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巧不巧,柳茹淳這話才說完,便听見樹下傳來一陣腳步聲。
柳茹淳頓時嚇氣得都沒敢出,只死死的盯著樹下的來人。
在說這來人,竟然是那甄富貴,此刻喝得醉醺醺的,已經沒了前幾日的整齊模樣,走到樹下來,想是累了還是怎的,便靠著樹坐了下來,口中絮絮叨叨的,也不曉得是念叨著什麼。
柳茹淳見那甄富貴想來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如此他們也下不了樹,只恨恨的朝阿辰瞪去。正在此刻,卻听見遠處傳來甄嬸子的聲音,「富貴啊,我的兒,你這是到哪里去了,千萬別想不通,要不然娘我怎麼辦啊?」
樹下的甄富貴雖然是醉了,可是腦子卻還是有些清醒的,听見他娘叫他,只高高的舉起手應,「在這呢!」
此刻地里的莊稼尚未長起來,根本遮不住這甄富貴的身影,所以甄嬸子听到了他的聲音,很快就尋了過來,瞧見坐在樹下不成人樣的兒子,一面扯著他,一面哭道︰「你這是怎了,才好了兩日,又變成這樣,難不成你想讓淳丫頭看見你這模樣?」
甄富貴聞言,卻是不以為然的笑起來,一面自嘲道︰「我這樣或是那樣都一樣,她眼里何曾看得到我?」說著,竟然抱起酒瓶子哭了起來。
甄嬸子見兒子都哭了起來,心里更難受了,想他們母子倆天天上柳家去,不管怎的,那鐘氏就不松開,若是在這樣下去,不把兒子逼瘋才怪。當即只朝甄富貴安慰道︰「富貴啊,你別擔心,娘一定想辦法讓你娶到淳丫頭。」
那甄富貴听見這話,不禁淚淚眼婆娑的抬起頭來看著他娘,「什麼辦法?」眼里還是充滿了無限的希望。
什麼辦法?甄嬸子一時著急起來,也不曉得該怎樣才好,所以便隨口道︰「咱們先把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看他們家還能怎麼樣。」這話他其實也就說來哄哄兒子而已,以免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可是不想那甄富貴卻給听見心去了,頓時扶著樹站起身來,「對啊,我竟然沒有想到。」
「兒子你?」甄嬸子見此,嚇了一跳。
卻只听甄富貴一臉算計的冷笑︰「娘你說的可真是好法子,正好淳妹經常一個人在田間來往,到時候若是我敲暈了她,嘿嘿,她又不知道是誰干的,到時候咱們在上門去提親,柳家指不定還怎麼感謝咱們呢!」甄富貴想到此,不禁得意的笑起來。
卻不知道身後的樹上,那雙充滿殺戮的眸子,正陰陰的盯著他的後腦勺。
甄嬸子先前雖然只是隨便說說而已,不過此刻听兒子說來,若是真的到時候這事情成了,柳家又不曉得到底是誰干的,他們在上門提親,柳家定然把他們當恩人,到時候正好一雪這些日子低三下四去他們家提親的恥辱。眼眶里的眼淚也慢慢的干枯,扶著兒子道︰「富貴,咱們回家,這事情須得從長計議,萬不能出什麼岔子。」
不知道怎的,甄富貴只覺得後背涼颼颼的,只當是這晚風太涼,因此便跟著他娘走了。
柳茹淳一直目送這母子倆人走遠了,這才回過神來,原來這就是他們家的好鄰居,此刻卻是因提親不成,算計壞自己的名聲,到時候他們在來扮好人,帶著一副仁義來娶了自己這個被人糟蹋過的殘花敗柳。一面回過頭朝阿辰看去,畢竟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而且自己還是女主角。
阿辰帶著面具,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是他那雙充滿了陰冷的目光,以及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那種冷煞,無形中叫人生出一種恐懼來,柳茹淳不由得給一跳,只連忙朝他輕輕的喚道︰「阿辰,阿辰?」
眼神變得柔和起來,只朝身邊的姑娘轉過看去,聲音溫潤如玉,問道︰「怎麼了?」
「剛才的你好可怕。」柳茹淳仔細的看著他的目光,想要在捕捉方才他身上的那種神情。
阿辰並不打算承認,呵呵一笑︰「我一直都這樣啊。」
柳茹淳看著他,想到他以前的身份,不禁有些擔心起來他會對甄家母子做什麼,只是也不好明說,畢竟阿辰也沒說要將二人怎樣,所以便道︰「當年四兒快出世的時候,柳戟也正好出世,只有一個穩婆,我娘當時命差點都沒保住,更別提說現在活蹦亂跳的四兒,不過幸虧當時甄嬸子來了,我娘才得以順利將四兒生下來。」
阿辰沒也說什麼,只是靜靜的听著。
柳茹淳說完,也沒在說什麼,二人便這麼靜靜的坐在樹上,一直等到天色暗了下來,阿辰才摟著柳茹淳跳下樹來,在她耳邊輕輕說道︰「放心吧,我不會亂殺無辜的。」但是不代表他就這麼放過甄家母子,竟然想要侮辱他的女人。
柳茹淳這才松了一口氣。
之後的兩天,柳茹淳都沒在出門,一直待在家里教四兒女紅,直到第三日,早上才起來,便听下人說甄家又出事情了。
原來甄大叔從開始跑馬隊的時候,就在外面養了個過氣的花魁,而且那女人還給他生了一對兒女,如此也難怪,甄富貴死了妻兒,甄富裕又斷了命根子,他都沒太在意,原來是外面還有種。
「真的還是假的?」柳茹淳也十分的意外,畢竟甄大叔那麼老實的人,所以此刻听見福嬸跟著兩個婆子在說,便湊上前去問。
「自然是真的,那兒子生得可是俊氣了,如今都四歲多了,女兒也跟朵花似的,這會兒已經在甄家住下來了。」福嬸說道,想來現在這事情全村的人都知道了,她跟姑娘說說,也不算是什麼閑話吧。
柳茹淳不禁想起甄嬸子那一頭灰白的頭發,滿臉的皺紋,一身的臃腫,而且開口說話就是滿口的唾沫星子&8226;&8226;&8226;&8226;這樣的女人確實挺叫人倒胃口的,也難怪甄大叔在外面養小老婆,不過如今可好,那甄嬸子怕是要忙著對付這小妾,沒工夫跟著甄富貴來算計自己了。
只不過越是這樣,柳茹淳越要小心,有道是狗急了還跳牆,而且那甄富貴現在也不是從前的甄富貴了,自己還真得防著些。
「那現在怎麼樣了?甄大叔是怎樣安排的?」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柳茹淳倒是很好奇,這甄大叔怎麼將家中的母老虎鎮壓住。
卻听福嬸說道︰「還能怎麼樣,不過听說這小妾帶著孩子來的時候,甄家根本不知道,甄嬸子自己就更不用說了,直到曉得了這小妾的身份,又從常常跟著甄家出入的下人口里得知了真相,氣得差點半死,她本又是個眼里摻不得沙子的人,當即就要將兩個孩子給丟水井里溺死,幸得那小妾帶來的人攔著了,要不恐怕真真會出大事。」
柳茹淳聞言,想來可真是個笨女人,要是自己的話,定然將兩個孩子抱到自己的屋子里來養,畢竟她才是甄家的主母,而且兩個孩子還小,只管教他們不認自己的親娘。這樣的話就算是小老婆在得寵又怎樣,孩子不沾她的邊,又有什麼可得意的。
可是甄嬸子她沒這麼想,她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兩個孩子留著是禍害,所以必須要死。
「那甄大叔回來,肯定不答應吧?」柳茹淳只問道。
果然,只听福嬸搖頭道︰「那可不,這甄家回來就罵她,把兩個兒子教得不成樣兒,又是拳打腳踢的,然後就去了小妾的房間,對她不再過問,可憐甄嬸子一個晚上都在尋死尋活,可是那甄家壓根就沒眨一下眼楮皮,反而帶著那一對兒女和小老婆高高興興的在屋子里,可謂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
柳茹淳又跟著福嬸她們說了幾句,這便朝去見她娘。
卻見她臉色一片蒼白,整個人依靠在軟榻上,看去無精打采的,不禁擔心起來,「娘你這是怎麼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一面走上前去,模了模她的額頭,卻也沒什麼狀況。
卻听鐘氏嘆著氣道︰「我哪里都好好的,只是今日听到你甄嬸子家的事情,有些替她難過罷了。」
替甄嬸子難過?這不可能吧,娘就算是原來與甄嬸子有些感情,可是這些日子估計都叫甄嬸子給磨完了,便試探的問道︰「娘不是擔心爹爹吧?」
果然,鐘氏聞言,便白了她一眼,「你個姑娘家,腦子里都裝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何況你爹才不是那種人呢!」可是說來甄家也是全村公認的老實人,可是卻也金屋藏嬌,還在外面養了一對金童玉女。
柳茹淳聞言,不禁呵呵一笑,坐到她是旁邊靠著她的肩膀道︰「娘既然曉得爹不是那樣的人,你又還擔心什麼呢!」
鐘氏怎能不擔心,「我是怎麼也想不到你甄大叔會是那樣的人,可是現在人家的小妾都帶著孩子進門了,哎!」難保哪一日,喬哥不會帶著小妾進來,想到此,心里不禁更是難受,臉色也變得越發的蒼白起來。
柳茹淳見此,便勸道︰「娘,甄大叔是甄大叔,爹爹是爹爹,何況甄嬸子你瞧瞧她,以前家里條件不好也就罷了,可是現在她都是夫人了,又有丫頭使喚,卻還跟從前一樣,不收拾打扮,每日都灰頭土臉的,我就從來沒見過她正經的梳過頭,每天也就一塊帕子包在頭上。」
「你甄嬸子是個節儉的人,你這孩子怎麼能這樣說她呢?」鐘氏嘴上雖然說女兒不該那麼說長輩,可是想想好像也是這樣,自己也沒見過她梳過什麼發鬢。
「娘,現在是咱們娘倆,我也沒什麼忌諱的,只是覺得甄嬸子算是自作自受吧。」自從上一次听她跟著甄富貴要謀害自己之後,柳茹淳對她便沒什麼好感了,當然也談不上仇恨,此刻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這話如何說起?」鐘氏有些不解,一面坐直了身子,認真的看著女兒。
柳茹淳也隨著她娘坐直了身子,一面撿起旁邊小幾上洗干淨的桃子,咬了兩口才道︰「這自古以來,哪個男人不愛美嬌娘的,只是限于條件罷了,原來甄大叔是沒條件,眼下有了條件,他怎還整日對著一個不修邊幅的女人,何況男人本就三妻四妾的。」當日柳茹淳是不允許她的男人三妻四妾&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鐘氏下意識模了模自己的臉,「那這樣說的話,你爹肯定遲早是要在外面養小妾的。」
柳茹淳一頓,忍不住晾了她娘一眼,「您倒是等我說完啊。」
「那你快說說。」現在除了擔心兒女的未來,她最擔心的就是丈夫會不會在納妾,畢竟自己已經不如從前年輕了,何況外面美貌的年輕女子到處都是。
「我爹爹每天都那麼忙,而且不是跟著金老板就是跟著舅舅們,哪里有什麼時間認識年輕的姑娘,何況每年三百五六日,基本上爹爹有三百五十日回家來過夜的。」說著,只向她娘打量而去,「何況娘你現在保養得不錯,而且性子又溫順,外面別的女人時新什麼,你也都跟得上,如此爹爹哪里還用得著去找別的女人,光看你也就百看不厭了。」不管怎的,柳茹淳覺得她爹爹就是沒出軌的機會,畢竟舅舅們的為人她是曉得的,而且金掌櫃又是懼內的,更不可能帶著爹爹去逛窯子了。
鐘氏听著女兒的話,自然是高興,不過卻有些羞澀,「你這死丫頭,就會說好听的哄著我。」
柳茹淳只覺得冤枉,「我哪里說錯了,娘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好好的在鏡子面前瞧瞧,在想想甄嬸子什麼樣,你們中間不過也就差兩三歲的年紀罷了。」可是一個老的跟六十多的老婆子似的,一個卻像是三十出頭的美婦。
鐘氏聞言,當真走到鏡前去仔細的打量自己的臉,一面只覺得臉好像比原來細致了許多,不禁欣喜的將柳茹淳叫到跟前來,「淳兒,你快來瞧瞧我的臉,我怎覺得比原來還要光滑了。」
柳茹淳走到她娘身邊,伸手朝她的臉模去,果然比自己的還要光滑洗白,難道是因為那蜂蜜的關系麼?不禁問道︰「娘你最近一直堅持用茶水加蜂蜜來拍臉麼?」
「恩,反正自己喝剩下的,放著也是放著,沒事我就加點蜂蜜拍拍。」鐘氏笑著說道,一面高興的模著臉上光滑的幾乎。
看來還是純天然的好,想當初自己在那個時代,從超市買來的野生蜂蜜,跟著茶水一起來護膚,哪里有這麼好的效果,一面只道︰「那我從今天開始也試試,我的臉現在還沒娘你的光滑呢!」
鐘氏听她這麼說,也連忙朝她的臉模去,果然是不如自己的光滑細女敕,不禁道︰「我看啊,都是你整日的在田間跑來跑去的,而且還不好好的保養一下,我看以後就讓阿辰去幫你的忙算了,你好好的待在家里,別小小年紀的,就變成一個黃臉婆。」
母女倆的話題已經完全的轉到這保養上面來,而且鐘氏看到自己臉上的皮膚比原來好了許多,所以對自己也是信心大增,沒在去多想丈夫會不會納小妾的事情。
柳茹淳最近確實沒有打算在出去,此刻又正好得了她娘的話,因此從她娘這里出來,便直接去阿辰的小院子,卻見四兒拿著竹竿正在站在石桌上敲杏吃。「你阿辰哥呢?」
四兒聞言,沒好氣的朝屋子那邊看了一眼,「在里頭呢,不給我摘杏就算了,還嫌我吵,這會兒窗戶都關上了呢!」四兒說著,更用力的搖晃著手里的竹竿,似乎是故意弄出聲音來吵屋子里的人。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阿辰不在慣著四兒,于是這樣的場景柳茹淳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所以並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無奈的搖了搖頭,向四兒叮囑道︰「你小心些,別摔下來。」一面上前去敲門。
阿辰在屋子里早听見柳茹淳的聲音了,正好起來開門,見著四兒敲得埋怨都是不生不熟的杏,不禁朝樹上剩下的幾個杏,「我說四兒小姐,你這是要趕盡殺絕還是怎的?」四兒這才收了竹竿,從石桌上跳下來,迅速的用籃子撿起地上的杏,可惜大多都給摔壞了,撿完了只向阿辰做了個鬼臉才走。
柳茹淳見此,只是無奈一笑,將石桌擦干淨,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我最近不想出門了,那個田地里的事情你幫要是有空的話,幫我去瞧瞧,至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讓姚管事的來家里找我便是。」
不出去好,免得遇見那對母子,不過好在現在甄家的小妾讓自己接來了,這會兒家里的稀飯都吹不冷,估計是沒工夫管其他的事情了。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阿辰還是覺得柳茹淳待在家里的好,即便是要出去,那也得自己陪著。
所以此刻听見她的話,便欣然點頭,「行,我有空就過去多看看。」
阿辰說著,一面朝著屋子里走進去,「你等著,我有樣東西要給你。」
「什麼?」柳茹淳有些好奇的朝著屋子里看去,卻見阿辰拿著一把新鮮的薄荷出來,不由得滿臉的驚喜,「你什麼時候去采來的,這幾日忙,我都差點把這事情忘記了。」一面從他手里接過薄荷,扯了半片葉子到鼻尖聞了聞,一股清新味道。
只听阿辰回道︰「今早晨練,便順道去山上,看著便給你帶些來。」阿辰看著她那高興的模樣,心想只是兩株草就能把她高興成這樣,若是真的給了她更珍貴的,她會是什麼樣兒?
柳茹淳拿到了薄荷,便想著做些薄荷水,因此便也沒工夫搭理阿辰,只朝他告辭道︰「那你去安心看賬本吧,我不打擾你了。」說著便高興的回了屋子去。
不過還是自己種的好,這樣想喝茶的時候,摘兩片來便可以了,所以便又這身回去,托阿辰下一次給她移一株回來。
接下來的日子,柳茹淳迷上了養身,又種了薄荷,所以有時間便跟著她娘在家里做面膜,頭一次敷面膜的時候,還將家里的一個小丫頭嚇暈了過去,不過現在大家只要听說姑娘又做出新的敷臉方子,小丫頭們都搶著先來試用。
這一混,竟然把端午都過了,眼下可謂是真正的五紅六月了,打谷場旁邊的石榴花開得火紅火紅的,柳茹淳和四兒從村長家回來,偷偷的摘了兩朵,卻見著喝得醉醺醺的甄富貴,柳茹淳只連忙拉著四兒繞道走。
自打上一次在桑樹上听見了甄富貴的那番話後,柳茹淳便盡量的在家里,很少出門來,因此這一個月的時間里,也只見過他一次,而且還是在別人家的葬禮上。
「淳妹你躲我?」甄富貴到底是個大男人,很快便追上來,自然也瞧出了柳茹淳故意躲著自己的,所以上前來也不客氣,直接開口就質問道。
柳茹淳沒看他一眼,拉著四兒便要轉身離開。
那甄富貴卻不死心,又攔上去,「你說,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這是什麼話,還有你一個大男人,將我一個姑娘家的路攔去,這算是什麼話,你顧忌臉面,我還要顧忌呢!」柳茹淳現在已經無法跟他客氣了,面對這樣一個背後那般陰險算計自己,表面卻又在自己面前表現得如此委屈的男人,只讓她覺得更加的惡心罷了。
「你嫌棄我?難道就因為我是一個鰥夫?」甄富貴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柳茹淳。
四兒有些害怕的看著此刻的甄富貴,下意識的捏緊她姐姐的手,只小聲道︰「姐姐,咱們快回家吧!」
聲音雖然小,可是那甄富貴到底听見了,只朝四兒看去,「你這小丫頭也嫌棄我,別忘了當初要不是我娘,你肯定早死在你娘的肚子里了。」
此言是不假,所以四兒只好默默的垂下頭去。從小她娘就常常說,要不是甄嬸子,她們母女倆指定還活不下來呢!
見此,柳茹淳不由得憤怒起來,只朝他訓道︰「你也曉得是因為你娘,四兒才能活下來的,可是試問,這與你有何關系麼,你有什麼資格把這件事情拿出來。」柳茹淳說著,見著前面的路他攔住了,而且又曉得現在他酒喝得太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影響到了腦神經,因此便不敢在跟他多言,生怕他受了刺激,做出什麼叫人想不到的事情來,因此便拉著四兒往回走去,想要轉回村長家。
不想那甄富貴反應過柳茹淳的話來,又見著她們走遠了,便朝著她們姐妹倆追去,柳茹淳見此,只拉著四兒加快腳步,朝村長家跑去。
在說村長的媳婦,正抬著撮箕出來,準備到菜園子里去,卻見著柳茹淳跟著四兒朝著他家跑來,後面還跟著個滿身酒氣的甄富貴,曉得甄家上柳家提親不成的事情,而且現在的甄富貴已經早沒了原來的樣子,不禁擔心起來,一面朝著院子里喊她男人,「當家的,當家的,你快來,好像出事情了。」
村長兒子正在院子里劈柴,听到媳婦急促的聲音,只連忙放下手里的斧子跑出來,見此景不禁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只向他媳婦道;︰「你還傻站著做什麼,咱們快去把那酒瘋子攔住,淳丫頭可還是個姑娘,名聲萬不能叫他一個鰥夫給毀掉了。」
村長媳婦只連忙應聲,放下手里的撮箕,跟著自家男人朝著柳家姐妹迎過去。
現在村里大多人都去東山莊園做事了,要不然就給柳家做長工,在就是跟著甄家的去跑馬隊,因此也沒幾個人,便是在的,也都在自己見到菜園子里,所以柳茹淳跟著四兒這一路跑來,硬是沒遇到半個人。
看著身後越來越近的甄富貴,柳茹淳心里不禁害怕起來,好在此刻看著村子兒子媳婦過來,這才朝他們大聲喊道︰「救命了,救命了,甄家大哥要殺人。」
她並非是有意冤枉甄富貴,只是她得顧忌一下,畢竟叫一個男人這麼狼狽的追著,不是什麼好事情,傳出去了難免叫人拿去說事情,她自然是不在意,可是她得多顧慮一下她爹娘的感受,而且這麼說的話,一下就把這件事情說大了,這樣的話甄大叔也不會在不管,畢竟是牽扯人命的。
村長兒子聞言,只向她們姐妹倆身後的甄富貴看去,只見他手里高高的舉著半個酒壇子,那酒壇子是陶的,稜角處還真的能要人命,因此不禁也唏噓了一下,只向自個兒媳婦道︰「我看這酒瘋子真是瘋了,要殺人,你趕緊去甄家喊人來,叫他們來管管。」
村長媳婦聞言,便和丈夫兵分兩路。
柳茹淳氣吁喘喘的拉著四兒跑到村長兒子身旁,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那村長兒子便一臉著急道︰「快進我家里躲躲,這甄富貴喝了酒耍起瘋來,什麼事都能做出去來的。」一面看到甄富貴手里的酒罐子,只恨自己沒把斧子一起拿過來。
柳茹淳只連忙點頭應聲,一面又拉著四兒朝著村長家里跑去。
那甄富貴想來真是喝的太多,加上又這麼一跑,全身上下就更熱了,如此腦子也不靈光起來,看著將自己攔住的村長兒子,搖晃著手里的酒罐子,竟然威脅道︰「你是哪個,給我老子讓&8226;&8226;&8226;&8226;讓開,要是不讓開,老子殺了你全家。」
如此大放闕詞,卻沒瞧見此刻村長已經拄著拐杖出來了,听見這話,只滿月復憤怒的拿著拐杖瞧著腳下的石板,「我怎麼還不曉得甄家這麼了不得,要把我全家給殺了。」
四兒小時候身體不好,現在雖然已經養的差不多,可是今日叫這甄富貴一嚇,又這麼拼命的跟著柳茹淳跑,平日里活蹦亂跳,比柳茹淳還要胖的她竟然暈了過去。
這嚇柳茹淳可真嚇著了,急的哭了起來,幸虧這左右在家的兩三個老人听見,都趕了過來,幫忙將胖胖的四兒一起抬到床榻上去,又有人去請王胡子。
等王胡子還沒到,甄家跟著柳家都來人了。
鐘氏听見女兒暈死了過去,嚇得滿臉慘白,到村長家里,客氣話也沒來得及說兩句,便朝著四兒的床邊去,見著雙目緊閉的四兒,只覺得眼前一陣眩暈,若非柳茹淳跟著村長媳婦扶住,想必已經暈倒在地上了。
「淳兒你去看看,你王爺爺來了沒?」鐘氏這已經是第五次叫柳茹淳去瞧了。
柳茹淳只應聲趕緊朝外面去,而屋子里的人們見此,只一個勁兒的安慰鐘氏。
好在王胡子終于來了,只說四兒是受到驚嚇過度,又加上舊疾復發,所以才暈了過去,以後多該調養調養,應該能恢復的。
雖然四兒沒什麼大礙了,可是村長卻還是一個勁兒的自責,都是昨日自己嘴巴碎,說想吃蜂糖來著,這不柳家知道了,便叫兩閨女親自給他送來,這如今可好,竟然遇見甄家的這瘋子。
原本大家只當甄富貴是耍耍酒瘋罷了,偏巧他不止是在村長父子倆的面前說出那番話來,又將四兒嚇暈了過去,如今可好,不知是柳家不答應,連村長家也不放過他了。
只是甄富裕現在那個樣子,跟死了是沒區別的,甄嬸子年紀大了,而且丈夫有了如花美妾,更不可能在進她的房間,她想要在生個一男半女,簡直就跟做夢一樣,所以這甄富貴可是他眼下的希望了,因此難免是要包庇,反而跟著村子理論起來。
又十分的不講道理,只說道︰「你們要怪就怪淳丫頭,柳家要是將她嫁給我兒子,指不定我兒子現在就好好的。」
村長媳婦听到她這話,連忙吐了兩口,「你說什麼胡話,人家還是一個姑娘,怎由得你這樣出言侮辱,何況也不看看你兒子什麼德行,人家憑什麼把姑娘嫁給你兒子。」
旁邊站著的村婦里,有幾個跟著甄嬸子不對盤的,所以便也開口道︰「正是呢,想當初邱家那麼一個善解人意的姑娘,還是雙身子,卻還叫你們家兒子給一下推進河里淹死了,那是邱家的人脾氣好,性子軟,要是我的話,肯定叫你兒子一命抵命。」
甄嬸子見搭腔的這村婦是原來跟著自己爭菜園子田埂,吵過架的,又想起自己家原來的菜園子叫她白白的佔去幾分,想到就窩火,所以只朝她沖過來就是一陣廝打,「我們家的事情,輪的上插嘴麼,還是你是邱家的誰?」
那個村婦也不是吃醋的,見著她動手,也跟著她廝打起來。
旁邊的人見此,只連忙將她們倆拉開,自然也有仗義的忍不住說了甄嬸子兩句,「我看你們甄家就是為富不仁,仗著家里有了點錢財就到處欺負人。」一點都沒有柳家的賢惠,人家柳家比他們甄家先發家,卻沒長半點架子,而且為人也還跟以前一樣好。
甄嬸子寡不敵眾,只叫下人扶著仍舊稀里糊涂的兒子回家去,任由身後別人說。
柳四兒叫王胡子扎了兩針,人也醒了過來,只是家里的馬車一兩叫泥鰍趕著送柳明喬去了鎮子,一輛叫阿辰趕著去了並州。所以便去從家里叫來一個力氣大的婆子,才將四兒背回家去。
晚上柳明喬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听到了今日發生的事情,十分氣憤,立馬就要去找甄家問個清楚,卻叫鐘氏拉住,「先別著急,那甄家就她自個兒當家,今日還說出詆毀淳兒的話來,你現在去找她,指不定她還反倒又要提起當初我生四兒的時候,是她救的命了。」
「是她救命幫忙沒錯,可是這麼些年,咱們還的還不夠麼,若是說錢財還不了這情,可是當初他們甄家要建馬隊,若不是我幫忙找人撮合,那馬隊現在能撐起來麼?還有那甄富裕跟人打架,對方是官宦之家,哪里能就這麼放了他,要不是我去找少棠,求爺爺告女乃女乃的,怕是那甄富裕現在就不是躺在家里,是躺在地里了。」柳明喬想來真的是怒了,他們家對自己家的恩德,他沒有一刻敢忘記的,所以便常常幫忙,可是如今卻得了這麼個結果。
柳茹淳跟她娘都是滿目詫異的朝著他看去,「怎麼听爹爹說起過?」
柳明喬這才發現自己有些氣憤過頭,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所以只得干咳了兩聲,「我當時也只是想還了這份情,免得你們老是惦記著絕對對不住他們家。」
感情她爹還一直瞞著他們,難怪阿辰說起有一個月的賬目不對,現在一想,好像是甄富裕出事情後的一個月阿辰跟著自己說的,感情那個月爹從店里挪了銀子去給甄富裕打通關系?
她說呢,怎麼甄家遭受如此大劫,小兒子打了官家公子,大兒子謀殺了新媳婦,卻依然屹立不倒,原來是爹爹在後面幫著忙。
「你啊你!」鐘氏不知道如何說相公才是,只無奈的搖頭嘆氣。
柳茹淳也忍不住道︰「爹爹既然幫了忙就要說出來,若不然咱們也不曉得啊。」見過老實的,卻沒見過她爹這麼老實的。
柳明喬只連連應聲,「我知道了,以後做什麼定然會跟你們說的。」說著,便要往甄家去。
「都跟你說了,甄家就她在,你去做什麼啊,等著甄大哥來了你在去還差不多。」鐘氏見此,只連忙將她拉住。
柳茹淳也忍不住道︰「依照我看,就算是甄大叔回來了,咱們也不用去。」
柳明喬一听,反而有些意外,好像這不是女兒平日的格調,不禁滿臉疑惑的朝她看去,「難不成就這麼算了?」
卻听柳茹淳說道︰「才不是呢,你們不曉得,今日那甄富貴當著村長父子倆的面,揚言要將他們家一家子都殺了,如此村長豈能放過他,所以等著甄大叔回來,村長自然會去找他把一切說明,若是甄大叔是個明白事理的,自然會親自上門來給咱們家一個交代,若是他不講道理,爹就算是去他家一白次一萬次,也還是那樣。」夫妻倆聞言,只覺得女兒說的十分有道理,所以便打消了去甄家的念頭,而且更顯得他們柳家有氣度,不予計較。
當然了,若是甄家老爺知道了一切詳情,卻還不上門來給個交代,那他們倆家就算是完了,而以這件事情看清楚一個人家的本性,他們柳家也不虧。
去瞧了四兒一眼,有福嬸在旁邊伺候著,而且柳茹淳要說今晚要在歇在四兒的屋子里,所以夫妻倆算是放心了,這才回了房。
回到屋子里,柳明喬坐來,捧著茶水便嘆著氣道︰「哎喲,還是咱們女兒想的周到,你說淳兒這要是出嫁了,咱們以後可怎麼辦?」
鐘氏听見他這話,不禁笑道︰「那難不成就不嫁了?」
「這哪成,我雖然疼女兒,想留她在身邊一輩子,可也不能將她給耽誤了。」柳明喬說著,一面朝鐘氏打听道︰「你可是跟阿辰提了?」
鐘氏只搖搖頭,「前陣子這孩子把莊子修好,三村四寨都有人來給他提親,所以我便沒提,想看看這孩子會不會瞧中那些來提親的哪家姑娘。」畢竟好幾戶人家都不次。
柳明喬聞言,只覺得妻子太小心了,不禁笑道︰「別人我是不敢說,可是阿辰這孩子真靠譜,何況你沒發現,他對咱們女兒的話那是言听計從,從來不猶豫,可是咱們倆說的話,他還會說考慮考慮。」
「這倒也是。」鐘氏想起前幾天她讓阿辰幫忙,阿辰說他考慮考慮&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所以我說啊,你也甭在試探他了,挑個好日子,讓把親事給定下來,如此也打消某些人的念頭。」柳明喬說道,口中的某些人便是甄富貴,以及想著娶了自己女兒,靠著嫁妝就能一夜暴富的那些人。
鐘氏也沒在反對,點點頭︰「也好,不過你看召兒那里,是不是也該給他找門親事,等著科舉過後,就成親。」這樣兒子成親了,女兒就能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