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故友來訪,眾人心下各自思量。
步瑤第一感覺,是不是丟丟知道她來了這里,特地過來看她?想到此,心里涌起一股熱浪,伴隨陣陣心慌。幾年不見,不知道他長變了樣兒沒?心意是否還是離開前那樣?
王守鎮跟獨蘭以前常在江湖上行走,有幾個朋友也是正常的事。心里暗暗把可能的朋友過濾一遍,卻又覺得不太可能。
到了客房門口,大家才想起,居然忘記問鳳娘子來者是男客還是女客?這樣才知道在哪個房間啊。
簌蘭率先推開他們女的這間房,一看,沒人。看來是男客。這下,步瑤的心如擂鼓一般狂跳,她趕緊捂住胸口,生怕自己的心跳出來,臉上泛起潮紅。
葛況悠感覺到了步瑤的異常,詫異地盯了她好幾眼。嗯,雖然小師姐臉兒紅紅的很好看,可是,好象紅得不太正常也。難道,病了麼?
這樣想著,不由伸了手背過去貼貼步瑤的額頭,步瑤一怔,一把打下他的手︰
「干什麼?吃豆腐啊?」
「哪里有豆腐?」
「那你伸手干啥?」步瑤白他一眼。
「我看你臉色不對,模模看是不是病了,是不是發熱,好用藥啊。」葛況悠十分不解,干嘛火氣這麼大?!
步瑤訕訕地︰「那也別動手啊,你嘴巴長著干什麼的?」
葛況悠撓頭,嘿嘿一笑︰「知道了。」
順手一把推開了他們自己的臥房。
只見一個黑色的高大身影正站在臥房窗前,椅背上搭著他的黑色披風。
只看背影,這人估計身高得有1米8,寬厚的肩,听見門響,倏地轉過身來,只見他劍眉虎目,顧盼生威,一抱拳朗聲說道︰
「哈哈,冒昧打擾。故友安好!」
步瑤心里一沉,失望的情緒瞬間籠罩,身上覺得一陣發冷。不待眾人寒暄,佯裝疲累,先行坐在了椅子上,眼神卻暗自打量了一番來人,見他溫和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沒有一絲責怪。
這人是誰呢?雖然不知道是誰,單從外表看,那是一派俠義之風,臉型方正,看過戰爭電影吧?那些正派都有固定的形象,對,就是那樣的形象,絕對的正派。都說眼楮是心靈的窗戶,他那眼神,從內到外,從始至終,都透著一個信號︰正人君子。
王守鎮一臉詫異︰「閣下是?」
「平章兄,小弟正是毋寧啊。」淚光閃爍,一臉激動。
「那常山吳家?」
「正是小弟所居之地。」
「原來是吳盟主啊。」王守鎮了然地點頭。
「平章兄笑話小弟了。十幾年不見,生份了。當年,若不是平章兄另有追求,這盟主之位理當是平章兄的啊。」
王守鎮搖搖頭︰「我的能耐自己知道,就愛四處游蕩,擔不起這樣的重責。這些年毋寧兄還好吧?」邊說邊邀請他坐下。簌蘭趕緊斟了茶來。
步瑤驚訝半天才回過神來︰吳盟主,那不就是那兩個小畜生的爹?他現在上門,難道是來報仇的?有其子必有其父,不可掉以輕心!
可是,這個人從頭到尾沒有一點邪氣,沒有表露一點點厭惡情緒,難道,只是樹椏分杈時出了問題,根沒有問題?
女乃茶卻是一臉戒備地緊緊靠著步瑤。都說動物有特殊的感知能力,難道,有什麼不妥?
王守鎮介紹獨蘭︰「這是拙荊。」
獨蘭師傅居然沒有臉紅,只是優雅地一禮。
那吳盟主站起身來恭敬還禮︰「當不得嫂夫人一禮。」
而後打趣王守鎮︰「平章兄何時成親的?居然也不通知兄弟們前來熱鬧一下。」
王守鎮淡淡一笑︰「我追尋她10幾年,才找到。」
「啊?那,她就是曾經威震武林的‘毒閻羅’獨蘭?」
「見笑了。」獨蘭輕嗤。
吳盟主感嘆︰「一個‘鬼見愁’,一個‘毒閻羅’,真是絕配啊。恭喜兩位終成眷屬,小弟必當奉上賀禮,萬萬不可推辭。」
「那就讓毋寧兄破費了。」人家別著勁要送禮,推辭也沒用。
王守鎮指了步瑤︰「這是拙荊的弟子,頑皮淘氣,多有冒犯,還望毋寧兄不要怪罪。」
吳盟主這才真正看向趴在桌上的步瑤︰這麼個小不點,居然能讓自己的丫頭小子吃苦受罪,厲害!
「哪里,是孩子們淘氣了。正好今天有事路過這邊,听到了大概經過,回去必然處罰他們。平日里,內子寵溺疏于管教,今後一定會好好約束嚴加管教。唉,若不然,只怕將來惹更大的禍啊!」沉痛的表情,看起來直達內心。
步瑤看他真的沒有一點做假,听了他的話卻心內一抖︰惹更大的禍?誰?難道是想說若師傅他們不嚴加管教自己這個徒弟,必然會給他們惹禍麼?
這個表里如一的正人君子,卻在言語上有些微情緒外露。是啊,如他這般高高在上的人,听慣了阿諛奉承,做慣了頤指氣使,怎麼容得他人行為言語的不敬?
王守鎮不以為然地點點頭,沒有說話。氣氛依舊溫馨和諧。
獨蘭好奇地問他︰「敢問吳盟主,今日上門是為了何事?是孩子們的事麼?」最後一句問話顯得陰陰的。
吳盟主一愣,馬上答道︰「不是。只是偶見平章兄,喜見故人應當來拜訪。不知道平章兄準備去哪兒?」
「听說寒水鎮熱鬧,想去看看。」
「哦?寒水鎮啊?那平章兄一定到常山來看看,咱們好好聚聚。到時候,一定讓孩子們好好地給各位賠禮。」
「好,如果去一定提前遞帖子。」王守鎮笑呵呵地道。
「那今天小弟就不打擾了。小弟還得去辦事,然後抓了犬子回去好好管教。先行告辭!」
十分有禮地拿了披風,退到門口,一臉溫和地跟大家一一告辭(包括女乃茶),謙恭之態,讓人懷疑︰這是盟主,還是奴僕?
步瑤一直沒動,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吳盟主,將自己的存在感降低,讓他忘記防範自己。可是,這人除了那句話有情緒隱隱露出來,除了獨蘭師傅那一問愣了一下而外,真的沒有任何負面情緒。要麼,他的確是真正的正人君子,要麼,就是他偽裝到連他自己都認為這偽裝就是自己的本來面目。
屋子里很安靜,大家都在想著自己的事。
這時,葛況悠冒了一句話出來︰
「這人,煞氣很重。」
步瑤「噗嗤」一下就笑了出來︰是啊,無論他怎麼偽裝,命格和他本身的氣息是隱藏不了的。難怪,女乃茶有反應,她一定感覺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不良信息。
步瑤笑嘻嘻地瞟一眼王守鎮︰「針神,講講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有點禮貌好吧?我是你師傅的夫君,叫什麼針神!」
「那不是還沒正式成親麼?算了,叫你先生好了。就是成親了也叫先生,不許不干,否則,就叫你老王。哼哼。」
「這一輩子,怎麼栽你個小鬼頭手上了。就叫先生吧。這個吳盟主叫吳名堂,字毋寧。最初見他時已是20多年前的事了。他比我小10來歲呢。他給人的印象就是正派俠義,好多人都愛跟他結交。可是時間長了,我發覺他重名利,心機重,並不如表面那般光風霽月,所以,後來慢慢就疏遠了。後來,為了找尋獨蘭,更是遠離那些名利是非。」
「原來,江湖人並非都是俠義之輩。」步瑤感嘆︰「這人偽裝得很好,從內到外都顯得很正派。這種人很可怕。」
「是啊,咱們盡量不與他們起正面沖突。他雖然表面恭敬,可是,畢竟當了多年盟主,手中的勢力非比尋常。」獨蘭叮囑。
「知道了。不過也不用怕他們。若是犯在我們手上,這種人一定要一腳踩死,否則,等他翻身,必然會拼死報復。」步瑤沉著小臉冷冷地說。
大家一致看著她,心中暗拍︰這丫頭,太可怕了。幸好,不是她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