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之中,倒還數白瑞寧更慌亂一些,想著之前莫如意下的吩咐,心里極度擔心白松石再回刑部怕不要被大刑伺候,又想到那個因為一個丫頭關系從而得以釋放的王大人,白瑞寧心里的不平衡頓時達到極點!
又是謀反,又是反書,自古以來的大多荒唐而淒慘,許多人也都是背著莫須有的罪名,被人捕風捉影一番便喪了性命!會嚴重到這種地步嗎?白松石會因此喪命嗎?如果說白瑞寧之前還帶著一種現代人的盲目樂觀,那麼今日遇見莫如意後,她便全然拋開了這些想法。
莫如意不僅心狠手辣、不僅毫無同情心,他還喜歡怒無常、他還公私不分!如果他真的將老爸屈打成招該怎麼辦?白瑞寧根本沒敢和夏芷娟說這些,可這些話憋在心里她又不知該如何處置,以前她活了二十多年,哪一天不是樂觀向上無憂無慮?根本沒機會讓她多長一點緊急應對的神經。
白瑞寧為此擔心又糾結的時候,禁衛們已將從府內搜出的書籍全都堆在前院空地上,那位禁衛頭領坐在一旁一本本地翻看,他看得極快,幾乎書到手中過一眼便丟開,很明顯是極有針對性地在找某一本書。
想那些歷史上有名的,哪個不是由細枝末節入手,牽強附會?他這種看法,讓白瑞寧有一種「可能真有一本書上面寫著‘反書’兩個字」的想法。
不過,那頭領看得雖快,卻是一本本毫無遺漏地看下去,既是官員府邸,府中藏書定然是不會少的,也沒見他有絲毫不耐煩,或者找他人幫忙。
混亂中的時間過得既快又慢,由烈日當空到夜幕初上,似乎只是一瞬間的事,又好像過了幾個世紀那樣漫長,白瑞寧和夏芷娟一直守在白瑞家身旁,白老太太因體力不支坐在地上,蘭姨娘與瑩姨娘哭得雙目紅腫,幾個姑娘也都是精神疲憊。
漫長的等待讓她們的神經有點麻木,夜幕中那頭領的臉面也越來越模糊,這時一個禁衛快步來報,「大人,莫大人到。」
那頭領立時起身,其余禁衛也都不約而同地挺胸直腰,不露出半點疲態,與此同時,院內火光大盛,十余個禁衛手持火把進到院中,將院子照得恍如白晝,隨後緩步而入的,正是一襲白衣的莫如意。
莫如意生性陰狠,卻總能把白色穿出翩然瀟灑的味道,他的外袍並非是中午丟棄的那件,另換了一件袖口橫綴條紋的,發帶亦是同樣的紋案,帶尾自後腦落下來,同另一半沒有束起的發絲一同垂在腰背之間。
那禁衛頭領見過莫如意後,便將之前撿選出來的三四本書呈上,莫如意也不接,就著那頭領的手,用折扇扇柄挑開書頁,略看了幾眼,便將之掃落在地,依樣再看下一本。
三四本書看完,莫如意問︰「只有這些?」
那頭領恭謹至極地答道︰「屬下剛看完一半,還有另一半……」
莫如意的目光自院中堆著的如小山一般的書籍上掃過,略一蹙眉,信步走到看護白瑞家的夏芷娟面前,「你是白松石的妻子?」
夏芷娟站起身來,神態雖顯凝重,卻也不急不躁,「不錯。」
莫如意點點頭,「我要找一本書,或許白夫人可以幫我。」說著他略略側頭示意一下,一個禁衛立即奉上一個盒子,打開來,里面裝著一本書。
「我要這本書的下冊。」
夏芷娟看著盒子里的書,訝色難以掩飾地傳至眼中。
《陽宅》,這便是白松石曾經提過的正在寫的那本書,其中涉及風水命格之說,卻是他少不經事的時候傳承自一個無家可歸的老道。那老道傳給他兩本書,一本便是這《陽宅》,講的是風水建築術,白松石也因此對建築大感興趣,後來更投身此業,在設計院工作。不過因為那老道來歷不明,白松石也不敢全然相信書上寫的東西,進了設計院後更不能隨意運用以免被人詬以封建迷信,時間一長,便漸漸將這些東西放下了。可沒想到,一次意外讓他們全家在這里重生,沒有了各種束縛,白松石便又想起老道傳下的這兩部書,于是依照記憶重新謄寫了一遍,這事夏芷娟是知道的。
「你見過這本書。」莫如意說得篤定,示意禁衛收好那本書,唇角輕掀,「那麼,下冊在哪里?」
白松石得到這兩本書的時候,正是以前那個世界最混亂的年代,一旦被人發現他藏有這兩本書,定會禍及全家,少時的白松石仗著自己聰明,硬是將這兩本書一字不落地背下,而後將書深埋地底,直到後來世道好了,他也沒將這兩本書起出,而是靠記憶重寫了兩本,一本是《陽宅》,另一本則是《葬經》。
夏芷娟以前見過這兩本書,還曾與白松石開玩笑說他可以去做個風水先生,不過礙于種種原因,白松石無法將這些東西致用于工作之上,後來對這些東西的研究也就漸漸擱置了。
夏芷娟抬頭看著莫如意,「大人如此大費周章,為的就是這兩本書?」
莫如意睨著她,沒有回答,也看不出什麼心思。
夏芷娟又問︰「這是反書?」
莫如意雙眼微眯,「我說是,它就是。」
夏芷娟自然听過不少有關莫如意的傳言,對他的蠻不講理並不感到驚訝,心里也開始明白所謂「反書」不過是一個借口,白松石被再拘回刑部,定然與這兩本書月兌不開關系。
「大人,這兩本書不過是平常的風水之術,如果大人有興趣,自當雙手奉上請大人審閱,可若說這是反書,恕我不敢多言。」
莫如意的眉梢猛然一跳。
「你可知道我是誰?」莫如意再開口,竟帶了些笑意,「望遍朝野,鮮少有人敢與我莫如意講條件。」
夏芷娟平靜如昔,「我不敢與莫大人講條件,只是事關反案,不敢多言。」
莫如意看著夏芷娟,目光中多了幾分欣賞之意,視線再偏了偏,他屈膝蹲下,扇柄撐在側腿上,歪著頭,與坐在白瑞家身旁的白瑞寧對視。
「那你知道這本書嗎?」。
白瑞寧雖然沒見到莫如意展示的那本《陽宅》,但听夏芷娟說風水,也心里猜到了一點,此時卻是搖頭,「我不知道。」
莫如意輕笑,「不知道,就讓你母親告訴你,可好?」說罷他猛然起身,朝身後吩咐,「打,打到白夫人願意開口為止。」
白瑞寧一愣神的功夫,便見兩個禁衛已向自己靠近,夏芷娟立時將她護至身後,「莫大人!」
「怎麼?」莫如意輕輕地拉展折扇,「夫人願意說了?」
夏芷娟惱怒不已,莫如意隨意笑笑,「你們這些人,總想和我講道理,卻忘了我莫如意是這世上最不講道理的人。」
這話說得的確不錯,看著莫如意用他那上好的皮相說著最為無恥的話語,白瑞寧心中月復誹連連。
夏芷娟此時卻是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了,之前她已得知白瑞寧挨打的經過,知道莫如意說要動刑決非是唬人。
不得已,只能道︰「這兩本書是外子所有,我只是知道,但也並不知道更多了。」
「所以說,剛才是在騙我?」莫如意的面色沉下,「我是待你們太過和善了麼?來人,將白松石帶上來!」
夏芷娟與白瑞寧聞言俱是精神一震,她們自是渴望與白松石見面,可隨著鐐鎖之聲漸近,兩個禁衛拖著一個癱軟的身形進到院中,到光亮處隨手一拋,那穿著囚衣的身影便軟倒在地。
白色的囚衣如今已看不出本來的顏色,露在外頭的一雙手骨節腫大,已然變成紫黑色,其余各處沒有一處完好,囚衣被血跡滲透,破損之處露出翻綻的皮肉,蓬亂的發絲之下,是一張血污遍布的面孔,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本來面目!
=========
更新了半天居然才發現沒更上,感謝青桔1203投的評價票~~繼續求收藏和推薦票票,大家今天是都休息了咩?咋麼沒人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