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涵浩邊走邊解釋，「之前咱們都落入了一個誤區，直接就認定三起命案是同一人所為，也就是那個側寫中的人物，于是便想著從那個人物特征著手去尋找。但是我昨天仔細看了三起案件中尸體的照片，對比之下，發現了一些細節上的差別。」
凌瀾撇撇嘴，這個顧涵浩昨天閉關修煉原來是在盯著那些尸體照片研究細節來著，怪不得沒有下去吃午飯。凌瀾想象到了一個畫面，顧涵浩在辦公桌前，一邊吃盒飯一邊看照片。這副畫面的主題就是︰變態。
顧涵浩沒有注意凌瀾的異樣，繼續迎著其余兩個下屬詢問的目光解釋，「雖然用來捆綁的繩子都是白綠色和紅色的，但是捆綁方式卻不同，打出的結也是完全不同的。施法醫對繩子做了細致研究，她說第一起案件的兩個死者，身上的繩子是按照逆時針的方向捆綁，最開始的繩子的一端是在兩具尸體的腋下繞過一圈後打結，再讓兩名死者擺出擁抱的姿勢，然後慢慢往下方捆綁，最後到腳踝處，而且打結的方式很專業，就是那種把漁船固定在岸邊木樁上的打結方式；而這次的兩起案件，繩子是以順時針的方向纏繞，先是在尸體的腰間繞過一圈後打結，然後先是向上方纏繞，又再折回來，纏到腳踝處，打結的方式很不專業，我想如果不是因為彭澤在丟進江里面的時候已經被溺死了，以他的力氣應該可以掙月兌這個繩結。」
「可惜當時他已經死了，只有萬玲一個女孩子的力氣，當然是掙月兌不了的。」凌瀾能想象當時水下的畫面，萬玲拼命掙扎，可是她對面的彭澤一動不動。
「最後的一起欒舒 和呂琛的捆綁方式就更特殊了，不但纏得亂七八糟，而且他們身體的側面和正面有很多繩子與于皮膚摩擦留下的痕跡，這就表示，當時捆綁他們倆的人先是沒用多大的力道把繩子纏繞在他們身上，然後，再用腳蹬著固定住兩個人，兩只手用力把繩子勒緊。我想這一次的纏繞方式比上一次彭澤萬玲的更加粗糙，那是因為這一次凶手是單獨犯案，沒有人幫忙。這次的繩結自然也是可以被掙月兌開的，但是因為欒舒 和呂琛被整整囚禁一天，沒有進食甚至喝水，再加上被王建華給打暈了，也就沒有掙月兌開。我已經派人去江北邊巡邏，尋找他們囚禁欒舒 和呂琛的地點了，他倆很可能就被囚禁在離漁船不遠的岸邊整整一天。說不定那地方會留下王建華的蛛絲馬跡。」
柳凡想起了時間差問題，「對啊，欒舒 和呂琛的失蹤事件和遇害事件有個時間差，難道那一整天，他們是被囚禁起來了？為什麼，凶手不馬上殺死他們呢？」
凌瀾突然想到了答案，「我能想到的只有這麼一個理由，你們听听有沒有道理，」凌瀾看了看顧涵浩，他是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于是更加放心大膽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當時把他們兩個囚禁在江邊的人是崔宏和王建華兩個人，後來崔宏覺得警察早晚會因為勒索的事找到自己身上，到時候他和彭澤的關系就會暴露，搞不好警方會懷疑到他身上，于是他便和王建華達成協議，他很可能對王建華說︰雖說現在我在明，你在暗，但是如果我落網了，也一定會把你供出來，現在你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幫我解除嫌疑，我安全了，你才能安全，誰叫咱倆是一條船上的人。于是呢，崔宏就讓王建華等，讓欒舒 和呂琛也跟著等，等什麼時候他自己被警方帶走了，王建華便可以在當天晚上去解決欒舒 和呂琛。王建華沒的選擇，只能這樣做。」
顧涵浩認真地听過凌瀾的想法，贊許地點點頭，「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會這麼想，看來這個幾率又大了一點。」
凌瀾看著顧涵浩忍不住竊笑出聲，「這麼說的話，那天去抓捕崔宏的時候，他是故意要讓你逮到的！這個崔宏居然和王建華一樣，表演成癮啦。」
顧涵浩的笑意瞬間全無，很鄭重地往前踏了一步，糾正凌瀾，「有一點你必須清楚，就算他想要全力逃跑，結果也是一樣，不同的是，他吃到的苦頭會更多。」
回到顧涵浩的辦公室，四個人分成了兩個陣營。先是袁峻表明自己的立場，「我打賭，最先松口的一定是崔宏，剛剛他砸桌子的樣子已經顯示出他的氣憤和沖動了，顧隊，當時咱們為什麼不乘勝追擊？」
柳凡壞壞地笑笑，小聲地說，「顧隊每次都這樣，喜歡玩欲擒故縱的游戲。不過，我也同意袁峻的說法，賭崔宏先松口。」
凌瀾不以為然，有件事情只有她和顧涵浩知道，那就是剛剛在進入審訊室之前，顧涵浩事先提醒她，臨走時要裝出匆忙大意的樣子，把那幾張施柔的報告丟在審訊室里。現在想想，報告一定是有關剛剛顧涵浩所說的，三起命案中繩子的區別。王建華看到這個報告就會明白，他們的效仿行為徹底失敗。恐怕這會兒，王建華正一個人在審訊室里做心理斗爭呢。凌瀾知道，顧涵浩的意思就是要讓崔宏和王建華等，等到心慌，等到胡亂猜想警方的進展，以及彼此的供詞。先攻破他們的心理防線再說。
「我覺得會是王建華最先松口，」凌瀾胸有成竹，「我覺得王建華相比較崔宏而言更加懂得審時度勢，人家不管怎麼說，還當過幾天的私家偵探呢，還有本事查到佟佳麗國外的姐姐那里。可是呢，越是這樣工于心計的人就會對除自己以外的人越加的不信任。現在就好比他們兩個人都站在懸崖邊上，最先出手把對方推下去的人，自己也就不會被推下去。我認為這種時候，就是兩個人信任的大比拼，聰明的王建華當然知道要先出手。」
柳凡歪頭想了想，「你也說了，王建華很聰明，那他也一定會懷疑這一切都是顧隊的計謀啊。不是我掃興啊，我覺得故意掉文件啊，說DNA比對結果，崔宏是佟佳麗的親兒子之類的，對他來說都難免顯得刻意而可疑。他要是真的聰明，應該不會上套的，反而是那個崔宏更有可能。」
听柳凡說到最後一句，凌瀾打了個響指，「沒錯，王建華也是這麼想的。」
柳凡被凌瀾的反應弄得更加迷惑，「什麼，什麼意思？」
顧涵浩適時地表明態度，「我同意凌瀾的觀點，也賭王建華先松口，至于賭注嘛，誰輸了就請吃飯喝酒唱歌，結案後當晚活動的全套費用，怎麼樣？」
袁峻突然發出驚嘆，「顧隊，我明白了，不管王建華有沒有看出來你們在給他下套，他都很可能先松口的。如果他沒看出來這是個局，那麼他一定會搶先一步把主犯的身份推給崔宏，他知道時間緊迫，怕讓崔宏搶了先；如果他看出來這是個局，那麼他就會擔心崔宏不如他聰明看不出這是個局，他怕崔宏先開口讓自己處于不利地位，所以他更加會先發制人，盡力把自己的責任撇得少一些。」袁峻下意識模了模口袋里的錢包，「那個，我現在轉移陣營還來得及吧？」
袁峻的話惹來柳凡的抗議，顧涵浩也在頻頻搖頭，氣氛變得輕松，仿佛案件偵破的勝利已經近在咫尺，柳凡和袁峻馬上就要為慶功宴破費一場。只有凌瀾，她沒有像三個伙伴那樣放松，不是擔心案件，而是擔心顧涵浩。她怎麼直到今天才發現呢，顧涵浩是這麼一個工于心計的男人，有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