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開周阿姨臥室的大立櫃,有一道蒙塵的小木門,楊帆從床頭模索出一把老鑰匙,我們便輕而易舉的逃離了那16個正義學生的嚴防死守
我拉著楊帆的手,奔過青石板,竄入樟樹林,途經舍利塔的時候遇到兩名苦行僧。稍一猶豫,我們還是登上了那一片平台。稍息片刻,山腰間便傳來了警笛的嘶鳴,緊接著是倉促而上的腳步,我們只有奔向那個秘密的山洞。等越過洞內的小水溝,我回頭用荒草將洞口堵上,整個世界立馬漆黑一片。
不一時,那群大學生與武警沖了上來,四處搜索無果之後,幾名警員圍著一位負責人討論。只听得一個年輕小伙子吹噓道︰「到了咱梁隊的地盤,我就不信他們還跑得掉……」那位警官中氣十足,笑罵了他的部下兩句,開始嚴謹地吩咐道︰「小龍,你聯系支局多調些援手,封鎖全部的下山路口;小劉,你到咱車上把所有的電筒都帶上來;小張小黃還有這四位熱心同學,你們分成兩隊去搜索山洞,一定要小心些,這可是暴戾成性的殺人凶手啊……」
我與楊帆全身冰冷,模黑朝里挪了十多步,我掏出打火機,照到蓬頭垢面的楊帆,但听她惶恐不安地問我︰「小峰,真的要朝里面走嗎?是條死路怎麼辦?」我心里也挺毛,死人殘骸我現在倒不怕了,但假如里面藏條巨蟒或者來個塌方,我們豈不是連給自己辯解的機會也沒有了,直接進天堂?但楊帆可是死刑犯啊,我們總不可能在洞口束手就擒吧。哪怕山洞彼端苟活的幾率微乎其微,但為了生命的尊貴與身體的自由,我決定握住最後這根救命稻草,與真愛一起鋌而走險!
在狹窄與潮濕中走了兩三里路,山洞漸次變得開闊干燥,但快要抵達月復地的時候,我們又與一大群恐怖的蝙蝠狹路相逢。這些陰暗而歹毒的家伙在洞頂盤旋張狂,向我們出陰險而尖銳的叫囂,把楊帆嚇得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我的全身都是雞皮疙瘩,但我知道我不能怕,我不能被這些恃強凌弱的蝙蝠嚇倒,因為我是一個曾經誓用生命去保護楊帆安全的,男人。這時候,那個價值芒微弱的打火機派上了用場,我一邊出驚天怒吼,一邊將火開到最大,拉上幾近休克的楊帆向前方奔去。
這種膽戰心驚大約持續了1o分鐘,我們終于擺月兌掉那群蝙蝠的追蹤,來到一處足有半間教室大的空地。借助一明一滅的星火,我清楚的看到了洞內的灶台、石臼、碎爛磁器、幾個一無盛裝的容器、一個大石床,以及,以及,上面八具慘相橫生的骷髏!
與之前的心驚肉跳相反,楊帆並沒有失聲尖叫,我也沒有敏感的聯想到他們的三魂六魄,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見證人間慘劇後的淒涼。那八只不知卒于何年的頭顱,最小的一個,約莫只有拳頭般大小,正安躺在另一具骨骸的盆腔里。而其它六具死者的骨架,都還不足一米!恍惚之間,我仿佛突然看到,五十或者一百年以前,一個身懷六甲的母親,領著她的六個不足十歲的兒女,饑腸轆轆或者病入膏肓的等待著她的丈夫。然而,在漫長的等待過程里,她沒有等來希望,等來的,只是無力地目睹她的兒女們接踵而至的死亡。楊帆將頭倚在我的肩上,眼淚簌簌而下峰,小峰,他們,他們怎麼,怎麼……」後面的話沒有問完,洞那邊傳來了一聲驚呼︰「找到了,在這里!」我們只得丟掉同情與憐憫,大致撿了幾張瓦片以備防身,然後擇了右邊的那個洞口,跑去。
打火機的油量已經所剩無幾,我只好打火照一下大致方向,然後手觸壁沿,模黑向前行走一小段。幸好功夫不負有心人,七八分鐘之後,我們已經能夠隱約的听到了外面的水流聲了,當然,地面也開始變得潮濕起來。眼看就要柳暗花明之際,我伸出去模著洞壁的手,突然拉住一個軟綿綿、膩滑滑的動物。這種觸覺令我感到惡心,我本能的一拉,只覺手中頓時攥到一根搖頭晃腦的長鞭!
蛇!!!」
在我不知所措的鬼哭狼嚎中,在混亂不堪的刀光劍影里,一只手伸了過來,一件物事飛了出去。只听得「撲通」的一聲,蛇掉進了前方的水里。我慌忙地打開打火機,只見我的楊帆突兀的舉著一支沾滿蛇鱗的手,臉上全是驚恐而茫然的神情。打火機熄滅,我搖了搖楊帆兒,是你救了我!」楊帆反應呆滯,以一種如夢方醒的口吻問我︰「剛才,剛才,我抓的那個東西,就是蛇?」我點了點頭,之後意識到她看不見,便回答了一聲︰「是的,我們快走吧,前面就是出口了?」楊帆心有余悸地說︰「小峰,我好怕,我不敢走了,你快把打火機弄燃?」
我想想也是,便把外套月兌了,用打火機將袖口點燃。片刻,我們清晰的看清了洞內方圓,但同時也開始明白︰這時候啟用光明,簡直就是愚蠢至極的作繭自縛!在我們懵然走過的身後,在稍顯干燥的洞縫里,觸目可及的至少便有五六條蛇!而在我們旁邊的草叢里,一動不動地躺著一條如水管粗細的花蛇!又在它旁邊,是一條盤旋如牛糞尺寸的大黑蛇,正吐著恐怖的蛇信,與我們敵意相望。而被我們剛才甩出去的那條綠蛇,身子足有甘蔗那麼粗,正在前方的水窪中,悠閑地游弋!
瞬時,雞皮疙瘩爬滿了全身,我的胃里感到一陣又一陣翻江倒海的痙攣。天啊,這山洞難道真是了結我們逃亡旅程的人間地獄嗎?我真後悔自己的手不該在牆上亂模胡扯,也後悔剛才不該自作聰明的把衣服燒掉,到後來甚至開始後悔之前為何要把楊帆往這山上拉,而不是試圖往山下那片茂密的松林跑!在懵然無知之前,我們還能哼著小調,壯著膽子在黑暗中行走,但當周遭惡心的蛇群清晰呈現之後,我再也無法挪動半步。
這時候,楊帆暈倒了。
我承認,我的大腦終于崩潰了。我那早已透支的勇氣,在離洞口約的地方,完全消失干淨。或許這時候,我更加期待警察們早點趕來,只要他們能將這些蛇群趕開,哪怕坐牢槍斃,我也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