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之逆流 第六十三章 朱洪武的不肖子孫

作者 ︰ 黃帝炎

金陵城里宦官少說也有二三萬平日的境遇比乞丐強不了多少可一旦捧上三尺黃綾(聖旨)那就人模狗樣了。那叫天使是雲端以上的存在!

眼見天使到來一般書生個個血脈賁張漏*點四溢。能有幸參與一樁由皇帝親自干預的風潮不管最終結果如何對他們而言都是莫大的光榮。

阮大鋮腳也不軟了白沫也不吐了直嚷著要進宮向陛下當面申辨打得卻是金蟬月兌殼的主意。

侯朝宗和他的密友們交換著驚疑不定的眼神難道今天這場風波從一開始就是皇帝與馬士英(在他們眼里阮大鋮只配當個棋子)針對復社而設下的圈套?

捧著聖旨的中年宦官自然不會知道旁人有這麼許多揣測其實就是知道了他也不會去理會。派頭很大的咳了一聲中年宦官尖著嗓子叫道︰「誰是媚香樓的老板啊快把李香君給我喚出來。」

李香君拖了很久才下樓來顯然對弘光皇帝並不怎麼感冒還是侯朝宗瞪了一眼過來她才勉強拜倒。

中年宦官沖著李香君欠了欠身子開始宣讀聖旨︰「朕初繼大寶宮中乏人今聞秦淮李香君者才藝卓著頗具慧心特簡拔入尚服局為六品女官欽此!」

寂靜靜得有如世界末日一般!

錯愕、悲憤最後都化做哀莫大于心死的絕望這一刻但凡對大明王朝還有一絲留戀的人都在出無聲的嘆息急冷動的血液讓許多書士的臉龐呈現出怪異的淡藍色。

什麼六品女官掩耳盜鈴的伎倆罷了。社稷傾覆僅剩半壁江山也在強賊惡虜的壓迫下朝不保夕。可堂堂的大明皇帝卻在此時強霸秦淮名妓為妃當真是一點臉面半分體統都不要了荒婬無恥到了極點這是什麼這是正經的亡國之兆!

侯朝宗站了出來壓著火氣道︰「公公香君是賤籍入宮做女官歷朝歷代可都沒有這個先例!」

那中年宦官並不正面回答。語重心長地勸道︰「侯公子啊。聖上都不計較了。你還計較個啥。要是較起真來。香君姑娘進宮。你可是佔了聖上地大便宜地。」說‘大便宜’三個字時。中年宦官特別加重了語氣。暗指侯朝宗拔了朱由菘地頭籌。

「這位公公!」已經起身地李香君柔聲喚道。

「李娘娘有何吩咐?」中年宦年立時換了一張謙恭地臉譜。川劇變臉還要紙張油彩。這位完全是本色演出。沒幾十年還真練不出來。

「聖旨能不能給小女子看看!」李香君捂嘴輕笑。百媚橫生。

中年宦官心頭一蕩。鬼使神差地就把聖旨遞了過去。

李香君接過聖旨。三兩下就扯得稀爛︰「回去告訴你家蛤蟆天子。李香君謝他地垂清眷顧。可此身此心已屬侯郎。」說到這。已是柳眉倒豎。粉面帶煞︰「他若用強。最多不過得到一具尸體!」

中年宦官那張圓餅臉剎時漲大了將近一倍︰「你你你怎麼敢……!來人啊給我抓……」

雜在軍士中兩個的錦衣衛應聲上前四只蒲扇般的大手一齊向李香君縴細的身影鎖去。

「錯了錯了!」中年宦官跳著腳指著一旁被李香君的驚人之舉嚇得木若呆雞的侯大才子︰「不是抓她是抓他。」

中年宦官不蠢撕毀聖旨是大罪天大的罪不追究則罷追究起來李香君必死可弘光皇帝要的卻是活的解語花。既然拿李香君本人沒有辦法那就從侯朝宗著手好了迂回有時是最有效的手段。

咱大明假假也是法制社會抓人總得有個罪名不過這個問題對于錦衣衛從來就不是問題年紀稍大的那個錦衣衛眼珠一轉皮笑肉不笑的道︰「侯公子有人舉報說你是順逆的坐探跟咱們鎮撫司走上一遭說個清楚吧。」借口很拙劣卻偏讓人說不出話來。侯朝宗的老爹侯恂投了順朝是鐵錚錚的事實誰敢擔保說這對父子間沒有聯系誰敢說他們在通信中沒有只言片語涉及到江南、陝西的情形。那就對了說江南是泄露朝廷機密說陝西那是為‘流賊’張目案子一就作實了。

這一手果然打中了李香君的七寸她幾乎沒怎麼猶豫就決定以自身換取情郎的安全了︰「不要為難侯公子我跟你們去就是了!」

「香君!」侯朝宗象一頭狂的獅子沖向了中年宦官又撲又咬又抓又撓卻被趕來的綿衣衛一個窩心腳踹出老遠在翻了幾翻就不動彈了。

「侯公子!」李香君杜鵑啼血的慘叫一頭向邊上大樹撞去竟是剛烈到要以死殉情。

中年宦官一邊指揮人攔下了李香君一邊頗為擔心的吆喝道︰「去個人看看侯家小子到底怎麼了。」侯朝宗的座師錢謙益可是東林黨的領袖真要這麼稀里糊涂的把他給打死了大小也是個麻煩。

一個軍士上前探了探侯朝宗的鼻息臉上頓時輕松了下來︰「「回公公只是暈了過去沒大礙!」

小樓上。羅虎嘴角中噙起了一串冷笑。樓下這一對正在上演情比金堅的佳兒佳女妾有意是真郎有情就未必了。整日間與大人物打交道他的別的長進沒有對人心真偽的辨別倒是歷練出來了焉能看不出侯朝宗十之**是在裝暈。這一暈既能合理的退縮又保全了得來不易自己的聲名真真是好心機好急智。可這點偷奸耍調的手腕也就騙騙不諳世事的熱血書生而已便是出道不算太久的李香君若非早被男女私情迷了心竅也絕不會看不出來。

「伯爺該出面了!」龔鼎孳提醒了。

羅虎嗯了一聲龔鼎孳說得很對再不出頭火候可就有些過了。

接到指示早就潛在暗處的羅翼暴起難將那中年宦官一舉擒下。其它順軍的親兵也將一干明軍軍士一一逼住。

「反了反了!」瞧不出來中年宦官還挺硬氣︰「咱家要是掉了一根頭你們都得千刀萬剮。」

「翼子剁了他一根手指。」人還沒有下樓羅虎已是先聲奪人。

「啊!」中年宦官出了殺豬般慘嚎︰「咱家要誅你們九族!」

翼子再剁了那宦官一根指頭又冷冷的道︰「再叫一聲我就剜了你的眼楮!」

任那中年宦官再驕橫又怎見識如此酷烈的手段當下直恨不得自己把自己的嘴巴給縫上。

「翼子!你們掀開外衣給他們看看!」羅虎從一個錦衣衛手里搶過怔怔的看著他的李香君那錦衣衛居然不敢稍有動作。

所有羅虎親兵都把外衣掀開了露出了一色的順字號衣。」嗦!」院子里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羅虎聲色俱厲宛如神魔字字都帶著金石之音︰「我是大順的榆關伯此來是為大明結盟共抗東虜你們皇帝也是知道的。可你們這些閹豎卻當著我的面以通順為名抓捕我大順三品高官之子真當我等是死人嘛!就怕我大順的百萬大軍真個南下嘛!」語氣一變又成了為天下人鳴不平︰「何況今天這個事情就是與本朝無涉本伯也不能坐視不管須知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朱家一家一姓的天下。朗朗乾坤由不得朱洪武的不肖子孫隨心所欲的糟蹋!」

中年宦官只恨自己出門沒有看黃歷怎麼就撞到了這號煞星。所謂強國外交無非是兵多勢勝以順朝今時今日的聲勢暗里不大好說明面上盡可以壓得住每況愈下的南明的。遇上了羅虎別說他老人家只丟了兩根指頭就是死了也是白死。

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書生們又是另一番感觸本朝的公道卻要‘流賊’來主持給各人帶來的心理沖擊不可謂不大而正是羅虎所需要的效果。人心的爭取往往就是從一個個小小對比開始的。

「你們快滾吧難道還要本伯送你們出去!」羅虎的平靜語氣中自在一種睥睨就象面對是幾粒塵埃。

被羅翼松開的中年宦官帶著手下鼠竄而去很稱職的把反面角色扮演到了最後。

「明日本官要代大順天子孔廟祭聖人到時還請諸位前來的觀禮。」羅虎回過頭來對所有的人宣布道。

自從順朝興起之後這還是第一次公開對聖人表現尊崇。

沒等到眾人消化完這個劃時代的爆炸性消息羅虎就決定離開了︰‘來人把侯公子抬回去!李姑娘是不是也一同前去也好照顧侯公子。」

對羅虎的提議正唯恐弘光皇帝的爪牙再來搶人的李香君自是求之不得便是仍在‘暈倒’中的侯朝宗也明白事已至此唯有托庇于羅虎的羽翼下才是真正安全的。怎麼說對方與自己的父親也是同朝為官。

羅虎走出媚香樓時大門外已經站滿了‘護送’順朝諸人回涼國公府的錦衣衛與剛才那兩個樣子貨不同一個個目露精光身形穩健應該是錦衣衛中的精銳帶隊卻是的羅虎的熟人僅在聚寶門有過一面之緣的閻應元

「多謝!」與閻應元擦肩而過時羅虎輕聲道。

「慚愧!」閻應元面無表情的回了兩個字。

兩人心里都有數。負責監視順軍使團的閻應元其實早就到了媚香樓里生一切都被這位錦衣千戶看在眼里所以一直沒有介入就是要借羅虎的手整治那些橫行的南都的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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