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幽蟬跟著冉仲璽進了听雪堂的院子,正好四姐和八妹也在,倆人如今看她的眼神都帶了幾分的冷漠和鄙夷,不像往日的那般熱絡。
「四妹,八妹,你們怎麼也來了?」冉仲璽不知道她們三個的心思,只當和平常一樣。
冉幽琴盈盈福身,「四哥,我和八妹是來看望祖母,听母親說祖母身子不太舒坦。沒想到這會兒屋里正有人。」
冉幽蘭道,「四哥方才也在這兒的,可知道是誰來了?祖母似乎笑得很開心呢。」
冉幽蟬暗忖,她們倆個怎麼可能得不到消息?八成是來看熱鬧的,還裝得這般無辜。
冉仲璽回道,「我也不太清楚,正想進去瞧瞧,卻被冬香姐姐攔下了。」
冉幽琴道,「無妨,我們等會兒再進去也不遲。」
正說著,王嬤嬤和冬梅撩了簾子出來。王嬤嬤瞧見三位小姐都在,急急忙忙地道,「哎呀我的好小姐們,你們怎麼都來了啊?趕緊避一避,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快,快到旁邊的廂房去。」高聲喊了冬梅領著三人去廂房。
冉幽蟬估計著是徐紹棠要出來了,乖巧地跟了冬梅去。
進了廂房,參人透過鏤空的雕花窗子偷看。
不一會兒,三老爺舉步走了出來,後頭跟著一名男子,身高七尺,一身藏青色的錦袍,黑色革履靴,腰間綴著一枚翠綠色的玉佩。面容俊朗,身材英挺,白玉冠束著頭發,腳步沉穩有力,英姿颯颯,好一個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兒。
冉幽蟬定楮一看,此人不是徐紹棠又是誰?只見他謙卑地跟在爹的後面,有問必答,態度有禮從容,對答如流。
心里不由得生恨,就是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讓父親深陷囹圄,殺妻謀官。她那未出生的孩子,也是被他的狼心狗肺和陰狠惡毒的容詩詩害死的。每次提到徐紹棠,她都恨得牙癢癢。
「此人是誰?生得倒是俊俏,跟三叔父去哪兒?」冉幽琴故意問道。
冉幽蘭在雕花圓木椅子上坐下,臉上是不屑的表情,「哎呀四姐姐,你不知道吧。我听母親說,伯母的遠房親戚徐家,要跟咱們冉家結親。方才我們見到的那位公子,八成就是那位徐家公子。」
冉幽琴道,「此事我也曾听母親說過,沒想到他今日就上門來提親?難怪方才跟三叔父走得這般近,想來是為了五妹妹而來的?」
倆人的目光一致投向冉幽蟬,冉幽蟬像是沒看到似的,自顧自地沉思。
冉幽蘭冷哼道,「我說五姐姐,有人上門來提親了你都不高興嗎?干嘛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冉幽琴拽了她的袖子,搖頭示意她不要瞎說。
冉幽蘭甩開她,走到幽蟬面前,「五姐在想什麼呢?莫非是想著恭親王府的世子?如今有人上門來提親你就該偷笑了。莫非姐姐是想著恭親王府的世子?姐姐,這是在白日做夢呢,還想吃天鵝肉啊!人家世子也不過是幫了你一個小忙,隨手贈送一把琴罷了,姐姐可別會錯意了。像咱們冉家,還高攀不起親王府。」
冉幽蟬轉頭來看看著她,以前她對八妹心存畏懼,不為別的,就因為她曾經讓人放蛇到她的房間,還恐嚇她不許說出去。幸好那只是惡作劇沒造成傷害,也是自從那次之後,她只要見了八妹就心生恐懼。
「妹妹不必擔心,我從來沒想過要高攀親王府。世子是幫過我的忙,那只是止于禮數。妹妹就這麼想我嫁人麼?徐家的人上門來,妹妹是著急了還是怎的,為何說話如此尖銳?」
冉幽琴大吃一驚。
冉幽蘭也是斂眼蹙眉,眼前這個五姐姐越來越讓人匪夷所思了。難道就因為落了一次水,醒了之後就變得這般大膽和冷靜?不然在王府怎生應對自如?以前她見到自己總是畏畏縮縮的,如今不僅敢拿正眼看自己,還出言挑釁。
她笑了,說道,「姐姐說笑了,我說話一向如此,怎麼會尖銳?有人來跟姐姐提親,做妹妹的自然是高興的,我又怎麼會著急?」
冉幽蟬在心里冷笑,你那點小心思也想瞞過我?也太小看我了。
「走吧,咱們該過了。」冉幽琴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眼看倆人劍拔弩張的,等會兒被王嬤嬤看到了可不好。
冉幽蘭拿眼睥睨了冉幽蟬一下,這才甩著帕子扭腰跟了上去。
三人進了老太太屋里請安,老太太睨了一眼幽蟬,隨即對著夏氏道,「就這樣決定了。」
冉幽蟬心中一沉,老太太這是答應了?
夏氏臉色先是一僵,而後小聲地道,「老太太,此事還是等老爺回來了再商議。老爺做主,媳婦不敢妄自答應。」
老太太神色一凜,冷哼道,「我說的話不管用了是不是?嫌棄我老太婆人老,以為我糊涂是不是?」說著就拿如意金拐杖敲著地面,咚咚的聲音就像敲在夏氏的心上。
「媳婦不敢,老太太莫要生氣。」夏氏忙賠不是,這也是她頭一回沒有听老太太的吩咐。
冉仲璽上前扶住老太太,柔聲勸道,「老祖宗莫要生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好。母親不是這個意思。爹和徐少爺在下棋了,等爹回來了再說也不遲。」
容氏和閔氏見狀,也假意地勸了幾句。老太太這才沒發作。
屋里的氣氛有些緊張,夏氏噤若寒蟬,冉幽琴三姐妹大氣也不敢喘。
王嬤嬤這時卻撩了簾子進來,低眉順眼地福身行禮,神色卻帶著幾分焦急,「老太太,趙順家的媳婦來稟報,姚金枝受平樂侯大公子所托,特意上門提親來了。帶來的彩禮正在正廳里頭擱著呢,說是要見三老爺和三太太。」
屋里的人听了都露出驚愕的神情。此時眾人各懷心思。
老太太尋思著當日平樂侯夫人故意在自己跟前說蘭丫頭長得標致,還以為她會讓人上門來提親,一個月過去了也沒見有動靜,反倒是眼下是看重蟬丫頭了。徐紹棠還在府里,平樂侯府的人又上門來,這是……
容氏心里很不是滋味,沒想到平樂侯的公子會看上幽蟬?如今顏家摻和進來,徐家的親事恐怕不成了。
閔氏也是一臉的沉悶,蘭兒沒入侯爺夫人的眼嗎?那日她可是當著眾人的面夸贊蘭兒的。如今演的是哪一出?
夏氏很是震驚。徐家和侯府同時上門提親,這可如何是好。而且蟬兒在王府還吃過顏家公子的虧,若是兩家成了,讓蟬兒嫁給這麼個紈褲子弟,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冉幽蟬卻覺得此時是個大好的機會。大伯母這麼堅持,顏子凜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侯爺夫人更是個厲害的。此事想來定是顏子凜的主意,顏子凜好面子,肯定會跟徐家爭個上下,等徐紹棠出局再來想辦法推到顏家的親事。說不定大伯母和侯爺夫人還因此生了罅隙。
老太太吩咐王嬤嬤,「去把姚金枝請來。」又吩咐冬梅和冬香泡了上好的毛尖招待。
王嬤嬤等領命去了。
一炷香的功夫,姚金枝到了,沒進門就听得她朗朗的笑聲,「哎喲,今兒個我算是托了侯爺的福了,見著了冉家的老太君呢。」
王嬤嬤掀了珠簾,眾人就看到一個四十開外,有些福態的婦人,打扮得金枝招展,一身的紅裳,發鬢上綴滿了珠花和簪子。濃妝艷抹的,一雙鳳眼透露出了幾分精明。
姚金枝舞動著手中的帕子,笑眯眯地走到老太太跟前福身行禮,「姚金枝見過老太君。老太君氣色真好,說明身子骨硬朗,身子好了就顯得年輕。我瞧著老太君還真是年輕得緊,一點也看不出真實歲數呢。」說完又向容氏等人福身行禮。
老太太眼楮微動,听到贊美的話就心花怒放,「金枝真會說話,怪不得是京城出了名的。老身都七老八十了哪里年輕?可不比你們咯。」
姚金枝掩嘴笑道,「人不老心更不老,老太君肯定會壽比南山的。」
老太太擺擺手,讓冬梅奉茶,也不拐彎抹角了,「金枝,咱就打開天窗說亮話。」
姚金枝在眾人臉上逡巡一遍後,笑著說道,「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老太君啊。實話實說了吧,我今兒是受平樂侯爺的差遣,特意到貴府上來幫顏大公子說媒的。」
她看著冉幽蟬後,說道,「老太君,想必這位就是五小姐吧。哎喲,長得可真是標致呢,水靈靈的一位姑娘。瞧這容貌,氣質,身段,哎喲真是不得了。老身我做媒二十幾年,很少見到跟五小姐一樣靈氣的。難怪顏公子對小姐念念不忘,硬是要老身上門來提親。真真是個美人兒啊,跟三太太一樣。
老太君呀,您府上的小姐可都是個個賽天仙啊。這兩位可是四小姐和八小姐?哎呀,真是了不得啊,西施貂嬋也不過如此,老太君可真有福氣吶!」
姚金枝說的天花亂墜,老太太听著心里也舒坦。
容氏和閔氏心里又是嫉妒又是欣喜。
冉幽蟬心里很不舒服,不喜歡姚金枝看她的眼神,太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