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塵劫 第十九章 魚子醬與夏日回憶

作者 ︰ 布衣天下1

這是一座依山傍海的城市,兩彎岬角好像是城市伸出的兩條手臂,將海港輕輕摟在懷里。海港里停泊著各式各樣的船只,海面飛翔著白色的海鷗。陣陣海風吹拂,當中挾帶著淡淡的腥味。

這便是港城利頓,共和國南方海上的明珠。

奧汀他們到達利頓,正是黃昏時分。橘紅色的陽光自西邊斜斜地照過來,海面染上了一層絢麗的色彩,看得從來沒有到過海邊的奧汀心醉神迷,贊嘆不已。

「明天一早再坐飛艇去芭迪拉。今晚我們就住利頓了。」善解人意的拉克麗絲說。

「真的嗎?太好了!」優妮卡歡呼雀躍,連奧汀都激動得臉上泛著光芒。

「利頓的落日其實還不算什麼,」拉克麗絲淡淡地微笑著,「如果從芭迪拉向下看日落的海面,那場面,才叫真正的壯美。」

一句話說得奧汀和優妮卡都心馳神往。

港城利頓最有名也最昂貴的食物,莫過于魚子醬了。上好的鱘魚魚子醬,顆顆圓潤飽滿,粒粒色澤黑亮,裝在白瓷盤子里,像一粒粒黑珍珠,實在誘人。

可惜奧汀牢記著自己只是一名剛出師的窮學徒,自己欠著師傅的三萬泰倫都還沒有還呢,那有資格享受這種奢侈的美味!背著債務去享受,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所以當拉克麗絲微笑著提議他也來一小盤時,他拼命地搖頭,如避蛇蠍。

「哪先生您要點什麼?」餐館的侍者問。

「有沒有黑面包和清水?」

「噗——」優妮卡剛喝了一口檸檬水。又噴了出來。連忙大聲說︰「一份黑胡椒牛排。他說要一份黑胡椒牛排。」

侍者聲色不露地確認了一下。離開了餐桌。

優妮卡恨恨地用目光剜著奧汀︰「你來這里啃黑面包啊?虧你想得出來!真丟人!」

「優妮卡。」拉克麗絲輕聲阻止了優妮卡地挖苦。

「待會兒牛排上來。記得要右手握刀。左手拿叉。一小塊一小塊地切。別把牛排切飛了。嚼地時候別跟平時一樣咂吧咂吧出難听地聲音來。吃好了要把刀叉並攏了放在盤子里。別隨便扔在桌上……」優妮卡不放心。又像個嬤嬤一樣絮絮地「教導」著奧汀。引得奧汀不禁失聲笑起來。

她不會是把拉克麗絲教導她地一套搬來教導自己吧?奧汀懷著惡意想。

拉克麗絲也哭笑不得地壓住優妮卡的手背,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她住嘴。

待食物端上來,奧汀吃得很小心。倒是優妮卡,雖然努力地想裝出一付淑女的模樣,但畢竟修行不到家,銀湯匙時常刮到餐盤,出叮叮當當的響聲。奧汀又想笑,又不敢笑,生怕優妮卡惱羞成怒,當場作。他只好拼命地低著頭,用心對付自己面前的牛排。

「你笑什麼?」優妮卡還是現了奧汀僵硬的表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聲質問。

「我?我沒笑。」奧汀連忙說。

「還沒笑?」優妮卡正欲作,忽听身後餐桌上傳來夸張的贊嘆聲。

「嘖嘖嘖……來利頓,就得吃魚子醬。利頓的魚子醬,真是極品啊極品。其色黑似長夜,其形圓如珍珠,其味美賽鵝肝。舀上一勺,放進嘴里,用舌頭和上顎輕輕地壓碎,稀世的美味便從那一粒粒小黑珍珠里爆涌而出。再配上一杯盛夏群島o9年產的香檳‘夏日回憶’,淺淺地啜,慢慢地品。那滋味,那誘惑,真是無可抵擋,無可抵擋啊!」

優妮卡听得差點作嘔,扭過頭去一看,只見鄰座坐了一位衣著華麗的貴族青年,正沖著立侍于他旁邊的僕人大議論。僕人手里還拿著貴族青年的帽子,帽檐上裝飾著三枝夸張的駝鳥羽毛,染成了鮮艷的紅色,生怕別人不認識這是鴕鳥羽毛似的。

優妮卡皺了皺眉頭。不知為什麼,她一看那貴族青年的背影就來氣,比看著奧汀還來氣。

「真討厭!」她別過頭來,故意大聲地說。

奧汀還以為她在說自己,訕訕地不作聲。

優妮卡見奧汀沒搭腔,又大聲說︰「奧汀,有些男人就喜歡把自己打扮得跟只孔雀一樣,你可千萬別被帶壞了呀!」

「哦。」奧汀一听,明白了敢情優妮卡不是沖著自己來的。他也朝貴族青年那邊望了一眼,卻正好撞上貴族青年投來的鄙夷目光。

「嘁。」青年不屑地冷笑。

優妮卡听得分明,眉毛一豎,正欲火,卻被拉克麗絲的目光瞪了回去。

拉克麗絲息事寧人,那貴族青年可不願罷手。他嘲諷了一句,見沒反應,便朝著櫃台那邊勾勾手。侍者連忙屁顛顛地跑上來,湊近了問有什麼要求。那貴族青年拿手指頭指指奧汀這一桌,說︰

「給那一桌的兩位女士一位先生每人一杯o9年的‘夏日回憶’,全算我賬上。」

「啪!」優妮卡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拉克麗絲抬手拉住了優妮卡,淡淡地說︰「真正的上等人,是任何時候都不會動怒嘔氣的。優妮卡,你的魚子醬要冷了,快點吃吧。」

優妮卡委屈地看了自己的姑姑一眼,無奈地坐回座位,一聲不吭地狠狠扒著魚子醬。珍饈美味被她那樣子扒拉進嘴里,估計什麼滋味都沒了。

貴族青年踫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哼地一聲,坐回座位,故意又高談闊論起吃的學問來,時不時還大笑幾聲,說「當然,這些東西平民們是不懂的」。

優妮卡委屈地扒拉光自己的餐盤,拿餐巾拼命地抹著嘴。奧汀覺得她隨時都有可能跳出來用餐巾塞住貴族青年那張嘴,連忙也匆匆把牛排全送進肚子里,抹抹嘴說了聲「我吃完了」,推座而起,離優妮卡和那貴族青年遠遠的。

拉克麗絲優雅地拋下手中的餐巾,說︰「那麼,就到這里吧。」這個時候,侍者遞上來三杯香檳,說︰「o9年的‘夏日回憶’,那位先生的請客。請享用。」

優妮卡一听,氣得臉都歪了,剛想作,拉克麗絲不動聲色地端起一杯香檳,走到貴族青年的面前。

貴族青年見一位容貌美麗、氣質雍容的貴婦站在自己面前,連忙站起來,換上禮節性的微笑,一對眼珠在拉克麗絲身上滴溜溜地直轉。

拉克麗絲向他展示了一個完美的微笑,說︰「我要感謝您的請客,先生。」

「能夠為您這樣高貴優雅的女士效勞,是我的榮幸。」貴族青年鞠著躬說。

拉克麗絲瞥了一眼繡在他衣襟上的徽章,微笑著說︰「瞧您的徽章,盾頭吉祥邊上的圖樣是月桂樹,你應該是屬于霍恩廷森家族的吧?」

貴族青年聞言,眉飛色舞地說︰「女士,您的眼力可真是好啊。不錯,我正是第一家族的成員。」

「咦?那盾底不祥邊上的是什麼?我瞧瞧……哦,一只野豬啊……什麼家族是以野豬作為標識的呢?」拉克麗絲故意作出思考的樣子。貴族青年的一張俊臉,頓時脹得通紅,跟燒紅的豬頭一樣。

「哦,想起來了。」拉克麗絲輕呼道,「該不會是索恩高地的弗洛倫家族吧?那可是個只有一百多年歷史的小家族啊。听說還是靠燒炭的家,後來向元老院捐了一筆錢,才由徽章官授予貴族稱號。原來先生您是那個家族的成員啊?」

貴族青年臉上肌肉**,卻一句話都反駁不上來。

優妮卡幸災樂禍地拍手笑道︰「哦,原來是三流家族里出來的三流小貴族啊,這麼大排場,這麼大派頭,我還以為是哪里來的王公貴族呢。」

「你,你——」貴族青年氣得鼻子里直喘粗氣,渾身打著哆嗦。

「那麼,謝謝您的‘夏日回憶’。」拉克麗絲一飲而盡,扔下酒杯,揚長而去。奧汀連忙跟上。

優妮卡落在最後,沖他揪了揪鼻子,道︰「慢慢喝,八分之一貴族先生。再見。」

說罷,她克制住拿夏日回憶對他從頭淋下的沖動,笑著跑開了。

「一群鄉巴佬!」身後傳來貴族青年歇斯底里的謾罵,卻再也沒有一絲貴族的從容優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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