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個可惡的家伙將嚴重的病毒性感冒傳給了我害得我只能整天戴著口罩過日子喉嚨也趁此機會作疼得不行咽口口水好像吞塊手術刀一樣。朋友們也清一色的和我保持安全距離那些平時嚷著要和我一塊上刀山下油鍋的人早不知逃到哪去了。人心果然難料不禁想到一句話來「人心實難測悲歡竟逆料。」——
天氣逐漸轉涼有時候一下雨人都會瑟瑟抖而每每季節的轉變之月總讓我欣喜不已。一種季節的遠去與另一種的到來在這之間的奇妙差別難以言喻風的味道溫度的感覺空氣的濕度夕陽的顏色都會一點點的在不經意間展露出來——
秋海棠綻開了花我坐在花壇前掛著口罩面對仿佛近在眼前的初升太陽。剛剛六點離學校開門還有一個小時我是特意跑到學校門口來看海棠花和晨曦的因為電視上說早晨的空氣與陽光能治好各種疾病——
「早。」剛坐下沒多久宇慧如約出現在我身後拍我的肩膀——
我隔著口罩說了聲「早」聲音像是從下水道里出的一樣——
大概由于早晨寒露的關系宇慧在校服外罩了件綠條紋外套頭在後面扎成一束別一個蜻蜓形狀的卡——
「覺得好些了嗎?」她整了整裙角在我身邊坐下——
「好的差不多了燒也退了只是還有點喉嚨痛。」——
她擔心似的把手貼在我的脖子上「好像是有些腫。」——
「那是喉結吧…」——
「是嘛….怪不得這麼硬呢。」——
「再過幾天應該就能全好了。」我站起身對著太陽扭動身體坐的久了腿有些麻——
「音山。」忽然她在身後叫我——
「怎麼了?」——
「給你。」她來到我身邊——
我看了看原來是條用黑白兩色絨線編成的簡單手帶「怎麼突然給我這個?」——
「最近不是流行嘛學校里很多女生都編這個。」——
「是看到不少人都帶著可沒想到宇慧也會去編。」——
「大概因為你生病的緣故。」——
「因為生病所以幫我編的?」——
「嗯。」——
「那我還是不要了。」——
「為什麼?」她緊張起來——
「有人生病的話宇慧就去編那多沒意思。」——
「才不會只有音山生病了我才會去…」——
「那是為什麼呢?」——
「因為我擔心啊」宇慧一下止住接下去要說的話改口道「不要就不要。」——
我轉過身重新坐到花壇上拿過手帶對著太陽像辨別鈔票真偽般來回看著——
「在看什麼?」宇慧氣呼呼的說——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流動。」——
「哎?」——
「你看就在這黑白色的毛線里對著太陽看特別明顯。」——
「是嗎?」她將信將疑的把頭湊過來瞧個究竟——
「什麼也沒有啊。」——
「怎麼可能呢就在線里面有像水一樣的東西在流形成一個圈循環往復。」——
「又在捉弄我。」——
「真的有」我認真地回應「也許編的人看不見只有接受的人才能現。」——
宇慧听了笑我傻轉過身用手指撥弄海棠花瓣那是一朵紫紅色的花朵大概是昨天夜里新開放的花瓣上還沾著晨間的露水——
「給我。」宇慧撢去花上的露水說——
「給你什麼?」——
「手。」——
「哦。」我把左手放到她的右手掌內——
「還有一只。」——
「哦。」我送上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右手上之後宇慧再將自己的左手放上去我們的雙手兩兩相扣握在一起——
「知道這叫什麼嗎?」她微微笑著說「這叫生命祈福是古老的儀式表示自己願意為受祈福者承受一切苦難。所以明天一早音山你的喉嚨就不會痛了。」——
「昨天電視上看到的。」在這麼握了五分鐘後她說——
「除了覺得手出汗以外好像沒別的反應….」我說「大概時代不同了上帝也緊跟時代步伐不喜歡這套了。」——
「也許是哦。」她松開手用濕乎乎的手心模我的臉「能把口罩摘下來?」——
「拿下來怕傳染。」——
「拿下來。」宇慧用賭氣地口吻命令道——
「哦…」我取下口罩放入褲袋「為什麼一定要拿下來呢?難道宇慧也想感冒?」——
「不想就是不喜歡看見音山戴著口罩。」——
「不好看嗎?」——
「和這沒關系應該是別的原因。」——
「那….是什麼呢?」——
「別問了看花好嗎?」——
「………」——
也許宇慧是不想感受到我與她之間的距離為了怕傳染感冒而戴上口罩可能給她感覺自己並不在乎她這種心情也許很難明白。不過在看海棠花時她的眼楮一刻也沒離開我的臉也許這能證明這點——
看上去我們像是戀愛了可有時候覺得也並非如此。那晚以後我就再沒有抱過她雖然有時想趁著身邊沒人抱住她可總覺得氣氛與感覺不對缺少了那時的勇氣。而在外人看來我們還是像從前一樣——
有幾次我想將心理話告訴她也會感到她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可每每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或是傻乎乎的相視一笑或是看著對方欲言又止的表情而心照不宣。也許在我們這個年齡「我愛你」三個字比什麼都難以說出口——
巴掌大的海棠花跟隨上升的晨曦越來越鮮艷仿佛這麼一小片花壇在孕育的不是什麼初秋的花而是一份讓人清心透爽的愛——
愛沒有氣味沒有形狀沒有色彩的在不知不覺中滋生它本身什麼也沒有但卻能借著一陣清香借著一抹微笑借著七彩光華讓彼此感覺到——
愛正在自己身邊生根芽——
兩鬢花白的老門衛幫我們開了小門我同宇慧道了聲「謝謝」後來到操場坐在教學樓前的長椅上——
「對了給你帶早飯了。」坐下後宇慧說——
「什麼?」——
「粽子。」她像判斷我是否喜愛般的望著我「不討厭吧?」——
「不討厭。」——
我從塑料袋里取出粽子撥去粽葉剝完自己的之後也幫她剝了——
對著寂靜無聲的操場我們默默吃粽子。不知為何此時腦中忽然浮現出「1.」的旋律來我循著腦中的音符哼唱起來——
「音山不會突然走掉吧。」宇慧對著新生的天空說——
「哎?怎麼突然問這麼奇怪的話?」——
「不會像‘彩虹花’里的男主角一樣不告而別吧?」——
「彩虹花?電影嗎?」——
她點點頭接著說︰「男主角在丟下一份比自己生命還重的愛後不告而別女主角承受不了這份愛的重量惟有不斷尋找。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而那份愛卻越來越重最終她在家自殺可幸運得被人救了。在醫院她得知了自己一直在找的愛人已經死了。這個消息讓她徹底打消了自殺的念頭決心帶著這份其實早已消失的愛活下去。」宇慧回憶般的將劇情訴說一遍「就是這麼個簡單的故事不過看的時候總會讓人忍不住要流淚。」——
「也想看看。」我听完後說「想和你一起看。」——
「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宇慧用略帶恍惚的眼神望著我說「音山會不會突然走掉呢?」——
「當然不會。」我斬釘截鐵的回答——
「回答的這麼果斷一定是會的吧。」——
被她這麼一說我也覺的越是不假思索的回答越讓人難以相信——
「那….可能會吧….」——
「算了。」她像大大松了口氣跟著說「我只听人第一遍的回答。還有我決不會是先離開的一個。」——
宇慧像是話里有話可我並不願去追問什麼繼續默默吃早飯吃完了將垃圾扔到垃圾桶而後去水池邊沖手洗臉感覺特別好。仿佛校園只屬于我們兩個人即便過了七點也不會有一個人進來——
我們躺在領操台上看雲大片大片的如棉絮般的浮雲在眼前不緊不慢的挪動身體度就和看著蝸牛在眼前爬行一樣。我試著想象天上的雲會一點點朝我們靠近朝我們靠近近到我一伸手就可以抓下一塊來。我想象雲的質感應該和地毯毛衣之類的差不多模上去軟乎乎毛茸茸的——
這麼想的時候我情不自禁的笑了。我從來沒有想到快成年了的自己竟還會有如此幼稚或者天真地想象。是此時太美好了嗎?美好到將時光倒流我回到童年?又或者是身邊的這個和我一起看雲的人太美了?讓一顆原本昏暗無光的心散出絢爛璀璨的色彩?——
我轉過臉偷偷望著宇慧現她正用同樣的眼神在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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