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桃花塢 第一卷 第八章 天上掉下來的

作者 ︰ 之釉

二郎抬起頭來,靜靜地看著林三娘。

鐘五郎派了人來傳話,說明天午時過後都有空,讓林三娘定時間地點,他帶胡二郎過去。可是三娘听了他的轉告後沉默不語,娥眉緊蹙望著院子里的棗樹發起呆來。

三娘眼楮又大又亮,想事情的時候會滴溜溜地轉,算計人的時候長長的眼睫毛會連續撲閃幾下,好象在說︰我很純真,我很善良,我很無辜。皮膚細膩晶瑩,透著粉紅的光澤,吹彈可破香肌似雪大約就是這樣的吧?!臉型象林夫人,尖尖的下頜,此時正沖著半空。

三娘才五歲,年紀小小,正該是天真無邪撒嬌弄痴要人寵愛的時候。可是跟她相處,看她思維敏捷,行動果決,怎麼也感覺不到這只是一個剛打花苞的稚女。

為什麼三娘不理他呢?難道生氣了?難道為了剛撿回來的丟丟生氣?二郎很泄氣,這麼些年的情分,居然比不上剛到這里,地皮都還沒有踩熱的傻小子?!再說,也沒有怎麼著那小子啊,只不過多瞪了幾眼,對他不理不睬而已。好吧,大家都不說話,就站著唄。

二郎賭氣地站三娘跟前,也不開口相詢,看著三娘,跟她一起發呆。

這時候,丟丟梳洗好了,樂顛顛地跑了過來,一身黑色衣衫,身形顯得修長,看起來豐神俊秀的。看著站院子里發呆的兩人,心里竄過一陣莫明的情緒。悄悄走過去,順著三娘的眼光,也仰了頭,看著棗樹,也可能是偶然在樹枝間穿飛的鳥兒。看著看著,覺得有什麼熟悉的影象在心里掠過,來不及抓住,就消失了。

劉媽走出廚房,抬頭看見發呆的三人,不由好笑,揚聲喊道︰

「三娘子,今年樹上沒棗,明年可能會結。想吃,讓奴婢那口子買去,他可是現買現摘的。」

「哦,好啊,讓劉叔買去,多買點,可要嘗好了,酸的不要。」

林三娘回過神來,笑盈盈地對劉媽說。

「阿唷,他可不敢當你喊聲劉叔,你就叫老劉或者劉大都行,奴婢可不敢亂了身份尊卑。」

「劉媽,你這話可說差了,我娘也跟你說了多次,不要老是奴婢奴婢地自稱。什麼身份尊卑,我們是一家人,互相扶持照應,比什麼都強,不來那些虛的。除非,劉媽心里根本就外待我和我娘!」

「嘖嘖嘖,三娘子這小嘴, 里啪啦,奴婢可說不過你。」

「我,」三娘糾正。

「行行行,我,我,我。我們心里怎麼想的,這麼些年了,你不清楚,夫人可是最清楚,你別拿話嗆奴婢……我。有時記得住,有時記不住,記性差。」

「三娘說的沒錯,不要拿那些身份尊卑什麼的壓自己,別扭。你就是我大姐。」林夫人也探出頭來,支持三娘,馬上又縮了回去。

「不跟你們說了,還炖著湯呢。」說不過了,閃,劉媽迅速溜回了廚房。

「嘻嘻,劉媽真有趣。」

轉頭看著倆傻小子︰「你們怎麼回事啊?看什麼呢?」

「姐姐,鳥兒。」丟丟搶話。

劉二郎沉浸在劉媽說的身份尊卑上,情緒越發低落。見丟丟搶了話,沒好氣地沖三娘一揖︰「鐘五郎那邊還等著回話呢,三娘子請示下。」

三娘莫名其妙地看著二郎,這別扭孩子。示下,下什麼,聖旨麼?恩恩,殺頭的罪,心里想想就行。哦,想到了,鐘五郎要帶胡二郎來交代問題嘛。剛才其實三娘不是故意走神,只是看見棗樹想到曾經和女乃女乃去鄉下玩,自己動手打棗的快樂,想到前任三娘再也吃不到這院子里的棗,世事無常啊,不由就想入了神,呆住了。誰知道這倆傻小子站一起來發呆,真是無語。

「二郎,真不明白你怎麼突然就成了這別扭性子,全沒有了那天的機靈勁。你要不快快調整自己,我就早早把你攆到揚州去,成全你的心願,讓你去當小管事。不過,我可提醒你,跟姐混可虧不了你,過了這村,就別想有這店。」三娘板了臉,鄭重申明。

又不是幼兒園老師,可沒有時間帶孩子玩,還有很多事要做呢。如果跟在身邊的人兩天晴三天雨的,誰受得了?要麼好好跟著賣力共事,要麼一邊吃女乃去。

二郎震驚了,沒想到惹毛了三娘。他沒有馬上回話,他需要時間。

「你先傳話,告訴鐘五郎,明天未時兩刻,到竹林,不,到河對岸去等著。讓他們可裝扮整齊了。傳了話你就回屋子去想想剛才我說的話,想通了明天隨我去,想不通後天去揚州。」

二郎沒有說話,仍然深深一揖,向院門外走去。

三娘看他走出院門,回過頭,看著乖巧不語的丟丟,丟丟馬上露出討好的一笑。

「丟丟,我不管你是否能听懂,是真糊涂假糊涂,是生來就這樣還是其他原因造成的,我認為你首先要盡量學會照顧自己,帶你回來不是為了給自己找拖累,我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不一定能顧上你。你要努力想想曾經歷過的印象最深的事情,想想有什麼最親近的人,想想最喜歡的物品。我是對你一無所知,所以能幫你的有限,也就只能給你吃喝,你要靠自己,恢復記憶,或者,至少減輕你的癥狀。」

丟丟不笑了,抿緊了唇,皺了眉頭,努力地理解三娘的話。看他如此辛苦,三娘忍不住拍拍他的肩︰「別急,慢慢來。我有預感,你不是先天短路,會好起來的。」

什麼短路喲,估計就是一般清醒人也理解不了。意識到自己說了不屬于這個時代的話,三娘俏皮地偷偷吐了吐小粉舌。哎,到了古代,離了原本的血腥和痛苦的記憶,人輕松了,說話也幽默了。

「還有,盡量控制自己的表情,特別是不要傻乎乎‘嘿嘿’直笑,那樣會暴露你目前的狀況,會被人欺侮戲弄,甚至出現其他不可預知的也許要命的事。」

管他能否明白,經常這麼填鴨似的灌輸一下,慢慢就會按照要求去做,怎麼也比現在好吧。

看丟丟想得很辛苦,三娘又心軟了︰看來自己太心急了點。

「好了,別想了,晚上睡覺再想。現在,我們一起玩個小游戲吧,」真的很無聊啊。

拉了丟丟,端了兩根小方凳,坐到棗樹下的方型石桌邊。讓丟丟伸出雙手,放大腿上,一手握拳敲擊大腿,一手掌心模腿,然後叫「1,2,3,換,」兩手變換手勢繼續。這是練習反應力。

看丟丟笨拙地做著動作,要麼是換錯手勢,要麼是手勢對了,動作錯了,該用拳敲的,卻是在模;該模的,卻是在敲,三娘樂不可支,放聲毫不掩飾地大笑起來。

然而,笑聲未落,丟丟卻越做越順,一會兒之後,每邊5下,有規律地換手,絕不出錯,越做越快。三娘睜大了眼,驚詫地看著,然後,搖了搖頭,拍拍丟丟的肩︰

「小子,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傻的,有前途!姐姐看好你。」

劉二郎端了兩碟點心一碟果子,放到石桌上,又轉身徑自拿了茶壺茶杯和一只小方凳,坐了下來。

兩碟點心分別是空心麻團、小酥餅,紅紅的果子是?三娘捻了一塊,輕請一咬,居然是草莓干,清甜的味道,一點都不膩,不由連吃幾塊。

「丟丟,你看喜歡吃什麼點心?」二郎主動跟丟丟搭話。

丟丟很給面子,指了麻團和草莓干,眼動心動手動,兩個麻團下了肚。

待他的手再次伸向草莓干的時候,二郎攔住他︰「丟丟其實很聰明的,就這麼吃也沒勁,不如我們玩扳腕子,點心和草莓干就是彩頭。」

二郎看起來比丟丟壯實,肯定是會贏的。不過他只是想示好,可是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所以才要和丟丟玩男孩子最喜歡玩的。

三娘瞄一眼二郎,看出他沒有惡意,就沒有說話,繼續吃。答應與否交給丟丟處理,多經歷點事情,哪怕是挫折,傻子也會成長。

現在的任務是使勁吃。開玩笑,東西都當彩頭了,一會還有得吃麼?

丟丟根本沒說話,直接把手放在了桌子上。有時候,三娘都要懷疑他在裝怪。可是,也許,這只是丟丟面對挑戰的習慣性反應?

三娘理所當然地當起了裁判。毫無懸念的,二郎輸了。二郎哦!

不過,看二郎好象豁達多了,給丟丟遞著‘戰利品’,一點都不為難。三娘心里松了口氣︰其實從內心來說,並不想失去一個兄弟伙,何況還是個善解人意的。這麼一小會兒,雖然沒怎麼說話,可是氣氛融洽,大家臉上都見了笑紋。

吃過晚飯,三娘陪著娘親說話,又繡了幾針,被送回房去了。可是,躺在床上,腦子里翻騰著,想著並不.十分痴傻的丟丟,小氣的二郎,再想著明日和鐘五郎的約定,頭昏腦脹,根本睡不著。翻身下床,走出門,看娘親燈還點著,便敲開娘親的屋門︰

「娘,我睡不著,今天晚上跟你睡吧?說說話。」

「好啊,閨女好久不粘娘了,難得今天還能想起來。」林夫人多點了盞燈,拉三娘坐下,「是這會兒睡還是等會兒?」

「一會兒。娘,我帶丟丟回來你真的不怪我嗎?多個人多很多事呢。」

「閨女心善,娘怎麼會攔著?娘相信,多行善舉必有福報。」

「娘,我也相信。何況,我做善事也是跟娘學的啊。娘多年前就做了榜樣,把那份善心傳給女兒了。」

「嘴巴象抹了蜜一般,」林夫人開心地摟著三娘「也不知道怎麼了,老覺得我的三娘懂事了,有事都可以和你商量著辦了。真的很安慰,這是老天厚待,是娘的福氣。」

「娘,做你的女兒,才是我的福氣,你讓女兒覺得溫暖安心。」

「怎麼我們母女都成了馬屁精了?!」林夫人‘噗’地笑出聲,「孩子,娘只希望你一生無憂,安安穩穩過日子。」

「娘,放心吧。你不用擔心我們,好好將養自己才是。這樣才能永遠年輕漂亮,到時候,人家會說你是我的姐姐呢。」

「胡說。我永遠是你娘,怎麼會是你姐姐?太夸張了。真不知道這調皮丫頭從哪兒蹦出來的!」

林夫人話一出口,就覺得有點孟浪了,正後悔,臉也不由自主有點微燙。三娘沖娘親擠了擠眼「你不知道我從哪兒蹦出來的嗎?真的不知道?」

林夫人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三娘看出了娘親的局促,趕緊解圍︰

「你可不能忘記我是從哪兒出來的哦,不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嘛?!」

林夫人輕笑,直說三娘真是顆開心果。

夜漸深,燭光將兩人相依相偎的身影映在了木格紗窗上,連天上的星星也羨慕地直眨眼,向月亮靠過去。

窗外不遠,站著一個修長的黑色身影,痴痴地看著那剪影,突然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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