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鳳娘子帶人送來可口的飯食,滿滿一大桌,香氣撲鼻。看大家詫異的眼神,呵呵笑著︰「不用驚奇。你們是貴客,小店本該款待。不過,吳爺親自做了安排,倒讓我們沒辦法表表心意了。」
「店家客氣。我們只是無名之輩,當不得貴客之說。」步瑤睜著大大的眼楮緊盯著鳳娘子的眼楮。
鳳娘子听了步瑤的話,一愣,隨即脆生生地笑了起來︰
「小娘子真是謙虛。我這小店不管你是有名無名,都是我家的貴客。各位慢用,奴家就不打擾了。」
揚著一張春風臉,婀娜地退了出去,還體貼地幫他們關好了門。
看門關上,大家才輕吁一口氣︰這鳳娘子,絕對不簡單!
「師傅,看來這鳳娘子可不是普通人。官家千金?瞎掰。剛才若她不說前面的話,我倒還真覺得她有幾分真誠爽利。可惜啊!」
「能在這樣的地界把一個小店開得火紅,本來就不簡單。怎麼也是有點靠山的。故事是人編的,可是,要演繹還是得人自己來。這怎麼演能不能演好,可就需要功力了。」獨蘭嘆息。
「啪啪啪,」步瑤拍手︰「精闢。」
女乃茶的眼神,此刻跟步瑤出奇一致,都有著驚嘆。若不是知道獨蘭就是實在的大宋土生土長的,還以為她是現代人,能把「人生如戲,戲如人生」說得這麼生活化。
一個小客棧的店主已是不得了,這個寒水鎮估計現在更是龍騰虎躍摩拳擦掌了。
吃罷飯,步瑤看著師傅︰「說說唄,你們那江湖名號怎麼來的?听著夠震撼呢。」
看著三小一犬瞪大了眼豎起了耳朵,獨蘭無奈地搖頭,看看王守鎮,見他點頭,沉吟半晌,才緩緩說道︰
「我出道早,以輕功和使毒見長,點穴手法更是獨到。其他的不說,只說這名號由來。當年路過銅牛山,見一江湖惡人為報私仇,欺侮孕婦,殺了孕婦不說,還取出胎兒宰殺。我恨其惡毒,追了兩山兩府,毒殺了他,將他的頭顱帶到孕婦墳前。」
獨蘭皺著眉頭,面現不忍︰「後來此事傳開,江湖人斷章取義,只說我惡毒,為取人性命居然能追幾百里地,簡直是瘋子,就這樣給取了這麼個名號。」
「那咱們針神先生怎麼會是‘鬼見愁’呢?」
獨蘭一笑︰「他的名號可厲害了,這名號有兩個原因,一是他能救人,若他想救願救的人,就是鬼抓到路上了,他也給追回來;還有個原因,若是他要取誰的性命,哪怕被鬼抓走了,他也得弄回來親手結果他。哈哈,你說,有這麼無賴的人嗎?!」
王守鎮不好意思了︰「年輕氣盛,不值一提。能與你從此平順地生活,才是我最大的收獲,夢寐以求的。只是,我們錯過了這麼多年。」
氣氛一下低沉。
步瑤趕緊插話︰「現在也不算晚。等我們回去了,你們就盡快成親,快快生個小弟弟小妹妹出來給我們玩。」
玩?兩人一起看著步瑤︰這丫頭,真敢說!
「你們要不要把到寒水鎮要注意的事項提前給我們說說啊,師傅?現在看這情況,好象不是單純的爭奪秘笈那麼簡單呢。我們對秘笈沒興趣,可不能因為看熱鬧遭受無妄之災吧?!」
「要不,我們轉道,不去寒水鎮了?」王守鎮試探地問。
「拜托,先生,咱們現在已經掉進是非圈了,估計也走不掉了,別人不讓走啊。」步瑤分析。
「是啊。再加上我們出現了,更是被關照的對象。說不定,人家還會造謠說寒水鎮的秘笈,連成名幾十年的‘鬼見愁’、‘毒閻羅’都看上了,趕來爭奪,這樣,這秘笈就更是身價百倍。」王守鎮眯著眼楮說道。
「那就是說,我們必須前去,至于怎麼做就是我們的事了?」獨蘭看著王守鎮。
「嗯,我們去當然是什麼也不做。看熱鬧而已。」步瑤笑呵呵地說。
有什麼在步瑤心頭閃過,卻沒抓住。真的有秘笈麼?那些人利用秘笈想做什麼?能做什麼?目的是什麼?
黑夜沉寂,待眾人睡熟,一些鬼魅暗影來往穿梭。尚未來得及行動,便被人打發了。
王守鎮重新睡下,嘴角含笑︰是誰在為他們暗夜守護?倒可以讓自己睡個塌實覺了。
另外一個黑漆漆的小屋里,一個高大的背影沉默著,身後是前來報告行動失敗的下屬,半晌才沉著聲音說道︰「也沒想你們可以對付他們。只是時而干擾他們一下。既然暗處還有人,你們就別輕舉妄動,盯好了,別壞了大事。」
布置了這麼些年,不能因為突然跳出來的意外而生變數,要把這種可能的變數扼殺在萌芽狀態,否則,一旦失敗,怎麼對得起先祖?!
風撩起站在暗處的藍衫男子的衣角,看夜晚歸于真正的寧靜,他扯動嘴角,淡淡一笑︰小丫頭,祝你好眠。
步瑤真的睡得很舒服。倒不是有先知之能可以預知有人暗中保護,只是她很放心自己的師傅和先生。她知道,這一路,這準夫妻倆都會輪著守護大家的。何況,還有武功高強的簌蘭,听力靈敏的女乃茶,葛況悠可以忽略不計。師傅的老公,應該叫師爹吧?真難听。
在夢中,步瑤看見了遠鳳,靜靜地遠遠地看著自己,一臉依賴;看見了白彼德,遠遠地瞄了自己一眼,嘆氣搖頭,恨鐵不成鋼一般地離開了。
看見了娘親,倚在床邊,正為自己縫著新的衣衫。
自己家算是家境不錯的,綾羅綢緞應有盡有,衣衫也是多得穿不過來,可是,為什麼都是顏色十分素淡的呢?象自己這樣花一般的年紀,怎麼也該穿點鮮艷的,才能更顯嬌女敕。等長大了再大紅大綠花花朵朵,就俗了。
步瑤早上起來後十分沉默,只是在結帳的時候打量了鳳娘子幾眼。鳳娘子看向她的眼神里閃過一絲莫明。
為什麼遠鳳在夢里不說話?為什麼會是那樣的表情?為什麼白彼德是那樣的眼神?是自己有什麼做錯了,還是說將要遇見什麼麻煩?這兩人,在步瑤心目中是十分可親可靠的,他們對步瑤無疑是真心相護的。
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呢?
想不通,步瑤捶捶腦袋︰「裝什麼深沉嘛,兩個壞家伙!」
誒,現在才注意,居然坐在馬車里了。
「師傅,我們什麼時候上車的啊?我怎麼不記得了?」步瑤睜大眼楮,把下巴放在女乃茶身上,蹭了幾下。
「還好,回魂了。你一直神不守舍的,害我們好擔心,只是怕你在想什麼事,不敢打擾你。」獨蘭拍拍胸脯,舒了口氣。
步瑤轉頭看看簌蘭,看看女乃茶,他們都是一臉關切,而女乃茶眼中更是多了一分了然,她知道什麼嗎?
步瑤突然心里一酸︰「謝謝你們,你們是真心對我好的,我很高興呢。」淚珠順著臉頰滑下,心里的擔憂猜疑一下就消失了,還不待獨蘭他們有所動作,自己就擦了小臉,呼出一口氣︰「現在舒服了。」
管他們來干什麼,既然沒有在夢中示警,那就沒什麼大事。只要步步謹慎,錯不到哪兒去。
這時,車簾外傳來葛況悠的聲音︰「怎麼不謝謝我?我也是真心的。」
「噗嗤」,車內幾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一大早的冷凝氣氛隨著笑聲散去,遠遠地傳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