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沛然這丫居然是杜沛然
次奧,這演的究竟是哪一出?衛若子風中凌亂了……
她確實是拿了一屁大點兒的事去要脅這丫的,要求他給她來次拯救行動。實在話,當初她找人家的時候,自己心中還沒譜呢。誰知道,這丫居然就這麼光芒四射萬眾矚目地冒出來了,出場方式居然還這麼地抽風……呃,拉風。
瞧瞧這丫那副得瑟樣——腦袋四十五度左上側輕揚,眼神四十五度左上側斜視,面部肌肉很矜持地繃出一款莫測高深的高人形狀,寬大的衣擺無風自動,天生一股飄飄欲仙的臭屁氣質。然後再臭屁哄哄雲山霧罩地回答著自皇帝起,至太子,而皇子以及大周眾臣的垂詢驗證,毫無壓力地接受著一切來自在座大周權貴僕從們崇拜敬服的目光洗禮。
衛若子完全被這突然狀況雷得不能思考了,場中的對答有一搭沒一搭地听著,腦子里只想著一件事︰這丫是來救她跑路的嗎?是的吧?是的嗎?
正恍惚間,覺得身邊突然有人扯她袖子。衛若子轉頭,見莫安之目光叵測地示意她看向殿中。衛若子一驚,發現殿中大部份人的目光居然轉移了聚焦,齊刷刷地關注在自己身上,耳畔正響著皇帝溫和卻不失威嚴的聲音︰「公主年幼氣盛,叫人見笑了。至于衛若子這個丫頭,別看小姑娘業已嫁做人婦,卻是自小給朕的小公主做伴讀的。說起來,倒是朕看著長大的,算得上是朕半個女兒了。蟾玉公主歷來最是欽慕她這位姐姐的才氣,莫安之雖是代妻自謙,確也有點過了,難怪朕的小蟾玉要不服氣。」
衛若子有點跟不上趟,搞不清楚狀況。群臣們卻知道,剛剛「杜半仙」提出根治衛四小姐的先天病癥雖然有點麻煩,但卻並不是毫無辦法。只是杜先生言語間對衛四小姐的才氣名聲頗有不以為然之意,似乎是想看看這位才女值不值得自己出手一治。言談之間卻惹惱了衛四小姐的鐵桿粉絲——玉蟾公主。小公主不服氣,理所當然地挺身而出,為閨蜜姐姐出言辯護了一番。
大家都知道皇帝陛下一向最疼愛小公主,此時听到皇帝這般說話,便知道為了公主的面子,為了皇上的面子,為了大周的面子,今晚這位莫夫人,怕是免不了要辛苦一番,需得代表大周為那位「杜半仙」以及南國的使者們,演示演示才藝了。
果然,只見皇帝側頭沖衛若子喚道︰「衛若子。」
莫安之忙將衛若子往場中推了出去。衛若子身不由己地出席,懵懵懂懂地上前跪倒。
只听皇帝溫聲說道︰「朕知道你是有些才氣的。琴棋書畫四藝之中,朕似乎還沒有見識過你的畫作。恰此時既然有貴賓客慕你才名,為兩國邦誼永固,你不若就此畫上一副,以彰其事。」
驟然之間受此重任,衛若子反應不能。席間群臣們一片附和稱道之聲,此起彼落,她只木楞楞地立在場中,心中卻已開始呈暴走狀態︰次奧,這TM又是什麼個情況?她十分地想要大喊,想要抓狂,想要罵娘。
琴棋書畫?個毛線的琴棋書畫啊尼瑪姐要會這些勞什子,姐上輩子還用得著整日宅在家里偽裝彪悍,嘲諷全開地用鄙夷小清新的嬌羞來掩飾自己剩女的尷尬本質麼?
強壓下心中澎湃的怨念,衛若子可憐兮兮地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身側的莫安之。結果那丫給她回了個一如既往的警告眼神後,又順便一如既往地將她給徹底無視過去。
衛若子只得可憐兮兮地又將目光轉了回來,然後再把可憐兮兮的目光投到不知何時坐到首席之上的杜沛然身上。很不幸,正傾情出演一代高人的「杜半仙」同志,此時依然腦袋四十五度左上側輕揚,眼神依然四十五度左上側斜視,甚至連個眼尾的余光,都沒有施舍給衛若子的意思。
衛若子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悟了。陰謀,這一定是個陰謀。這些人十成十早就預謀好了的。莫安之剛剛不是煞有介事地為她充當免費解說員,早給她預先敲了警鐘了嗎?恐怕不管有沒有杜沛然的出場,莫安之那廝怕早就安排了準備叫她這個「才女」在一班使者面前好好做場秀,代表周國人顯擺一通吧。
衛若子握著不知什麼時候被太監塞到自己手中的毛筆,看著擺在面前的雪白宣紙,滿腔悲憤︰才藝表演?這麼高水準的活明擺著就是給正版衛若子量身安排的,她個冒牌貨怎麼可能玩得轉?莫安之這王八蛋,明知道自己有可能是個西貝,居然還要推她上場,這不是故意要她當眾出丑嗎?
明白歸明白。事到臨頭,她除了硬著頭皮上去胡亂畫一氣,還能有什麼轍?
衛若子環視了一圈殿中心思各異的君君臣臣,在心中給自己鼓了半天勁,知道自己終究是賴不掉的。磨蹭了一番,終于提起手中的毛筆,開始揮舞起來。
管他的,豁出去了
「唰」「唰「幾筆,潔白的宣紙被衛若子又分成了若干大小均一的方格子。
一旁的莫安之看著橫橫豎豎的水墨線條眨眼間在紙上勾勒出的小格子,眼瞳明顯地縮了一縮。他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敢在這種時候如此兒戲。心中動念,便想出聲阻止。
隨著衛若子的筆墨起落,莫安之曾經見過的那幾只線條簡潔的小動物們相繼出現在了第一個格子里。看到那只怪異搞笑的兔子,居然被衛若子在同一個格子中畫了一模一樣的兩只,莫安之心中略有所動,阻止的話到了嘴邊,卻又收了回去。
只見衛若子描繪了一只高坐在王座上的獅子王。獅子王指著兩只搞笑兔子正說著些什麼。王座下站著三只凶狠的熊,虎,狼,虎視眈眈地看著當中的兩只兔子,眼中無一不畫滿了夸張的小星星,寓示著它們對兔子佔為己有的。
看著紙上那些如幼童胡亂涂鴉般的拙劣線條和那些童趣未泯的動物們,在座諸臣使者們臉上的表情由最初的或期待,或興奮,或關注,慢慢全轉成了不以為然,對面使團中有些人的臉上,甚至直接掛上了鄙夷的神情,只差沒將那句「果然見面不如聞名」月兌口而出了。
衛若子才懶得管這些不相干的表情姿態。她此時完全是趕鴨子上架,哪里有多余的心情來尷尬。她覺得自己畫得很明白,在如獅似虎的君臣們的注視下,誰會知道自己這只眾目睽睽下的小兔子,其實是李代桃僵的第二人?
她腦中空白,手下不停。在第二個小格子里,衛若子讓那只氣勢洶洶的老虎上前抓住了其中的一只兔子。嗯,衛新元把女兒嫁給了對自己心藏血海深仇的莫安之做老婆,這跟他親手把自己女兒殺死有什麼區別?衛新元當然是那只笨老虎。
那紙上線條淋灕,構圖夸張。諸臣們雖然覺得這位莫夫人有點胡鬧,雖然頗有些不以為然,但大人們可不會在皇帝陛下沒有表態的情況下,傻到出言來阻撓衛四小姐繼續去畫這些四不像的東西。
看起來陛下今天似乎有意要讓這位莫夫人出些風頭。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就憑剛剛陛下只用了一句話,便把這位八品協律郎的夫人,給抬舉成了半個公主的舉動,便不難看出,陛下這是要給莫大人一個出頭的機會。只是沒想到那位素有才女之稱的莫夫人,居然是如此地名不符實,這回怕是要替莫大人及衛丞相,白白浪費了這個機會,真是可惜。就怕不只是浪費機會這麼簡單。莫夫人這番要是出了丑,皇上震怒,那就不知道等待著衛丞相與莫大人的,會是什麼樣的後果了。如此一想,大人們的心中不由得又開始各自精彩起來。
衛若子可想不到這些。她現在畫得興起,雖然心中還殘留了一絲忐忑,但卻已欲罷不能。筆下不停,只管一格一格認真地繼續往下畫著。
只見那張白紙上的第三個小格子里,狼也同老虎一般,惡狠狠地抓住了一只兔子。
原版的衛若子死了,她這個倒了血霉的替代品,自然難逃莫安之這只惡狼的魔爪。
最可氣的是,杜沛然這丫的降臨得太過閃亮,且來意不明。他這是跟莫安之這丫的串通一氣狼狽為奸地戲耍自己呢?還是別有目的?前途莫測的殘酷現實讓此時的衛若子痛感自己人生之無常,前路之漫漫。
所以她此時只能郁悶地將「杜半仙」化身成自己筆下的憨熊,將他剛剛團團環視下侃侃而談可勁忽悠的嘴臉夸張地描繪在第四個格子里。
而第五個小格子里,衛若子畫的老虎滿臉的悲淒之色,動作夸張地抹著脖子。在衛若子心目當中,她丞相老爹現在干的就是個自尋死路的活兒。她也唯有拿這個比自己還要悲催一點的老爹來聊慰自己悲催的穿越人生。
真希望莫安之也有這一天啊衛若子在腦海中肆意憧憬。緊接著的第六個格子里,她酣暢淋灕地用線條勾勒出惡狼躺在血泊之中的模樣。害人者終害已,多麼美好的願望。
詛咒裝神弄鬼的杜沛然那丫的也不得好死。衛若子恨恨地帶著惡意地將YY成憨熊的杜沛然也畫死在第七個格子里。只見畫中那只憨貨胸月復處插著長刀,臨死前還不忘做侃侃而談狀,沖著高坐在王座上的獅子繼續忽悠。
嗯,好了,全死光了。世界干淨多了。最後一個小格子,獅子王看著死了一地的虎,熊,狼,附掌大笑。剩下兩只兔子一臉呆萌地無辜地看著獅子。
完工
殿中一片寂然。
完工的衛若子此時一臉呆萌地,無辜地看著獅子……呃,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