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路而上,花了整整一個時辰,路上踫到了不少上山的百姓,都是想求道學藝之人。原來今天是九月十五,每月的這個時候,真武將會收納很多誠心入道之人。
山頂是一個石砌的廣場,大門雲立在眼前。這是由白玉石砌成的門,上書「真武」兩字,兩旁有句對聯,曰︰「御劍而行,行江湖正義;修身覓道,道天地之真」。
「這收容所好大啊,比我家那村子大好幾百倍,我得好好轉一轉。」殷問劍扛著木劍,便走了進去,卻被四個人攔了下來。
「喂,新來的,你懂不懂規矩,上山之後要向我們一一行禮。然後我們才會放你進去,知道了嗎?」四人中,那個最為高瘦的男子說道。
「你們四個看門的,狗仗人勢,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護劍使者,是那個叫什麼蕭逸雲的求我,我才上山的。」
「嘿,這小子真是不識抬舉,便是那姓蕭的也得敬我們三分。說出我們的身份嚇死你,我們可是戒律長老門下的弟子,人稱‘四大名簿’,只要你被簿子上記下你的名字,你就等著面壁思過吧。今天我們四大名簿很忙,算你走運,不過下回你可小心了。這是我們的名片,上面寫著我們的鼎鼎大名。」那高瘦男子說完,遞給了一張厚紙,然而揚長而去。
殷問劍木在了原地,對著這張紙傻笑了起來。
「色鬼,給我看看,什麼東西這麼好笑?」小麻煩一把搶過那張名片,念了起來,「戒律長老之徒孫,四大名簿是也,吳理茂,杜子藤,範堅強,秦壽升。新人必備四大靠山,保護費,面議……」
「天哪,這些都是什麼名字啊,我覺得只有這個‘範堅強’讀起來還正經點。」小麻煩笑得站不起來了。
「唉,女人就是笨,你把範堅強三個字倒過來讀,就明白了。」
小麻煩哼了一聲,撇過了頭,「咦,蕭大俠哪去了,剛才明明還在這里的。」
「估計去找他地師姐師妹了。這一路上一直看著你。嚴重地視覺疲勞。」殷問劍冷嘲熱諷了起來。向門內走去。
「師兄他有要事去稟明長老了。他吩咐我來接待二位。二位請先到會客廳稍作休息。等下本派地入門選拔就會開始了。」一個真武弟子走了過來。帶著兩人向會客廳走去。這真武派不愧為第一「大」門派。殿樓閣宇。數不勝數。不過殷問劍看著牆柱之上畫著滿滿地金色符文。大有大煞風景之感。這一路上經過了執劍廣場。玄氣閣。煉丹房。終于來到了會客廳。
會客廳地正門站著一個眉清目秀地青年。年紀二十出頭。頭高高盤起。一臉地平靜無瀾。看不出喜怒哀樂。此人名叫易塵。是枯木大師地收關弟子。一心修習道學。年少有成。乃少有地奇才。
「易塵師叔。」那領頭地真武弟子停在了門前。向那人行了個禮。
「你叫他師叔。不會吧。我看他比我也大不了幾歲。」
「這位便是殷兄弟了吧。你將我師傅地木劍帶回昆侖山。在下感激不盡。」易塵從殷問劍手中接過那柄木劍。口中念道。「本無一物。何來塵埃。質本潔來。又復潔去。不必牽掛。」
那木劍听完飄到了空中,周身散著光澤,竟然慢慢地化為了粉末。秋風掃過,將它灑在了昆侖山的每一個角落。
殷問劍嘟囔了幾聲,听到會客廳傳來了聲響,便跑進了門去。里面站著百來個人,好不熱鬧。人群前則是一個中年道人,正拿著一張破紙,滔滔不絕地講著真武門規。殷問劍當然一個字都沒听進去,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一眼就現身穿紅衣的小麻煩站在角落里,睜著一對大眼楮認真地听著。
「我們真武一脈入門都要經過重重選拔的。所謂人有三魄,天魄,地魄,命魄。祭劍之術,便是以天魄、地魄寄于劍中,講究人器合一。所以真武一脈的劍術,都要建立在人與劍的緣份之上,若是與劍無緣,便是你資質如何的了得,修為也不會有半點長進。所以本門分為兩宗,悟劍宗和悟道宗,凡是與劍無緣者,便只能歸在悟道宗之下……
「這悟劍宗下有三位長老,執劍長老,玄氣長老,和降魔長老。而悟道宗下有五位長老,分別負責煉丹、禁術、醫道、道學、佔卜。除此之外還有一位戒律長老,負責真武弟子品行功過的賞罰,以及真武日常的政務。每一位長老都從後輩中挑選出類拔萃者為其入室弟子……
「而這悟劍呢……分為五個階段,這第一階段便是入門階段,沒有什麼固定的標準,只要你的師傅認為你學業有成,你就可以‘出師’了,這便是江湖人稱呼的‘劍俠’。後面三個階段便是悟劍的四個突破,能‘御劍而行’者稱之為劍聖,可以‘人劍合一’者稱之為劍尊,達到‘以身飼劍’者稱之為劍宗。當然學無止境,只要你們能一心向武,那麼你們可以達到劍神的境界。說了這麼多,你們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眾人一齊喊道,而小麻煩的聲音最響,令殷問劍一陣咋舌。
「沒想到那個瘋女人,認真起來還真像回事兒,不過她上山只是為了偷什麼寶物,我一定不能讓她得逞。」殷問劍在心里盤算著。
這時候,眾人開始向後門走去,但每個人都要經過一個老者的身旁,這位老道人乃玄氣長老的師弟,最擅長的便是讀心術。他只要將自己的食指放在別人的額頭,便可以與之進行心里交流,並可以確定那人是否撒謊。這是入門最嚴峻的考核,百來個人現在只剩下十幾個。
當小麻煩走到老者的身前時,老者的食指金光一閃,按在了她額頭。
「你上山的目的是什麼?」小麻煩在心里听到了老者的聲音。
「我……我想……我想更好地活下去。」
「那麼你修行,是想感受人生的意義,幫助受苦受難的百姓呢,還是想參透生與死的本質,修化成仙?」老者的聲音又一次在小麻煩的心里響起。
「這……我上山全都是為了自己一個人的,我不想欺騙您,我的生命只剩下最後一年了,我想在這里找到人生中最寶貴的東西。」
小麻煩在心里念道,那老者點了點頭,他可以感覺到她沒有說謊。
「很好,人生本無生死,只要你看破了這些。死,也可以是一種開始,而生,也許會是一種結束。好了,你通過了。」
「下一個。」
這時候殷問劍走了上來,笑嘻嘻地望著那老者。老者的手指金色一閃,按在了他的額頭。
「你上山的目的是什麼?」殷問劍的心里傳來了一個聲音。
「目的?我是來玩的。」殷問劍差點笑了出來,沒想到一個高深莫測的老頭,會問這麼幼稚的問題。
「人生如夢,每個人都是苦中作樂罷了,能將世間疾苦用在一個‘玩’字上,也是一種境界。但修行之人,勿急勿躁,將萬念歸于自然。這世間任何事都離不開一個‘誠’字,我想,你不適合留在這里。」
「很好,這里的人臭道理一大堆,走就走,沒什麼好稀罕的,」殷問劍將老者的手指移開,做了一個告辭的動作,「我真不明白,你們這些道士不是說心如止水嗎,什麼東西都不想嗎?怎麼腦中卻多出了這麼些大道理。難怪這里死氣沉沉的,那些年輕人,像那個蕭逸雲都被你們教傻了。」
殷問劍大大咧咧地走了出來,踫到了原先那個叫易塵的道人。幾番談話,易塵帶著殷問劍又走了進去。
「玄德師兄,這位殷公主乃家師臨死前推薦上山的,與本派有緣啊。」
殷問劍忍不住笑了出來,那玄德完全可以當易塵的爺爺了,竟然還師兄弟地叫著。
「既然他是枯木師叔介紹上山的,那麼貧道自然不敢過問,就請他過去吧,後山就要開了。」
殷問劍听到後山兩個字立刻來了興致,想當年殷家村的後山可是神秘得很哪。這一路往西走了一刻鐘的時間,只見一座大門攔在了眼前,一群人被擋在大門口,小麻煩就在其中。
落日時分,大門徐徐開啟。門後是一座石砌的天橋,天橋的另一邊,一座暗黑色的高山懸在了半空。這便是昆侖山的後山,與昆侖山陰陽呼應,氣脈相連。此時正是每月中旬,清氣上游,所有的寶劍都浮在了虛空中。整個視野都被劍所覆蓋,少說也有幾百萬柄。門內走出一個中年男子,所有的真武弟子見了一齊行禮︰
「參見劍宗師祖。」
原來這中年男子是劍宗的開山祖師的一個幻影,一直呆在後山之中,與劍為伴。而劍宗的每一個弟子,都是由他親自把關擇劍的,代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