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芳齋這頭,大太太走出了里間,在軟榻上坐下,臉上都是憤怒的神色,氣的臉色發青,頭頂冒煙兒。
里頭的粉色紗帳內,女子哭的梨花帶雨,顫抖地把衣裳穿上,姑母吩咐不讓丫鬟伺候,看臉色很是生氣。她只好把衣裳一件件穿上,哭得不能自已。
一扇屏風後頭,一男子急沖沖地把衣裳披上,呼吸還帶著酒氣,可見昨兒個喝得不少,就算不醉也會微醺。他一邊穿衣一邊暗罵自己糊涂,怎生做出這樣的事來?眼下可怎麼是好?就算他跟大太太沾親帶故,也不會放過他。更何況,他沾惹的是三爺的人。
酒後亂性,醉酒誤事,這下麻煩大了。輕的,會丟掉官職;重的,性命不保。
大太太冷聲命令你小廝,「快動手給我把他們捆了,送去老太太那里發落。」
小廝們應聲去了,不一會兒就把一男一女捆了出來。
容嬤嬤厲聲命令道,「快攆去听雪堂。」
待小廝把人送走後,容嬤嬤倒了一杯茶給大太太,「太太,您先消消氣兒。」
大太太一掌拍在桌上,「好大的狗膽,已經應了幫他說那門親事,還有什麼不滿的?就憑他那出身,還想要怎樣的千金小姐?眼下還惹出這樣的事來,我絕饒不了他。」
容嬤嬤說道,「徐公子實在糊涂,這兒不是徐府,再說表小姐是三爺的人,這兒又是四小姐的院子,怎生跑到這兒來撒野?太太,老身瞧著他是喝醉,鬧事了。」
「走,到老太太那兒。此事必須嚴懲,否則我怎麼跟父親交代?」
老太太正和孫氏說著話兒,紫蘭就掀了簾子進來稟報,「老太太,外頭有小廝奉了大太太的命令,捆了表小姐和徐公子來。」
老太太聞言即道,「快讓他們進來。」
頓時屋里像炸開鍋一樣,議論紛紛,竊竊私語。
知道的,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冉府里出了這等丑事,而且主角還不是冉府的小姐少爺們,就看老太太如何處置了。
不知道的,就用好奇疑惑的表情,猜測著大太太的用意。按理說,表小姐是大太太的親佷女兒,不可能會用這等凶狠的手段來對付;而那徐紹棠,也是大太太的遠房親戚,這兩年走得近些,府里還傳言七小姐要配那徐家公子呢。眼下讓人捆了倆人來,莫不是出了什麼嚴重的事?
冉幽蟬在心里暗笑,她倒要看看,徐紹棠和容詩詩,這對上輩子的夫妻,落得個什麼下場。容詩詩若是沒有跟三哥定了那親事,或許懲罰會輕一些,不過是清譽沒了,委屈了做那徐紹棠的妾唄。可眼下……她扯出一個諷刺的笑,清譽肯定是沒了,性命還不知道能不能保。
王嬤嬤領了那幾名小廝,帶著被捆綁的奸夫yin婦進來。
老太太一看,差點沒嚇壞,說道,「這是怎麼回事,快給他們松綁。」
一名小廝說道,「回老太太的話,是大太太讓奴才們捆的,奴才不敢松開,還請老太太見諒。」
王嬤嬤手一揮,「你們先下去吧。紫蘭,去把大太太請來。」
「不用了,我這就來了。」容嬤嬤掀了簾子,大太太穩步走了進來。
老太太指著哭成淚人的容詩詩和一臉晦暗的徐紹棠,「你這是……出了什麼事兒?怎生把他們捆起來了?」
大太太恭敬地道,「婆母,都是媳婦管教不嚴,媳婦願受懲罰。還請老太太示下。」
二太太閔氏說道,「大嫂呀,您這是做什麼呀?怎麼突然說這樣話兒?您是不是先把事情說清楚呢?詩詩嬌貴的身軀哪里經得起這樣的折騰?」
「是呀,大嫂,您這是怎麼了?詩詩犯了什麼過錯,讓您如此生氣?」三太太夏氏如是說。
大太太冷聲道,「你們問她,看她做了什麼丑事。」
老太太和藹地問道,「詩詩,你怎麼惹你姑母生氣了?紹棠,你也是,昨兒不是好端端的來送禮麼?今兒一早怎麼就在府里,還被……」
大太太銳利的眼神看他倆,「是你們自己說呢,還是讓我說?」
容詩詩滿臉淚痕,哭的眼楮都紅腫了,看上去好不可憐。此刻卻是噤了聲,沒敢說半個字兒。
「徐紹棠……」大太太的聲音略微太高了些。
「是。晚輩來說。」徐紹棠這會兒可是害怕得很,雖說他好歹也是個六品的編修,可是,在看到大太太那張冷漠的臉時,還是會覺得緊張,特別是自己醉酒鬧事,心虛得緊。
冉幽蟬冷眼看著他緊張的冒汗,看著他抿了抿唇,難以啟齒。
徐紹棠看了一眼屋子里頭的人,抹了把汗,「晚輩有個不情之請,可以讓眾小姐們避一避嗎?」。
大太太勾唇冷笑,「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嗎?」。
徐紹棠低下頭去,不敢回答。
「你如實道來便是。」老太太發話了。
「是。」徐紹棠道,「昨晚,大爺高興,請了府里的幾位爺喝酒助興,晚輩有幸也能參加。酒喝了不少,晚輩酒量雖好,可也頂不住那烈酒。幾位爺也是醉醺醺的。」
老太太一掌拍在桌上,指著五位孫子,責備道,「糊涂,你們一個個昨兒都掉進酒缸里了,喝酒誤事,竟然不知輕重。你們也是,」她指著冉幽琴等五位孫女兒,「府里的規矩都不遵守了是吧?有酒就忘記自己是冉家人了。看你們把府里搞得烏煙瘴氣的。小的不懂事,大的也不知道檢點提醒著些,沒一個人讓人省心的。」
閔氏勸道,「老太太,您別生氣,對身子不好。咱們還是讓徐公子把話說完吧。」
「說吧,老實說,若是有一字隱瞞,絕不輕饒。」老太太也是精明的,見過世面,方才看到倆人被捆了進來,大媳婦臉色又極難看,多少就猜到些了。
徐紹棠說得極為艱難,此等下作的事在眾人面前說開,不說聲譽了,臉面都丟光了。
「晚輩也喝醉了,那伺候的小廝就送晚輩回大爺的院子里歇息。晚輩只記得走了挺遠,那小廝還一直拉著我,說不是走的那邊。後來,那小廝把我送回大爺那里。我不知道怎麼的,不想睡覺,于是就在府里四處走走,然後,我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看見幾名婢女忙出忙進的,我就躲在一旁的花叢里,等她們忙完了,留了一個婢女守夜。我就把那婢女打暈,糊里糊涂地就睡著了。怎知今兒醒來……」他打自己的臉,「我糊涂,我該死,冒犯了容小姐,我罪該萬死……」
他話音剛落,屋子里響起一陣抽氣聲,眾人皆是驚愕萬分,于是對跪著的倆人指指點點,如此齷齪下流的事情,沒想到會在他們冉府里發生。看他儀表堂堂,彬彬有禮,沒想到骨子里竟然放浪形骸,卑鄙無恥。
「你……我打死你這個狗東西。」三爺憤恨,眼看表妹就快成為他的人了,今兒竟然出了這等事,給他戴綠帽子,他的面子往哪兒擱呀。
他出手狠,雖然沒習過武,拳打腳踢的也讓夠徐紹棠折騰的了。
「大膽,不像話,竟敢做出這等苟且之事,來啊,把他拖出去打三十大板。」老太太咚咚地敲著拐杖,氣得不輕。
就有小廝拖了徐紹棠出去發落。
幾位小姐都低著頭,听到此等事已經不妥,昨兒個失禮了,只怕老太太不會輕饒。
老太太看著大太太,說道,「詩詩不是在你的院子里住嗎?怎生有人跑進去都不知道?」
大太太說道,「回老太太的話,昨兒詩詩喝醉了,那幫奴才就扶她和五丫頭去了淑芳齋歇息。」
所以,事情是發生在淑芳齋的。
四小姐臉色都青了,使勁兒地揉著手里的帕子。在自己的院子里發生這等事實在是羞辱難當。眾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那感覺就如芒在背般。
「昨晚是哪幾個奴才伺候的,給我叫進來。」老太太氣得也不輕,冉府里發生這等事,以後四丫頭哪里還有臉面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