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到的居然是鐘家人。步瑤以為自那次拒親以後,鐘家應該是把林家列為拒絕來往戶了。可是沒想到,他們還會登門。
林正吉寒暄著,門外想起雙響炮仗,打斷了他們說話。
鐘家拎了一大籠小雞,還有漂亮精致的官窯瓷碗,盆載綠色花木,代表生生不息。
這時,陸續又有村民來了,大都送活物,廚房用具,花木,吳嬸子帶來了琴娘自制的剪紙窗花,紅彤彤的,倒是手巧。听說,琴娘有了三個月身子了。步瑤悄悄跟吳嬸子說,晚點給她點花露,讓琴娘吃,保管母子平安。
炮仗不間歇地響著,這時,門外走進來一個臉型方正剛毅的小子,眼楮不大,卻是精明外露,身上的錦緞顯示著家境良好。
看見步瑤,他露出白白的牙齒微微一笑,從容地向步瑤走了過來。
「三娘子,幾年不見,更顯沉穩了。」熟絡地跟步瑤打招呼。
「你是?」听說男女七歲不同席,雖然今天家有喜事,可是他一個男子也該避諱些,不應該徑自來找自己聊天才是。
「噗嗤,」他一下沒端住,笑了出來︰
「至于嗎?我有這麼大變化麼?我是鐘名杰啊。」
「倒!你小子裝什麼蒜嘛,差點把我糊弄住。」
「沒啊,怎麼會糊弄你。只是我沒想到自己變化有這麼大,倒讓你認不出了。」
「變化是很大。你倒是減肥成功了,不是以前的小肥豬了。」步瑤毫不掩飾地大梁著鐘名杰。
鐘名杰突然靠近︰「那是不是可以成為你考慮的婚嫁對象之一了?」
「啊?」
「你這一番打量,不知道是不是能入你眼?」
「我沒把你當男子看。」
「可我是男子,而且,還是向你求娶過的男子。」
「你不會說真的吧?那次媒婆來家,是你叫的?」不可能吧?那時候自己才那麼點大。
「是我告訴娘我要求娶你的。可是,你卻狠狠地傷了我的心。」
「少來。我們什麼時候有那情分了?做兄弟還將就,可沒到能做夫妻的份。」
「你倒是直接的很。可是,我不會放棄的。我現在已是舉人,來年要參加會試,我要出人頭地,為自己多多加分。只要你一天不嫁,我就一直等一直求,要是嫁了,我就看你幸福不,要是生了孩子,我就……另娶。」……
「對了,我現在也習武,強身健體。官家也是善戰之人,對能文能武之人總是青眼有加。」鐘名杰相比從前,口才好了很多,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題他都能聊幾句。
其實,他還真是可造之材。將來的成就必然不小。
允節允約發現妹妹神色懶懶的,便過來攔了鐘名杰,幾個大小子火熱地聊了起來。
步瑤面帶笑容地悄悄走到一邊,尋了根條凳坐了下來。簌蘭有眼色地給她遞了一杯茶水,靜靜地站在一邊。
也不知道爹娘哪里尋的人,由張管事帶了綠衣奴婢和藍布小廝各十五位進來,有條不紊地招呼起客人來。好象是受過專門訓練,一個個極有眼色,行事進退有度。
浩文現在正式成為了一個小管事,除了田莊的事,還要管理鎮子上的雜貨鋪子。張管事成了鎮子上所有鋪子的總管。步瑤現在才知道,張管事居然是娘嫁過來的時候陪嫁的幾房人之一。是娘親女乃娘的兒子,最是忠心。
步瑤想起了丟丟,如果他在,這樣的新屋子,一定有他一間。想起大街上撿來這麼個傻子,心里暖洋洋酸溜溜地,既想哭又想笑。你小子,這一走就沒影,記住了,曾經自己的未來計劃中有你,現在,待定。你以為沒你地球就不轉了麼?你以為還有人求到你門上追尋著你的身影麼?生命如此短暫,絕對不能浪費,哼,現在你求上門還得看本姑女乃女乃樂意不樂意呢!什麼?你說時間緊要勤學武藝?解釋等于掩飾,所有的解釋都是蒼白的,對本姑女乃女乃來說,都是無用的。
心情終于好了許多,長長地嘆氣,不想了。還有許多事要安排,出門游歷說著好听,還不知道要遇見些什麼事呢!
想起簌蘭的事,叫過簌蘭︰
「簌蘭,平日里我待你如何?」
「三娘子待我如親姐妹。」
「那,我現在問你點事,你可願意如實回答?」
看看步瑤嚴肅的樣子,簌蘭正色道︰「知無不言。」
「那就好。」突然步瑤眼楮一擠,促狹的表情流露于外︰「你以前參加訓練的時候,可有喜歡的中意的人?」
簌蘭如被雷擊,震在當地。還以為三娘子會問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結果,卻是問這樣讓人羞不可抑的問題,當即紅了臉︰「三娘子,這是什麼話?!」
「你看,你年齡也大了,我得為你考慮終身大事啊。尋找適合你的良人,讓你過幸福生活,不好嗎?告訴我吧。」步瑤真誠地說。
「沒有啊。」簌蘭低垂著頭,連耳根都紅了。
「我可是一心為你著想,你可不能隱瞞。」
「只是,當年雖然是老爺同意救我,可是,發現我並把我抱到老爺面前的是風護衛,從那時起,他就是我心目中的神。」
「風護衛?他多大啊?娶親沒有?」
「20多歲,尚未娶親。」
「也就是說,你願意嫁風護衛?其他人呢?還有備選的不?」
「除了風護衛,其他人我都不嫁。若他不願意娶,我寧願終身服侍三娘子。」簌蘭說著,淚若斷線珍珠,跪在地上。
步瑤一把拉起他︰「這麼多人,你想讓別人看笑話啊?」
「不,不是。」
「好了,你的事我知道了。我會安排的,你放心。」
「三娘子,別讓他……」簌蘭又羞澀地低頭。平日里一副英姿颯爽的模樣,這會兒象個小媳婦,真是……
「知道了,必然不會讓他為難,讓你為難。」
這時,宴席開了,桌子上擺了必不可少的韭菜、豬腸、豬血、豆腐、米糕,示意長長久久,貴氣綿綿。
突然,天空中出現很多彩色的小鳥,在新宅上空盤旋,旋出了幾個大大的「恭賀喬遷之喜」,有隱約的百花飄飄撒撒地從空中落下,若是接住,便是一朵香艷的實物;若是沒有接住,便墜落地上消失不見。想著接住花的不過寥寥幾人︰鐘名杰、宋太公、步瑤、吳嬸子,其他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接住花的人自然是受用不淺,福澤綿綿。
「遠鳳,你是在告訴我,你回來了麼?」
步瑤喃喃地道,嘴角噙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