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峻和柳凡出了審訊室，剩崔宏一個人在里面。這是顧涵浩的主意，因為他看得出這個崔宏還有所隱瞞，他要讓他先單獨在審訊里等待，最好等到心焦，等到胡思亂想，那個時候會更容易攻破他的防線。
這期間，顧涵浩把凌瀾叫到了辦公室，斟酌著語言，問道，「凌瀾，以你對彭澤的了解，你能不能想到，彭澤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
凌瀾苦笑，「我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彭澤絕對不是同性戀，他對崔宏如此大方，絕不是對他有不單純意圖。」
「這點是當然，當然。」顧涵浩自言自語般。
袁峻站在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然後進來，「顧隊，崔宏的電腦里並沒有萬玲的照片，看來彭澤還沒來得及帶萬玲去崔宏那。那個，崔宏的電腦怎麼處理？」
「把所有照片和底片全部徹底銷毀，器材什麼的全部沒收。」顧涵浩輕描淡寫地說道。
「好的。」袁峻應了一聲剛要離開，又不太放心地轉過身，「凌瀾，你不要緊吧？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
凌瀾抬頭看了看辦公室的掛鐘，還有兩個小時就到晚上的下班時間，她沒有必要自己先回去，和顧涵浩一起下班還可以搭順風車。「我沒事，倒是你，看起來很憔悴，今晚要好好休息啊，彭澤的案子還得仰仗你們替他查出真相呢。」
凌瀾的話讓袁峻頓時全身來了力氣，他滿懷信心充滿動力，用力點點頭，然後才不舍地離開。
顧涵浩當然看得出袁峻的心思，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讓凌瀾也更清楚袁峻的心意，「凌瀾，你知道袁峻昨晚為了你……」
「顧隊！」柳凡沒有敲門，直接在門口叫了一聲，把頭探進來，「崔宏說有重要的話要說。」
被打斷後，顧涵浩看了一眼凌瀾，剛剛想說的話竟然就這樣被咽了下去，又不想說了，「凌瀾，你跟我進去听听他說什麼吧，如果你能保持冷靜的話。」
凌瀾有點受寵若驚，連門口的柳凡也意外得皺起眉頭。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凌瀾胸有成竹地跟在顧涵浩身後往審訊室去。
第一次以審訊者的身份踏入這間不大的房間，凌瀾有些緊張，但是也很興奮，隨即又很落寞，沒想到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要審問的人竟然是殺害彭澤的嫌疑犯。
「你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凌瀾盡量讓自己的口氣威嚴一些，說完才意識到自己搶了顧涵浩的風頭，居然先開了口。側目看看顧涵浩，發現他並不在意，只是直直盯著崔宏，這才讓凌瀾心里踏實了些。
崔宏迫不及待，「你們還沒告訴我彭澤死亡的時間呢，不問問我有沒有不在場證明嗎？」。
凌瀾等了一會，發現顧涵浩並不開口，難道是把問題留給她嗎？于是便又開口，「本月23日晚上六點到十點之間你在哪，和誰在一起，做什麼？」
崔宏撓著頭，想了幾秒鐘，有些沮喪，「怎麼偏巧是那天，那天晚上我還真沒什麼活動，就自己在出租屋里面喝酒睡覺來著。」
「那22號和24號呢？」凌瀾剛剛故意誤導崔宏，是想看看他會不會在听到23號這個日子的時候有什麼反常的反應，如果他是凶手，明明是在22號作案，結果警方卻問23號，要麼他會暗自慶幸警方搞錯了時間，要麼他會琢磨這其中是不是暗藏玄機，說不定會在神態上露出什麼破綻。
「警察同志，你這是給我放煙霧彈啊，好吧好吧，我想想，22號晚上我去參加了一個免費攝影展，24號晚上我去酒吧垂釣，看看有沒有哪個妹子上鉤讓我拍寫真的。到底彭澤是在哪天遇害的啊？」
「酒吧的名字，你坐的位置，攝影展的位置和名稱，都給我們寫下來，」凌瀾說完才反應過來，崔宏的手還在身後拷著，于是補充，「待會會給你機會寫的。」
凌瀾偷偷又看了看旁邊的顧涵浩，他還是不吭聲，像是在思考什麼，沒什麼表情，目光還有點呆滯。
為了不冷場，不讓崔宏覺得自己不專業，凌瀾又問，「你最後一次見到彭澤是什麼時候？」
「22號中午，在我的工作室里，我讓他盡快把萬玲帶來拍照，而且這次不允許他再替萬玲拿錢，我說︰你的錢我也要，萬玲的那份也跑不了。他卻只是敷衍我，讓我別急，我很快會有一大筆錢的。這時候那個萬玲就給他打電話了，哭哭啼啼地在電話里說挨了一巴掌什麼的，讓彭澤趕緊出來替她主持公道。然後他就走啦，去找萬玲去啦。」
凌瀾的臉微微發燙，因為她就是崔宏講述中，那個打了萬玲一巴掌的人。
凌瀾剛想繼續問，顧涵浩終于開口了，「你到底掌握著彭澤什麼樣的把柄。」這句話冷靜而肯定，不是問崔宏是不是有彭澤的把柄，而是直接問是什麼樣的把柄。
崔宏顯然愣住了，好幾秒維持著一個表情，最後才結結巴巴問，「你，你，不是，你是，你是怎麼知道的？」
凌瀾覺得這句話很好笑，也代表了很多人的心聲，同樣的話門外辦公室里的那些個同事們恐怕都問過。顧涵浩是怎麼知道這個的？怎麼知道那個的？凌瀾算是看出來了，人家就是有這個本事，就是知道！
「彭澤和你不是同類人，要是的話，他也就不會自掏腰包拿錢給你了。他一開始一定是不同意你提出的這個卑鄙的提議，但是迫于某種壓力，他無奈之下只好答應你。他和你合作根本就不是為了錢，如果是為了錢，你這個只賠不賺的賣賣，他早就撤股了。」顧涵浩直視著崔宏的眼楮，不容他躲避。
崔宏卻有些懊惱，還有點氣憤，「人都已經死了，你們非要逼我說他的壞話嗎？我不想說的，說了也沒用了，他都已經死了！」
凌瀾全身打了個冷顫，怎麼，彭澤還有什麼壞話能讓別人說？這一天之間，他對彭澤要改觀多少次？從花心濫情的負心漢到與崔宏同流合污的可惡壞蛋，又從壞蛋變成了尚存良知的好人，這下，他又會變成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