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傳來晨練者的口令聲「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反復無止將我從睜眼即忘得夢中呼喊過來。抓起電子表一看時間八點剛過——
來到樓下佳寧正對著櫥鏡上下打扮自己像是在尋找自己臉上的缺陷看見我招呼了聲早上好。我走入廚房取牙刷來到院子里邊刷牙邊澆灌花草——
「想得怎麼樣了？」佳寧選了件藍綠色無袖衫配一條牛仔褲來到院子中——
「想什麼？」——
「愛啊要不要趁今天的機會表明心跡？」——
「別用這種口吻對我說話。」——
「不好意思了？」——
我沒理她用涼水沖臉沖去嘴里的牙膏沫——
「今天機會難得啊。」——
「還說。」我用手盛了些涼水撲向她——
「不過總覺得她有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吃早飯時妹妹繼續在我耳邊說宇慧——
「你也覺得了？」——
「嗯但到底是哪里卻說不上來。」——
「不過八成是由于剛到一個新環境還沒適應過來。」——
「都一個月了還沒適應？」——
「每個人是不一樣的吧。」——
我為面包涂上草莓醬吞下肚再看一眼時間已將近九點太陽已掛的老高天氣涼爽萬里無雲是個出游的好日子——
回到房間在衣櫃尋找合適的衣服。說「合適」恐怕不妥因為我幾乎沒什麼衣服一年中穿的最多的是春秋兩季的校服除此之外只有兩三件素色襯衫幾條能舒服把手插入褲袋的卡其褲——
我在白色藍色花色三件襯衫前來回徘徊。穿白色的像去參加葬禮花色的又過于顯眼不符合我的個性。藍色雖然由于放的太久有不少皺褶但一想藍色與天與海的顏色相稱皺褶什麼的一穿在身上就看不見了。這樣一想便套上藍色襯衫蹬上麻色卡其褲听見佳寧在院子里喊我說再不去就要遲到了——
跟著還不刺眼的太陽我們來到車站不大的車站上已有十多個人在等車。大概由于休息日的關系人們都喜歡去城里走走——
光志與城海似乎還沒到但我不關心這個我從老遠就用雙眼搜索人群很快在人群的角落處看見了宇慧。她安靜的靠在車站的廣告牌上遠遠看去和周圍攜家帶口滿臉歡笑的人群格格不入——
不久後宇慧像感覺到有人在看她似的轉過臉對著我們這兒笑了笑但感覺上她更像是對著佳寧而不是我——
「等很久了嗎？」佳寧跑上去說——
「沒有剛剛到。」宇慧說「他們還沒來嗎？」——
「他們不遲到個十五分鐘是不會出現的早習慣了。」——
我注意到宇慧一身校服打扮手上提一個不大的包一根耳機線從包的拉鏈縫隙中伸展出來掛在她的脖子上——
「和家里說去學校？」我走到她身邊也靠在廣告牌上問——
「嗯。」她淡淡的回應但立馬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
「明擺著的嘛不然有誰出來還穿著校服？」——
「哥你這什麼話穿校服就不能出來了嗎？」剛才還一個勁勸我向宇慧表明心跡的妹妹此刻卻站到了她的一邊——
我思索一陣看著車將開來的地方——
「吃嗎？」宇慧從褲袋里模出檸檬糖好像她家里是開檸檬糖加工廠的一樣隨身都帶著一卷在學校的時候一天也要吃好幾粒——
「謝謝。」佳寧接過說——
還沒等我說話她就將檸檬糖放回褲袋她清楚我討厭檸檬——
車來了拉上除我們以外的所有人周圍頓時安靜了不少。朝不遠的路口望去光志與和尚正往這邊跑——
來到身邊他們看見宇慧也在像是吃了一驚「你也來了？」——
「她不能來嗎？」佳寧幫宇慧反駁道——
「沒有只是沒想到。」——
「要你想到干什麼又不是來陪你的宇慧她是來陪我的對嗎？」——
「嗯。」她還是那麼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那塊走吧。趁現在太陽還不是那麼厲害。」對遲到沒有一點愧意的光志說仿佛真的已經對此習以為常遲到者習以為常等待者同樣習以為常——
從車站到海灘有大約半小時的路程當然也可以乘車可車剛開走等也要等上半小時還不如走——
我和光志和尚走在前面佳寧同宇慧在後面我們談論球賽與朝鮮而她們聊小說與化妝品。不過大多數的時候宇慧只是當個聆听者很少表意見佳寧也似乎更喜歡這種方式——
「昨天曼聯太遜了竟然會輸給鐵錘幫。」和尚用氣憤地口吻說「我還幫爸下了注本以為能賺個兩三百可最後一分鐘幾百塊成了一個屁。」——
「打著**的幌子實行君國主義金日成後面是金正日。」光志用與和尚相當的氣憤口吻說「每個朝鮮人家里都裝著廣播不停播放金正日的演說還不準關只能調低音量。」——
「是一個時刻在為戰爭做準備的國家。」我同意道「地鐵在地下一百米光坐電梯就要坐上五分鐘。」——
「最恐怖的還是教育不斷給人民灌輸激進民族主義。」——
「鐵錘幫….鐵錘幫…」見我們對他不理不睬和尚開始捶胸頓足——
「沒有還是有喜歡的。」我有意放慢腳步听後面的宇慧說「喜歡張恨水的和三島由紀夫的。」——
「嗯原本就打算在年級會上演《金粉世家》的精彩部分可被別的班級搶先了一步。」我退到她們身邊插道——
「那太可惜了….」——
「不過你不適合演清秋….」——
「我沒說要演….」——
「…….」——
不知不覺中從一段上坡路上已經能看見大海了。海如一張無盡的美妙水毯鋪陳開去海浪輕輕的拍擊沙灘幾只海鳥盤旋在遙遠的天際看準時機俯沖海面那氣勢就和二戰中的「守護天使」p-51一樣——
耳邊隱隱約約的听見從海灘上傳來的歡笑聲那是幾十個開著自家車來海邊游玩的城里人他們三五成群的零星點綴在海灘上為海灘增添一份活力。從海上吹來的風帶來陣淡淡的海水味我們情不自禁的加快腳步——
「城里人來鄉下鄉下人去城里世界就是依靠這樣來運轉的吧。」跑起來時听見身後不知誰這麼說了句——
一條下坡道直通海灘以前試過騎著車從坡的頂端直沖向馬路沖上沙灘直到撞入海中來一個車仰人翻。那種感覺無論何時想起來都妙不可言——
我們在一片半徑一百米內無人打擾的地方坐下來光志借了把遮陽傘插在沙地上雖然太陽還沒那麼刺眼可撐著把橘紅色的傘感覺不賴——
和尚利索的月兌了個干淨只剩一條早早穿在里面的游泳褲用一種听起來像是要一去不復返的口吻對著海面大喊「大海我來啦！」邊說邊隨著一個浪頭躍入海中——
「那麼去游泳吧。」光志月兌下短袖汗衫說——
「現在不想去坐在海邊很舒服。」佳寧說「宇慧姐你去嗎？」——
宇慧搖了搖頭「我不會游泳。」——
我剛想說「你不會游我來教你。」就被光志往海邊拖。我只好去到不遠的簡陋更衣間換上游泳褲朝佳寧和宇慧揮揮手沖入一陣陣涌上海灘又迅退去的海潮中——
我們以遠處的安全指示牌為目標看誰先到達那兒。那里是我們能去的最遠的地方。而如果游出這牌子就有葬身魚月復的可能——
我用標準的蛙泳姿勢朝指示牌蹬去這游泳姿勢完全是我自創的是看見池塘里的青蛙想出來的。但忽然有一天看見電視上也有人用這麼種方法游不覺一陣失望。從此想要成為一名游泳運動員的夢想像被海水卷走的貝殼一樣消失不見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蛙泳似乎比其他泳姿要吃力不少並且度也不快。所以我一如往常的最後一個到達——
「真沒想到她會來音山是你叫得嗎？」城海撐著警示牌下的泡沫塑料板說——
「沒有…是佳寧叫得。」——
「也對哦一直讓佳寧和我們三個男人一起玩一起瘋也不好。」——
「可我看沒這麼簡單都一起玩這麼久了佳寧還會在意這些？一定有別的原因你說是不是啊音山？」和尚用別有意味的口吻沖著我說——
「我怎麼知道是不是。」——
說完我深吸一口氣憋住往海里一竄有些綠藍色的海底模糊不清水面上的光志與城海的交談聲也以極為怪異的方式傳入耳中像是聲音的波浪被人揉成一團再松開一樣——
實在忍不住了我就探出水面換氣而後再下到水底。如此反復三四次。我喜歡潛入水中的感覺。听覺視覺觸覺都由于水的關系起了明顯的變化。我想像自己用比目魚的眼楮比目魚的耳朵比目魚的身體來觀察來了解這個水下世界。仿佛當自己置身于水下時心中的所有煩燥與不安都將同吐出的氣泡一起沖出水面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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