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在這?」莫如意的神情緩和了點,但也遠沒到如沐春風的程度,他展開折扇搖了兩下,「你現在應該在府里準備出嫁才對。」
那人身形立時一滯,「莫如意,我是不會嫁給你的。」
莫如意兩道長眉立時緊蹙,「不嫁我你還能嫁誰?」
那人沒有回答,往白瑞寧這邊走了兩步,示意身邊丫頭遞過來一塊帕子。
陳媽媽連忙道謝接過,小心地給瑞寧擦去滿臉塵土。
莫如意走到那女子身後,「難道你沒看過我們的八字?」他將折扇攏起,下頷揚了揚,「我們是天作之合的命格!」
「那又如何?」那女子回身面對著她,「我向來不信命,只信自己。」
「你……」莫如意眼中的不耐與怒意漸又聚起,但始終也是忍著,「算了,我不與你爭辯,這樁婚事你父親已應允了。」
那女子道︰「我已向祖父稟明了心意,擇日我父親會將你的八字與聘禮全數退回。」
莫如意再繃不住臉上的惱意,「顧月皎!」
「莫如意。」名為顧月皎的女子再開口,語氣柔和了一點,「你幫過我,我不願與你鬧成這樣,但我絕不可能嫁你,世間女子千萬,你為何如此執著呢?」
莫如意的面色沉得幾乎能滴下水來,「我說過,我們是天生的絕配,命中注定要在一起。」
「你竟真信這個?」顧月皎極訝。
莫如意面上有些掛不住,冷冷一掃四周人群,嚇退了大部分人,這才平復氣息說道︰「你現在不夠清醒,我們還是不要討論這件事了。你怎會到這來?」
顧月皎便也不再糾結于此,朝身邊一個丫頭指了指,「我這丫頭的母親是王守信大人府上的乳娘,與王夫人情同姐妹,王大人被拘于刑部時間已久,正巧我們經過,這丫頭便想來看看有沒有消息,若是有,也好與她母親通個信。」
「王守信?」莫如意眉梢一挑,「他還在刑部大牢。」
顧月皎嘆了一聲,「這麼說來他是真有案子在身了?」
「那也未必。」莫如意朝身後禁衛說了幾句話,那禁衛立時領命而去。
听到莫如意吩咐的顧月皎詫道︰「你要放了他?」
莫如意道︰「怎麼說也算與你有點關系,你即將是我的妻子,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你……」顧月皎又氣又惱,「這根本是兩回事,再說你豈可因一時喜惡而抓人放人?難道刑部便這麼審案的麼?」
莫如意卻是一派雲淡風輕,手中折扇又搖起來,「我為何不能憑一時喜好而抓人放人?刑部現在我說了算。」
顧月皎氣結,越發覺得與他難以溝通,正想離去之時,覺得裙擺被人扯了一下。
她低下頭,便見白瑞寧可憐兮兮地瞅著她。
「我爹是冤枉的,真的……」目睹了整個過程的白瑞寧雖然心中極為不恥莫如意的做法,但她還是希望顧月皎能幫她美言幾句,讓莫如意也順便放了白松石。
「這件事你別管。」可能是怕顧月皎真的開口,莫如意搶先一步堵住去路。
白瑞寧恨極,咬著牙問︰「為什麼?你能放那個王守信,為什麼不能放我爹?」
「因為你爹罪涉謀反。」莫如意一揚下頷,「怎麼?又要訴冤?」
白瑞寧一口白牙咬了幾遍,後槽牙都磨平了。
陳媽媽趕緊護著她,「沒有沒有,我們這就離開。」
陳媽媽忙亂地扶著白瑞寧起來,不小心觸及她背後的傷,引得她一陣痛呼。陳媽媽卻也顧不得這些了,趕著撿回白瑞寧之前丟掉的幃帽給她扣上,拉著她就走。
莫如意的聲音不期然再次響起,「帶一隊人去白松石家,白府上下,必須查抄徹底!」
白瑞寧的拳頭攥得死緊,不顧陳媽媽阻攔回頭怒道︰「莫如意!你欺人太甚!」
莫如意只是冷然相望,根本不回答。
白瑞寧最終還是被陳媽媽連拉帶扯地帶離了懷德大街,陳媽媽去雇車的時候,一隊森嚴禁軍騎著高頭大馬從白瑞寧跟前疾馳而過,白瑞寧現在才知道了什麼叫欲哭無淚,這些人是要去抄她家的,她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拳頭緊攥,緊得不能再緊的時候,白瑞寧才覺得有點硌手,攤開手掌,原來是手中抓著一把沙石,應該是剛剛混亂的時候抓起來,打算丟莫如意的,但最終她也沒勇氣丟出去。
偏了偏手,讓粗糙的沙礫自指尖流走,掌中只剩了一顆鴿蛋大小的石頭。
陳媽媽回來的時候,就見白瑞寧盯著掌心里的石頭猛瞧。陳媽媽知道這位姑娘心思簡單,偶爾會犯愣,心里嘆了一聲,也不和她多說,扯扯她的衣裳便讓她上車。
白瑞寧上了車,才發現春雨不見了,陳媽媽道︰「姑娘挨打的時候我讓她去和夫人報信了。」
白瑞寧點點頭,又想到剛剛看到的那一隊禁軍,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只在電視里看過抄家的場面,對「查抄」這兩個字也根本沒有任何定義,她想不出一會回去將要面對什麼,是雞飛狗跳還是血流成河?會不會把所有人都拘走?想到這里,白瑞寧朝陳媽媽道︰「你別和我回去了。」
白瑞寧的想法向來寫在臉上,陳媽媽道︰「姑娘放心,如果真要抓人,剛才那位莫大人就不會放我們離開了。」
白瑞寧覺得倒也在理,又見陳媽媽栽歪著身子坐著,知道她剛剛為救自己是受了傷的,當下心里更加難過。
那施刑的禁軍雖然以刀鞘代替板子,但下手極重,刀鞘上又箍著金屬之物,全力拍下來的勁道簡直讓人生不如死。白瑞寧自認皮糙肉厚,經馬車一顛簸也有點挺不住了,只是因為心里有事,硬是分散了注意而己,現在一想到傷勢,後腰處又疼又麻,滲透著後背的每一處神經,那滋味兒簡直難以形容。
她們的馬車直駛到東市夾道,車夫見夾道口里站著幾個禁衛,說什麼也不敢再前進。白瑞寧和陳媽媽只得付了車資在這里下車,相偕走進夾道口白府門前。
白府外守著四個禁衛,見她們進院也不阻攔,院中為首指揮的禁衛便是打了白瑞寧的那個,此時他正讓人將府內上下集合起來,看樣子也是才到不久。
白老太太、夏芷娟和長房的姨娘與兒女已站在前院,一些僕從被看守在院子的另一頭,白徐氏母女不知是不在家還是怎麼的,並未露面。
白瑞寧進了院子便站到夏芷娟身邊去,夏芷娟看她一身狼狽,眼中露出明顯的憂心神色,伸手將她摟進懷里。
「今早我才知道李大人昨日也被抓了,此番查抄,怕不是他在獄中受不了酷刑說了什麼對你爸不利的話。」
听著夏芷娟細細的聲音,白瑞寧連忙把自己看見白松石的事小聲說了一遍。
夏芷娟萬分驚訝,「莫如意既抓了李大人,為何還要放你爸?既然放了你爸,就說明李大人並未說出什麼不利之語,他亦找不到證據證明這案子和你爸有關,可為何又臨陣反悔,抓了你爸回去?」
白瑞寧搖搖頭,「我爸只說他出來了就沒事了,我想他也沒想到……」
正說著,夏芷娟低呼一聲撲了出去,卻是兩個禁衛將昏迷不醒的白瑞家抬了出來。
白瑞寧也連忙跟過去,好在那禁衛頭領並未為難她們,示意禁衛將白瑞家抬到樹蔭之下。
「白夫人。」那頭領略一拱手,「莫大人有令,找不到東西,我們回去都沒好果子吃,我們也是奉命而為,有什麼失禮的地方還請擔代了。」
夏芷娟讓白瑞寧照看弟弟,站起身來問道︰「你們到底要找什麼?」
「一本反書。」那頭領答得爽快,又朝身旁禁衛問道︰「所有人都出來了?」得了肯定答復後一揮手,「抄!」
一隊十幾個禁衛即時分散開來,白瑞寧等人被拘在前院,並不能見到他們是如何查抄的,就連聲音也听不到半點,前院里偶爾能听到蘭姨娘和瑩姨娘的抽泣聲,還有老太太的哭聲與埋怨聲,令人驚訝的是白府的幾位姑娘,竟都是臨危不亂態度落落,或是寬慰母親,或是安撫祖母,雖都是神情凝重,卻沒有分毫驚惶之舉,讓那禁衛頭領嘖嘖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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