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曉萍也常來找楊帆玩兒們的文化水平雖不一樣,但女人在一起,就總有許多嘮嗑不完的東西,慢慢地也成了好朋友。甚至有一天,肖曉萍竟不無羨慕地贊嘆道:「我要是有個孩子該多好啊!」楊帆說︰「是女人都能生的啊!」肖曉萍的臉色突然就有些變了。
劉義也莫名其妙的眼饞了,他對我說︰「小峰你真行,這麼早就弄出一個兒子。」我辛酸的笑笑,覺得劉義的話像是在嘲諷我一般。不料劉義竟然對我信誓旦旦的保證道︰「我也要盡快日出個兒子!」我苦笑不已,想這都什麼年代了,誰還那麼急著抱兒子?我曾經對自己的前途設想為︰「二十**歲結婚,三十歲再營造下一代。」現在的我們一事無成,又有「前科」在身,不是迫不得已,誰願意要孩子呢?
沒想到劉義真的較了真。有一次我陪他打牌時,肖曉萍過來找他,劉義竟大咧咧地說道︰們回去日個兒子出來!」肖曉萍臉紅了又紅,卻跟他回去了。大伙都期待著劉義的妙傳佳信,但是,劉義與肖曉萍很多次,還沒有日出一個消息來。
我第一個月的工資是錢,還了劉義錢的生活費,剩下的錢沒有亂用,全都交給了楊帆保管。因為誰都知道,現在生個兒子,那錢是令人乍舌不已的。
晚上,幫蕭醫生搬了一車中藥,得到5o塊錢的報酬。面對這份額外之財,楊帆建議該換個號碼了,我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兩個月沒有用過手機。給陳菁短信了解情況,得知︰「懸賞金額已經漲到十二萬,趙大爺腿病犯了,被趙二叔接了回去……」給父母通了個電話,一切依舊,提到趙大爺,母親止不住地說可憐;給大哥了短信,得知他工資漲了一小點,小到根本改變不了他現在的困境,小到大嫂肚里的孩子得再次付之東流;然後給大學室友了幾個短信,只有項北回了——他不無感嘆地告訴我︰「那撥鳥人一畢業就不知道掉進哪個茅廁,換了號碼誰也找不到!」最後,才輪到夏雨,她說下個星期就到杭州來。
陽光燦爛,中午下班回家時,楊帆正坐在床頭看報紙。報紙是蕭金貴老婆帶過來的,整整兩大摞,包容了浙江不少的報紙品種。我也沒太在意,順手拿起幾張來看。卻不料楊帆拿著一張報紙雙手抖,眼里都快噙出了淚花。我還以為是什麼報道又老調重彈將她的「事跡」歪曲了呢,剛想湊肩過去安慰安慰她。不料,小天使那雙顫抖激動的眼楮里,突然迸射出一絲鄙視本人的驕傲——楊帆不無得意地宣布道︰「表了!」
號外,號外,驚天大消息,楊帆的文章表在了錢江晚報的副刊上!那是一篇上千字的生活小品文者》上的沒什麼區別,署的名是「揚帆」。嘖嘖,為此楊帆沒少鄙視我,她趾高氣揚地向我宣稱︰「我現在可是作家了!也能掙錢了!」樂得她炒菜時手一抖,乖乖,咸得我一塌糊涂啊。
楊帆成「作家」給了我巨大的鼓舞,打那以後我也給自己削了支鉛筆,與楊帆分庭抗禮地比賽寫文章。不過她那筆苦盼的稿費遲遲沒有到來,每個星期楊帆都得麻煩蕭金貴的老婆給她投一次稿,地址當然是蕭大嫂他們那兒的。有些時候,我們指著對方的文章嗤之以鼻,對著自己的作品大奏凱歌,人人自戀,倒也滑稽有趣得很。
但是,對于像我們這種一文不名,還時時四處漂泊連地址都沒有的逃犯,想作自由撰稿人,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為了不必要的麻煩,見夏雨那天我騙楊帆說大學室友胡舟到杭州來了,我得去瞧瞧。有蕭金貴在,工廠請兩天假不是問題。肖曉萍的紡織廠瀕臨倒閉也閑了工,可以請她來照顧楊帆。實際上,就是讓她們玩兩天而已。
去杭州以前,楊帆交給了我一個艱巨的任務︰在杭州時給楊舅舅打電話、報平安。這是件危險至極的事情,但我卻答應了。臨行之前,我不得不向已經兩清的劉義借了錢。然後查詢了一下,從梅城坐汽車到杭州要3便宜的火車是1衡再三還是選了後者。故而,慢車到達杭州已經中午1點。
站台上的夏雨,已經露出更勝于楊帆的風情︰淡紫色的公關套裝,睫毛晶瑩、馬尾酡紅、略施粉黛,最顯高昂氣質的恐怕還是脖頸上那一掛項鏈——純金制造,可惜不是我送的。我送給夏雨的唯一禮物,恐怕只是一記朝天門的廉價貝殼。我有些自慚形穢,自怨自艾、自暴自棄,但夏雨沒有,一見面她就給了我一個擁抱,清香而柔軟的擁抱。
然後,乘旅游車逛西湖。西湖很美,美不勝收;琳瑯滿目,目不暇接。旁邊的游客們不斷地詠物嘆志、噓唏感慨,我與夏雨則安然恬靜地坐著——就像我們戀愛時光里的乘車出游。那是我最富浪漫情懷的春季,每個周末,我們任意換乘公交車,在霓虹閃爍的都市里漫無邊際的行走。汽車穿梭過那些形如彩虹的光暈,駛向一片又一片的光怪6離……重慶的江風宜人,我一邊半眯著眼感受燈光在眼縫中酵出的色彩,一邊嗅著夏雨溫柔如水、氣息若蘭的味道,感受人世滄桑里的霜打雷鳴、風掠雨飄、光纏霧繞。
也許真的有許多東西,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不知源于何時,我開始對夏雨擁有一種為時已遲的眷戀。可以公道的說,那段時間的我雖然時常懷念楊帆,但與夏雨在一起,我的確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涼爽與溫暖。
這兩個矛盾的單詞,足以詮釋所有至善至美感情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