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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黑魔法書,微顫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落下一排陰影,側身的線條優雅流暢,仿佛在他前面的不是冷硬的書桌,而是一架鋼琴,好像他還像從前一樣,穿著整齊漂亮的正裝,十指下音符蹁躚,周身的光環是連正統的皇子都沒有辦法超越的。
她站起來,遠遠地看過去,鼻子不知不覺有些發酸。
這麼美好的一個人,似乎從小到大都不曾改變。
可他卻說,他恨透了這個世界。
他轉過頭,臉上的冰冷似乎消融了不少,口氣也是認真的︰「如果非要拿什麼東西來取代龍蛋,我希望是你。」
他說︰「我們可以擁有共同的目標。」
他說︰「我喜歡黑魔法,你也喜歡,如果你擔心你跟不上我,我會等你。」
平靜淡漠的臉色下,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塌了一角。
——我喜歡魔藥,你也喜歡,如果你擔心跟不上我,我會等你。
這一刻,她直覺他已經想起了從前,可一轉眼,他陌生的神情又讓她覺得荒謬。
當年,那個靳羽可是春風一般的小小少年,而眼前這個,是殺人不眨眼的黑魔法師。
她勉強地扯出一個微笑︰「我沒有這個天賦。」
他漫不經心地翻著魔法書,說道︰「你可以做好任何事情。」
她走到他對面坐下︰「眼前這件就做不好。」
他點點頭,合上書放到一邊,從儲存戒指里拿出兩瓶酒。燈光下,血玉如熊熊燃燒的火焰般,赫然闖入她的視線。他將伸展瓶推到血玉之後,特殊切割的水晶面將血玉的色折射數個來回,美輪美奐的紫鑽在冰與火中用一種重生的姿態璀璨綻放。
這才是真正的燃燒天長地久,讓他無法不失神。
她不禁冷笑︰「不是偷就是搶。」
他並不理會她的冷嘲熱諷,只說道︰「如果我願意燃燒我的生命,你可以給我一個天長地久嗎?」。
霎時間,她愣住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想讓我放棄黑魔法,唯一的方法就是燒掉我。」他眼神淡淡地看著她,「如果我願意,你可以把你的心永遠留給消失的我嗎?」。
忽然間,她感覺渾身冰涼!
這不是一句單純的問話,雖然她看不到,但她直覺,只要她說願意,世間就從此多了一個黑色契約!
「你沒有勇氣。」他肯定的語氣里,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自己都沒有勇氣去做的事情,為什麼要去強迫別人。或許,每個人都想要燃燒,每對戀人都想天長地久,可是他們真的需要這樣嗎?欲/念,起伏,時間帶來的疲倦,都可以使他們輕易地改變已經成為過去的想法。如果這個時候,他們發現他們永遠都沒有辦法擺月兌了,難道不會覺得痛苦嗎?」。
她瞳孔一縮,大腦一片空白。
「所以,你還覺得你現在做的事情是正確的嗎,是正義的嗎?」。他十指交握起來,臉上認真的神色一點點地與當年那個力求完美的少年重疊在一起,每一句話,都讓她深感沖擊與震撼︰「神說,我們都是原罪。不管是魔法師,黑魔法師,還是魔藥師,或者你這樣的調酒師,我們每分每秒都在犯罪。你實在沒有必要覺得自己正在拯救誰,那樣看起來很傻,很可笑,明白了嗎?」。
她緊緊地抿著唇,內心思緒萬千,有動搖,有迷茫,也有固執,和不甘,半響,她開口道︰「你曾經是一個魔藥師,你覺得做魔藥師是一件很傻很可笑的事情?」
他眼里閃過無端的諷刺︰「你也是魔藥師。你是否想過,魔藥師的我們,救過無數人,唯獨救不了自己。」
她別開視線,窗外陽光明媚,她心下卻有黑暗在蔓延。
救過無數人,唯獨救不了自己。
真是太對了,完全正確。
「我會在這里,等你的答案。」
他站起來,俯視著她臉上掩飾不了的悲傷,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揉揉她的頭,可到了一半生硬地轉了個向,拿起桌上的黑魔法書。他把書放回架子上,前面的牆壁劃開,黑暗的冷氣撲面而來,沒有回頭,他一步步地走了進去。
她回過神,微微皺起眉。
收起兩瓶魔酒,起身離開圖書館,她匆匆回到城主府。希爾斯已經帶人出去找她了,只留下安佩留下來照顧凱爾。安佩看到她平安無事,頗為感嘆︰「我就說你不會有事,那個靳羽,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喜歡你的,帶你去玩一下,大家干嘛每次都這麼緊張。」
「……」無視掉安佩這個單細胞生物,南站在凱爾床邊看著他,心中的隱憂在擴散。
凱爾中的是黑魔法詛咒,醫師或者教會的牧師是可以暫時緩解他的痛苦,但是詛咒並不會天然消失,因為他簽了自己的名字,等于把自己賣出去了,想要贖回來,必須要對方同意,並且付出等同的代價……
這是一個極其惡劣而霸道的陷阱,可以讓凱爾永無天日,這比直接殺了他還要殘忍。
現在冷靜下來想想,她被靳羽帶出來之後,思緒就一直被他帶著走,以至于這麼長的相處時間里,她居然沒有機會想起和提到他襲擊凱爾的事情。所有的話題,所有的思維方式,都被他掌握得死死的。讓她現在回想起來都有些後怕的感覺。
而事實上,靳羽也沒有對她做什麼,甚至最後那兩瓶酒都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她。
由此可見,他的目的可能不是她,而是她身邊的人!
凱爾已經被擺平,而布魯克當時和她一起掉進密室里,隨後她用契約力把靳羽拉過來,他將她帶走,自然,她和布魯克分開了,布魯克被留在密室里。她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靳羽所牽引,而完全忽略了,當密室里只剩下布魯克一個人的時候,靳羽會不會直接讓他葬身洞底!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真相了。
事實上,她確實真相了。現在的靳羽,已經不是從前溫柔純良的小羽毛,他的城府,深沉得可怕。
旁晚,希爾斯回來了,帶著兩個傷殘,布魯克和吸血鬼精靈。這兩個,全身血淋淋,斷手斷腳,頭也歪了,還有眼珠子外掛的,如果不是醫師們還在不停地搶救,南幾乎看不出來他們還活著!
「他們兩個怎麼會變成這樣?」
「赤手空拳和九級魔獸拼命。」希爾斯月兌掉沾了血的手套,扔到裝了消毒水的銀盆里,面色很平靜,可眼里卻滿是刺骨的寒意,「你知道為什麼嗎?」。
她低下頭,道︰「他臨走時損耗全部的魔法元素。」于是,哪怕布魯克是聖法,沒有了魔法元素,他也就是個任人宰割的廢物。
希爾斯冷笑一聲︰「這就是你想要維護的黑魔法師,凶殘,冷酷,踐踏魔法規則,直到有一天他把我也碾碎你才滿意嗎!」最後一句,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像刀鋒一樣,瞬間將她飄搖的心劈成兩半,靈魂都要顫抖!
他說的沒錯,靳羽很可憎,他變得讓她厭惡。
可靳羽說的也沒錯,我們都是原罪,希爾斯的手又會干淨到哪里去!
他有什麼資格,在這里逼迫她一定要選擇誰!
不想和他爭執,她抿了抿,轉身要走。
「你想去哪?」希爾斯把她拉住,有些疲憊地說,「我累了,別鬧。」
「累了好好休息。」她拂開他的手。
他搖搖頭︰「給我一杯酒。」
猶豫了兩秒,問道︰「你想喝什麼。」
「達納瑞斯之夜。」
她微微一怔,隨即無聲嘆息,「好吧,等我一會。」
第二次調這杯酒中殺手,她發現自己怎麼也鎮定不下心。那一天,他傲然冷漠地坐在她面前,她還不知道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布萊德少爺,陌生的好像只是一場偶遇,隨時可能分離然後再也不見。這一天,他的姿態依然冷清矜貴,就連眼神都一模一樣,可是,她的心不安靜了。
她沒有辦法再給他調達納瑞斯之夜,就好像無法親手用匕首捅進他身體一樣。
她抬起頭,看到他嘴角揚起的笑意。
「酒是你手中的酒,想要救我,還是殺我,就在你心中。」他覆上她的手,幫她用力擰開達納瑞斯之夜酒基紫衣殿下的瓶蓋,倒進調酒器里,然後按照配方比例進行混合調配,很快,一杯達納瑞斯之夜新鮮出爐了。他端起來,輕聲道︰「從那一天開始,到現在,將來,我就坐在你對面,可以握著你的手的地方,我會喝下去,因為我知道我想要什麼。而你,看清楚自己的心了嗎?」。
她把那杯酒奪過來,倒進水槽里,「你想說什麼。」
「我還是他,」他平靜地看著,聲音低啞,「只能選一個,你想好了嗎?想好了,就不要說寬恕他什麼三個月,或者從我手中奪走一杯毒酒。」
她低下頭,內心開始了無休止的掙扎。從來沒有這樣厭惡過自己,明明只是一個選擇題,卻沒有辦法做出一個果決。
她把目光轉向窗外,櫻花開得爛漫,瓣兒落了一地。
生如夏花,死若秋華。(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