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了半天,老和尚竟然要七戒還俗,徐浩啞然,看著伏在地上的七戒也不知該為他說兩句求情的話,還是勸他遵從師命。六淨站了起來,背過雙手不再看七戒,整個房間里只有七戒低聲的抽泣。
梆梆梆,七戒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抬起頭時已經是淚流滿面,「弟子不肖,入門十年也不能與佛結緣,有失師傅重望。」
「青山寺一脈至你而終,錯不在人。你若真有佛性,紅塵哪里都是修行地,明日之後,老衲也要回山門去了,青山寺至此封寺。你與我師徒一場,臨走之前,老衲指你一條明路,終究也可逍遙。」六淨說完,揮了揮手讓七戒回去自己的禪房收拾東西。
徐浩不知道他們這是唱的哪一出戲,而且看他們這樣子也不是在做戲。六淨等到七戒走遠了才重新坐了下來,老神在在,臉上的表情一點變化都沒有,「施主看七戒如何?」
「呃?」徐浩被他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問搞懵了,想了一會兒,說道︰「還行吧。挺好的一徒弟,大師為什麼要趕他走?」
「老衲不趕他走,他又怎麼能到施主身邊去輔助施主呢?」六淨說完,止住了徐浩提問,「先听老衲說完。七戒天資聰穎,又能吃苦,老衲的本事他不到十年就已經學有小成,他秉性柔韌,善緣深厚,這些都是施主目前所欠缺的。」
「那又怎麼樣?我連自己都養不活,還要養一個還俗和尚?」
「施主何必妄自菲薄,那十六個苦力不夠,這世上千千萬萬的罪人,還不夠嗎?都是明白人,何必要老衲說得那麼直白?」
徐浩雙眼骨碌直轉,他知道六淨說的那十六個苦力,肯定指的是位面監獄里的十二個囚犯,和還未來得及審判的四人,六淨和尚知道得這麼清楚,位面監獄的事情肯定沒能瞞得過他,「大師早就什麼都知道了,還讓七戒來試探我做什麼?」
「老衲試探的不是施主,而是七戒,施主不必擔心心中的秘密,除了老衲,這世上知道此事的人,不出一手之數,這些人早已不是紅塵中人,他們不會與施主為難的。」
徐浩回了神,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佛曰,不可說。到了時候,施主自然會知道。」
燈火一跳一跳,印在兩個人的臉上,徐浩自從得到了位面監獄之後,總覺得煩惱倍增,處處掣肘,很多時候都是有心無力;他還不能判斷六淨的話是真是假,但是六淨強行塞過來的七戒這個包袱他是不得不背上了,實力太差,不得不低頭。
「我替七戒謝過施主了,萬望施主好好相待。」六淨合了個十,躬身說道,「如此,老衲也贈施主一力,為施主解解圍吧。」
徐浩看著火花,繼續听六淨說下去,「七戒曾言,施主念力強悍,但所用之法不當,威力甚小。」六淨說著,垂眼看著油燈,那油燈輕輕的顫抖了一下,慢慢的離開了桌面,隨著六淨的目光,圍著徐浩轉了一圈,又飛回到桌面上,而這段時間,六淨坐在那里動都沒運動過。
「這是怎麼弄的?念力?」徐浩驚訝的問道
「所謂念,只是佛家的一種稱謂,道家稱為神,也有人叫它精神力或是超能力,修煉得當,即可轉為神識,方法各有千秋,但道理都是一樣的。」
「那要怎麼修煉?」徐浩迫不及待的問道,這應該是他今天都這里來的最大的收獲了,六淨好像能看穿他的心思一樣,連他最大的困境都知道。
「施主用心听了,照做一邊。」六淨雙目緊閉,聲音在徐浩的腦中響起︰「體不動,雜念盡除,眼耳口鼻舌,五感寂滅,心神歸一。」
徐浩腦袋里空蕩蕩的,非常舒服,漸漸地,他閉著眼楮卻能看到對面的老和尚,他們中間的矮桌子,火花跳動的絢麗,遠一點,榕樹的枝椏在風中輕輕的擺動,一片葉子掉了下來,徐浩接住了它,那片樹葉像是落在一道無形的屏障之上,停留在半空之中,徐浩托樹葉回到禪房,睜開了雙眼,那片樹葉就在自己的眼前飄落,好玩歸好玩,徐浩拋下那片樹葉就好像卸下了肩上的一麻袋稻谷,累得夠嗆。
「施主慧根果然深厚,念力驅物,老衲用了一年才學會,七戒也用了四個月,施主只用了片刻,果然不同于凡人。」
徐浩沒有沾沾自喜,他知道自己能夠這麼容易就學會,除了六淨的點撥之外,還因為阿爾法送給他的精神之瞳,兩者融會貫通,相輔相成才有了剛才的一幕。徐浩不敢拿精神之瞳在六淨的身上做實驗,萬一像上回那樣,精神力反噬,就不止是像挨一悶棍那麼輕松了。
第二次,徐浩又在六淨的指導下,進入了空冥狀態,不到片刻的功夫,那種沉重感就消失于無形了,在舉著樹葉也沒有那麼吃力了。徐浩每試一次,就更輕松一分,直至澎湃的精神力牽著樹葉隨心飛舞,也毫不吃力,不知道這麼渾厚的精神力使出來的精神之瞳用在人身上會是一個什麼樣子,徐浩心中躍躍欲試,想趕緊找個人來試驗一下。
「阿彌陀佛,施主如若勤加練習,將來的成就,老衲也不敢妄加猜測了。」
供桌上的清香已經燃盡,屋外的天空中一抹嫣紅徐徐上升,不知不覺徐浩已經在這里呆了一整晚了,七戒和尚月兌下了僧衣,換了一身休閑的裝束,手上捧著幾本泛黃的線裝書,肩上還背著個運動包;不仔細看還不知道,穿上了普通人的衣服,七戒整個人都換了個模樣,朝氣十足,誠是一個陽光帥氣的小伙子,要是在加上一點笑容就更完美了。
七戒的眼角紅彤彤的,眼楮里面還布滿了血絲,眼眶也是烏青烏青的,肯定是難過了一夜,也沒合眼,他走到了六淨禪房門口的台階下,將手上的書放到了台階上,又磕了幾個頭,拉了拉肩上的背包,側坐在地上,雙眼望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施主,時辰到了,他朝若有一日,施主名聞于天下之時,還請到青山寺一敘,老衲再為施主奉上清茶一杯。」
徐浩點了點頭,六淨這一夜非但沒有刁難,反而教了徐浩使用和鍛煉精神力的方法,算得上是徐浩的啟蒙之師。
「七戒就煩勞施主,萬望施主用心對待。」徐浩走到門口,身後傳來了六淨低沉的聲音,他不知是怎麼了,心中想起了父親送他離開村口,到武江上學的那一幕,或許是這六淨把七戒當成了就要離開自己,遠走高飛的孩子吧,才讓徐浩感同身受。
徐浩朝著門外走去,經過那棵大榕樹的時候,摘下了一片樹葉,放進了上衣口袋之中。七戒背著背包,跟在徐浩的身後,幾步一回頭,落下了一段距離。
徐浩記得來時的小路,直通大雄寶殿的側門,虔誠的香客們早早就來了,為了爭頭幾柱香,不惜大把的撒鈔票,不是禱祝財源廣進就是做了虧心事祈求上蒼原諒,佛爺高高的端坐,也不知道听沒听到。
一夜沒有合眼,徐浩依然精神抖擻,六淨教他的法子,不僅提升精神力,連帶著讓他的頭腦也清醒了不少,長此下去,徐浩估計連覺都不用睡了,打個坐就精神滿滿了;不過他還是凡人,肚子還會餓,一晚上只喝了杯清茶,到現在已經前胸貼後背了,佛堂的邊上都是有幾家素菜館,不過一看門臉就知道不是便宜的地方,徐浩身上已經沒多少錢了,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不遠處有個挑著擔子賣豆腐腦的,沿路叫賣。徐浩心想,好歹吃一點,填填肚子也好,快走了幾步,攔下了買豆腐的。
「少裝蒜了,誰不知道你們這種人,換了我的錢,拿張假的出來訛人,快找給我,不然小心我對你不客氣。」還沒走到,徐浩就听見了一陣呼喝聲,一個年輕人拿著張百元的紅票,不依不饒的扯著那個小販。
那個小飯一臉苦相,急得眼淚都快流下了,沖著圍觀的人群說道︰「哎呀,各位大哥大姐給評評理啊,我一個賣豆腐腦的,一天也賣不了幾個錢啊,這個小哥非說我把他的錢換了,這可叫我怎麼活呀。」
周圍的人紛紛指責那個年輕人,連一個小販也騙,徐浩身後的七戒也竄了上去,劈頭蓋臉的說道︰「佛門聖地,你竟敢強欺一個賣豆腐腦的,無恥!趕快把錢給人家,馬上滾蛋,不然小心我收拾你。」
徐浩啞然失笑,他幾次看到七戒都在推銷念珠,市儈的很,不知道這個七戒還有這麼熱心的一面,本來想要上去幫忙他說幾句的,但他卻撇到了小販後腰的一角,冒出了一點紅色,他用精神力將小販後腰上插著的那張百元抽出了一角,嶄新的票子,跟那個年輕人手里那張皺巴巴的對比鮮明,徐浩一眼就看出了問題,這個年輕人十有**是被冤枉的,看他的衣著打扮,都是整整齊齊的,另一只手里的錢夾也是干干淨淨的。
「哥們,你的錢是什麼樣子的?」徐浩說道。
「剛從銀行取出來的,全都是嶄新的,不信你們看。」年輕人說著就打開了錢夾,里面一摞果然都是嶄新的票子。
「師傅,你腰里那是什麼?」徐浩說著就從小販的腰間抽出了那張嶄新的百元大鈔。
那個小販被徐浩揭穿,非但沒有認錯,還大聲的叫嚷道︰「你們是一伙兒的,合伙欺負人。」說著抽出了扁擔就往徐浩的腦袋上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