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秀一行人憤然離開慶陽城,回到了盧龍城。
柳琛留下的一干重臣還有公國其他的政要都在大公府前恭候柳明秀的到來。現在,在這些人的心目中柳明秀比柳琛的份量還要重一些,他們急于了解這個公國未來的主宰者,了解她的脾氣性格,有什麼優點和缺點,喜歡什麼憎惡什麼,但同時他們也急于讓柳明秀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優點、特長、以前的功績,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一片忠心。柳明秀在異國他鄉鎩羽而歸,正需要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們的關心安慰和支持。他們在柳明秀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最需要出現的地方,這就是為官之道。
談判隊伍一到外事局就解散了。柳明秀帶著護衛隊往大公府走。葉楓自己一個人往家里走。當他離開柳明秀的時候,不禁有些擔心,因為柳明秀在這一路上幾乎沒有說一句話,臉色也一直十分難看。她被人遷就慣了,從小到大除了她的父親柳琛,幾乎沒有人敢拂逆她的心意,如今在外面遭受如此大的挫折,她一時恐怕承受不了。如果她能就此對自己進行深刻的反省,並冷靜地站在全局的角度考慮問題,這壞事也許能變成好事。可如果她咽不下這口氣,非要用別的手段把這個丟失的顏面找回來,那就可能出問題。憑葉楓對柳明秀性格的了解,她選擇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葉楓雖然擔心,但由于自己人微言輕,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也只能靜觀事態的發展。
柳明秀一回到大公府就召集三個軍團副提督以上的軍官開會。
帝**隊的編制是每個軍團設提督將軍一名,副提督將軍一名,每個軍團大約有三萬人。一個戰區可以有三到十個軍團。戰區司令如果是中央直屬的都稱大將軍,大將軍只管軍隊不能干涉地方政務。大將軍下設五個副職,一是前鋒將軍,二是左翼將軍,三是右翼將軍,四是中軍將軍,五是殿軍將軍,這五個副職一般在戰爭或戰備狀態下才可授予,一但授予就可以統轄指揮多個軍團。此外,還有一個直接對中央軍務院和監察院負責的監軍將軍,下轄各級執法隊,此人只掌管軍法,無權干涉軍事指揮,對從大將軍到普通一兵都有監察權,不受大將軍節制,不過,對非軍事人員卻無權監察。
如果是總攬軍政大權的戰區司令都稱總督大將軍,在軍中的職權跟大將軍相同。帝國南北邊疆的八個諸侯國每個諸侯國都算一個戰區,諸侯國的領主實際上都是各戰區的總督大將軍。
美拉梅公國雖小,但也算一個戰區,鎮國公柳琛實際上就是總督大將軍。而柳明秀作為柳琛未來的唯一合法繼承人,就成了準總督大將軍。柳琛雖然沒有明說讓柳明秀在他不在的時候代其處理政事,但實際上誰都看得出來,柳琛是想讓柳明秀實習美拉梅公國大公的工作。所以在大家的心目中,現在的柳明秀就是美拉梅公國的代理大公,也就是代理總督大將軍。
在這里不得不說細心謹慎的柳琛還是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在他臨走的時候應該將軍權和政權剝離,政權交給柳明秀和那些老臣,軍權依然要抓在自己手里,或者起碼要交待各位提督,沒有他的命令不得擅離駐地。柳琛之所以沒有這麼做,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三百多年來,公國除了剿匪和維持地方治安幾乎沒有動用過軍隊。有一次,中央下令北方各諸侯國配合昌都王巴特隆對北方的烏拉特族的主力發動一次大規模的合圍行動,巴特隆調用了公國最精銳的關防軍團參加戰斗。除了關防軍團,其他的軍隊都沒有見識過真正的戰爭。所以柳琛做夢也沒想到,小小的柳明秀竟會挑起一場內戰。
要說柳明秀成心想挑起一場內戰,那是太抬舉她了,她既沒有這個膽量也沒有這個心計。她只是不知深淺,不顧死活地要為自己出口惡氣罷了。但事端一但被挑起,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就像玩火的孩子,本來只是想玩玩而已,玩完了再把它踩滅,可火不是想滅就能滅的,搞的不好不僅把房子家具全部燒掉,甚至把小命都搭進去了。但小孩子是不懂的,因為他沒有被燒傷過,沒有切膚之痛,所以他不知道火的厲害。
美拉梅公國三個軍團六位高級將領,快馬加鞭趕到盧龍城,齊聚在大公府前。
那些文官重臣早已在議事大廳等候。
柳明秀見大家都到齊了,就簡短地把這次談判的情況說了一遍,當然,把談判破裂的責任都推給了對方。而且言語之間,已不知不覺將對方妖魔化了,阿爾夏王國成了一個驕橫跋扈,惡貫滿盈的邪惡國家,他們肆意踐踏我國的主權,侵害我國的利益,最重要的是他們根本就沒把我國和我國的軍隊尤其是現任的代理大公放在眼里。
當柳明秀說完之後,就請大家發表自己的意見和看法,許多人都爭著搶著發言,每個發言的人都激動地表達著自己的憤慨,表達著為柳明秀和大公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耿耿忠心。
整個議事大廳沉浸在一種同仇敵愾的氣氛之中,大家義憤填膺,紛紛指責那個被妖魔化的阿爾夏王國,決定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有幾個老成持重的大臣略微表示了一點覺得不妥的意思,就立即被愛國者的唾沫星子砸趴在地上,如果還想反抗頂嘴,那他馬上就會變成一個叛國者,然後被一百只腳踩在地上永世不得翻身。
愛國的漏*點在空氣中彌漫,而且越來越濃厚。
如果不想成為一個叛國者和賣國者就閉上嘴。形勢比人強,久經官場考驗的人豈能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會議的精神得到大家一致通過,那就是一定要懲罰慶陽王這個老妖魔。
下一個議題就是如何懲罰的問題。
有人說︰阿爾夏王國也只有三個軍團,但他們沒有關防軍團這麼精銳的部隊,更沒有崔舒翰這麼優秀的將軍,所以只要突發奇兵,打進慶陽城,活捉國王李默,讓他給咱們柳明秀大人磕頭賠罪,咱們柳明秀大人寬宏大量,不計前嫌,非常親切地將那個老家伙扶起,替他拭去臉上悔恨的淚水,然後對他說︰「別哭了,別哭了,只要你同意停止開采我國的銅礦,我們就退兵。」那老家伙激動得老淚縱橫,磕頭謝恩,這事兒不就解決了?
柳明秀眉頭皺了一下,她覺得說話的這人肯定患有狂想癥。
提起崔舒翰,柳明秀突然意識到這個自己未來的夫君好像一直都沒有說話。于是她望向崔舒翰,問︰「崔提督,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崔舒翰說︰「我軍團駐守狼關。狼關是帝國最重要的關隘之一,如果烏拉特族的軍隊突破了巴特隆大將軍的防線,那麼狼關就是帝國最後的屏障,狼關一丟,敵人就會躍馬河漢平原,一直到西都城都無險可守。所以卑職不反對對阿爾夏王國進行懲戒,但最好不要動用我關防軍團。」
柳明秀听著心里有些不高興,眉頭就不知不覺地皺了起來。
這時一位善于察言觀色的老臣馬上站了出來,勸崔舒翰道︰「提督大人多慮了,依我看烏拉特族的軍隊絕對不可能突破巴特隆大將軍的防線。自從上次巴特隆大將軍對烏拉特族主力騎兵進行圍殲之後,敵人雖然還是突圍了,但已元氣大傷。更何況,敵人要打到狼關,必須要通過布倫台山口,而駐守在布倫台要塞的是雷川將軍。雷將軍是巴特隆大將軍手下最勇猛的將領,每次出征都被任命為前鋒將軍,他的西北邊防軍第三軍團,號稱雷霆軍團,一提起雷川將軍和他的雷霆軍團,北方的烏拉特族人和呼爾巴什族人都聞風喪膽。有一次雷川將軍率領他的雷霆軍團深入大漠追敵四百余里,遭到十余萬敵軍的圍困,雷川將軍先守後攻,將十多萬敵軍打得望風而逃。外族人送他一個金甲戰神的稱號。從此以後,再沒有人敢窺視布倫台山口。論戰功,整個帝國能與他一較高下的也只有南疆尹川王國的領主烏海圖手下的大將藍玉了。藍將軍喜歡穿銀甲。金甲雷川,銀甲藍玉,號稱國之雙劍。我想這些個國人耳熟能詳的掌故,崔將軍不會不知道吧。」
崔舒翰心里很不高興,心想你要拍馬屁盡管拍你的,跟我較什麼勁。但對方年紀又大,資格又老,實在不便于得罪,只好耐著性子說︰「雷川將軍和藍玉將軍的大名誰能不知,我也非常景仰他們。有雷川將軍鎮守布倫台山口固然是萬無一失,但鎮守狼關卻是在下的職責所在,在下絕不敢輕忽怠慢。我只是個軍人,對政事並不太懂,也不該插嘴,只是我覺得不管有沒有道理,攻打阿爾夏王國的都城,即使打贏了,皇帝陛下也會很生氣,帝國律法早有規定,各諸侯之間如有矛盾糾葛應到理藩院申訴,並由理藩院調解,如理藩院調解不成,就由皇帝陛下親自裁定,不得互相爭斗,並嚴禁諸侯之間發生戰爭。輕的罰銀降爵,重的撤爵削藩。」
柳明秀皺著個眉頭,又黑又亮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轉了一轉,然後說︰「我沒說要攻打慶陽城,我只是想懲戒一下對方,讓他們停止開采我國的礦藏。至于到理藩院申訴我也不是沒有想過,可我听說慶陽王李默和理藩院的院長李元朗是遠房親戚,關系非同一般。」柳明秀在那里瞎編,李元朗雖然也姓李,可跟李默一點兒關系也沒有。她仗著在東都住過幾年,就在這里信口開河。她之所以不敢去理藩院,是怕李權跟她胡攪蠻纏有關捕魚的問題,她知道這個事自己根本就說不清,去也是白去。可打又不能打,談又沒法談,這可把柳大小姐難住了。
崔舒翰又接著說︰「這件事,我想還是應該在國內解決,帝國的軍隊有兩個任務,一是抵御外族入侵,二是保境安民,如果沒有外族入侵,又沒有匪患,軍隊就不應該離開駐地。」
柳明秀盯著崔舒翰問道︰「那你說,這事兒就這麼算了?任由他們開采下去?」
「當然不能算!」
「不能算!」
「絕對不能算!」
「今天算了還有明天呢,他們會登鼻子上臉。」
在座的官員們又開始義憤填膺了。
崔舒翰心里有些緊張,他知道柳明秀從小爭強好勝慣了,讓她咽下這口氣不太容易。可有什麼辦法既不發生武力沖突,又能把這個問題圓滿解決呢?他也不知道怎麼辦好。
柳明秀轉了轉眼珠子,突然喜笑顏開地對大家說︰「好了,我想到解決問題的辦法了。既不用動用軍隊攻打慶陽城,也不用到理藩院申訴,至于什麼辦法,我現在不想說。你們也不要問。不過你們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去打仗,不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是!」三個軍團的提督和巡警署的署長連忙立正,並行了個軍禮。
「好了,除了邊防軍團的柯爾納提督留一下,其他人可以走了。散會!」
大家都不知道柳明秀到底想干什麼,可又不敢問,好在不用打仗,只要不打仗這事兒就鬧不大,所以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不問就不問吧。大家紛紛散去。
「柯爾納將軍,請到我的辦公室來。」柳明秀說完就離了座,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是!」柯爾納小心地在後面跟著。
崔舒翰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他想知道柳明秀和柯爾納他們到底想干什以,可又一想,這又不關我的事,問那麼多干什麼。我只要守好我的狼關就行了。想到這里他整了整軍裝,大步流星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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