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沒有名字的小姐︰——
你說你很喜歡這種古老的通訊方式可說實話我還是不那麼習慣寫信。一個星期能寫出一封已經謝天謝地了。對著信紙總是難以下筆想什麼都寫可什麼都寫不好或許我當個傾听者就很好听你說些心里想說的話就算不表什麼意見我想我也是快樂的——
家里的花謝了大半應該是冬天快到了其實我很喜歡看到季節的更迭一天之內能感到兩種風的味道這樣的感覺很好有種說不上滋味的舒爽好像自己也會隨著季節的轉變而換一種心情似的——
這麼說並不是我的心情有多糟相反地我是前所未有的幸福的幸福這個詞用得不知是否合適但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別的詞來代替。特別是當宇慧貼在我的背上靜靜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高興得幾乎掉下淚來——
而在這之前我所理解的幸福僅僅是和父親和佳寧在一起看到他們我就很幸福可現在多了沒有名字小姐你了在我的幸福範疇內多了個你——
「宇慧知道愛是什麼嗎？」——
這麼問雖然覺得有些突然但是我想愛這東西靠一個人在房間里冥思苦想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的吧。要理解就必須先投身其中我想如今的我正投身其中吧。而身在其中的感覺卻又不那麼好形容是像看到美麗雪景時的欣喜還是望著蔚藍海面的愉悅？又或者是看到一個人的臉看到一個人的笑自己就能拋開一切煩惱？可能是這樣的吧——
最近開始排演《》了但我連一個配角也沒選上。可我並沒因此覺得失望或遺憾這大概由于排演的是一個悲劇故事的關系還有就是宇慧你也沒有參加想一想覺得這也不錯我們可以趁別人排練的時間去外面走走再遠再晚也不要緊——
沒有名字的小姐最想去哪呢？應該不會是海邊廢棄的燈塔吧？想去哪里直接告訴我就行要去幾千米深的海底還是幾百度炙熱的火山口？無論是這世界存在的或不存在的地方我都會帶你去——
今天吃過晚飯躺在床上時忽然覺得做一個哺乳動物真的很累一下子很羨慕像蛇這樣的冷血動物。哺乳動物無時無刻不在尋找食物因為要保持身體的熱量新陳代謝也異常迅而蛇不用蛇一年吃一頓也沒問題並且在吃飽後就曬太陽用來提高它們的體溫它們不像我們整天沒日沒夜的在為食物忙碌。是的在為食物忙碌而不為生活忙碌。等到冬天來臨還可以躲進溫暖的洞中來一個長達數月的睡眠什麼也不用干就如此的久久睡去這可真是無與倫比——
真的是太累了宇慧也是如此的吧我想。而當疲憊降臨身心憔悴之時會干什麼呢？會倒頭睡覺還是听上段音樂？我想說的是累了就找我。兩個人在一起時所有得疲憊與煩惱都會怕得溜走。這種力量是偉大的。像是某種特殊的磁場驅趕除了幸福與愛之外的任何東西——
說了這麼些不知道你覺得滿意嗎？恐怕看的時候連這是不是封信都會產生懷疑吧寫不下去了順利地話下星期會再寫——
哦對了還有件事必須說︰在燈塔上宇慧突然講出的那些話真的讓我嚇了一跳我都不知怎麼應對了不過拋開回應不提我是真的很喜歡听——
那麼就到此了——
晚安願有好夢——
莫名其妙的先生上——
期中考試的成績還算滿意照此事態展下去進大學應該不成問題可我是不是想進大學呢？可能並不那麼樂意吧。老爸來了信也寄了錢。佳寧照例取走其中的三分之二我照例將余下的三分之一在頭一天即揮霍一空。老爸說自己正要去吉林我不禁覺得奇怪為什麼會越來越往南了呢？這樣一來回來的希望豈不是越來越渺茫？——
信中老爸再次問起家里的薔薇與鯉魚的情況甚至連倉庫都提到了可就是不見他問我和佳寧是不是過得好感覺上老爸興許早認為我們已經完全的獨立生活了——
記得他說一個人能否完全獨立生活並不在于賺錢與否菜燒得怎麼樣會不會修補屋頂而在于人生觀世界觀樹立的是否正確合理。至于老爸是否幫我們樹立了正確的人生觀與世界觀了呢？這點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不過有一點倒可以肯定——老爸認為我們「無所不能。」——
「哥光志喜歡什麼啊？」在洗碗的時候佳寧在一旁問我——
「他喜歡有血的東西。」我打開水龍頭沖走手上的泡沫「如果佳寧剖開肚子放的血給他的話他一定愛不釋手。」——
「我是認真問你呢。」——
「我也是認真回答的。他喜歡解剖尸體說以後想當一個解剖專家還說如果當不上作一個醫生也馬馬虎虎這可是他親口說的。」——
「他是說過想當個醫生….」佳寧說「可我是想問你要給她送什麼東西他才會高興呢？」——
「怎麼了？你們吵架了？」——
佳寧很是幸福的搖搖頭拿了個隻果到水里洗了洗「我們接吻了。」——
「哦。」我淡淡的回應但立馬反應了過來盤子在水斗內 作響「接吻了？！」——
「嗯」她咬下隻果像是對我的吃驚感到奇怪「兩個人相愛接吻也是很正常的事嘛。」——
「一點也不正常。」——
「有什麼不正常的？」她反駁道「哥你還不是天天和宇慧姐出雙入對？大概已經作了比接吻更過份的事了吧？」——
「瞎說什麼。」我擦干碗碟放入廚櫃「妹妹你可是女的。」——
「女的就不能接吻了嗎？」——
「對啊不能。」——
「大男子主義。」她邊嘟囔著邊躺在椅子上看電視「再說了我的事也不用哥你來管。」——
我坐到她的身邊看著妹妹的樣子不免擔心︰她和光志進展的度讓我吃驚不小原本以為傳傳情書平時一起見見面就算了想不到已到了這一步這算不算我這做哥哥的失職呢？——
「佳寧….「我深吸口氣不管她听不听有些話還是不得不講」光志我很了解他我也很放心你和他交往但不是現在他這人是把自己的將來放在第一位的他要去全國的重點大學畢業或者畢業前就會走明白我的意思嗎？現在如果陷得太深以後只會痛苦不堪。」——
「我不明白！」——
「如果要在你和大學之間做決定的話光志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大學這麼說你該懂了吧。」——
「他不是這種人。」——
「他就是這種人。我們在一起從小到大誰對誰還不了解嗎？佳寧只是被愛沖昏了頭吧。」——
「他會留下的。」佳寧帶著淚花說「如果他一定要走那我也走。」——
談話陷入僵局我真恨不得現在沖出去揍那小子一頓。如果這是一段注定以分離為結局的愛情那又何必要開始呢？一年後光志考入大學到那時還上高三的妹妹又怎麼可能跟著他一起去呢？——
愛是偉大的但世界上沒有擺月兌凡塵俗世的愛追尋這種愛的人恐怕統統會以悲劇收場。這點老爸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佳寧看著電視中的一檔主婦類節目教人如何安慰疲憊一天的老公。我想再說些什麼但又不願讓佳寧再傷心。還是去找光志直接談的好他說一句抵過我說十句——
忽然之間我想到了自己與宇慧在說佳寧與光志的時候我好像完全忘了自己也正是踏入愛情列車中的一員我和宇慧買了票坐在這列七色的列車之中看似會駛向未來的列車可未來究竟是怎麼樣的未來這誰也不知道。更有可能我們其中的某個會在車還沒到達終點之前就提前下車重新走入嘈雜的人海之中——
這麼想讓我感到傷心一股強烈的憂傷在心中蔓延佳寧大概也是這種感覺。如果並不存在未來那為什麼還要開始呢？就好像得了不治之癥的病人明知無論如何也治不好何苦還要承受治療的折磨呢？——
為什麼呢？——
為什麼呢？難道因為這就是愛？這就是不問所以無源可尋讓人陷入迷茫的不顧一切境地的愛嗎？——
「總之…別陷太深…」許久後我這麼說。听上去這話與其說是講給佳寧听的莫如說是在「告誡」我自己——
但很快腦中有另一個聲音立馬顛覆了我的這個想法這個聲音似乎是在我耳邊低吟︰「愛就是要不顧一切就是要奮不顧身就是要明知失敗也要勇往直前的東西我不是一直在尋找世界上最純淨的愛嗎？那月兌離凡塵俗世猶如行駛在空中的彩虹列車般的愛不就是作為我生存意義而存在的嗎？——
失去了這些人不就有如行尸走肉一般？所以就應該放下對于妹妹的那種「關心」讓她去追尋受傷了也好流淚了也罷只要她登上那彩虹列車之時的心情是快樂的是幸福的那不就足夠了？——
能擁有這般純淨的愛就算中途有人下了車不也無所謂了嗎？佳寧是、光志是、宇慧是、我也是。世界上每個攜手登上這趟漂浮在雲際的列車的人都是——
心中矛盾的思緒短兵相接並且很快分出了角力的勝負。愛是越一切自然與社會的力量存在的不是嗎？——
電視中插播廣告時佳寧的心情似乎平復了些重新啃起了已微微黃的隻果——
「對不起佳寧。」我對著電視中長相標志的女模特說「沒能理解你的心情是我的不對。」——
她听了很意外的看了看我想說什麼可欲言又止——
「是我沒能理解佳寧的心情才說了剛才那些讓人傷心的話。」我繼續說「想去就去吧。」——
佳寧似乎听不慣我用這種語氣講這種話我自己也很奇怪這些話為什麼會月兌口而出她的臉上漸漸顯出笑容說︰「哥是不是受了她的影響呢？」——
「是不是呢？」我自言自語「或許吧。」——
佳寧抹了抹在眼角的淚接著說「那你們有沒有接吻呢？」——
「才沒有呢。」——
佳寧開心的笑笑但那種快樂並不是百分之百的仿佛是種如釋重負可又擔心那「重負」會卷土重來的笑。恐怕她也沒料到我會一下子改變想法說那些話吧老實說我自己也沒料到——
看來流水鳥是說錯了愛決不是什麼怪物。如果可以我願意將愛帶到流水鳥的身體中這樣它就不至于一個人孤零零的在沙漠中「喝水」了——
但晚上我沒有夢見流水鳥。我做了另外一個夢我夢見自己牽著宇慧的手走入富麗堂皇的月台一個汗衫上印有巨大字樣的檢票員將手放在我們牽著的手上從而確定我們該進哪趟列車該進哪節車廂我記得那節車廂的顏色是藍色的是天空與海的顏色而這趟列車的終點站既是未來中途沒有停靠是一輛直達車沒有停靠就意味著沒有人會中途下車——
我們將在這節蔚藍色的彩虹列車中坐好久好久直至到達未來…….(本作品由原創文學網授權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