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去了松浦家辦事張弘則去督導修船李一官便只帶了李忠、李三和幾個隨從出了家門。李一官一行人三拐兩拐便來在一家「福緣居」的店子門前。這家店子臨海而建道地是倭國建築風格卻也素雅。
李一官等人來在門前待要掀簾而入卻見兩人挑簾出來。這二人一高一矮那高的一個形狀魁梧國字臉眉濃眼大很有幾分氣度。李一官認得此人此人姓陳名德字衷紀從前也在李家做事後來卻跟顏振泉拆伙跑了。站在陳德身邊的小個卻是楊天生楊人英了。李一官早知他與顏振泉多有往來且關系不錯也知之前鄭飛虹一事楊天生與鄭飛虹走得亦近。當然李一官亦知楊天生也實在鄭飛虹逃跑的那晚不知所蹤的。
想當年顏振泉在家鄉犯了案子跑來平戶之初以造履為業窮困潦倒。李旦念其同胞又見這他有幾分本領便收留他在李家辦事。這顏振泉辦事倒是利落奈何卻在數年前突然拆伙去了。這陳德與顏振泉做了一路李一官對其自無好感。
李一官已知顏振泉回來只是尚未見過。要說陳德在平戶現身本來尋常奈何他出現于此卻頗為不同了。何況陳德與楊天生意走在一道李一官更是不由自主地想了許多念頭。
見狀李一官便沒了放松的念頭便是連吃飯的胃口都淡了。于是李一官便準備離開誰知那陳德卻不知好歹。李一官正要轉身那陳德卻滿口酒氣叫道︰「一官！別來無恙！」
陳德如此李一官自然心下不快只是他不願失禮便皺了眉頭不冷不淡地拱手示意道︰「陳兄別來無恙！」
那陳德推開腋下攙扶他的楊天生歪歪扭扭靠上來雙手搭了李一官恍惚看了一圈含糊道︰「你……姨呀落到紅毛手里還能逃出來佩……佩服！」
這陳德嗓門極大又是近在眼前李一官只覺一股酒氣撲面而來雙耳也被震得嗡嗡作響。陳德對顏振泉絕無好感但他面前已經有了紅毛和俞咨皋兩個勁敵李一官不願此時再同顏振泉鬧出什麼不快。因此李一官盡量克制隨口說道︰「陳兄怎的在此？」
「顏兄出門辦事為兄閑了便來吃幾杯酒哈哈！」陳德卻不拿自己做外人道「既來了再吃一回！」說著陳德便爽朗地向後一叫道「爾等東家來了還不趕緊伺候！」
原來這家店子竟是李一官的產業。
李一官是漢人但他生長于平戶這倭奴的習性難免有所沾染這家店子便是他豢養藝妓的所在。當然這小酒館另有一個用處。時下船上生活艱苦水手們上了岸但凡有些銀子便少不得吃喝玩樂。有了這家店子做眼線李一官也能及時知道許多消息。
陳德的目光越過李一官向他身後瞟去便看到了李忠。陳德雙眼迷離道︰「阿忠阿福、阿弘怎的不在？你們不是一項都在一處的麼？」
陳德的話語分明是命令的口氣。李一官面色一沉不去理他李忠也是閉口不言。豈料李一官無心生事這陳德反來了癮頭他竟大喝一聲叫道︰「怎的？沒了！」他也不待李一官分辨便破口大罵起來「你姨呀！」陳德將李一官臂膀搖晃了一回怒道「你是怎麼帶的弟兄？弟兄沒了你倒跑了出來？從前卻是不知若早知如此如何不讓弟兄跟了你！」說罷那陳德便向李一官身後的隨行吼道「這回你們都跟我走。」
李一官雖是不願生事奈何這陳德恁地欺人太甚！李一官這卻是瞧明白了這陳德分明是探路來的。想來顏振泉見李家動蕩一場有心探探李家的虛實看他能否壓上李家一頭！李一桿年紀雖輕卻非任人欺負的主！顏振泉在笨港撲騰數年已折了不少銳氣原來就是只老虎現在也不過一個病貓李一官又豈會怕了顏振泉的一條狗？當下李一官心里便有了計較這臉色也更加陰沉了！
「陳兄你誤會少東家了！」李一官這一年的行蹤對外界始終是保密的李忠見李一官臉色有變連忙出來說話道「振祖、子大皆無恙只是此刻另有要務罷了……
李忠有心解釋但這回李一官卻不讓他廢話。李一官狠狠瞪了李忠一眼冷道︰「我弟兄有難我自會料理哪用得汝來放肆？」
陳德聞言輕佻道︰「哼你的兄弟？怎麼想動手怕你是忘了吧你這兩把子拳腳還是大爺的牙慧……哈哈哈哈！」
陳德這般肆無忌憚地笑著楊天生卻已感到有些緊張。楊天生察覺到李一官臉色陰沉便要勸阻陳衷紀卻听李一官也大笑起來然後似笑非笑地看著陳德。李一官這一笑突然倒叫那陳德一時愣神楊天生心叫不好卻不待他出聲李一官便已猛起一腳正踹在那廝的襠下。
李一官這一腳份量可是極重的陳德實在吃了這一腳卻那里承受得住只悶哼了一聲便倒了下去。李一官卻得理不饒人他迅從腰間拔出匕便向陳衷紀的頸項劃了過去。
「刀下留人！」
其實陳德雖不堪但海上的事從來也是合則聚不合則散這分分合合都是常事。顏振泉不願在李家陳德自願隨去其實也沒有什麼。退一步說當年李一官在船上歷練也多層向顏振泉、陳德這些老人討教也算有幾分香火情。
李一官今天如此實在是陳德做事過了。目下雖看起來李家一切平靜其實卻是暗流涌動。這番李一官開始接手李家面臨的問題已經不少他既不能讓人覺著李家有機可乘更不能讓人騎在自己的頭上！
要說體魄李一官與陳德倒有些差距。他身材也不如陳德魁梧也是這廝多喝了酒動作遲緩又被李一官突然一笑分散了心神這才被他一招制伏。李一官喘勻了氣息感到身下的陳德也不那麼掙扎了便將刀鋒抵在陳德的頸項之間道︰「奸你老母！爺敬你是條漢子叫你一聲陳兄你到不拿自己當人看！你再敢叫一聲看看看爺夠不夠割了你的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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