒有眼力見的小衙差吼道。

眼前這群人,衣衫華麗異常,氣質不俗,一看就知道是非富即貴,可他居然一口官腔,對著他們耍威風。

齊勤淡淡地吩咐道︰「叫你們大人上來!」

小衙差眼楮一翻,喝道︰「你是什麼人?大人豈是你說見就見的?再不讓開,我真叫人將你拿下了啊!」說著,就要拔刀相向。

然而,他還未拔出刀來,便「啊」的慘叫一聲,手中的彎刀掉在地上,他單手捂著受傷的肩,有些驚恐地看著眼前的黑衣男子。

齊勤出手太快,以至于對方根本就沒有任何防備,猝不及防,手臂已經月兌臼。

「你你你……你好大的膽子……來人,給我拿下!」小衙差邊說邊朝後退,命令著身後的眾人。

然而,他身後的一干衙役卻也是畏縮著,不敢上前,齊勤身上傳來的凌厲氣息,讓他們懼了。

許是听到了上方的動靜,不多時,樓梯口一陣動蕩,片刻之後,一個大月復便便的官員走上前來。他的身後跟著一群同樣制服的衙差。

「怎麼回事?」他一上來便開口問道,語氣里是說不出的傲慢。

那個小衙差似是尋到了庇護所,捂著手,跑到他的跟前,滿臉委屈的說道︰「大人,他他他……他阻撓我們搜查,說要見您,還將小人的手打折了。」

「一群廢物!」那位大人瞪了小衙差一眼,再側著臉,挑眉看著齊勤,「本官奉丞相大人之命,前來捉拿賊人,誰敢橫加阻攔?」

「我家公子在此,任何人不得打擾,立馬帶著你的人,滾出去!」齊勤冷冷地說著。

「哼,你家公子?你家公子可有丞相大人官大?」他冷哼一聲。

齊勤面無表情地拿出一塊風王府的腰牌,;亮在他的面前。「可曾看清楚了?」

「王王王……」那位大人一見他手里的黃金腰牌是風王府的標志,眼楮頓時亮了不少,舌頭直打結,連「王爺」兩個字都說不出來。

當然了,得罪了風王府的人,他的半條命已經沒了,還敢說話嗎?

陌逐雲笑道︰「哈哈,這位大人學狗叫還是學得挺像的,要不再來一個?」

「……」楚隨風等人徹底無語。

只是齊勤的嘴角卻也悄悄勾起來了,對于陌逐雲,原本的厭惡、不屑等情緒,也漸漸消失,現在,他倒是有些認同她了。

「還愣著干嘛?帶著你的人,滾!」他接著吩咐道。

「是……小人這就滾,這就滾……」說著,他果真伏地,朝著他們幾人磕幾個響頭,再轉身……從二樓滾了下去!

「   ……」撞到頭破血流,眼冒金星,但是他仍不敢有任何怨言,一路滾出來客棧。

看著他們這一群人的狼狽樣子,陌逐雲笑得前俯後仰,哈哈哈,原來「風王」這個名字還有這麼大的威懾力啊!以後說不定可以借用一下哦!她在心里打著如意算盤,不經意地掃視著樓下。

然而,這時,她臉上的笑意卻漸漸僵了下來,眼里滑過一絲落寞的神色,看著楚隨風。

原來,他是為了她!

樓下,一位穿著深灰色長袍的年輕公子正滿臉興奮地看著樓上,準確來說,應該是看著楚隨風。在這人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瘦弱的小廝,小廝背著一個半大的包袱,也是滿臉的喜悅。

女扮男裝久了,陌逐雲自然一眼便能看出,眼前這主僕二人,也是女扮男裝,年輕公子打扮的俊秀「青年」,正是之前他們先前議論中的人,南寧第一美女,司陵宛心!

她身後的那個小廝,應該是她的丫鬟,紫菱吧。

就在她發愣的片刻功夫,樓下的人已經走上來了,含著仰慕與欽佩的心情看著楚隨風。「多謝王爺搭救……」

楚隨風依舊那麼冷淡,問道︰「你是?」

「司陵宛心,王爺不記得我了?」她俊俏的臉上,有些失落。大大小小的宮宴上,他們應該有過幾面之緣的,而她又不是那種見如不見的女子,難道就沒有給他留下絲毫印象嗎?

楚隨風淡淡點了頭,準備離去。

「王爺,宛兒能否與王爺同行?剛才那些人,是我爹派來的,我不想……」她低著頭,似乎十分不情願。

「那麼,司陵小姐還是請回吧!」見楚隨風沒有說話的意思,齊勤替他答話。

話一出口,司陵宛心神色一變︰「王爺,宛兒是……是準備回老家探親!」特意來找王爺,這幾個字,當著他的面,她還是說不出口,因此,便尋了一個借口。

楚隨風也沒反應,轉身就走,順便,還將一旁發愣的人給拉走了。只留下司陵宛心尷尬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白弄影笑了笑,也轉身回房了。

然而,南追月卻是愣在了原地,對于這位傳說中的美人,他一直沒有機會得見,所能看到的,唯有一紙畫像而已,而今見到真人,不僅覺得有趣,甚至還有些動心了。

……

陌逐雲在房里踟躕了半天,冥神苦思。直到入夜,吃晚飯的時候,才被齊勤喊了出來。

還是與之前一樣,他們五人一桌,但是,他們的一旁,總有兩道視線眼巴巴地看著他們,讓人十分不愉快。

司陵宛心已經換上了女裝,打扮清新溫婉,明艷動人,淡妝濃抹,不僅不招人反感,而且還十分好看,或許該說,是她天生麗質,不管怎樣,都好看。

南追月干咳一聲,道︰「司陵小姐,都是從京城來的,不如過來一同坐吧!」他主動招呼她過來。

而其余的四人,均沒有反應,和原先一樣,該吃菜的吃菜,該喝酒的喝酒。

司陵宛心喜出望外,帶著紫菱款款而來,向他們幾人徐徐盈禮。

司陵宛心坐在南追月的身邊,盡管她有些忸怩,不願意,但卻也沒有辦法。坐下之後,見楚隨風沒有看她,便主動打量起在座的人來。

南追月熱情地幫她介紹︰「在下南追月,這位是傲公子白弄影!」楚隨風和齊勤,想必她也認識,便沒有提,但他,卻也故意忽略了陌逐雲。

司陵宛心笑著沖白弄影點頭,他回之一笑。

而後,司陵宛心又好奇地看著陌逐雲,問道︰「南莊主,這位公子是?」

南追月隨手端起桌上的杯子,看都沒看陌逐雲,冷冷地說道︰「一個沒良心的惡賊罷了,司陵小姐不用認識!」

陌逐雲放下手中的筷子,陰厲地看著他︰「那也比你好,見異思遷的大婬賊!」

司陵宛心急忙圓場︰「我想,這位公子的身份,我可以猜得到!公子可是‘雁過不留聲,雲飄了無痕’的邪公子陌逐雲?」

陌逐雲的臉色由陰轉晴,笑道︰「司陵小姐果然比某個家伙有眼力見多了。不錯,本公子喜歡!」

最後一句話,她故意說得輕松,但是,听得幾個人,卻是覺得身上一重。

南追月陰沉著臉,瞪著她,似乎是在警告她不許打人家的主意,前些日子她調戲鳳影公主的事,他還記得。

司陵宛心則是瞄了楚隨風一眼,見他沒有反應,又收回眼神,朝著陌逐雲淡淡地笑了一下,很是客氣。

她的丫鬟則不如她會掩飾情緒,恨恨地瞪著陌逐雲,嘟著嘴,表達著她對她的不滿。

陌逐雲小小的得意一下,全然沒有將南追月的威脅放在心上,笑眯眯地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司陵宛心也是默默地吃著,但是,她似乎有話要說,含著筷子,欲言又止,而後,終于放下,問對面的楚隨風︰「王爺……」

齊勤咳了一聲,道︰「我家公子姓楚!」

「楚公子,我能否與你一同上路,畢竟,我和紫菱……兩個女子,有些害怕!」她從善如流,改口,滿含期待的看著他。

楚隨風仍是沒有看她,只是冷漠地說著︰「不方便!」

司陵宛心看了一眼周圍,都是男子,于是保證似的說道︰「我和紫菱絕不會成為公子的負擔,而且,必要的時候,我或許可以幫上公子!」

她話里有話,相信楚隨風可以听得懂。必要的時候,不就是指到了縈陽鎮之後麼?

未等楚隨風發話,陌逐雲主動友好地問道︰「之前听說司陵小姐要回老家,不知你老家在哪?」

「縈陽鎮!」司陵宛心客氣地回答。

「哦!」陌逐雲拖著長長的尾音,自作主張︰「我們也是去縈陽,倒是順路。不如我就做主了,我們結伴而行吧。」

楚隨風看了陌逐雲一眼,眼底深邃一如平常,叫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司陵宛心也抬頭看了楚隨風一眼,因為她不確定陌逐雲說的「我們」具體是指哪些人。

「我從家里帶了一件東西,要給楚公子,所以……」她模糊地說出了自己的答案︰不管怎麼,她想和楚隨風同行!

「哦,楚公子與我們同行,而且,我看他的意思,似乎有些不願意人多了吧!」陌逐雲直言不諱。「不如這樣吧,我們各自表態,少數服從多數,如何?」

她在心里想著,不同意的,也就楚隨風和齊勤二人,不管怎樣,他們都是少數!

然而,丫鬟紫菱早就看不慣陌逐雲了,王爺和她家小姐說話,這人怎麼能隨便插話呢?再說了,要做主也是王爺做主啊,她憑什麼答應?

因此沒好氣地說道︰「你是什麼人?我們小姐憑什麼要听你的?」

說實在的,她就是看不慣陌逐雲的身份,一個小賊而已,憑什麼坐在傲公子的身邊,在這里發號施令?

陌逐雲頗有耐心地笑了笑,道︰「哦,不听算了,反正又不是我的事,我們一行五個人也夠多了,再加上兩個累贅,我也受不了!」

司陵宛心喝住紫菱︰「紫菱,不得無禮!陌公子是楚公子的朋友,以後不許放肆了!」

轉而又對著陌逐雲說道︰「陌公子,對不住了,宛兒教導無方,丫鬟沖撞了公子,還請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宛兒十分願意與眾位公子同行,一路上,還請互相照應著。」

她並非真的願意,而是听到了陌逐雲說的「一行個五人」。

「那就這樣吧,我累了,先回房休息去了!」陌逐雲說完,徑直回房。

才坐在床上,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你怎麼來了?」見來人是楚隨風,陌逐雲的語氣很不友善,關門的聲音都弄得很大。

楚隨風進來,看著她的臉色有些不好,問道︰「不舒服嗎?」

「哈,有美人同行,本公子十分舒服!」有些口是心非的意味。

楚隨風注視著她的眼楮,問道︰「既然不喜歡她,為什麼還要留她?」

「誰說我不喜歡她,我喜歡得很!」

他突然湊過來,雙手將她摟在懷里,目光灼灼,「你吃醋了?」

似是被他看穿了心思,陌逐雲臉色一變,雙手用力推他,卻沒有推開。「沒有!你放開我!」

楚隨風將她攬得更緊,正好將她的雙手夾在兩人身體的縫隙間,抽不回來。他似有期待地看著她,問道︰「你喜歡我?」

陌逐雲別開臉,正巧看到桌上的一大堆寶物,道︰「你又不是奇珍異寶,我為什麼要喜歡你?」

「那我上次吻你,你為何不反抗?」楚隨風不得到她的答案,就不甘心,接著問。

「你……」想到這事,她的臉就開始布滿紅潮,「上次是你偷襲我……」聲音低的幾乎只有她自己可以听見。

看著她緋紅的臉,想起那晚她甜蜜的味道,似是受了蠱惑一般,他朝著她緩緩靠過去……

炙熱的鼻息傾灑在臉上,陌逐雲更加的羞澀,掙月兌不開,听到門外一陣腳步聲,如遇救星︰「有人來了,你快放開我,不然我就叫了……」

果然,就在她低聲說完這句話,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陌公子,方便聊聊嗎?」

是司陵宛心的聲音!

楚隨風在她唇上印了一下,便松了手。

陌逐雲怔在原地,似乎是在回憶剛才那一吻的真實性。

「啊?」門被打開,司陵宛心吃了一驚,「原來楚公子也在,我帶紫菱來給陌公子賠不是!」

她還是解釋了一番,楚隨風冷著臉,揚長而去。

看著他的背影,她有些傷感,卻沒說什麼,繼續朝著屋里喊︰「陌公子,我能否進屋與你聊聊?」

陌逐雲回過神來,卻發現楚隨風已經走了,輕輕吸了口涼氣,定了定神,道︰「進來吧!」

司陵宛心懂得察言觀色,一邊看著她的臉,一邊試探性地問道︰「是不是宛兒打擾到你和楚公子了?」

陌逐雲佯裝鎮定︰「沒有!」來的正好!正好!

「紫菱之前說錯了話,還請公子見諒!」她帶著一臉的歉意說著,而後,又朝紫菱命令道︰「還不過來給公子道歉?」

紫菱走過來,徐徐盈禮下拜︰「陌公子,奴婢知錯了,請公子見諒!」

陌逐雲也是懂得看臉色的人,見她禮數周到,但誠意不夠,也就沒說什麼,轉而看著司陵宛心,笑道︰「司陵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我本就是個小賊,被人看不起,也是很正常的!」

那邊的紫菱正準備起身,听到陌逐雲的這句話,在背後撇了撇嘴,以示不屑。哪知,被她家小姐一記眼刀殺過來,她立刻收斂了情緒,繼續保持著下拜的姿勢。

陌逐雲順著司陵宛心的目光看過來,見著丫鬟還乖乖地半蹲著,嘴角上揚,又轉過來看著她。

司陵宛心道︰「公子說的哪里話,宛兒可是經常听到公子的事,很欽佩公子呢。公子盜亦有道,不行不義事,怎麼會讓人看不起呢?」

「是嗎?那小姐倒是說說看,你曾听過我的哪些事?」陌逐雲故意問著。哼,叫你睜著眼楮說假話,本公子倒要看你接下來如何圓場。

呃……司陵宛心原本只是說句客套話而已,卻不想被陌逐雲揪著不放,邪公子的事倒是听過幾件,可是,盜走琉璃盞、大鬧皇宮、火燒養心殿、調戲鳳影公主……這說出來,哪一件能夠讓人心生敬佩的?

「宛兒只是覺得,能和楚公子結交的人,都是俠義之輩,值得讓人尊敬!」司陵宛心面色不改,將話題轉了過去。

「哦……原來是看在楚公子的面子上啊!那本公子也看在他的面子上,大人不計小人過了!起來吧!」陌逐雲淡淡地說著。

紫菱起身的時候還是狠狠地瞪了陌逐雲一眼,她十分不服氣!

「唉,看來有人是不打算悔改了,司陵小姐你說,一個丫鬟,若是沒了那雙眼楮,她的主子還會要她嗎?」陌逐雲一直看著司陵宛心,笑吟吟地說著。

紫菱生生地打了一個寒顫,她知道陌逐雲說得是她,可她卻十分奇怪,陌逐雲不是一直都沒回頭嗎?怎麼會知道她在背後做的小動作?

一股寒意從心而生,直蔓延到了全身。

司陵宛心保持著一貫的禮節,道︰「听聞陌公子心胸寬大,應該不會與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鬟計較,是嗎?剛剛多謝公子出言相助了!」

「傳言有虛也說不定哦,就比如,江湖傳言,本公子只愛寶物,其實,本公子對美人很感興趣,尤其是不听話的美人!說不定哪天心血來潮,就進了美人的屋子……神偷偶爾改行,做做采花賊,也是不錯的!」陌逐雲轉身,促狹地看著紫菱說道。

紫菱只覺得背後一陣涼風直往脖子里鑽,冷得她渾身起雞皮疙瘩,雙腿有些發抖,她也听過鳳影公主的事,知道陌逐雲剛才說的是她,萬一哪一天……她根本就沒有反抗的余地。

「哎呀,小美人似乎很冷啊,本公子招待不周,可真是罪過啊,要不你還是早些回去吧,記得把門窗關緊咯,不要讓……」陌逐雲故意這般說著。

果然,紫菱怕了,趁她還沒說完,趕緊對司陵宛心說道︰「小……小姐,我們回去吧!」她的聲音里帶著一股顫音,不知因為是冷還是害怕。

司陵宛心無奈地瞪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陌公子,天色不早了,宛兒告退!」

「好!小姐可要記得關照丫鬟,將門窗關好!」陌逐雲再次提醒道。

紫菱已經跑出了門外,听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是止不住抖了一下。司陵宛心嘴角抽了抽,客套地說了一句︰「多謝公子提醒!」

于是,兩人終于回房。

陌逐雲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嘁,這點膽量,還敢跟她斗?

「陌逐雲,我警告你,不許對司陵小姐有非分之想!」然而,正在她得意之時,門口傳來一聲低低的斥責聲。

陌逐雲癟癟嘴,道︰「偷听了這麼久,你終于舍得出來了?你憑什麼干涉我的事?我又憑什麼听你的?」

「哼,你以為我願意管你?」南追月帶著一臉的不滿走進來。

「怎麼,你又見異思遷,看上她了?」陌逐雲坐下,翹著二郎腿,悠閑地問著。

南追月側過臉去︰「關你什麼事?」

「唉,的確不關我的事啊,可是,那雲姑娘呢?」陌逐雲偷偷觀察著他的反應。

果然,南追月在听到這三個字的時候,神色變了,猛然正過臉來,陰狠地看著她︰「你認識她?」

「不僅認識,而且,她,也是我的人了!」陌逐雲故意這麼說著。

南追月雙手握拳,骨骼發出清脆的響聲,關節泛白,語氣也變得陰冷︰「你胡說,我派人找了她幾天都沒找到,你怎麼可能有她的下落?」

難怪他早就說著要出京,卻反而落在他們後面去了。

陌逐雲揉了揉鼻子,笑道︰「呦呵,看不出來啊,你也是個情種啊。不信就算了,懶得跟你多說!」

未料南追月一把抓著她的手,力道幾乎可以將她的手折斷。「我再警告你一遍,你若敢動雲姑娘和司陵小姐一根頭發,我絕不放過你!」

對于他的警告,陌逐雲置若罔聞,另一只手對著他手臂拍去,南追月吃痛,放了手,同時起身,大步邁出了她的房間。

「嘁,我才不會怕你呢!」她不滿地對著他的背影嘟囔了一句。

晚上,一切準備就緒,陌逐雲帶著昨晚拿回來的一干寶物出了客棧,一一歸還。待手中最後一件寶物送回原處,她拍了拍手,跳出了人家的高牆大院,緩緩地朝著客棧走去。

今晚算是收工最早的一晚了,天上的月兒如鉤,靜靜地釋放著淡淡的光芒,陌逐雲在月下伸了一個懶腰,繞過客棧的後院,準備回房睡覺。

正走到房間門口,卻听得有女子的尖叫聲從不遠處傳來。

听聲音和方位,應該是司陵宛心的丫鬟叫出來的,陌逐雲嘴角上勾,不緊不慢地轉身,朝著她們的房間走去。

她剛到她們的院子里,就遇上了楚隨風、齊勤、南追月三人。南追月衣衫不整,外袍只是披在肩上,估計出來的時候很匆忙,沒來得及穿上。

只是,遇上他們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南追月的眼神很不友善,似乎,還含著懷疑。

陌逐雲挑釁地瞪了他一眼,便朝著司陵宛心的房間走去。

其他的人也跟了上來。

房間的門並沒關上,南追月率先走到門口,禮貌地敲了一下,喊了一聲。「司陵小姐,發生何事了?」

「有……有賊!」兩個顫抖的女聲同時響起。

顧不上許多,南追月直接進門,卻看到司陵宛心和紫菱相擁在床上,瑟瑟發抖。

陌逐雲和楚隨風隨後進來,然而,兩個女子在看到陌逐雲的時候,神色大變,司陵宛心更是被嚇得什麼都不顧了,直接跳下床,朝著楚隨風奔過去。

然而,被她抱住的身體卻不如楚隨風那般健壯,因為,她抱著的是陌逐雲。

早在她跑過來的時候,陌逐雲身形一動,擋在楚隨風的身前,而楚隨風也很有默契的退步,甚至干脆退出了房間,打量著四周。

「公子,窗戶上有腳印!」齊勤說著他的發現。

「追!」楚隨風命令一聲,便隨著齊勤一起走了。

司陵宛心感覺到懷里的溫度不對勁,猛一抬頭,卻對上陌逐雲那笑意盈盈的臉,不禁再次大叫一聲,踉蹌著後退。

「想不到司陵小姐這麼開放,居然對本公子投懷送抱啊!」陌逐雲模著尖削的下顎,壞笑著說道。「其實,本公子不喜歡主動的女子哦!不過,既然是第一美人,那麼勉強還是可以接受的!」

「我……我我……」司陵宛心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仍是不停地後退。

片刻,身上一暖,回頭卻見男子的外衣披在了肩上,她感激地抬頭,看著身邊的南追月,卻見他的視線沒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怒視著眼前的人。

見她仍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南追月忍不住就對她大吼起來︰「陌逐雲,我之前是怎麼跟你說的?你敢動她一根頭發,我絕不放過你!」

她被他罵的有些懵了,臉上的笑意收斂,也陰沉著臉瞪著他︰「不是我!」原來他以為是她闖進了司陵宛心的房間。

「哼,不是你?你之前是怎麼說的?你剛剛去哪兒了?」南追月大聲地質問著。

「我……我憑什麼告訴你?」陌逐雲脾氣上來,懶得跟他解釋。

未料,這在南追月的眼里,就是做賊心虛,不敢否認。「你是不敢說吧!你有點出息行不行?每天都干些雞鳴狗盜之事,你對得起教你武功的師父嗎?」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說她,也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她的師父。他早就想罵她一頓了,只是一直忍到今天。

陌逐雲站在那里,看著他,臉上有震驚之色,一動不動,唯有撲閃的羽睫可以證明她還活著。

她怔怔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有師父?」

「我不僅知道你有師父,還知道你師父是誰,你自己說說,你整天這樣混日子對得起你的師父嗎?他教給你武功,為的是讓你欺負弱小、偷竊作案的嗎?為的是讓你作奸犯科的麼?」南追月越說越氣,身體都抖動了起來。

「我說了,我沒有動她!」陌逐雲一臉委屈地辯解著。

「你沒動她?那雲姑娘呢?」提到著三個字,再看看司陵宛心嚇得發白的臉色,南追月氣不打一處來,大步走過去,高舉著手,對著她的天靈蓋拍過去。

他真想趁著今天這個機會,教訓醒她。

陌逐雲仍是怔怔地看著他,並沒有意識到他要干什麼。勁風一陣,她猛然抬眼,卻見他的大掌已經落了下來。

然而,半晌過後,卻沒有听到響聲,也沒有感覺到痛楚,耳邊唯有白弄影的怒吼聲。

「南追月,你這是在干什麼?」他一把鉗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動作。

南追月怒不可遏,一把甩來白弄影的手,「滾開,我和他之間的事,用不著你來管!」

「陌逐雲,既然你不知悔改,我就代你師父廢了你這身武功,省得你再禍害眾人!」

白弄影擋在陌逐雲的身前,同樣生氣︰「我也說過,你要是敢傷害她,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陌逐雲眼眶一紅,鼻子發酸,看著和白弄影僵持著的南追月,突然轉身,跑了出去。

白弄影因為擔心她,狠狠地瞪了南追月一眼,追了過去。

南追月甩了甩袖子,徑直離開了房間。

司陵宛心和紫菱發怔地看著這一場變故,相視無語。

半晌之後,從客棧外面回來的齊勤正好撞上朝外跑去的陌逐雲。他對陌逐雲的好感逐漸上升,再遇時,很友好地與她打招呼︰「陌公子,這麼晚了,你上哪去?」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陣風聲和低低的抽泣聲。

他微微一怔︰一向嘻哈玩鬧的邪公子陌逐雲竟然哭了?

轉眼,又看著一道白影閃過,朝著陌逐雲離去的方向追去。他搖搖頭,沒有多管閑事,便回了客棧,向楚隨風稟報此事。

「公子,沒有追上!」

楚隨風已經回到了房間里,他靜靜地站在窗前,看著天邊那皎潔的新月。听到齊勤的匯報,擺手示意他退下。

然而,片刻之後,他並沒有听到齊勤離開的響動。「還有何事?」

齊勤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說了出來︰「屬下看到陌公子出了客棧,他好像還哭了……」

話還沒說完,便覺得一股冷意襲來,他哆嗦了一下,再一抬頭,王爺已經轉過身子,眸中泛著危險的光線,看著他。

「怎麼回事?」

「屬下不知,不過,白公子似乎追出去了,應該不會有事的……」冷風拂過,他打了一個寒噤,看著已經出了院子的王爺,又說了一句︰「陌公子朝著溪邊去了!」

白弄影找到陌逐雲的時候,她正坐在溪邊的一棵大樹下,背靠著樹,抱著膝蓋,輕輕抽泣著,嗚咽之聲,伴著流水的叮咚聲,顯得有些詭異了。

他走過去,半蹲在她的身前,用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背,問道︰「怎麼了?」

陌逐雲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眼里充盈著水霧,看著他,一眨眼,兩滴淚滾落下來。白弄影的心狠狠地一疼,他何時見過她這個樣子。

「是不是南追月嚇著你了,我找他算賬去!」他說著,伸手替她拂去臉頰上的淚痕。

陌逐雲一把拉著他,抽噎道︰「嗚嗚……我想師父了……」

他鼻子也有些發酸,坐在她身旁,輕輕拍著她的背,「沒事了!你師父是?」

「……我師父就是‘妙手巧舌’公孫飛揚,一年半前,他去世了,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師父對我很好,一直教我武功……」

「所以,你這次去縈陽,就是為了你師父?」他手上的動作不停,她的抽泣聲也漸漸弱了。

「嗯,師父唯一喜歡的女子就葬在那里,可他臨終前卻沒來得及見她一面,我想,師父應該有些遺憾……」

「我還想我娘……我娘在我三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我都不記得她長什麼模樣……」

這還是她第一次談及身世,白弄影心里泛著酸苦,以前只知道她孤身一人,卻不想她的身世還是有些淒慘。那麼,他嘲笑她沒家的時候,她心里是很難過的吧。

「那你爹……你其他的家人呢?」他繼續問道。

陌逐雲搖搖頭,臉上的淚痕還清晰可見。「沒有其他的人了,我和師父一直住在山上,後來,師父走了,我才下山……」

他將她緩緩攬進懷里,又溫柔著低頭替她擦去臉上的淚。輕輕拍著她的背,道︰「以後,你還會有其他的家人……」

陌逐雲身子在他懷里輕顫了一下,「家人」兩個字,對她來說,一直是不可求的。「那你做我的家人,好不好?」

她微微昂著頭,看著他的下顎。淚光中,他的輪廓也變得模糊了,似乎有些不真實。

「好!」白弄影苦笑著答應。

一個字落音,腰間多了一雙柔軟的小手,他的身子也僵硬了一下,隨即將懷里的人擁得更緊。

「白弄影,你真好!」陌逐雲帶著滿意的笑,將頭靠在他的懷里,雙手環著他的腰,緩緩閉上了眼楮。

她卻沒有看到,身後幾丈遠處,那人落寞的身影。

風揚起了他白色的衣袂,飄然若仙,卻淡雅如塵。而他的臉上,已經看不清任何表情,唯有從他那幽深的眸子里,尋到滿滿的傷痛。

不知道他是何時來的,也不知道他是何時走的,只是,他站在那兒的時候,似乎整個天地都沉寂了。

「我累了!」

「嗯,睡吧,我在這兒陪著你!」隔著胸腔和衣料,他的聲音似乎特別具有魔力,陌逐雲真的沉沉睡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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