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意思。」他說,「衛若子,這是自你識破我真實身份以來,第一次有膽量直視我的眼楮。」
哦?她應該卑躬屈膝垂首低目做柔順狀麼?衛若子下意識的皺了皺眉,怯弱退縮絕對不是她的風格,她需要將原主人以前的風格繼續延續下去嗎?
貌似前主人是在知道自己老公是個復仇天使後,接受不了現實,投河自盡的,是這麼回事嗎?
她需要繼續扮演這個悲催的角色嗎?還是勇敢地跟惡勢力展開不屈不撓的斗爭?
切,你若跟一被仇恨佔領了腦容量的瘋子去斤斤計較,對視仇恨,那你豈不也成了精神病醫院常駐委員會成員麼?
別說她對當復仇工具一點興趣也沒有,便是這具身子的原主人,不也知情識趣地投河尋死求解月兌,不耐煩陪他玩復仇游戲嗎?
可是,他這一番狀似隨意的閑話當年,是甚麼意思?是想叫她怕他嗎?叫她終日生活在他為她制造的高壓恐怖中?以前的衛若子對自己的老公認識有多少?她的自殺真是像他所說是對自己父親所犯罪行的逃避贖罪之舉?
衛若子用力地開關了幾下眼皮,以緩沖剛剛眼部長時間對視後落下的疲勞干澀。然後她一挑眉,繼續迎上他的目光,既然挑畔已經開始,那就將挑畔進行到底吧。
以前的衛若子是怎樣她不知道,但現在,他口里的慘酷往事對她來說只是一個故事而已。她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好怕的。他剛剛不是說還要利用她在她所謂的父親面前扮演恩愛夫妻麼?他既然不急著殺她報仇泄憤,她還怕他什麼?精神折磨?切,她跟他又沒有什麼精神互動,他能折磨她些什麼?
「我一直將你當成一個溫和柔順的小女孩,即便是你發現了我其實並不是真正的莫安之時,你在我面前也仍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柔弱模樣。」變態帥老公似乎看懂了她的挑畔,他的食指和無名指停在她眼角,表情玩味︰「但你今日讓我很意外。」
他指尖向下滑落,又滑到她下巴處停下。大拇指和食指再一次捏住了她下頷。
下巴處的痛感還停留在衛若子臉上燒灼著她的皮膚。她以為帥老公又要使用暴力,身體本能地往後一仰。然後光速後悔︰這不是直接把核桃往核桃夾子里送麼?果然,他捏著她下頷的兩根手指理所當然地發力,劇痛頓時撲面而來。
衛若子痛心疾首,想也不想,將頭猛地往前一頂。在兩人額頭將將踫上的那一剎,她被帥老公扣著下巴卡住了腦袋。
衛若子听到了自己下巴粉身碎骨前淒涼無力的吶喊,而她只能在臉上用齜牙咧嘴來表示疼痛和抗議,同時將所有她所知道的惡毒詞匯在心中默默地重溫了一遍。
「從你醒來到現在,我沒有看到你的眼淚。」他卸了手上力道,輕輕撫模著她的下巴,似乎想為她減輕痛楚,「究竟是什麼給了你勇氣?一顆不怕死的心?」
飽受摧殘的下巴讓衛若子終于收起旁觀者的心態,開始認真對待自己目前身處的不妙境況。經過剛剛那陣刻骨銘心的劇痛,她深深清楚正在自己臉上溫柔愛憐地摩挲著的縴長手指,隨時有可能化身為噩夢中的九陰白骨爪,在她臉上毫不留情地戳出五個窟窿來。
看來借著啞巴殘疾當盾牌,裝傻充愣當個混吃等死的小米蟲的美好願景跟她睡醒以前的世界一樣,更像是個夢幻。面前這個變態帥老公剛剛雖然表明了利用她的企圖,聲明並不打算輕易將她弄死。但她絕對可以肯定︰若自己的不听話惹火了他,他也一定不會遲疑手軟地讓她一一體驗一番「滿清十大酷刑」的滋味。
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男人果斷傷不起啊
「長了膽子是件好事,這意味著我不會再看到你成日里一副悲悲戚戚的模樣了。是吧?娘子?」帥老公臉上的笑容變得平和起來。說話的內容離開了剛剛那段驚心動魄的回憶,空氣中明顯少了股壓抑的火藥味。
但帥老公的手指一刻沒離開她臉上的肌膚,她就一刻不能感覺到安全。
「這張臉梨花帶雨的樣子倒的確是好看的。但這上面若成日里淒風苦雨的,父親大人定要以為我常常欺負你啦,這樣可不好。所以,娘子,我倒寧願你恨我呢。」
看看,她就知道這個男人已經變態了。
「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不過很可惜,我無法再從你的嘴里獲得答案啦。」他還在繼續︰「說起來,我在你這張臉上看到過痛苦,乞求,自憐,絕望,但卻從來沒見你恨過我。雖然是你自己選擇喝下那碗啞藥,自己選擇永遠閉上嘴巴為我保守秘密。但不能否認,是我將你逼成了啞巴。可為何在你這雙漂亮得能令男人心疼的眼楮里,我卻從來沒有見到過仇恨?你不恨我。」
「為什麼?」
為什麼?她也想問。
衛若子一臉的難以置信,很不爭氣地在嘴里發出「啊」的一聲驚呼︰原來衛若子並不是天生的天聾地啞,而是被眼前這個變態男人給毒啞的。天哪,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情操?
「哦?開始恨我了嗎?若你真正懂得恨是甚麼滋味的話,這該是多麼有趣的一件事情啊。」變態帥老公捕捉到了衛若子眼中一閃而過的火光,他臉上又現出那種鄙夷的冷笑︰「不過,我想你永遠也明白不了真正的仇恨是什麼。」
我恨你,我恨你八輩祖宗衛若子斜著眼楮了他一眼,心里卻有一種直面現實後的張惶失措。
她心緒不寧,明白自己目前需要的是一個安靜的環境,讓她能夠以足夠冷靜的心態重新思考評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離奇事件。而不是跟眼前這個明顯思維偏激,行事瘋狂的男人玩這種我恨你你恨不恨我的情感游戲。
從睜開眼到現在,她被動地听,被動的看,被動地接受一切。沒有反對的權利,沒有置疑的權利,最重要的是沒有說話的權利。如果這是做夢,悲也好慘也罷,她可以當做玩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蹦極運動。心跳過後,起碼背上會有一根繩索將她拉回她原來的世界。
但如果穿越是事實,沒有那根繩子的保障,那這一切就不是游戲,而是另一場有來無回的人生。
如果當真是另一場人生,她該怎麼辦?
帥老公終于放下捏在她下巴上的手指,神色陰冷︰「我勸你還是乖乖地扮演好莫安之的新婚妻子,別再妄想去做出一些徒勞無意的事情來。」
她能做些什麼?在衛若子看來,她在這里的莫名出現,才是最徒勞,最無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