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女訓夫記 第七十九章 除卻巫山

作者 ︰ 懶喵肥肥

莫安之是夜摔門而出,次日一大早回來,卻宣布了衛若子的禁足令。

衛若子很頹喪。本來借著三姐拉著她「習武強身」的由頭,她這段時日還時不時地也能松泛些,能跟著衛若水一道出府去透透風換換氣。那日也不知道衛若水與呂宜武的比試結果如何,三姐雖然沒有再堅持自己「每三日拉小妹去演武廳暴打一通」的初衷,但衛若水還是固執認為她家小妹的身體之所以虛弱多病,完全是因為嚴重缺乏體育鍛煉所致,所以很需要適當的「打磨摔練」。所以衛三小姐決定,每隔個十天半月,得拖著小妹一齊去那演武廳里打上一架。

所謂「打上一架」,當然不是跟小妹衛若子這種菜鳥打。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每次兩姐妹在演武廳還沒開練,呂宜武同志便會很適時地出來撩撥一番,然後每每結果就是︰小將軍三小姐打得熱火朝天,方公子莫夫人在一旁看得好生哈皮。

現在倒好,就這難得的幾天樂子,莫安之那丫還幫她給掐斷了理由無非就是諸如「天氣不好」啦,「若兒身子弱」啦,「杜先生囑咐不能過于勞累」啦……之類,搞得那位三姐又是好一通飛醋吃的。直到現在偶爾遇著,三姐看向小妹的眼神兒都還能迸發出燦爛的火苗來。

也幸虧衛若子見機得快,及時搞定了香琴。要不然,這以後可真就沒得玩了。

這一禁,便到了春節。

唉,又是一年春來到啊。窗外早已是舉目皆白,萬里雪飄,鞭炮的響聲也滿上京城里四下亂響。就連身邊僕婦們的臉上,也帶著股翹首期盼的洋洋喜氣。

既是過年,按大周的慣例,除夕那日,有品敕的官眷,都是要隨著自家官老爺一起進宮參加國宴大慶的。衛若子對這天籌謀了許久,終于等到日子到了,她心中卻是好一通惴惴不安,胸口上像是裝了一面小鼓,擂得她不得安寧。

皇家國宴,場面自是熱鬧非凡。入眼的排場布置,無一不是極盡精巧華貴。衛若子心中裝著事,倒是不自覺地真成了個鵪鶉。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莫安之身側。她如今在人前裝弱不經風柔弱狀也已經架輕就熟,一點壓力也沒有。所以一路下來,讓行禮便行禮,讓就坐,便就坐,整個把自己當成一人形木偶,隨著莫安之的一舉一動,乖巧听話,很是讓人省心。

國宴之上,自然皇親國戚重臣妻眷軍人新貴齊聚一堂,舉目望去,場中黑壓壓地……不對,應該是「亮閃閃」的,全都是人。那些貴婦小姐們頭上金釵晃晃,珠翠搖曳;身上羅錦生光,綢緞堆繡,襯得偌大的殿堂之中,很是五光十色富麗堂皇。

衛若子心里有事,眼楮只不住地在場中尋找自己的目標對象。好在那人身份貴重,殿堂之中人雖多,但要找起那人來也不至太過費勁。衛若子瑣定目標,便不住地拿眼瞄過去,刻意關注。好容易見那人喝酒吃菜間略有了些醉意,終于趔趄著站起來開始往外走。就見他撇了內侍,徑自往殿外去了。看那樣子,八成便是去放水。

衛若子心中一喜,暗自了一眼身邊的莫安之,見他似乎沒有注意自己,趕緊著也站了起來。不想莫安之卻突然伸手將她手腕一扯,問道︰「去哪?」

衛若子無奈,捂了捂肚子,往有茅廁的出口處指了一指。莫安之眉頭一皺,低聲吩咐道︰「記得叫宮女引著路,別走丟了。」

衛若子挑了挑眉梢,忙不迭地點頭答應著,出了殿。

到了殿後,衛若子打听好了茅廁方向,便在那人回殿必經之路的一處廊子里坐下,擺了個望梅看雪因景傷情詩意哀婉的知性美人造型,好整以暇地等在那里。

沒過多時,很不意外的,那人文藝範十足的聲音是時地在衛若子身後響起︰「瑤台雪映無窮玉,閬苑花開不度春。這宮中雪夜,景致確是極美。不過,素聞夫人身虛多病,若因貪看這宮中美景,染了風寒,怕莫得又要急煞我們的狀元郎了。」

衛若子一面在心中月復誹著「文藝青年愛裝逼」,一面轉身做受驚狀,窘迫矜持卻儀態萬千地向來人屈膝行了一禮。然後仰臉抬頭,帶著盈盈的淺笑,眸色清亮地看著來人。

來人一身天青錦袍,腰圍玉帶,發束金冠,面如冠玉,氣若芝華,可不是那文藝青年二皇子是誰。

二皇子被衛若子臉上淡定從容的淺笑怔了一怔,然後似有所覺,月兌口道︰「夫人原來特意在此候我。」

衛若子略略將頭低了低,伸手自懷中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方錦帕,矜持有禮地遞了過去。

二皇子先是一驚,卻不去接那錦帕,只是眼神閃爍地打量了一下衛若子。衛若子依然淺笑著做莫測高深狀。二皇子默了默,終于一臉疑惑地接過帕子,慢慢展開。然後便不出衛若子所料地,怔在了那里,臉上的神色由之前的疑惑,成功地換成了衛若子意料之中的——悵然若失。

那錦帕之上,是她花了好大功夫,找了二姐的手書,刻意練了多時,才仿出的十成足的二姐筆跡,寫的一首詩︰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花了這多心思,要的,自然便是眼前的效果︰這位文藝二皇子,好的不就是這口嗎?

莫安之要報仇,要衛家一家子抵命,覺著綁架了衛家倆姐妹便能拖她後腿,讓她便是逃也逃出個良心不安來。那好,她衛若子就給他來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趕在那丫的雷霆手段之前,她便先給這倆姐妹找個足夠強硬的長期飯票給嫁了,看他莫安之還拿什麼來要挾她。

至于衛新元?哼,那丫自己便是只吃人不吐骨頭的老狐狸,危險性能絕不比莫安之低多少。她可還沒有不自量力到,以為憑她的小白手段,便能幫這位親爹月兌困的地步。

好在姐姐們姿質都還不錯,硬件軟件都還挺拿得出手的。用不著她像那個世界里操心的老爹老媽們那樣,要去相親市場辛苦淘人。這倆要想月兌手還真心不難,現成的人選都排著隊候在那呢。

二皇子的悵然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便回過神來。不著痕跡地將那情絲掩入心底,面色如微風撫過,轉眼間便平靜如水,問道︰「夫人這是何意?」

衛若子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將早已準備好的一方素箋,遞到二皇子手中。然後福了一福,翩翩然往回路走去。走了許久,再回頭,果然見那二皇子蕭索的身姿獨立在原處,手握著那方錦帕,看著滿園的雪景,默默出神。

她那素箋之上,是以莫夫人的語氣,打著狀元公的幌子,給二皇子賣的一個好︰「前次頑劣叨擾,不勝歉然。今無意得家姊閑詩一首,讀之唏噓不已。拙夫並奴念君前次寬待之情,故將其轉贈于君。望君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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