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他的背後照來看不清臉上的神情聲音倒是輕柔的很他經過我的身邊並未停留笑著說︰女神仙有空還請你幫我個忙。說罷一陣淡淡的藥香味隨他消失在層層宮牆中。
女神仙？
什麼時候我有這個外號了。
朱元璋獨自坐在西廂房手中端著一盞茶。見我行禮後指指他身旁一只椅子說︰坐。
似乎不是很渴他端著茶盞有些出神。那只手枯瘦干長指節不明顯指甲修剪的很干淨。
我亦沉默。
光線穿不透窗戶紙只在地上與牆上留下窗戶被扭曲的花紋。午後的時光似乎停滯在這小小的房間中金陵秋末的氣息濃厚而沉悶。
老豹子的手動了下他將茶盞放下眼神轉向我︰有段日子不見了你身體還好？
「稟陛下還好。」
「好啊北平那地方也好听說你一直跟著老四東奔西跑的。這幾年老四倒也頗為順利。」
「那都是托了陛下的鴻福。」
「金陵有四個月沒下雨了按往日北平也應該有些日子無雨不過現在看來還好。你後日九月二十二安排了麼？」
「一切听陛下的。」
「後日寅時末到雲天宮來。」
朱棣知道我後日要去雲天宮眉頭緊鎖。在我看來那地方是皇家祭祀重地這幾個月來國師玉印不知求了多少次雨金陵這塊地方就是沒丁點動靜。今天讓我去那地方很詭異。去過雲天宮的女人只有三個高皇後孫貴妃還有現在執掌後宮的郭寧妃。
「听說玉印要找個有特別生辰八字的人來應雨。沒想到居然找到你了。」
我給他按摩頭頸一听這話手上松了下來︰生辰八字？
「玉印求雨數月不成父皇已惱怒了。不過高人畢竟是高人不會輕易就怎麼樣的看起來是他要父皇找你來。」
「看起來？那實際呢？」我問。
朱棣輕嘆︰你知道麼幾年前給高皇後祈福時老五跟老六哪事也是玉印搞出來的。他對父皇說你有大運氣惹的老五老六上了心。幸虧我能干不然的話你就在陝西陪老五挖野草吃野菜了。
他說完沖我一樂。
推了他一把說道︰轉著圈的夸自己。說正經的這個和尚說的能當真嗎？
朱棣一笑︰他是個假和尚真道士。听的人願意當真自然就可當真。不過玉印以前說的事都**不離十。也難怪了。
「那可就壞事了。」我有些氣餒。
「怎麼？」
我說︰至于我的運氣我自己說那是在你面前沒什麼忌諱再者也是逗你開心。若是別人說了就是槍打出頭鳥三番五次的把我弄出來做靶子難不成這個和尚跟我有仇？我一個女人沒多大年紀也沒多少閱歷能惹上什麼人？做姑娘時大概是跟我父親過不去。現在我入了王府難道他還想干別的什麼？
朱棣又樂了︰孩子你長大一點了。一切都不明朗只能靜觀其變。其實說你是大運之人的並非只有玉印一個軍中早就有人說你能呼風喚雨你說要有風暴風暴果然來啦。
他指的是盧屯那事我不樂意了︰人家心慌呢還逗我玩。
「好不逗你了早點睡覺。」他拉過被子順勢一躺。
我想了想說道︰今天還有件怪事。有個人用馬鞭挑開了我的車簾？
朱棣騰地坐起︰誰？
「听侍衛說是藍玉。」
他臉上變了色︰真是放肆！
九月二十二徐瑩將朱棣與我送出門。
天月白色空氣稀薄清涼街道上冷冷清清沒幾個行人。越是靜越顯的外面一隊整齊的馬蹄聲震耳。
「國公請。」
「王爺請。」這一聲讓昏昏欲睡的我一瞬間清醒過來——這不是藍玉的聲音麼？
朱棣的聲音平和有力︰國公乃國之股肱。請先行。
藍玉道︰哪里話王爺這幾年馳騁疆場大有陛下年輕時的風範。
未了如我所料想一般這兩人齊頭並進。
我這頂錦緞簾面的小轎大概太惹眼了听外面藍玉先是與朱棣笑談些戰場事繼而話鋒一轉問朱棣︰將王妃一同帶來祭天？
朱棣道︰正是。
「燕王真是好福氣。」說罷藍玉哈哈大笑。
說玉印是個和尚只是因為他頭頂很光非常光。這個身材矮小的老人眼角下垂眼中卻有別樣光芒。
他不看其他人獨獨對我說道︰娘娘請上邊來。
我能感覺到朱棣身體一僵。其他幾個王爺國公也是一臉奇怪表情。跟隨玉印上了雲天宮的天台。看到腳下踩著的圖案忍不住心中感慨︰還真是表佛實道這個國師和尚用的是道家八卦。
「娘娘請隨意走動。」玉印說這話時指了指那幾個卦位。
走到一個卦位玉印示意我坐下。並請朱元璋帶著太子、王爺國公等人拜天。隨他們拜天後我直起腰注意起眼前的一切。玉印抽出他的劍上下飛舞只見一團輕飄飄的衣影中時有時無的劍光透出。
下面的人從前到後我細細地看過去朱元璋面色凝重。太子亦如是。秦王晉王眼楮都眯了些不知道在想什麼。朱棣看著我臉色如同他父親。我對他眨眨眼他竟然回了個淺淺的微笑。朱肅看著我那張英俊無比的臉上眼神有些抑郁。
看到藍玉時心里一陣無名火被他戲謔的表情勾了起來。
「娘娘請奉此劍。」
一驚立刻回神。玉印耍了一通飄忽怪異劍法後將劍橫在我面前。伸出雙手一接觸到劍身時天刷的一下暗了下來。
朱元璋欣喜異常︰緹兒快快接好國師之劍。
將劍捧著坐于天台之上听陣陣雷鳴看天空暗如黑夜。
「娘娘您奉此劍所為何事？」玉印大聲問。
「求雨。」我話音剛落伴著一聲霹靂而下的是豆大的雨滴。
這運氣真的詭異。
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最早的人是我我看昂向天的玉印和伸手攬雨的朱元璋還有哪些驚訝的國公王爺們沒來由的一陣心慌。
越是想讓別人都知道一件事就越要禁止關于這件事的消息的傳播。皇家雲天宮祭祀本不公開但求雨成功後關于我是個雨神的傳言一傳十十傳百成了人所盡知的秘密。
而朱元璋慷慨的賞賜坐實了這件事。
宮內傳傳也就罷了沒想到九月二十六出宮去徐家時竟然被一個婦人攔下轎子說要為她兒子求神仙賜藥。
我要真是神仙早就隱身了。
這個詭異莫名的造神運動滿足了我這個女人所有的虛榮心同時帶來了極大的不安全感。
總覺得有人拿著匕在向我步步逼近。
「是誰？是誰？是誰？」
朱棣在書房里連說三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