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老爺第二日就趕回來了,想來他那小妾早就打發人去通知他了,所以這一回家來,也沒在听甄嬸子說半句,直接就去尋那甄富貴,不想那甄富貴仍舊喝得醉醺醺的,如此甄老爺就越發的生氣,直接將打就對他一陣拳打腳踢,任是甄嬸子在旁怎麼的阻勸也無濟于事。
那甄富貴想來也是喝得太多了,以至于六親不認,看著有人打自己,也就本能的還手。他雖然是喝了酒的,可是到底是年輕力壯,那甄老爺還真不是他的對手,反而給他一拳打倒在地上。
家里的下人們見此,生怕出大事情,所以便趕緊上前去將這父子倆拉開。
甄家老爺叫下人扶起身來,差人把那甄富貴綁了,這才得以松口氣。
甄嬸子見此,卻是十分的心疼,到底自己的下半輩子就指望那甄富貴了,所以便朝著甄老爺哭道︰「你這算是什麼,家里的事情你不管不問,都由著我一個人來照顧,如今可好,兒子出了事情,你不但不安慰,反而一回來就拳腳相加,這會兒還給綁了。」
聞言,甄老爺忍不住甩了她一個耳光,「你還有臉來說,看看這個家叫你折騰成個什麼樣了,兒子又叫你教成什麼樣?」話說這還是他們夫妻二十多年,甄老爺第一次動手。
如此可見他這一次是生氣了,沒等那甄嬸子反應過來,又狠狠甩了一句話,「以後這個家你也甭管了,一切交由玉兒來管。」他口中的玉兒,正是他那個如花美貌的小妾。
說完,叫下人押著此刻變得有些清醒過來的甄富貴便逐一挨家給道歉去了。
等著甄嬸子反應過來,人早已經不見了人影,想起甄老爺說的話,算是心如死灰,空忙活了一輩子,最後卻是給別人做了嫁衣,只癱軟身子跌坐到身上來哭起來。
且說甄老爺帶著甄富貴從村長家道了歉,便請著村長一起到柳家來。
得了柳家的原諒,甄老爺便將甄富貴押回家去。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子,自然是不希望他繼續這樣墮落下去,因此便讓兩個馬隊里身材彪悍的馬夫來,日日夜夜的守著甄富貴,只希望他將這酒戒了,正正經經的做個人。
而那個叫玉兒的小妾一下成了甄家的管事,所以便攜著一雙兒女來柳家拜訪。
柳茹淳以前沒見過這個玉兒,所以便以為她真的跟大家傳言的那般,是個如花般的美人,不想今日一見,卻是相貌平平,而且年紀也不小了,若非跟著來的丫頭叫她娘姨,柳茹淳還真當是帶孩子的女乃媽。
鐘氏也比較意外,不過這玉兒比她們想象的那般好,而且跟著鐘氏也聊得十分投機,因此便在柳家午飯。
正巧今日柳明喬回來的早,各送了兩個孩子一塊玉。
那玉兒看見柳明喬,愣了好久,若非是旁便的丫頭拉她一把,估計她還回不過神來。
大家都曉得她是出身風塵,所以此刻見著她這麼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柳明喬,心里自然是不舒服,尤其是柳茹淳,不禁懷疑起來,莫非她爹跟著這玉兒姨娘以前見過?
鐘氏更是忍不住的問道︰「玉兒你從前可是見過我家老爺?」
柳明喬聞言,只連忙道︰「夫人別亂開玩笑,我何曾見過玉嫂子。」天地可鑒,他何時去過青樓,如此怎可能見過這玉兒。
柳茹淳也滿臉好奇的朝著她爹瞧去,卻听那玉兒說道︰「我跟著柳老爺是沒有見過,不過十幾年前在京城的時候,遇見過一位公子,面相跟著柳老爺有五六分相像。」
「這怎麼可能呢,我家里老爺自小就生在這村子里,最遠的不過是大城而已,更別提什麼京城了。」鐘氏聞言,不禁笑道,顯然一點也沒不相信這玉兒的話。
玉兒雖然是疑惑,不過見鐘氏都這麼說了,因此便只當自己記錯了,正好那邊請飯,所以便去讓女乃娘將兩個孩子給抱過來。
眼看就要到了七月份,鎮子上的學子們都開始準備行囊啟程去京城參加科舉一事。所以程臨風也回家去,準備好了便先去京城等柳召跟著鐘鳴賢。
而柳家跟著鐘家卻是商議,得有個長輩跟著一同去才,畢竟這兩個孩子都太年輕,而且又不曾出過遠門,所以都很是不放心,經過大家的決定,便讓鐘二郎陪著他們倆去。
定好了上京吉日,鐘氏跟著柳茹淳便開始給她哥哥收拾行李,那容華卻是主動要求一起去,可是到底是去參加科舉,身邊帶著一個女眷怎好,所以便扮作書童一同前往。
柳茹淳本是想阻攔的,可是想到容華的老家是京城,因此便以為她是想念了她母親,想回去偷偷一眼,因此便沒有在多言,只是心里卻想起柳戟的話,柳家的現在是不是都在京城,若是如此的話,哥哥這一次,怕是得防著些才好。
因此又少不得跟柳召說。
柳茹淳又跟著她娘去求來了保平安的符,有帶的,燒過後用灰燼拌水喝的的。
然不知怎的,準備起程的前一天晚上,鐘二郎卻得了痢疾,如此便不能跟著他們倆去,可是又不放心,所以柳明喬匆匆的把家里的事情交給了阿辰跟著柳茹淳,便代替鐘二郎去了。
自打柳明喬送兒子跟著鐘鳴賢去了京城,家中的擔子便都落在了阿辰的身上,如此家業都丟在他一個人的身上,是個明眼人也能瞧出來,這柳家分明就是把他當做自己人了,而且大女兒又遲遲不定親,想來是要許給她吧。所以那些想把女兒嫁給阿辰的人家也都放棄。
而中甄富貴有玉兒現在找人看著,柳茹淳也放心,加上姚管事的做事情又可靠,所以她也將許多的事情直接交給姚管事來處理,自己有空便又幫著阿辰。
鐘氏見此最是高興了,只希望這時間過的快些,趕緊把親事定下來。平日有那個玉兒陪著閑聊,也不覺得悶。
並州那邊鐘雲娘那邊也來了信,給紅妞找了戶人家,也是做買賣的,他們家也是看中紅妞的出息。
得了這消息,最高興的莫過于是福嬸了,自己還親自去並州看了,也十分的滿意,所以便將婚事定了下來,婚期安排的也很急促,就在八月初。
紅妞的婚期一過,這時間倒也快,這一下都了八月中旬,接到柳召的來信,他們已經在京城安頓下來了,在復習半個月,就要考試了。不想這沒過幾日,卻听說祝少棠不知道怎的,竟然被遠調到西北的邊城去,而且那邊地勢十分的荒涼,不合適帶著家屬過去,因此便將鐘雲娘母子三人送回桂坪鎮來,他自己去西北的邊城任職。
而這樓燁眼見著柳家把這阿辰當做是未來女婿,心里自然不是滋味,而且上門好幾次,都不曾踫見柳茹淳,好在還有四兒陪著他說說話。
四兒自從上一次受了驚嚇之後,身子大不如原來好,整個人也瘦了下來,雖然看著叫人心疼,不過這性子卻也跟著轉變,溫柔可人了許多。
在說柳明喬帶著兒子跟著鐘鳴賢到了京城,便有那程臨風的家丁前來,接他們一起到客棧里去。
此刻科舉即將開始,京城里的客棧都爆滿了,幸虧那程臨風來的早,給預定了房間,如此也省了許多的事情。
有這柳明喬陪著,三人也不敢向那些學子一般去城里到處瞎逛,所以只好老老實實的在客棧里看書。
「後日就要參加科舉了,明日你們就好好的歇一歇吧。」柳明喬看著他們也老實,所以便道。
三人聞言,都歡喜得不得了,所以便商量著要去明日去哪里游玩。
柳召回到房間里,容華正在給他整理桌上亂七八糟的書,「容華,明日我們要去城外的大昭寺,你收拾一下,也與我們一起去吧。」
容華其實是不願意在回到京城來的,可是卻不放心柳召,又擔心跟隨來的小廝粗心照顧不好,所以才女扮男裝跟著他一起來。此刻見柳召如此興奮,自也沒掃他的興,只淡淡一笑︰「好啊。」
「你怎麼不高興,難道是因為這幾日一直悶在客棧里的關系麼?」柳召也是個懂得心疼人的,所以發現容華的神情,便連忙上前問道。
容華搖搖頭,「沒有,公子你多想了。」一面將臉避開。
「那你怎麼不高興,難道你不喜歡京城麼?你要是不喜歡的話,等科舉結束,咱們就回家去。」柳召只說道,心里不由得擔心起來。
容華見此,只好退開身子,「天不早了,公子趕緊歇息吧,我回去了。」說著便轉身出了房間。
柳召看著她的背影,揚起手想要將她喚住,可是卻又不曉得說什麼。
次日,起來一起吃過了早膳,留了個小廝在客棧看行李,余下的便都跟著一起去大昭寺。
這大昭寺已經有了六百多年的歷史,而且里面還供奉著文曲星君,所以每逢到科舉之時,都有大批的學子前來大昭寺拜文曲星君,只希望自己能高中。
一行人才到三下,本來是想歇下來在茶棚里喝口茶的,卻不想連茶棚都爆滿,位置都沒有,所以只好要了茶,抬著到旁邊的草地上坐下來。
程臨風抬著頭朝著去山上的路看去,入眼的便是密密麻麻的人影,而且大多都是跟他們一樣去祭拜文曲星君的,不禁嘆道︰「你說這參加科舉的人這麼多,咱們三也不是特別的出眾,我看是沒有什麼希望了,所以這文曲星君咱也不用累死累活的爬上去祭拜,在這坐坐就回去吧。」他到底是個少爺,哪里出過這樣的苦頭。
身上雖然有銀錢,可是這些來參加科舉的,哪一個身上又不帶錢,因此腳夫跟著轎子早就給人搶先一步組走了,而且這山路大多都是石階,那馬車也上去不了,所以他們步行了。
柳明喬也抬頭看了看那高不見頂的山,加上這山路又蜿蜒,確實是不好走,不過既然都到了這里,哪里有放棄的道理,何況這不遠千里的來京城一趟,好歹是要去祭拜祭拜才好。又何況大昭寺的菩薩最靈,他得去給兒女們都求支簽才好。「既然都到了這里,就在多走兩步也無妨。」
「是啊,姑父說的是,臨風你還是起來吧,別輸給容華了。」鐘鳴賢只呵呵笑道。
程臨風看了一眼扮作書童的容華,想來也是,人家一個小姑娘都走得了,自己難不成連她都不如麼?
待他們從大昭寺回來,天已經黑了,所以一行人便順道去吃京城出名的十全美食,這才回了客棧,不想才到客棧門口,就見這大堂里站滿了官兵,容華見此,嚇了一跳,只連忙縮著身子躲在人群里。
掌管的就站在門邊,見著他們一行人來,只苦著臉迎上來︰「柳老爺,你可把我們小店害慘了。」
柳明喬等人滿臉的疑惑,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便有一個捕頭上前來打量著他,「你就是柳明喬?」
柳明喬一臉的不解,「在下正是,不知道這位官爺?」
他話音才落,卻見那捕快的一揚手,招呼兩個捕快上來便將他押住,「給我拿下。」
眾人都叫眼前這突然發生的一幕給嚇住了,那柳召反應過來,只連忙上前去攔住,「這位官爺,你們這是做什麼,好端端的怎胡亂抓人?」
「胡亂抓人?」那捕頭打量了柳召一眼,「你是他兒子?」
「正是。」柳召回道。
不想那捕頭卻又叫來兩個屬下將他拿下來,「不是說我胡亂抓人嗎?你們好好的看看,這是從柳明喬的房間搜出來的,正是明王府的寶貝麒麟印。」說著,朝著皇城方向敬道︰「這可是先皇當年御賜之物,你個大膽毛賊卻是瞎了眼楮,敢偷到御賜之物。」
柳明喬朝著捕頭手里的那布包看去,布匹正是他裹包袱的不假,可是里頭拿出來的東西他卻從來沒有見過,不禁喊道︰「冤枉啊,冤枉,那東西我從來不曾見過。」
「有什麼話,我看你還是留著上堂說吧。」那捕頭得意的將布匹包好印,便招呼起屬下︰「將這父子倆給我帶回大牢去。」如今辦妥了這件事請,想來是個升官了吧!
「公子!」容華自然不相信他們父子回去偷盜明王府的御賜之物,何況這些日子他們連客棧都不曾出過,哪里有時間去偷這東西,更何況明王府在哪一條街他們還不曉得呢!此刻見著他們叫官差押走,不禁著急起來,追了上去。
程臨風跟著鐘鳴賢這也才反應過來,跟著追去,卻叫那些捕快給攔住,而且又人生地不熟的,只得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父子叫那些官差押走。
鐘鳴賢只回過頭來,也顧不得旁邊人們的指指點點,「掌櫃的,你怎不幫我姑父證明,他日日夜夜都在客棧里頭,難道你會不曉得麼?」那掌櫃的自然曉得,可是他一個小小的生意人,怎敢去惹權貴呢!這事情明顯就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的,可是他卻也不能說,只是無奈的搖搖頭,「鐘公子你冷靜些,好好的想想你姑父,他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程臨風聞言,也連忙朝著掌櫃的圍過來,想來是急紅了眼楮,只一把上前扯住掌管的,「你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那掌櫃的竟也沒有反抗,只是無奈的嘆道︰「各位公子,我一家老小還靠著這間小店養活,你們都是明白人,又何必為難我呢!」
容華回過身來,見此情景,連忙勸說程臨風將掌櫃的放開,「程公子莫著急,你也不要在為難掌櫃的,這事情恐怕與他無關。」
出了這事情,掌櫃的還留他們在店里,也算是讓他們有了一個棲身之地,如此可見,也不是那等落井下石之人,何況大家無冤無仇的,他憑什麼害姑父,因此也連忙勸開程臨風。
程臨風這才恨恨的放了那掌櫃的,想到後日就要參加考試了,可是柳召卻是進了大牢,如此可怎麼好?只急的在原地打著轉,「那你說現在這麼辦?」偷到御賜之物,本就是要斬首示眾的,而且這還是明王府的東西。
雖然還不曉得明王府在哪里,可是卻听說過上一代明王乃一代賢王,可是卻在一次賑災途中遭遇山賊搶劫,不幸身亡,而現在明王府上的這位主子,雖然沒有什麼卓越的功勛,但是依靠著主上積累下來的賢名,也十分得大家的尊重。
「先找人打听打听。」鐘鳴賢一想到要斬首示眾,心里頭就發顫。
「那可是要修書回去?」容華只問道,反正這一次,公子恐怕是不能參加科舉了。
鐘鳴賢聞言,不禁犯了難,這要是修書回去,那家里的人曉得了,還不給急瘋了麼?可是若不告訴家中人,就靠著他跟程臨風兩人,想要給姑父和柳召翻案,怕是一輩子也不可能了,除非他們倆能中狀元或是榜眼探花!
可是,這別說是狀元,就是探花他也及不上。因此便道︰「那我現在就去先去修書一封寄回去,這樣的話,有祝姐夫在,想來就算立刻不能將案子翻過來,也能先延緩延緩這時間。」
他們不知道,自打他們啟程來京之後,祝少棠因為政敵的迫害,已經給發配到了西北邊城,名雖為調遣到那邊任職可是跟流放是沒有什麼關系的,也正是這樣,祝少棠才不讓鐘雲娘一起過去。
且說柳茹淳這一邊,一切順風順水,而且又接到紅妞懷孕的喜訊,于是鐘氏就更加的著急起來。只向柳茹淳問道︰「還有多少日放榜?」這放榜了之後,他們也該啟程回來了吧,如此的話就可以馬上給柳召定親了,然後趕緊成親給生個孫子。
八月底,天正是炎熱之時,何況三伏未過,柳茹淳喝著直至的薄荷水,只覺得喉嚨清爽了許多,給她娘倒了一杯,「估計也就七八日吧,也不知道哥哥能不能中狀元?」
鐘氏倒是沒指望兒子能中狀元,所以听見柳茹淳的話,不禁笑道︰「還想什麼狀元啊,能考上進士就不錯了,雖然不如狀元,可是回來在城里找個差事做也不難,何況你哥哥既然不是當官的料,也該跟著學學做生意,這書總不可能要讀一輩子吧!」
「說的是也。」柳茹淳覺得既然這一次不中,那以後也甭在惦記了,免得一輩子都在讀書,都在參加科舉,那不是大好光陰都白白浪費了麼?
「對了,昨日你玉嬸娘給我拿來一匹緞子,月白色的,我看著阿辰這孩子倒是挺合適這個顏色的,一會兒你來我屋子拿去,給他做件袍子。」鐘氏只說道。
柳茹淳沒有反應過她娘的意思,只回道︰「我最近忙得很,哪里有功夫做,倒是娘你最近閑得都胖了一圈,該活動活動了。」
「你個死丫頭。」聞言,鐘氏只無奈的笑罵道,心里有些疑惑,女兒平日的那聰明勁兒哪里去了,難不成她真的還不懂男女之情麼?可是這又不該啊,往日她跟自己說的那些話,也是頭頭是道的。
柳茹淳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我偷懶睡會兒午覺去。」說著,便出了廳子,卻听見福嬸的聲音傳過來,「姑娘,鐘老爺來了。」
大舅還是二舅?柳茹淳聞言,便迎了過去,卻見來人是她二舅,只是見他滿臉的急促,「二舅,出了什麼事情,你怎親自來了?」
鐘二郎一接到兒子的信,先前還以為他們是中了,不想拆開一看卻是晴天霹靂,沒敢耽擱,立馬就親自趕著馬車來了鄉下。「你娘在麼?」鐘二郎急匆匆的走過來,一面問道。
柳茹淳只連忙點頭,「在,就在廳里呢!」
「進屋說。」鐘二郎一臉的警惕,示意著柳茹淳也到廳里來。
柳茹淳很久沒見到他這樣著急的神色,所以也不敢多言,只連忙折身跟著他一起回到廳中。
鐘氏早听見福嬸剛才的吆喝聲,所以正好贏了出來,卻見到二哥的神色十分不好,頓時也擔心起來,「二哥出什麼事情了。」
鐘二郎進到廳里來,一面將門關住,便欲開口,隨之想到妹妹自來身體不好,怕她承受不住,因此便又只好打住。
鐘氏一面招呼鐘二郎坐下來,還讓柳茹淳給他倒了杯薄荷水,可惜這鐘二郎此刻心里是裝滿了事情的,哪里感覺到自己喝下去的是什麼。
「二哥有什麼事情便說吧,又沒有旁人。」鐘氏也坐了下來,一面說道,何況這廳門都叫他給關上了,難不成還怕人偷听不是?
「我要說了,妹妹你可別擔心,先穩住。」鐘二郎張了張口,只說道。
鐘氏聞言,不禁忍不住笑起來,「二哥你就說吧,我還有什麼風浪沒經歷過的。」
柳茹淳也十分好奇的朝著鐘二郎看去,莫不是店里出了事情?可是看二舅這樣子爺不像啊?卻只听鐘二郎道︰「召兒沒能跟著鳴賢一起參加科舉。」
「為何?」鐘氏聞言,陡然站起身來,滿臉的驚駭,「難道召兒的病又犯了?」不是上一次受傷以後就一起好了麼?怎麼又?
鐘二郎只搖著頭,「召兒的身體很好,而是因為&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因為什麼?」鐘氏只連忙追問道。
「對啊,二舅你快說,可把人急死了。」柳茹淳心也懸了起來,雖然不指望能中狀元,可是卻也希望哥哥能參加這科舉,如此算是圓了他的夢啊。
鐘二郎頓了頓,滿月復的擔憂,見著佷女跟著妹妹著急的表情,只好嘆著氣說道︰「是鳴賢來信說,妹夫不知道怎麼的,卻給人陷害,偷了當今明王府里的寶貝麒麟印,而且這麒麟印是先帝的御賜之物,偷盜之人是要殺頭的!」
鐘氏的臉色頓時刷白,怔怔的看著鐘二郎,「哥哥你說什麼?」
「妹妹,你別著急,那信箋上的日期還在科舉之前,而且眼下最重要的是科舉一事,如此的話自然沒工夫提審。」鐘二郎見此,只連忙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安慰起來。
鐘氏听著她二哥的話,腦子里就越來越模糊,最後竟然一片空白,只能想到那殺頭兩字,所以口中不禁喃喃的念叨︰「殺頭?要殺頭&8226;&8226;&8226;&8226;&8226;要殺頭&8226;&8226;」
柳茹淳見她娘這個樣子,才驚得反應過來,陡然的站起身來,只向鐘二郎詢問道︰「二舅,鳴賢表哥可還說什麼了?」
「他們現在想法子幫忙翻案。」鐘二郎只嘆著氣道,可是心里卻清楚,這樣的案子怕是沒人敢來幫忙,何況听說又是所謂的人贓俱獲,那麒麟印在妹夫的房間里搜到時,還用妹夫的布包裹著。
柳茹淳這才真的沒了法子,只著急的來回在屋子里走著,也沒工夫安慰她娘,突然想到司徒羽之,不禁又朝鐘二郎問道︰「鳴賢哥有沒有去找司徒公子?」
鐘二郎並不知道司徒羽之已經回了京城的事情,所以听到柳茹淳問,只當這孩子是著急過頭了,心里十二分的可憐她,「這司徒公子不是在莊子里麼?」
柳茹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一著急,把司徒羽之不在這里的事情說了出來,所以便只好順著她二舅的話,「是啊,我竟然給忘記了。」只擔心起來,表哥到底有沒有去找司徒羽之幫忙,若是他肯在其中周旋的話,即便是不能馬上將罪名洗月兌,那也能先延緩時日,而且還能讓他們在牢里少受些苦頭啊!
一面又問道︰「他們銀兩還有麼?」眼下正是要求人的時候,他們帶去的那些銀兩,肯定遠遠不夠使的。
鐘二郎只道︰「我正打算來告訴你們一聲,回去就立刻啟程去京城,至于銀子,我叫你二舅娘準備著,你大舅那邊也送來了好些銀票。」
「二舅既然要去,那我跟著你一道去。」柳茹淳當即便道,一面朝著她娘過去,搖了搖她的肩膀,只喚道︰「娘,娘?」
「淳兒啊,你爹要被殺頭了,嗚嗚&8226;&8226;&8226;」鐘氏原本無精打采的頭突然的抬起來,朝著柳茹淳哭道。
「不會的,娘放心,哪里有那麼快,何況有表哥跟著程公子在哪里。」柳茹淳說著,心想等著到了京城去,定然要將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父親跟著哥哥什麼人,怎可能去盜竊呢,何況還是那明王府的東西。
「可是,現在你爹和哥哥還在大牢里,你叫我如何安心?」鐘氏哭得肝腸寸斷。
柳茹淳也忍不住,一雙眸子泛滿了水霧,「娘你別擔心,好不好,你這個樣子,我怎能放心去京城?」
鐘二郎並不反對柳茹淳一起去京城,因為他也曉得那司徒家的公子對淳兒是有幾分情義的,就算是他人不在京城,可是想來也能以書信幫上點忙吧!
鐘氏也不是不識大體的,何況也曉得哭是解決不了什麼問題的,尤其是听到女兒的話,自然曉得她在這個緊要關頭,就更不能托女兒的後腿,所以便用絹子捂嘴嘴巴,但是想到丈夫跟著兒子,還是忍不住的抽泣起來。
鐘二郎只看得心疼,不過此刻說太多安慰的話也無用了,只是嘆著氣道︰「淳兒與我去了京城,妹妹你就好好的在家里等著消息吧,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萬不能因為這事情而倒下去。」
柳茹淳擦了眼楮,只朝鐘二郎道︰「那二舅你在這里等我片刻,我去收拾點東西,安排一下,咱們即刻啟程。」
鐘二郎點點頭,越發的心疼起柳茹淳來,「孩子快去吧,我等著你。」
有阿辰在家里照顧著,柳茹淳自然是不擔心,所以將這事情跟福嬸偷偷的說了一下,又讓她幫忙轉達一下阿辰,這個家就靠他了。
回屋子隨便的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衫,便去拿了自己存的那些散碎銀子,另外又去書房的暗格里取了好些銀票,這便被這包袱到前院來。
鐘二狼不知道怎麼安慰鐘氏的,鐘氏此刻已經擦干了眼淚,跟著鐘二郎站在門口等她。見著她來,鐘氏便紅著眼楮上前來給她整理著微微有些凌亂的發絲,只說道︰「我的好女兒,生在這個家里,只苦了你,如今還要你跋山涉水去那麼遠的地方,而且人生地不熟的,你一個姑娘家&8226;&8226;&8226;&8226;&8226;&8226;」說到此,在也忍不住,只抱著柳茹淳哭了起來。
「娘,女兒想說生在這個家,我很幸福。」或許她遇到的爹娘不是很聰明,甚至做的好些事情有些愚蠢,可是他們的出發點是好的,而且給自己的親情也是真實的,如此她還有何所求呢?
「走吧。」鐘二郎看的鼻子也酸酸的,別過頭去,只催促著柳茹淳上馬車。
福嬸也過來送行,一面扶著鐘氏,柳茹淳這才忍住將她娘的手放開,爬上馬車去,「娘,別擔心,我們很快就能回來的。」一面又朝著福嬸托付道︰「福嬸,就麻煩你好好照顧我娘了。」
「姑娘哪里的話,只是姑娘你要多保重,萬事都要顧著自己。」福嬸只顫著嘴唇說道,就怕自己一個忍不住也跟著哭起來。
柳茹淳咬了咬牙,看她娘一眼,沒敢在多說話,只狠心鑽進了馬車,向鐘二郎道︰「二舅,咱們走吧!」
鐘二郎應了聲,跟鐘氏告了別,便趕著馬車走了。
阿辰回來的時候,天黑夜暗,又無月色,依稀的只瞧見路邊的桑樹黑乎乎的影子,叫夜風一吹,只發出陣陣簌簌的聲音來。
馬車到了門口,卻發現今日家里有些不一樣,推門進去,卻迎面走來一個小丫頭,「阿辰哥你可來了,夫人在書房等你呢!」
「恩,我這就去。」家中別樣的氣氛讓阿辰覺得有些怪怪的,而且從來不上書房的夫人,怎會叫他到書房去,所以不禁擔心起來,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
待阿辰到書房,卻見福嬸呆呆的坐在書房外面的欄椅上。
福嬸見著阿辰來,猛然的起身迎過來,只高興道︰「阿辰你可回來了,快進去吧,夫人等了你一個下午呢。」阿辰應了聲,推門進去,襯著桌上的燈光,阿辰清楚的看見鐘氏蒼白的面孔,已經泛紅的眼眶,又不見柳茹淳,心里竟然浮起一種別樣的擔憂,「夫人,這是怎麼了?」
鐘氏見著他來,只將家里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聞得柳茹淳竟然已經去了京城,不由得有些氣憤起來,「她怎就這麼莽撞,也不叫人跟我說一聲。」
「當時情況著急,我也昏了頭,唉!」鐘氏只嘆著氣道,看著阿辰擔心的神情,心里也松了一口氣,她就知道,阿辰這孩子不會趁拋下他們柳家的。
今天下午她想了許多,尤其是想到丈夫跟著兒子也許回不來的可能,所以已經做了好了打算,雖然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民婦,可是卻也曉得這偷盜御賜之物是要殺頭的。因此若是丈夫跟著兒子真的回不來了,這個家她就交給淳兒跟著阿辰,讓他們倆把四兒帶大,而自己則去出家為尼,一輩子為柳家祈福誦經。一面只草阿辰道︰「那偷盜御賜之物是個什麼罪,想來不用我多說你也知道的,淳兒這一去,我怕也只不過是空走一遭了。」
「夫人你怎說出這樣的話來,何況老爺跟著公子哪里會做那樣的事情,難道你也不相信他們麼?」阿辰倒是有些意外,夫人竟然會說出這樣喪氣的話來。
鐘氏豈能不相信自己的丈夫跟著兒子?只是苦澀一笑︰「就算曉得他們是被冤枉的又能怎樣,那是明王府,他們認定了是誰就是誰,我們這些平頭百姓說的話,他們又哪里相信。」她現在算是真的任命了,本來以為那些人搬走了以後,他們一家應該就能過上平靜的日子了,卻不想老天又突然跟著他們開了個玩笑。兒子丈夫被害,雙雙入獄。
阿辰心里還擔心柳茹淳,怎也不放心她一個姑娘家去京城,何況就算去了能做什麼,難道找司徒羽之麼?可是司徒羽之現在連身份都不敢在京城露出來,她又如何去找,難道上司徒家去找麼?可是那司徒家也不是誰都跟司徒羽之這般沒有門第觀念的,何況這案子牽扯明王府,司徒家怎會去牽扯呢?
想來想去,便只朝鐘氏道︰「我明日去也去京城。」
「你去了,這家里怎麼辦?」鐘氏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要把家交給他的話,卻听到他也要去京城,不禁愣住。
只听阿辰回道︰「泥鰍常常跟在老爺身邊,許多事請他都是能應付的,何況有金掌櫃的幫忙,至于店里鐘大舅和石頭哥也在,田地里的事情就更不用擔心了,姚管事做事情認真,為人處世也十分的好,下人們都是服他管的。」
說來好像是那麼一回事,可若真的那麼簡單,他今天怎還忙到現在才回來,所以鐘氏只搖著頭,「不行,現在家里就你一個男人了,你若是也去了京城,在出個什麼事情,那我們還有什麼可盼的。」鐘氏說到此處,忍不住輕輕的抽泣起來。
阿辰听到鐘氏的話,心里只覺得暖暖的,夫人這是已經把他當作自家人來看了,可是正因為夫人將他當做自家人,他才不能這樣坐視不管。所以便道︰「夫人,你好好的跟著四兒在家等著,我向你發誓定然會把老爺公子完完整整的給你帶回來,保證他們不出任何的意外。」阿辰說著,當真跪到地上指天發誓。
鐘氏見此,只連忙站起身繞過書桌,將他給拉起來,「你個孩子,誰要你發這些毒誓,你有心就夠了。」想來也是福氣,竟然遇見了阿辰這麼個好孩子,若是換了別的,不趁機落井下石,謀奪家產才怪。想到此,心里總算是有了些安慰,「我常常覺得淳兒是我的福氣,可是現在我才發現,你才是柳家真正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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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新年快樂•••••多在家陪父母啊••順道要點壓歲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