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聲打斷了兩人的思緒,顧涵浩站起身去開門,很快,他把外賣端去餐廳那里,「先吃飯吧。」
等到顧涵浩和凌瀾都落座之後,顧涵浩提醒,「先說好,吃飯時間咱們誰也不談案情。」
凌瀾當然贊成這樣的提議,她可不想一邊想著張晉那張臉一邊吃飯。
接下來的五分鐘兩人竟然相對無言,凌瀾好幾次想開口說點什麼,突然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難道他倆之間不談案情就真的無話可說了嗎?
「對了,後天我要論文答辯,跟你請一天的假。」凌瀾終于找到了一個話題。
顧涵浩也正苦于兩人之間尷尬的沉默,听凌瀾開啟了一個話題,也放松了一些,「好的,你安心去答辯。對了,你的準備工作做得怎樣了,要不要我幫忙?」
「幫忙?你要怎麼幫忙?」凌瀾好奇。
「咱們可以先來個彩排啊,我來扮演你的答辯老師。有我在好過你一個人演獨角戲,自己對著空氣講話。」
凌瀾想了下,覺得顧涵浩說得也有道理,「那待會吃完飯你先熟悉一下我的論文吧,不過很長的,你能耐心看嗎?」。
顧涵浩自信地望著凌瀾,「別小瞧我喔,要不咱們打賭,待會我問出的問題絕對不月兌離你的論文,而且有深度,但是保準你答不上來。」
凌瀾最看不慣就是顧涵浩這種自大的性格,她剛想反唇相譏又馬上轉變態度,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不跟你賭。」
晚飯過後,兩個人一起打掃戰場,凌瀾擦餐桌,顧涵浩倒垃圾。
「我想,」顧涵浩又把話題引回到了案情上,「張晉應該不是凶手。」
「啊?」凌瀾很失望,不過轉念一想,這樣就找到了真凶似乎也簡單了點,「為什麼他不是真凶?」
「隋詠昕說過,張晉曾經告訴過她,每周二那些成年人會來得更晚。顯然,張晉是知道周二的時候教室里會進行一些看似違法的事情,他是故意引導隋詠昕周二去偷看的。如果他是真凶,那就必須要掩藏好自己的身份和巫術的事,又怎麼會讓隋詠昕去發現那一切從而收回教室導致這些人必須另尋場地或者解散呢?」
凌瀾深深嘆了口氣,自己之前一直沉浸在尋找到真凶的興奮中,竟然把這茬給忘了。現在看來,張晉是個小心謹慎的人,他不想卷入到復雜又詭異的事情當中,于是並不把自己的所見直接告訴給隋詠昕,而是引導隋詠昕自己去看。面對刑警,他也不想多說,想把自己掩飾成什麼都不知道的局外人,于是才會說只偷看過一次有傷風化的場景,那之後便再也沒有看過。
顧涵浩看得出凌瀾的沮喪,「一切等明天見了苟文斌再說,說不定他能給我們更加明顯的線索。」
再次提到苟文斌,凌瀾突然想起,和彭澤相處了三年多,卻從來沒從彭澤嘴里听到過這個名字,彭澤真的有這麼一個表哥嗎?如果真的是同在S市的親戚,為什麼彭澤從來沒和自己提起過?會不會,這個苟文斌根本就不是彭澤的表哥呢?可是如果不是表哥,他倆之間又是什麼關系,為什麼彭澤要替他出面,為他辦事呢?
凌瀾帶著顧涵浩來到自己的臥室,把打印好的論文交給顧涵浩。趁顧涵浩坐在床上看論文的空檔,凌瀾還再不停思索著剛剛有關于苟文斌與彭澤之間關系的問題,她大致上確定了一個答案,彭澤之所以對自己只字不提這個苟文斌,那是因為苟文斌也卷入到了佟佳麗和穆全的命案當中,他因為要隱藏這起命案,所以連帶著連苟文斌也隱藏了起來。可是到底苟文斌和那場命案之間的聯系有多少,凌瀾並不敢確定,也許,苟文斌只是蝴蝶效應中扇動翅膀的那只蝴蝶,他也不知道自己當初的一個培養潛在客戶群的想法會引發出三年前的兩個人,三年後的四個人,全都命葬松江。
「喂,我問你呢,」顧涵浩的右手在凌瀾面前擺了擺,「還在想案情啊,想得可真入神呢。」
凌瀾剛剛腦袋里有一個鏈條,從苟文斌想出了這個培養潛在客戶群的方法開始,一直到最後欒舒 和呂琛的死為結束,這期間發生的事環環相扣。被顧涵浩打擾之後,她腦中的鏈條斷掉。「你已經看完提問了?」凌瀾有些恍惚。
顧涵浩看到凌瀾這副恍惚的樣子,自己的思緒也馬上會被重新拉回到案情中,沒辦法,看來他必須使用些策略來吸引凌瀾的注意力。
「凌瀾,老實說,你這篇論文,我沒看懂,真是隔行如隔山。」
凌瀾有些不可置信,她是學中文的,這篇論文也不涉及太專業的東西,以顧涵浩的智商應該不至于看不懂啊。
顧涵浩看凌瀾不太相信,于是用很謙虛的態度請教,「你能先給我講講嗎?」。
凌瀾終于等到了這一刻,從前都是他請教顧涵浩,終于有一次,是顧涵浩請教她了。雖然不是什麼案情上的事,不是請教她的推理,但是正如他說的,隔行如隔山,術業有專攻,外行向內行請教一些行內的事,也是很平常的事。
這樣想著,凌瀾的心里平衡了些,她掩飾住自己的得意,伸手招呼顧涵浩過來。顧涵浩仍舊保持著謙虛的態度,搬了把椅子坐到凌瀾身邊。
凌瀾在講述論文的時候頗有老師講學的風采,顧涵浩听得還挺入神。一直到十分鐘後,兩人的學術交流結束,凌瀾才意識到一個問題,顧涵浩不是在請教,應該說他的態度和語氣是在請教,可是他實質上就是在對她的論文發表觀點和提問,就像剛剛他們約定的,他是在幫她為論文答辯做準備。
晚上八點鐘,凌瀾把顧涵浩送出了門。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在顧涵浩轉身打開自家門的時候輕輕道了聲「謝謝」。
顧涵浩愣了一下,轉過身對著凌瀾溫暖地笑笑,輕輕地道,「明天見。」
凌瀾點點頭,關上了門。明天見,她第一次覺得這個詞這麼美好。只可惜,總會有那麼一天,她不會再听見顧涵浩對她說這句話,他們倆始終是要劃清界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