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入新宅子第一天起居是有規矩的。首先,每間屋子都得點上燈,若能點三天三夜更好;暖居時不得在新居午休;晚間休息睡下一會兒之後,必須起來做做事聊聊天什麼的,才能真正休息。而且,新居的每個角落必須都有人走到,這樣陽氣才足,入住新居才能無病無災。
當然,這之後的一段時間,大家談論的中心不是林家的宅子,而是那飛旋成字的鳥和飄飄而下的七彩花朵。據說,吳嬸子把花放在枕邊每日嗅聞,積年不治的一些老毛病消失了,發到老不白,齒不松;與她一般接了花的宋太公,也是越活越精神,弄得家人都爭著睡太公的一床,哪怕一晚,都受益。
步瑤把花放在了娘親枕邊。說實話,娘親這幾年憔悴了不少,步瑤知道,正如娘親所說,那是愁出來的。整日擔心著子女,牽掛著丈夫,費心神吶。
希望,過段時間,能讓娘親重現明媚艷麗的容顏。
步瑤想好了,待自己游歷回來,一定要守在娘親身邊,為她分憂。將來嫁人,也要離家近。不想再受思念之痛。
為什麼要游歷呢?獨蘭師傅他們的想法不過是希望自己的徒弟增長閱歷,知道江湖險惡,臨陣對敵不會因為單純輕易被敵人所騙。
在步瑤想來,自己到這個時代,總要去看看沒有汽車沒有飛機沒有輪船沒有污染的大宋眾生態,去看看江湖人物,將來也好給孩子講講外面的世界。不可能一直給他們講白雪公主、講小紅帽吧?!
林夫人給步瑤整理了幾十套衣服換洗,步瑤無奈地笑道︰「娘,我是出去游歷,不是游玩,很有可能遇上危險,你覺得,我能帶這麼多衣服時時換著花樣穿嗎?」。
「當娘的都希望女兒打扮漂亮點,看你現在也成大姑娘了,也該打扮了。」
「娘,等我游歷回來,一定讓你想怎麼打扮就怎麼打扮,好不好?收拾行裝的事就交給簌蘭吧。」
然後叮囑簌蘭︰「選幾套輕便的,顏色暗沉點,再選兩套象樣的裙裝備用就行。」
然後拉了娘親坐下︰「娘,你別憂心我們。女兒在外有簌蘭,有師傅照顧,而且女兒保證,行事謹慎,決不惹禍。哥哥和爹爹他們在外你更可以放心,他們心思縝密,絕對不會把自己置身險境。你把家看好,把自己照顧好,漂漂亮亮等我們回來。」
「噗嗤,」林夫人笑了︰「口氣象姐姐一樣,不知道的誰會認為你是我女兒啊!」
「那是,肯定不會認為你是我娘,你象我姐姐呢,年輕漂亮。」
「貧嘴。」……
步瑤往鎮子上去的時候,眉頭緊鎖。剛到不久時曾經看見天現異象,閱歷豐富的宋太公說最遲兩年必然有大事發生,可是一直沒听說有什麼大事。結果,昨天跟風護衛聊天,他說到了太宗長子突然發瘋,差點燒了宮闈。後來,居然被廢了皇太子之位。
步瑤不知道這跟天象有沒有關系,但是感覺應該還會發生一些更大的事。
太宗趙光義,得位本來就不光明,說法眾多,也許這是他的報應?其長子元佐發瘋,到底是偶然,還是人為呢?
皇家的事,太復雜了。
幸好,一番打听,風護衛雖然沒有立即允婚,可是卻也沒有反對,只答應好好考慮,考慮好了再向老爺稟告,老爺點頭後再回復步瑤。
其實,風護衛有他小小的心思。雖然他們這些護衛都是自小跟隨老爺,比老爺小不了多少,他們的思維和行事方式,都是禁錮在一種模式里,那就是‘死忠’。沒想到,第一個給他們帶來沖擊的,是三娘子,一個5歲的女女圭女圭。有了三娘子這樣行事果斷潑辣又待人真誠的頗有幾分俠義的女子在那里亮著,普通的女子早已入不了他們的眼。
雖然那時候覺得,以這樣一個5歲孩子為標準,好象有點不太對,可是,沒辦法,三娘子在他們眼中已經不是小女女圭女圭,那就是一個女子。以後他們看見任何女子,都會拿來跟三娘子對比,若能及得上一星半點,就覺得這女子還不錯;否則,就覺得人家一無是處。
能答應三娘子考慮簌蘭,其一,簌蘭是三娘子的奴婢,這幾年一定學了些三娘子的行事;其二,這是三娘子第一次保媒,三娘子說了,若成功保媒12次,下輩子就可以做只富貴貓,不用受苦。人不能一直輪回做人的。怎麼也要為三娘子開個張不是。管他是不是大十幾歲。
可別誤會,風護衛可沒對三娘子動心思,三娘子對他們而言是神一般的存在。
步瑤可絕對沒想到,自己一個小小的提親,會讓風護衛百感交集,思慮了幾宿。
到了保元堂,看見獨蘭師傅跟王守鎮正春風滿面地輕聲說話。男財女貌啊。誰會知道這兩個風姿撩人的家伙一個接近四十、一個五十的老家伙,還是未婚的。這在現代不奇怪,可是在這個時代,那早已是祖父母的年紀了。
閑閑地坐過去,瞄他們一眼︰「話說,婚前男女是不應該見面的,你們這樣在一起就更不對了。」
兩人臉一紅,不反駁,低頭說道︰「說的是。」
步瑤一個激靈︰有陰謀。他們會這麼乖巧听話?
步瑤玩著手指,用眼神指示女乃茶四處查看一番,一會兒,女乃茶從後邊拖出一個人來,藍布衣袍,低垂著頭,步瑤心里一跳,卻見那人抬起頭來,‘嘿嘿’傻乎乎地笑了起來。
原來,是葛況悠。
步瑤失望地回頭看著那兩人,陰陰地問︰「這是什麼?附送的?」
獨蘭師傅搖頭︰「他去求了他爺爺,他爺爺找到鎮子里,讓我們帶他孫子兼徒弟一起出去游歷。我說這不好,應該師長帶著去,他爺爺就提出要為他孫子求娶我的徒弟,現在可以不答應,出門游歷就當考察了。」
「你徒弟?那不就是我?」
「是哦,所以,況悠現在是你的準夫婿。若考察過關,就是真的夫婿了。」
是,這個時代師傅可以為徒弟定下親事,然後告知父母就是。可是,葛況悠這傻小子作為考察對象?笑話!
但是想到自己在遷新居那天的想法,步瑤又生生吞下了拒絕的話。給自己一個選擇的機會吧,還沒到情深不可移的地步,至少,況悠是自己熟悉的,他會的自己可不會。
看步瑤沉默,獨蘭絕對沒想到徒弟是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她想到步瑤是不高興了,又趕緊加了幾句︰「現在才知道,況悠是煉丹師葛洪的後人喲。」
「懶得理你們。車坐不下吧。」步瑤悶悶地說。她想起了娘親曾經告訴她的煉丹師葛洪,他的丹藥救活了那個楚姓武人。也是自己要還簪子的那家人。
靈山,怎麼去呢?
「車?你放心好了,我們特制了一輛大車,用兩匹馬拉,也可以讓兩匹馬輪流拉。反正我們不趕時間,只要在瑤兒10歲生日前回來就好了。」
「那隨便你們吧。劉叔,把車上的東西卸了,你就回去吧。」步瑤招呼一直等著的劉大。
劉大把東西卸下來,獨蘭王守鎮他們驚訝得很︰「你搬家呢?這麼多東西!」
「都是些方便存放的吃食,越吃越少不佔重量。」
「到處都有集鎮,還怕沒吃的?」獨蘭笑步瑤天真。
「是啊,我知道。可是出門在外你能保證不遇上事?你能保證天天都能準時投宿?你能保證頓頓飲食合口?到時候,說不定有口吃的就不錯了,就別想熱湯熱水熱飯菜了。」
獨蘭跟王守鎮面面相覷︰知道徒弟不簡單,可是沒想到這麼老道,對江湖事如此了解,還如此透測。
兩人不由豎起大拇指︰「你厲害!」
劉大直到他們車行遠看不見才駕車離去。
一輛青布樸素馬車內,步瑤正靠著女乃茶,問師傅︰「第一站去哪兒?」
獨蘭尚未答話,就听駕車的王守鎮大聲地說︰「先往南走,听說大批江湖人士都涌向那邊的寒水鎮。一定有什麼熱鬧,咱們去看看,讓你們也開開眼。」
看熱鬧?別被人把自己的熱鬧看了去就好了。
想著想著,步瑤摟著女乃茶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