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朝春 第三十七章 紅顏自古多劫

作者 ︰ 念薄涼

謝梧在素年和暖冬的攜帶下,一路飛牆走壁。回到挽撫閣,徐嬤嬤和尚千已經一臉緊張的等在那里。

「可算是回來了,蕊兒女郎無礙吧?」徐嬤嬤見謝梧面色不是很好,一邊幫她月兌下了夜行黑衣,一邊接過她摘下來的紗幔,低聲的詢問。

謝梧徐徐的走到窗前,今天先是桃花節一曲讓她心中惶惶,又是蕊兒遇害讓她心中焦慮。如今的她已經是心神俱疲,不知如何作答。

一旁的素年見此扯了一下徐嬤嬤的衣袖。徐嬤嬤心領神會,也不再多問,看他們三人的臉色,怕是情況不是很好。

謝梧只身立在窗前,望著外面寂寥的夜空。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很無助,蕊兒性命堪憂,自己身陷囹圇,到底要何去何從?

素手合十,雙目微閉,謝梧面含虔誠的默念︰讓蕊兒醒來吧!

徐嬤嬤悄悄的到門口接過侍衛端來的湯藥,見謝梧這般情形,也不好打擾,只是遞了個眼神給素年。

素年看了一眼徐嬤嬤手中的藥碗,女郎余毒未清,今日又落水,別再加重了病情,只得硬著頭皮上前。

「女郎,窗邊風重,女郎還是快些喝了湯藥休息吧!」

徐嬤嬤端著湯藥上前︰「這藥送來就一直溫著,女郎還是快些服了,再遲怕是藥性就不好了。」

謝梧本就心煩意亂,見此就接過湯藥,屏息仰頭喝下。

徐嬤嬤趕緊遞了清水讓她漱口。

此時挽撫閣外九曲回廊盡頭,一個小丫頭正一個勁的哀求著守在廊口的兩個冷面侍衛。

「侍衛大哥,你就讓我進去吧,我真的有事要求見你家女郎。」小手合十,臉上一片焦急。

一個侍衛似有不忍,可是上面已經傳下了話,此刻女郎出去未必回來了,他們怎麼能讓這陌生的小丫頭進去,若是壞了事,他們怎麼向女郎交代?

「不是我們與你為難,這個時候,女郎怕是已經歇下了,你還是退下,有什麼事,明天再來求見吧。」這可是為了這小丫頭好,今日挽撫閣囚龍之陣重布,為的就是以防不測。

「侍衛大哥,求求你,我是五夫人院中的婢女。真的是有急事要稟報你家女郎的。」小丫頭急的眼中都快冒淚了,壓低了聲音央求道。五夫人讓她將所見之事速速來告知這女郎,可是她卻不得一見,這可怎麼辦才好?

兩個侍衛對視一眼。五夫人院子的?那更不能讓她進去,他們從來守在這挽撫閣,可沒見自家女郎與五夫人有過什麼交情來往。

小丫頭見兩人木頭似的不理睬自己。跺了跺腳,走到一邊的廊柱角落里坐下,一邊抹淚一邊思索,這可怎麼辦?求不得見,萬一真的出了事,那就是自己的過失了啊!

一番忙活又洗漱之後,謝梧卻是沒有絲毫的睡意。便走到書桌之前,抽出了一張空白的宣紙。

素年見此,忙拿了鎮紙壓住,退到一旁小心的研磨。

月光之下,窗外隱約可見一個嬌小身影伏案提筆,那模樣甚是認真。不遠處一個黑色的身影鳳眸一眯,虧得他還擔心她今日落水,會有個什麼閃失,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來人絕美的臉上劃過一抹釋然,又往那隔窗的身影處望了一眼,才轉身躍下樹梢,轉眼已經消失在了片片桃紅之中。

夜似闌珊,轉瞬寂靜無聲。

畫紙之上橫塘水未顯全容,桃花灼灼處一個大大墨點肆意暈染了開,亂了整幅畫面的意境。

謝梧手中的筆微顫,筆尖的墨汁散落在那畫紙之上,臉上已經布滿了吸汗,呼吸愈發的急促。

素年研磨的手一頓,女郎似有不妥。

還未待她反應,謝梧手中筆已墜在未完的畫上。她雙手撐案,額上的汗珠已是越來越大,月復中的絞痛也在加劇。

「暖冬!」一聲高呼,不復以往的淡漠,驚得門外的暖冬和尚千閃電般推門而入。

素年眼疾手快的接住呼聲一出,緩緩欲墜的女郎,驚恐的低喚了一聲︰「女郎!」

暖冬和尚千見此,連忙上前將謝梧抱到了床榻上安置。眼中的驚惶不安也是難以掩飾。那夜女郎被毒蛇咬傷,生死一線的恐懼再次襲來。

「女郎,我這就去喚大夫。」素年邊說邊要向外走,可是步伐已經凌亂,險些踩住自己的衣擺摔倒在地。

謝梧強自忍著月復中疼痛,穩下心神,低喝一聲︰「站住!」

素年聞聲頓住身形,眼中的淚水在打轉,是他們一次次的沒有保護好自己的主子,才讓她屢屢被害。素年緊緊的咬住了下唇,直到嘴角都泛出了血絲也沒見松了牙齒。他們有負族中長輩的信任和托付!若女郎真有個閃失,他們有什麼顏面去面對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他們是季家的罪人!

「暖冬,你去將家里的大夫帶來。要快!」謝梧雙手抓住蓋在身上的薄被。鬢角已經被汗水打濕。

暖冬听命,也不回話。轉眼身形一閃,已經消失在了屋內!

謝梧疲憊的看向焦急立在一旁的尚千。尚千會意上前。

「我剛才所用的湯藥,將過手之人一一抓來,囚在地下暗室審問。」

話音一落,素年並了徐嬤嬤當即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謝梧痛苦的閉了閉眼,才強自睜開。

「與爾等無關。行事小心,務必盤問出是何人指使!」謝梧眼中狠戾一閃。是她自己疏忽了,自亂心神,竟然沒發現那藥有異樣。

尚千應了聲「是」也急忙下去。

「女郎?」素年和徐嬤嬤擔心的膝行至床前,兩人已經是淚流滿面。

「勿慌,那藥碗可還在?」謝梧聲音已經愈發的無力。

「都怪老奴,藥碗我已經清洗了去。這可怎麼辦才好?」徐嬤嬤急得以頭搶地。

「女郎別急,先把這個吃了,哥很快就能回來。女郎不會有事的……」素年顫抖著手取下了頭上的發簪,指尖在那不起眼的發簪上稍一撥弄,從那簪管里取出來一粒小藥丸。一邊將藥丸送到謝梧的嘴里,一邊安慰著自己。

「女郎不會有事的,這可是族里秘制的能護住心脈的藥。女郎一定不會有事的。」左手按在自己輕顫的右手上,迫使自己鎮定下來。

「我還好,你們等大夫來了,再喚我……」聲音愈來愈弱,吞下藥丸的謝梧已然昏睡了過去。

徐嬤嬤連忙打來熱水不斷擦拭謝梧額頭的汗水。

素年焦急的站在門外張望,跺腳搓手的低喃︰「怎麼還不回來,還不回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淌,整個挽撫閣仿佛都陷入了焦躁中。已經離去的那人,自是不知道在他走後挽撫閣竟是這般狀況,等他知道之時,更是恨自己,為何就早走了那麼一步?

一眼望去,連那夭夭桃林,仿佛也多了一分蕭殺之意,夜涼如水,幾人未眠?

就在素年望眼欲穿之時,一襲白色的身影在眼前閃過,素年仿佛遇到救兵一般急急地喚了一聲︰「師兄!」

可那僅著寖衣的人卻沒理會她。一頭闖進了謝梧的寢居,伸手撥開了張嘴欲呼的徐嬤嬤。

徐嬤嬤听見門口素年的呼聲,忙捂住了自己的嘴退到旁邊。這頭發凌亂,衣衫不整闖進來的是素年他們的師兄?自家人?

來人一臉焦急的將閉目躺著的謝梧打量了幾眼,冷著臉雙膝跪地執起了謝梧的手腕把脈。

只是這手方搭上那脈搏,身子已經開始輕顫。另一只手也緩緩的握緊,手面之上青筋跳動。

拎著藥箱閃身進來的暖冬入目的就是這番景象。

素年和徐嬤嬤都稟住了呼吸,臉上的不安甚重。再看了一眼那個匆忙被自己喚起來的身影。暖冬心上一寒,師兄此人,向來冷靜非凡,今日這樣,怕是……

仿佛過了許久,那人才緩緩的回身,一臉憤怒的望向素年和暖冬。

「廢物!」聲音如同零下八度,寒徹心扉。

素年手中沾了水的帕子落地。暖冬拎在肩上的藥箱也砰地一聲滑落。

兩人齊刷刷的應聲跪下。

塌上的謝梧听見了這動靜,費力的睜開了雙眼,轉頭看著身前陌生的憤怒人兒。

「季無常拜見女郎。」听見動靜的季無常身形一變,單膝跪地。

謝梧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素年兩人。又轉眼看著跪在身前的季無常,心中一黯。

「是你!」記憶中素年曾提起過,他們的這個師兄極善醫術。

季無常也不回話,臉色難看的往暖冬望了一眼。暖冬麻利的起身,把藥箱遞了上去,卻還是不敢做聲。

「女郎可是服下了大量的紅花?」季無常聲音若冰,瞬間讓也頗懂藥理的謝梧僵住了身形。

紅花……竟然是紅花……

徐嬤嬤等人臉色也一瞬間愣住。紅花之藥,在侯門大院的勾心斗角中最是常見,可那是虎狼之藥啊!

「女郎脈象徐緩無力,如珠散線,恐怕非一日可成。」季無常的聲音已經開始微顫。這是他們守護的季家唯一的血脈,可眼下這情況,怕是……

「非一日可成麼……」謝梧無神的低喃,雙目微閉,一滴清淚無聲落下。

從母親亡故,除了七七之祭她從未再流過一滴淚。

夜空之下,忽然烏雲遮月,星若無光,愈發的冰涼,難道是要變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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