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朝春 第三十八章 季氏亡族之恨

作者 ︰ 念薄涼

季無常痛惜的低喚了一聲︰「女郎!」

謝梧緊緊的閉上雙眸,想止住那滑下的淚水。紅花之藥,她怎麼可能沒听過。沒想到竟是被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的情況如何?」生生的止住了淚水,她要知道,自己到底怎樣了。一字一字的問出,一眼不眨的看著跪在身前的季無常。

季無常再這注視之下,低下了頭,凌亂的頭發遮住了他滑出眼角的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素年幾人都緊張的望著季無常,見他這般反應,瞬間如墜深淵。

「女郎原就年幼,如今藥入全身血脈。今後,今後……」季無常聲音已是哽咽,幾不能言。

謝梧瞬的睜開雙眼,雙手強撐著坐起身子,目光含火,急切的問︰「今後怎樣?」

徐嬤嬤連忙上前將她扶在懷里。也是老淚縱橫的望著季無常。

「今後恐怕難以孕育子嗣!」季無常狠下心來吐出了這句話,已經是伏地不起。他們守護的季家唯一的血脈,竟然成了永遠的唯一的血脈了。

謝梧倚在徐嬤嬤懷中的身體,顫抖著緩緩滑落。

「季家,竟然斷送在我的身上了嗎……」淚盈于睫,滑落無聲。

此時的謝梧听不見徐嬤嬤的驚呼,也不知道置身何處。她覺得好冷,仿佛,四周所有的溫度突然消失。

沒有比失去希望,更能摧毀一個人的了。

她是季家僅存的後人,也是母親唯一的希望。可如今,等她亡故,世上再無真正的季家之人。母親一族,終是,要真正的亡了嗎?

「女郎,女郎你醒醒……」徐嬤嬤焦急的驚呼。

季無常收起自己的悲傷,疾步上前,銀針出手如電,扎進了謝梧的幾處穴位,一臉驚惶的望著那昏迷不醒的人兒。

她已經是整個季家暗衛僅存的希望。她絕對不能有事。

時間仿佛停止一般,幾人都盯著床上那瘦小的人兒,等著她醒來,她一定要醒來才行啊!

尚千也楞在門口,不敢進來。竟然是這樣的結局嗎?

一個小丫頭也傻愣愣的站在門口,臉上的淚痕已經花了。她還是來晚了,女郎果然遇害了。都怪她,她就不該管門口的那兩個侍衛,她該一頭闖進了的。

沙漏一點一滴的流落。整個挽撫閣,從來沒有過的安靜。

昏迷中的謝梧,仿佛聞見了依稀桃花香,桃花源處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緩緩靠近。

紅衣似火,灼傷了整片的桃花林。美人兒如玉,正是她朝朝暮暮藏在心底不敢想起的面容沒錯。

「娘親……」謝梧一聲呼喊。

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向那身影奔去。可是不管她怎麼追趕,那人仿佛還是離自己那麼的遙遠,明明仿佛觸手可及,可她用盡了力氣,也沒能踫到一片衣角。

謝梧頓住身形,茫然的望向那身影。

「娘親,不是來接阿梧的嗎?」。小心翼翼的輕問,仿佛怕驚了那人一般。

遠處身影心疼的嘆了口氣,徐徐的走近謝梧身前,熟悉的絲帕,仿佛還是記憶中的香味,緩緩的擦拭掉謝梧臉上散落的淚痕。

謝梧焦急的想抓住眼前的人,這是她唯一的溫暖。

伸出的手穿過紅衣,謝梧呆愣的看著自家空蕩蕩的手心,竟然連抓都抓不住嗎?難道這就是人鬼殊途?

那她也做鬼好了!

「吾兒,要活著,要好好的活著……」

聲音悠悠傳來,余音猶在,可那紅色的身影卻在一點一滴的消散。

謝梧慌張的伸出雙手,想要收起那散若飛塵的顆粒。

「娘親……」

一聲呼喊,讓徐嬤嬤他們都欣喜的落淚。他們的女郎,終究是醒了過來。

謝梧茫然的睜開雙眸,徐嬤嬤等人模糊地映入眼簾。

竟是南柯一夢嗎?可鼻尖那絲帕的香味仿佛猶在,如今竟是夢醒了無痕。夢中,母親讓她活著,讓她好好的活著。這句話,母親在世的時候也曾無數次的叮囑過她,不論如何,都要好好的活著。

季無常遠遠的听見了那聲呼喊,端著一碗藥湯急急地進門。

尚千也跟著進來,幸好,他們的主子醒了。

謝梧緩緩的適應了屋內的光線,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毫無生念的她,卻是在鬼門關外走了一圈,再次醒來,恍若隔世。

季無常將藥碗放在素年手上,徑自拉起來謝梧的手,搭上脈腕,屏住氣息查探了起來。女郎初初昏迷之時,脈象若有似無,生機似斷,他以為她不會醒來了。

如今見謝梧蘇醒,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可脈象上看來,雖是虛弱,卻不復那時的了無生機。

季無常欣喜的奪過素年手中的藥碗。小心的拿起湯匙一勺一勺的送到謝梧嘴邊。

一直無言的謝梧倒是配合著一滴不落的喝了下去。

幾人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

「幾時了?」謝梧無力的往窗外看了一眼,一片漆黑籠罩,不見半點月光。

「四更天了。」素年連忙回道,女郎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竟然昏睡了半夜了嗎?

謝梧看向一邊的尚千︰「查的如何?」

尚千聞言上前,單膝跪地︰「外面有一丫頭來報信,女郎昏迷不醒,奴才私下做主將有疑之人已經押在地牢。」

「丫頭?」謝梧疑惑的無力轉眸。

「這丫頭是五夫人房里的。」尚千會意,低聲的朝著門外喚了聲︰「四喜進來。」

門外的侍衛應聲將門打開了一扇,那個還在抹淚的丫頭,紅著鼻頭進了屋。看到虛弱的躺在床上的謝梧,鼻子一抽,還待再哭,卻被尚千的一個眼神止住。小心翼翼的走到榻前跪地。

「四喜見過女郎,四喜該死,夫人讓我速速報給女郎,可是門口有侍衛攔著,四喜不敢進來。要是四喜膽子再大點,女郎也不會遭了毒手。四喜該死,四喜有罪。」說著說著又哭著不斷的磕頭起來。

素年見此連忙將她拉了起來︰「你要來報何信?」

四喜睜著兔子般的紅眼楮,抽泣的回道︰「傍晚我在廚房後面,看到葛媽媽偷偷的將一個東西交給了花妮,還隱隱听到說是要把這東西放到女郎的藥里去。我見她倆鬼鬼祟祟的,心中不安,回去就將這事告訴了我家夫人。我家夫人讓我悄悄趕來報信,可是我卻誤了……」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謝梧看她不過十四五歲,不像在說謊的樣子。從她的話里,也听出了個大概,不論五夫人為何要幫自己,可這丫頭卻是為了自己,在外面侯了大半夜。只是她口中所說之人自己卻不甚明白。

尚千見她面露不解,連忙解釋道︰「葛媽媽就是葛蘭,花妮是她的女兒,是與曹大夫身邊的藥童李當歸定了親事的。」

謝梧了悟,前兩天她還讓人去查過葛蘭,說是被調到了城外的院子,原來卻是並沒有真的離開。

想到此處謝梧又疑惑的望向了一邊的四喜。她得來的消息,這個葛蘭之前正是在五夫人處服侍的。

四喜對上了謝梧的眼神,噗通又跪在地上︰「女郎不必懷疑我家夫人的用心。那葛蘭確實是出自我家夫人房里,卻和我家夫人不是一心的,而且……」

四喜往四周看了眼,狠下心低聲道︰「而且我家的文朔公子也並非生來就痴傻,那時夫人信任葛蘭,從來不曾懷疑,不過日久見人心,還是讓夫人尋著了端倪,就是女郎你在途中遇刺一事,本來這去接女郎的事落不到葛蘭的頭上的,可是臨去接你前,七夫人竟然點了葛蘭去,這才讓我家夫人更是確定。」

謝梧心思一轉,想不到竟然還有這等樣事,謝梧看向尚千,這事恐怕同去的尚千最是清楚不過。

尚千見此點了的頭。此事確實不假,當時葛蘭跟隨去接女郎之時,他就已經開始懷疑。

謝梧強自打起精神,低低的出聲問尚千︰「那你是怎麼處置的?」

「葛蘭,花妮已經被押在地牢,那藥童李當歸是老夫人院里的人,我不敢擅自做主,不過也派人監視了。」尚千恭敬的回道。

謝梧無力的點了點頭。

季無常見此忙又是上前想要把脈︰「女郎才剛大傷了身體,還是少操心安心養病吧!」縱然是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可只要女郎安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謝梧緩緩的搖了搖頭。望了一眼窗外,別人已經步步緊逼,機關算盡要置她與死地。本來她也不想魚死網破,可是,已經被逼到這番地步,亡族之恨,不共戴天。

她歷經生死關卡,既然能重新活了過來,母親讓她好好的活著。她定會好好的活著,好好看著這世間為惡之人的下場。

眼中一抹堅定劃過,死並不難,難的是死地求生。她一定要活著!

雙手勉強的支起身子,徐嬤嬤見此忙扶起她,攔在肩頭。

季無常知道她有事要交代,下手飛快的銀針掠過幾處穴位。

謝梧看了一眼四喜,終于有力氣再繼續開口︰「今日,謝過你前來報信,帶我謝過你家夫人。不過,在我這里所見所聞,不要泄露出去,否則,怕是你家夫人也會再遭災厄。」

四喜听此,忙不可迭的點頭。這她還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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