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行 第四十九章 笑春風(一)

作者 ︰ 天姝

清晨微亮的天空,淡淡的將晨霧染成了鵝黃色,朦朧的籠罩著一座竹舍,陡峭的山峰和周圍大片的竹林。

「真的要走了麼?」白仙衣的手在竹舍的牆壁上細細的撫mo,語氣緩慢,帶著離別的愁緒。這竹舍廢棄了十多年,幾個月前,還是她費力打掃干淨的呢,如今要離開,還真有些舍不得!

「怎麼?不想走了?」一身書生打扮的方拓從屋內走出站到她身後,見她這個樣子,輕聲笑了。

「怎麼會不想走?」白仙衣收起心頭那點點的失落,回過頭,大眼楮立時亮了起來,嬌聲道︰「師父啊!你換衣服了?」說著,鋪了上去,將臉蛋貼到方拓胳膊上,摩娑著︰「還是這樣的師父好看,感覺也好!」

听到徒弟的夸贊,方拓臉上的微笑卻是變了一下,隨即黯然下去,沉默無語。

「師父,你不高興麼?是不是仙衣說錯什麼話了?」白仙衣抬起頭,有些不安的問道。

真是心思敏銳的孩子啊!方拓凝視著徒弟的眸子,心中嘆了口氣,臉上卻又露出更為燦爛的笑容︰「你師父我是在遺憾,你再大幾歲就好了,那樣我也能佔佔便宜不是?」

白仙衣初時沒听明白,眼楮眨了好幾下才醒悟過來,臉上一紅,嗔道︰「師父怎麼也不正經?」又立刻想起什麼,驚異的後退兩步,睜大了眼楮瞧向方拓的雙腿︰「師父,你……你能走路了?」

「你師父我過去不能走路麼?」方拓淺淺的笑道,隨即又撇撇嘴︰「至于我的腳,雖然沒好,但是……」說著,來回走了幾步:「你看怎麼樣?」原來,她走動的時候,腳腕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動作,只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完全靠著雙腿的力氣支撐著身體,雖然速度緩慢,腳步也虛浮無力,但粗略看去,也與常人無異。

白仙衣看明白其中的奧妙,卻是眉毛緊鎖,心疼道︰「可是,這樣不是很辛苦麼?」

「你師父有武功啊!難道要成天拄著拐杖麼?」方拓走上前,抬手敲了敲她的額頭,接著在原地轉了一圈道︰「你看,我這樣是不是更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又笑著擺了擺手︰「好了好了!天不早了!咱麼也該動身了!」

白仙衣見她這樣,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反身取過準備好的包袱,上前攙扶住她,噘嘴道︰「在沒人的時候,還是要我扶著你!」

方拓無法,只能任她扶著,慢慢的,兩人沿著小路走下山,等到了村口,白仙衣的眼眶卻有些紅了。

「仙衣,要不要去同你那些小朋友打聲招呼?多留些時候,也不要緊的!」方拓見了,有些不忍道。

「不要!」白仙衣堅決的搖頭︰「我都同他們說過了!咱們還是快走吧!」

方拓苦笑一下,手掌撫mo上徒弟的頭頂︰「仙衣,我知道你被嚇怕了,更不願再看到師父奔波于江湖之中,若是往常,我也就依了你,在這山清水秀的隱居,平靜的過完這一生,但眼下……」她回頭看了看,這時水氣正盛,白茫的霧色粗略勾勒出江邊村落那如畫的輪廓,她幽幽長嘆道︰「眼下,師父的面前,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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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塞外。

無垠的綠茵延伸往大地的盡頭,一直連上天空。沃野千里,大小湖泊猶如顆顆明珠點綴其上,河道交織著,悠悠白雲下,披拂的草浪中,牛羊成群,徜徉快活!入眼處,野花綻放,色彩繽紛,夾著各種不知名的禾草與灌木。更為這北風掀起的草浪帶來了多姿多彩的變化。

「好美啊!~~」一條土路上,白仙衣被方拓抱著,卻不安分的張開雙手,驚喜的叫喊著。一望無際的草原仿佛被微風吹動,掀起了層層波浪,大海波濤一般。縴塵不染的藍天好似伸手就可以觸模得到,滾滾雲霧宛如滔滔雪浪一樣好看!空氣中,滿是青草的香味兒。聞上去,是那般的舒服。

只是……她興奮勁頭過去,低頭看了眼身下的坐騎,回過頭,口中埋怨道︰「師父!你不是說要到草原上放馬高歌的麼?為什麼……」她指了指從身旁縱馬奔馳而過的行旅,不忿的說︰「為什麼別人可以騎馬,咱們偏要騎這慢得要死的毛驢呢?」

「哈哈!」方拓尷尬的笑了笑,抱著徒弟的雙手不由緊了緊︰「這個……之前的情景你不是看到了麼?師父也是沒有辦法啊!」第三次從馬上掉下來之後,她便不得不面對一個殘酷的現實,那便是,她沒有騎馬的天分,更與馬匹這種動物八字不合!沒有一匹馬能容忍自己騎到背上,無奈之下,也只得買匹毛驢當坐騎了。

「可是這樣真慢啊!」白仙衣略有失望的回過身,第一次見到草原的風光,不能像別人那樣任意馳騁,多少有些遺憾。更何況,她還得承受沿途的行旅瞥來的那帶著笑虐的怪異目光。

「這樣也是不錯,起碼能好好的欣賞這美麗風光!」方拓笑笑︰「你不是嫌慢麼?咱們就快一點!」說著,一只手放開徒弟,在毛驢上狠狠的拍了一下!

誰知道那毛驢也是倔脾氣,不但不加快速度,反而嗷嗷叫著搗起亂來。它左右晃動幅度很大,似乎要將背上的兩人甩出去!這又引來兩人緊張的驚叫。

「嘻嘻!」旁邊一聲輕笑傳來,身旁一身著白衣的女子經過,那清脆悅耳的笑聲便是她發出的!

方拓好不容易安撫了自己的坐騎。接著轉頭,那女子卻已經從身邊穿過去了,她也只能看到那白馬上完美的背影。

「師父在看什麼?」白仙衣開口問道。

「在看一幅畫啊!」方拓的目光依舊投在那容在陽光中的背影上,在她眼前,呈現出一幅精美至極的圖畫,看上去,是那樣的讓人心曠神怡。這就是美女的魅力吧!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便是見慣了江秋水那般美女的方拓,心中也不禁發出了贊嘆之聲。即便沒有見到那女子的容貌,但只是那背影,便能引出人們無限的遐想了。

白仙衣不懂,也學著她向前方看去,入目的卻只是已經習慣了的草原和那條到地平線便消失的土路。

「趕路趕路!」方拓收回目光,這才發現,那毛驢竟自己踱到路邊低頭掠著草尖吃了起來。她拽了拽韁繩,總算將貪吃的坐騎板正。

「師父,你讓它快一點吧!」白仙衣看了看天︰「要不然,天黑之前就到不了那個什麼落馬驛了!」

「我也想讓它快阿!」方拓無奈的嘆了口氣,手臂再次抬起,但這一次,卻怎麼也不敢拍那毛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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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咱們什麼時候才能到啊?」白仙衣無聊的打起了哈欠!行了這麼長時間,先前那興奮的勁頭早就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疲憊,

「快了吧!」方拓郁悶的說道,看了看身下那因為馱著兩人而顯得有些疲憊的毛驢,好在她們二人都不重,要不然,這毛驢恐怕真的就堅持不下去了。想到此,心中不免後悔,當初實在不該著急,不管怎樣,先學會騎馬就好了!

「你已經說了很多遍了阿!」白仙衣強直起眼皮,坐在毛驢的背上,速度不快,也不是很顛簸,到讓她差點就睡著了。

方拓勉強笑了笑,開口要說什麼,但她驀地扭過頭,眼中掠過一抹精光,朝前方看去。听到一陣刀劍出鞘的聲音,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怎麼了師父?」白仙衣發現她的身子繃緊了,連忙直起身問道。

「前面有人打架而已!」方拓淡淡的說了聲,便牽動韁繩,繼續朝前方行去。

「師父!你身體還沒好!咱們不要過去好不好?萬一是強盜呢?」白仙衣有些緊張的捉住了她的雙手。

「怕什麼?若是強盜,那就更不能放著不管了!」方拓的眉頭皺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這種事情,是躲不掉的!這塞外之地,到處都有馬盜出沒,今天躲了,以後呢?」而這時候,打斗的聲音已經響起來了,中間還伴隨著數聲慘叫和驚呼輕喝。

她們騎著毛驢,轉過一道小山梁,前方的情勢完全暴露到眼前。

不遠處的平地上,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十幾個大漢揮舞出的刀劍叢中上下翻飛,忽高忽低,她姿勢優美至極,好似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時隱時沒。

方拓忍不住輕咦了一聲,她已看出那身影便是之前在路上遇到的白衣女子。只不知她怎麼才走到這里,又為什麼會同這幫人打了起來。

那女子手中執著一把寶劍,劍上泛著縷縷寒光,與她的身體合而為一,在人群中動而復靜,靜而復動,所到之處,伴隨著慘叫和鮮血,時刻都有人不敵倒下。

「飄若浮雲、矯若驚龍,真是好功夫!」方拓忍不住發出贊嘆。

這夸贊聲自然也被那女子听到了,半空中,她轉過頭,淡淡的向這里瞥了一眼,便接著將注意力轉移到面前的敵人身上。輕喝一聲,身子陀螺般猛地旋轉。寶劍泛起一陣陣光圈,光圈連著光圈,寒芒綴著寒芒,寶劍在陽光下,反著光,宛如天際一道道閃電掠過,她的人在極小的空隙中翻騰縱躍,人劍合一,威力無比。

此時,已經有十幾個人在那女子的劍下死去了!地上躺滿了尸體。場中,只剩下她與一個滿面驚恐的大漢。

那女子挺立著,臉上的表情冷漠地可以刮下一層寒霜︰「該你了!」

完全不同于先前方拓听到的清脆悅耳,此時,那女人的聲音透著死亡的氣息,听在人耳中,只覺得渾身冰涼!

「啊!」似乎是受不了內心的折磨,那大漢好像發瘋了一樣,嚎叫著,手中大刀舞出了一排不太規則,卻急如閃電的光華,接著他連人帶刀旋風般朝方拓的方向沖了過來。

那女子卻不給他任何機會,欺身而上,寶劍鬼影似的急掠而來,一陣刀劍撞擊的聲音,劃破長空……

那大漢臉因為痛苦扭曲的變了形,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胸口,寶劍的劍刃自身後穿了出來,暴露在眼前。他只能怔怔的看著自己的肚子上那兩個不停噴出鮮血的傷口,全身的力氣都已經隨著那外噴的血液而消失殆盡了,隨後,身子便重重的倒了下去。而這種種表情,都被方拓和白仙衣分毫不漏的看在眼里。

「不要……」白仙衣忍受不住心頭的恐懼,雙手捂著眼楮,驚叫了出來,雖然也曾見過方拓殺人,但那時畢竟是風雪夜,方拓又是在一瞬間殺了所有人,其中的過程,她也沒有看清楚。但現在,那男人死前的表情是那樣的清晰,那鮮血,那哀號,好像一根根的利刺,扎傷了她的神經,刺痛了她的眼楮,穿透了她的心髒。這樣毛骨悚然,那般驚心動魄。

方拓一把拉過她,抱在懷中仔細安撫,用極低的聲音勸慰道︰「仙衣,都是師父不好,不該帶你過來!不怕不怕!」

「師父,咱們離開好不好?」白仙衣的身子抖動著,目中充滿了恐懼和驚悸。

「你這人,竟然讓一個小姑娘看這些!」此時,那女子竟然走到他們面前,目中帶著慍怒,瞪視方拓。

方拓無聲的嘆了口氣,看了看地上的尸體,竟然笑了一下。

「這時候你還笑?」那女子臉上怒容更盛。

方拓苦澀的搖了搖頭,看也不看那女子一眼,只是緊緊抱著徒弟,口中幽幽道︰「雖然殘忍了點,但早一天看到這種情景,對她來說,也許是件好事啊!」說完這句意味深長的話,便拉動韁繩,那毛驢便朝前走去,只留下那呆立當場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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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沒有過多久,白仙衣便在那上下起伏的毛驢背上恢復了,雖然臉色依舊蒼白,卻沒有那種極度恐懼的神色了。

方拓詫異的看向徒弟,沒想到,她會這麼快恢復過來。

白仙衣看到她的表情,不由咧嘴笑了一下。

她這一笑,方拓倒是開始緊張了,她板過徒弟的身子,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一番,關心道︰「仙衣,你不是被嚇傻了吧?」

「師父啊!你在胡說什麼?」白仙衣噘起嘴︰「我這樣子像傻子麼?」

「你不害怕了?」方拓愣住了。

「有點!」臉上異樣的神態一閃而過,白仙衣露出一個笑容︰「剛才還怕,但現在不會了!」

方拓更是驚異了,開口要說什麼,這時白仙衣卻拍了她一下︰「師父,剛才殺人的姐姐過來了!」

方拓詫然回頭,只見方才那女子竟然駕著白馬向這里奔來,她的速度很快,轉眼間便已到近前。在她們身邊停住了馬,用那悅耳的聲音說︰「小妹妹恢復了?」眼中滿帶著驚奇的看向恢復精神的白仙衣,低頭朝瞧了又瞧,眼中竟閃過幾分驚喜。口中贊嘆道︰「真不簡單,若換了常人,只怕都嚇病了!你卻這麼快便恢復過來,小妹妹將來肯定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她身下白馬高大雄壯,眼下與毛驢並列,差距一下子就顯現了出來。她坐在上面,竟比方拓高了不止一頭。索性下得馬來,牽著韁繩走在她們身邊。

方拓見她下馬,出于禮貌,便也不顧白仙衣的勸阻下了毛驢。

那女子見她走路時那虛浮的步子,眉毛不由動了一下,嘴角也泛起一絲笑意。

方拓這才有心情打量起那女子來。心頭卻涌起難以描述的震撼感覺。傾國傾城算什麼?同眼前這個人比起來,草都不如!尤其是那雙深不見底的黑潭一樣卻又靈動異常的眸子讓人永遠難忘。掠過的微風把她的烏發吹散,反增添了一股嫻靜淡雅,那雪白的衣袂被晚霞點綴,與自然是如此的和諧!那種氣質真是世間罕見!如同飄落凡塵的仙子,不沾染半分人間俗氣。自然,健康,好像是天地間的一塊寶玉,沒有任何人工的雕飾,不,她根本不需要什麼人工雕飾,本身就是一塊隨時能迸發出絢爛光彩的玉石。

那女子見她那樣直愣愣的打量自己,不由皺了下眉頭,接著又對白仙衣笑道︰「小妹妹!那你怕不怕我?」竟是當方拓不存在般,理也不理會。方拓訕訕的笑了笑,沒想到自己也有看女人看出神的一天。

「我為什麼要怕你?」白仙衣口中隨便說著,雙手小心的攙住了方拓,連那毛驢的韁繩也搶了過來。

「我剛才殺了人啊!」那女子顯然對白仙衣喜愛至極,說話的語氣里竟滿帶著寵溺。

「殺人又怎樣?」白仙衣抽了抽鼻子,油然道︰「世俗之言,听不得!入耳是非,信不得!當殺之人,心軟不得!可行之事,猶豫不得!男女情朋友義,天真不得!」

「哦?」那女子听了,雙目陡地一亮,射出燦爛光華,贊許道︰「這話真的不錯,不知道是什麼人告訴你的!」此刻,她的聲音輕柔秀美,直讓人陶醉!

「還有誰?」白仙衣得意的抬高了下巴︰「當然是我師父嘍!」

「你有師父?」那女子臉上閃過失望的神色,低頭尋思片刻,又連忙問道︰「你那師父是誰?都教你些什麼?」

「我師父什麼都教!」白仙衣一把摟住方拓的手臂︰「這就是我的師父啊!你這都看不出來!」

「他?」詫異的看向方才一直沒有言語的方拓︰「他怎麼會是你的師父?小妹妹不會逗我吧?」說話的時候,目中還帶著七分的懷疑和三分的不屑。

方拓注意到對方的目光,淡然一笑,微微頷首道︰「這位姑娘,小徒並未說謊,在下確實是她的師父!」

「看我殺人依舊面不改色,倒也特別!不過……」那女子一只手模著下巴︰「看他這樣子學問也許還可以,但明顯沒有武功在身!」她笑了下,接著道︰「小妹妹,你想學武功麼?姐姐教你好不好?」

「你看走眼了吧?我師父武功比你厲害多了!」白仙衣睜大眼楮,不服道︰「她可以教我!」

那女子的臉上依舊帶著笑,顯然沒有將小姑娘的話當真。

白仙衣見她不信,連聲道︰「我師父在江湖上可是大大有名!人人都說她文采風liu,還有……」她也想到了之前方拓的囑咐,便聰明的沒有將那句「歌絕無雙」說出來。

「還有什麼?」那女子看了眼尷尬的方拓,臉上的笑容更甚了。

「還有?還有……」白仙衣皺起小小的眉毛,想了又想,可是怎麼也想不到其他的形容詞了,抬頭,看到那女子的表情,心中一急,連方拓讓她住口的眼色也沒理會,張口便道︰「那就只有風華絕代,蛇蠍心腸了!」順嘴之下,竟連「蛇蠍心腸」也吐了出來。

此言一出,她身邊的方拓「砰」的一聲趴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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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星無月的暗夜,落馬驛。

「仙衣真的不簡單啊!我應該好好培養才對!」方拓枕著胳膊,對著窗外的夜色喃喃自語。白天發生的事情,讓她對自己的徒弟又有了更全面的認識。心思靈動敏銳不說,接受事物也快,看白天的樣子,小姑娘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比一般人要好得多。這樣的良才美玉,若是不仔細培養,實在浪費,方拓在心中思量著,更是輾轉反側無法入睡了,索性坐了起來,穿好衣服抱了從江寧帶來的古琴,離開房間。

她扶著牆,出了自己住的院子,拐到了後面,自一個拱門進入客棧的花園。傍晚住進來的時候,她便留意到這里了,這花園佔地極廣,園中樹木茂密,更有小溪池塘在其中,幽靜清雅至極。既然睡不著,正好到這里彈琴,也不怕打擾別人。

方拓走進池塘邊的涼亭,將亭中四角的風燈點上,然後坐到座位,將古琴放置到面前。

方拓的手微抬,指間幽柔地輕撫琴弦,陣陣清脆的絲弦之聲如春風吹送,又像沙漠甘泉,一韻一律,沁人心脾。

那琴聲或高或低,或低沉或尖銳。從水珠滴在水窪上那叮咚聲響的清新悅耳,到河水奔騰,掀起萬丈波濤的雄壯豪邁氣勢十足,方拓利用古琴成功的演繹了一出自然的壯麗詩篇。高山無數清泉的涓涓細流匯成瀑布,從山谷中飛流直下,穿過峽谷,平原,最後匯入大海……

她完全讓自己沉浸在音樂中,放縱著自己的情感,抒發著積壓許久的陰郁。一遍一遍的彈,反反復復的彈。那琴聲從高到底,在從低到高,周而復始。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琴聲落下了,她長吁口氣,緩緩的睜開深邃又帶著淡淡的憂郁的眼楮,把目光投向了黑漆的夜空,幽幽吟道︰「一年老一年,一日沒一日,一秋又一秋,一輩催一輩,一聚一離別,一喜一傷悲,一榻一身臥,一生一夢里。尋一夥相識,他一會咱一會,都一般相知,吹一回,唱一回!」臨了,又笑了起來︰「一生一夢,一生一夢,嫣玉啊!沒想到我隨便找個徒弟就是你的祖先啊!」聲音空曠悠遠,還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無奈和傷感。

輕輕的搖了搖頭,方拓又重新板整古琴,手指撥弄了幾下琴弦,用那帶著磁性的嗓音唱了起來︰

「人生,

夢如路長,

讓那風霜風霜留臉上。

紅塵里,

美夢有多少方向,

找痴痴夢幻的心愛,

路隨人茫茫。

人生是,

夢的延長,

夢里依稀依稀有淚光。

何從何去,

你我心中方向,

風悠悠在夢中輕嘆,

路和人茫茫。」

人間路

快樂少年郎

在那崎嶇崎嶇中看陽光

紅塵里

快樂有多少方向

一絲絲像夢的風雨

路隨人茫茫

絲絲像夢的風雨

路隨人茫茫!」

這時候,漫長的黑夜剛讓一絲曙光劃破,天空只有東方露出了魚肚色,而方拓背對著的方向,正是東方,那光芒投射到她的身上,竟然形成一種難以言表的奇異景象。她唱得入神。絲毫沒有注意到,不遠處,一個女子佇立在一棵樹下,听著這略帶磁性的嗓音,感受那歌曲非同凡響的意境,面對著這瑰麗的奇景,痴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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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ho!不好意思各位!我又拿舊版的東西湊數了!bs我吧!ho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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