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宏咬著嘴唇,半晌才吐出一句話,「我坦白,是不是可以從輕發落?」
顧涵浩卻不讓步,也不表現出急迫,只是淡然處之,輕輕吐出幾個字,「看我心情吧。」
崔宏一看這架勢,猶豫了幾秒鐘,最後舌忝了舌忝嘴唇,準備娓娓道來。
「就像我剛剛說的,我和彭澤是三年前偶然認識的,那個時候我過得挺糟糕,在地下室租床鋪,好不容易找了份零工,結果雇我的那個混蛋卷錢跑了。真是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那天晚上我還踫上了打劫的,幸好彭澤及時出現,幫我打跑了那個劫匪。他看我挺可憐就請我吃飯,彭澤是個公子哥啊,父母是開珠寶行的呢,他剛剛上大一,每月的零花錢就趕上我半年的工錢。我當時開玩笑,要是日子再這樣下去,我也干脆去打劫算了,一听這話,彭澤就拍桌子不干了,他那樣子看來是信了,以為我真要去打劫,當時便掏了一千塊拍桌子上給我。」
凌瀾心里苦笑,原來她一直以來倒搭的男人是這麼個公子哥,她倒搭給彭澤,彭澤呢,倒搭給這個崔宏,都不是倒搭給什麼美女,而是個無恥的臭男人!總該不會是他真的對這個壞男人感興趣吧?
「一來二去,我倆就成了朋友了。他說不想讓我走歪路,要拿錢出來幫我實現夢想,于是我們倆就一起弄了這個工作室,剛開始呢,拍一些正常的照片。後來呢,後來,我就,我就喜歡拍那些女孩性感的,唯美的……」
「直說吧,不穿衣服的。」顧涵浩听不下去這個齷齪男人扭扭捏捏,直接替他挑明。看來彭澤不讓凌瀾見他就對了,這個崔宏果然是個色鬼。
崔宏尷尬地笑笑,「那個,這也是一種藝術不是嗎,我好不容易讓彭澤明白,這是一種藝術,他也勉強接受了我這種藝術,可是你知道光有藝術沒有市場也不行啊,我就想著,讓彭澤幫我開拓市場。結果,彭澤說這活他干不來,他說寧可現在把器材賣了,房子退了,看看能剩多少錢就剩多少吧,賠錢他認了。」
講到這里,崔宏的神色慌張起來,他幾次想開口繼續,又把話咽下去。
「接下來就該說到彭澤的把柄了吧,你最好快點,」顧涵浩看看手表,「我們就快下班了,要不你在這過一夜,咱們明天接著審?」
崔宏一听這話,立馬繼續,「然後,然後就是彭澤不答應,我也拿他沒辦法啊,可是有一天晚上,我約他出來喝酒,想再勸勸他。他中途被一個電話叫走了,我听著對方是個女的,說在江邊等他。他好像很著急,說可能要有**煩,然後丟下我就打車跑了。我當時好奇啊,就打車跟了過去,一直到江邊,我看見他和一個女的在江堤上爭吵,還互相推搡,然後,然後,我一眨眼的功夫,那個女的就不見了。彭澤當時抱著頭慌亂地朝周圍看,我趕忙躲起來,他以為四周沒人,所以就跑了。我再傻也明白啦,他把那個女的給推到江里面啦。」
「于是你就用這事來威脅他?」凌瀾有些控制不住情緒,拳頭攥得緊緊的,聲音也抖起來。
顧涵浩和凌瀾是並排坐著的,他把手從桌子下面伸過去,在凌瀾的手上拍了拍,示意她冷靜。
崔宏點點頭,「我當時想報警來著,可後來一想,彭澤也不是故意的,他要是進了監獄可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還不如我倆互惠互利一下,我不揭發他,他還能幫我弄到錢。然後,然後,彭澤為了不進監獄,他就答應了我,會去找女孩來拍照,然後再由他出面去勒索那些女孩。哼,我還當他怎麼這麼好心,不用我出面,自己去當壞人,原來他一直把我蒙在鼓里啊,那些錢都是他替那些女孩掏的!」
凌瀾的手更是抖得厲害,她終于明白,不管彭澤是個怎樣的人,做過怎樣的錯事,但是他的心是善良的,他不想害那些女孩,而且,他和那些女孩不過是逢場作戲,追求她們,和她們戀愛全都只有一個目的,是為了哄騙她們去拍寫真,他對她們根本就不是真感情,他的真感情只給了她一個人啊。
顧涵浩注意到身邊的凌瀾就快要把持不住自己,急忙再次把手放在了凌瀾的手上,這次,他緊緊握住凌瀾的拳頭,用力度和熱度提醒凌瀾不要激動。這一刻,他居然忘記了審訊室里面有監控攝像頭,他在桌子下做的小動作,崔宏看不到,可是監控室里的袁峻和柳凡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件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關于那個掉進江里的女孩,你還記得她長什麼樣嗎?」。顧涵浩平靜地問。
崔宏冥思苦想一番,「女孩大概二十多歲吧,挺年輕。樣子呢,我說不上來,你也知道,我沒上過什麼學,不會表達,不過讓我再見到她呢,說不定能認得出來。至于時間,大概是半年前吧,那會兒江水還冷著呢,那女孩不被淹死也被凍死了。」
從審訊室里出來,顧涵浩並沒有注意到袁峻和柳凡不太好看的臉色,只是急著吩咐,「去查查半年前有沒有失蹤案或者命案,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人和凶手的,要年輕女性。」
柳凡沒有回應就轉身離去,剩下袁峻呆呆站在原地。
凌瀾的狀態不好,她跑去洗手間想洗把臉,再偷偷哭一場,讓自己好受些。
看凌瀾離開了,袁峻才跟到顧涵浩的辦公室,進去之後,他就盯著牆上的掛鐘,指針跳過12那個數字,顯示他們已經下班了。袁峻這才開口問私事,「顧隊,你喜歡凌瀾嗎?」。
顧涵浩本來正在整理案件資料,一听這話驚得停止了動作,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如果你不喜歡她,那麼請你不要對她過于,過于,親熱談不上,就是,就是注意一些。也許你心里沒什麼想法,但是,我怕凌瀾會誤會。」
顧涵浩這才會意,感情是剛剛他在桌子下握住凌瀾的手,被兩個下屬通過攝像頭看見了。
「你多慮了,現在凌瀾滿腦子都是死去的彭澤,根本就感受到不到身邊還有別的男人和選擇。不過,我,我知道了,我以後會注意。」顧涵浩一下子轉變了角色,倒像是他是下屬,在和上級保證什麼。
袁峻馬上釋然,轉移話題,顯然對于這個話題,他也不好意思多說。「顧隊,關于崔宏說的半年前的案子,我在想,會不會是那個掉進江里的女孩,她的情人朋友得知了真相,來找彭澤報仇呢?因為彭澤也是死在江里的。」
「有這個可能,咱們先往這個方向查查試試。不早了,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昨晚折騰了一夜,告訴柳凡一聲,明早再查失蹤案,都回去吧。」
顧涵浩起身走出辦公室,正趕上一名警員押解著崔宏要乘電梯下樓,送去拘留。崔宏一見顧涵浩便大聲嚷嚷,「你不是說我坦白了就不用在這過夜了嗎?」。
顧涵浩一副很無辜的樣子,指了指窗外對面的三層小樓,「你是不用在這過夜了啊,拘留所不在這個樓,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