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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開春,可仍是穿著夾襖。但這會兒,林貞娘後背已經汗濕一片。
「听了多少?」安容和走近,看著林貞娘,只是微笑。
可是這會兒,哪怕他笑得再溫和,林貞娘也不覺得他可親。咽了下口水,她很想說自己什麼都沒听到。可是這種情形,她那麼說,也得人信才行啊!
剛才她還覺得沐子敬是個真君子,可是那現在看來,真君子的另一面,卻是個陰謀者——他剛才那陰狠的眼神,讓林貞娘現在還從背脊冒冷汗。而現在,她面對的另一個同謀者,雖然和她相熟,但只會比沐子敬更月復黑。
「你熱?」抬眼看了看天,安容和的笑容更顯溫和,「也快入春了,這樹也該發芽了……」
「是,是快春天了……」沒有抬手抹汗,林貞娘睨著安容和,因為看不清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反而覺得更忐忑。
這家伙,到底想怎樣?雖然說她算是撞破了安容和和沐子敬的密談,但這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吧?應該不至于來什麼殺人滅口的……
猛地搖頭,林貞娘心道「憑什麼殺人滅口啊?我又沒做什麼?誰讓你們要密謀也不躲到黑屋里,我還覺得點兒背呢!居然在這里撞上你們……」
「咳」咳了一聲,林貞娘把頭仰高,故作鎮定地抹了抹額上的細汗。
她想做得更淡然,更淑女些,可是到底動作還是有那麼些不自在,索性,也不再裝淡定了,她抹了抹汗,粗魯地瞪著安容和。
「你想怎麼樣?我听到多少又怎麼了?安容和,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想做什麼?可是你這事兒辦得不地道!」這麼一說,她好像更有了底氣,冷哼一聲,直接怨道︰「你要做什麼,盡管做什麼好了,干嘛牽連我?」
安容和目光微閃,看著林貞娘,慢慢走近了一步,身子微微俯近。
下意識往後閃了閃,林貞娘頓住身子,只瞪大了眼楮看他。安容和笑著,身子沒有頓住,仍是一直向前傾,林貞娘原本還想挺住,可身子卻仍不由自主地往後傾……
「你要干什麼?」身體撲前,猛地一把推開安容和,「安容和,你有話說話,別靠那麼近……」臉不自覺的有些發燙。這家伙,干嘛要靠這麼近?越想,她就越覺得臉上發燒。
不知是不是覺察到她的異樣,安容和嘴角的笑總有那麼些詭異,「我只怕言而不秘,入他人之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這是說她呢?
皺眉,林貞娘哼道︰「你這樣的行徑,才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安容和微笑,卻根本沒有要退開的意思,仍是離林貞娘站得很近。
見安容和一直不說話,林貞娘有些惱了,「你倒是說話啊!不管你是想……」把沒說出來的話咽了回去,她心里暗惱自己太不穩重。
這要是心里怕什麼就說什麼出來,就是原本沒有的事也要成真了。
安容和垂下眼簾,看著她,微笑道︰「你覺得我想怎樣?被你听到了秘密,所以得殺你滅口?」
突然听到這一句,林貞娘立刻毛了,「你憑什麼?不是,安容和,你是官,是讀書人,不是殺手!再說了,就算你想,也得看看能不能做到……」
「好像乍毛的貓……」安容和低聲呢喃著,睨著林貞娘,伸出手,似乎是想模林貞娘,卻又收回了手,「真的覺得我會殺人滅口?」
林貞娘撇了撇嘴,沉默片刻,才搖頭。
她一開始真是有些害怕,可細細想來,安容和不會殺她——莫名的,她就是這樣覺得。安容和或許月復黑,或許會說些讓人憤恨的話氣她,或許會略施小計戲弄她,但絕不會對她做那種事。
「其實,我也知道這事一定不是你鬧出來的……」就算他要算計武家,也不會把她牽扯進來。
望著林貞娘,安容和的笑容里多了些說不清的情緒。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他還是沒有說,只是望著林貞娘,平聲道︰「之前我在堂上同駱大人說,武家因管事毆打鄉紳一案而暗恨前任縣令,致使前任縣令含恨調任。」
聲音稍緩,他的頭略偏了下,「只是,我沒有和駱大人說,那被毆打致殘的鄉紳,乃是我的同窗好友。當年我、子敬與他並稱定陶三英。雖然是玩笑話,可是十載同窗,雖未義結金蘭,卻情同兄弟。之前,我因家事而棄學,文軒甚是婉惜。幾次要資助我赴京趕考,是我固執,不肯接受他的好意。可是,他待我的情義,我始終記在心里……」
聲音低沉,他垂下頭,低聲道︰「那時候,我沒能幫文軒……」頓了頓,他有些哽咽,「在前任縣令大人調任之後,武家又強買文軒家祖傳的房產。文軒不允,被惡奴當眾羞辱、打罵,他受傷……」說到這里,安容和有些含糊,沒有細說那文軒到底是受了什麼傷害,只是語焉不詳地道︰「受此磨難,文軒悲憤難當,偏偏那起惡賊居然還敢把那事張揚出去,令文軒無顏見人……」
「文軒,是武家害死的!」聲音低啞,安容和合了下眼,似乎是不能再去回憶那痛苦的回憶。
「他、他死了?」林貞娘眨眼,似懂非懂。
是武家的人打死了那人?不對,听安容和的話,那人好似並不是被武家人打死的,而是自盡而亡。到底是什麼樣的傷害,讓一個男人就那樣自殺了?被人打就覺得無顏見人嗎?
雖然心里奇怪,可睨著安容和難看的面色,林貞娘就不好再追著問,只道︰「因為這,你一直都在針對武家!」
之前她沒有想那麼多,可是現在想來,安容和的確是一直在針對武家。從最初的武三管事,到現在的這個說書案,他一直都在想方設法地對付武家。
「從前,我沒有那個能力,也沒有辦法……可是現在不同了。」安容和笑笑,竟是對她毫不隱瞞,「雖然現在我仍是沒有能力,可是駱大人有。和前任縣令不同,駱大人的家世不是武家可以得罪得起的。就像之前武三的事,武四官人非但沒有吵鬧,反倒親自把武三轟出了武家。武大官人心里應該很清楚,駱大人背後的人不是他們這些商賈就能動得了的。所以一直忍著。可是,他再忍,也總有忍不了的時候,一旦武家忍不了,想要動駱大人了,那就是武家的末日。」
听著安容和冷幽幽的話,林貞娘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我以為,你和駱大人——是朋友……」
安容和靜默,沉默許久,才低聲道︰「我不配做駱大人的朋友……」
這一句話之後,兩個人都沉默下來。好一會兒都沒有再說話。
一陣風拂來,林貞娘不由拉緊了衣襟。
抬起頭,看著正望向她的安容和,心里隱隱一痛。
這個男人,雖然月復黑,雖然這樣善于利用人,可是,在心底的深處,卻仍保持著一些寶貴的不容人踐踏的情感。若不是將那人的情義記在心中,或許,他也不會這樣……
「我知道,你不能放過擺在面前的機會——我不怨你。」忽然間,她就那樣釋然。雖然,她的理智告訴她,安容和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同情的。而她,也不該去同情他。可是,因為安容和那深幽的眼眸,她的心仍有些震動。
「如果你那天不是曾在永豐樓為我出頭,或許白玉林不會恨你入骨。更或者,那天在戚姬寺中,伯母不曾為我與岳氏、柳氏沖突,也不會有今天……」微笑著,林貞娘望著安容和,主動道︰「剛才我听到的,不會往外說。你可以讓沐先生放心……」
頓了下,她又低聲道︰「潘老板是個好證人——那些茶坊的老板,都會是好證人——只看,你能不能說服他們了……」
事情發生也不過一天,安容和就已經和沐子敬想出了這樣以毒攻毒的計策,甚至大膽在駱振鋒面前做戲,使駱振鋒不得不揖拿柳氏到案。想來,說服茶坊老板這樣的事,對他而言,很是簡單。
安容和一笑,正要說什麼,卻突然眉毛一揚,偏過頭去。
林貞娘一愣,側耳傾听,就听到遠處隱約的吵雜聲。這聲音,分明就是從前面公堂之上傳來的。
扭頭看著面色凝重起來的安容和,林貞娘張了張嘴,卻終于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跺了下腳,她猛地轉身,飛快地朝前面跑去。
似乎听到身後傳來一聲輕嘆,但林貞娘卻沒有回頭。快步跑過青石板鋪就的小道,她不過幾分鐘就跑到了公堂前。
遠遠的,就見堂下混亂的人群。
也不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可所有的人似乎都在踮著腳,瞪著眼看圈子里面。
「都瘋了?」有衙役推攘著圍在外面看熱鬧的人,大聲喝道︰「廝那書生,還說是讀聖賢書的,居然敢在衙門里打架——你們還不快讓開,小心連你們一起鎖了……」
被衙役連嚇帶罵,看熱鬧的人終于散了開,現出里頭正扭打在一起的人。卻是李萬山和張成二人,竟不知怎麼的,居然扭打在一起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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