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說,三月是戀愛的季節。
真的到了這個三月,我才終于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愛情,總是嚴格遵守他所謂的守恆定律。三月,是戀愛的季節。前提是得讓很多正在談戀愛的人把位置空出來。有人分開,才能有位置讓人牽手。
林小冬把我甩了。就在今天。本來我興致勃勃的想要讓他跟我一起去日本看櫻花。卻被他甩了。
林小冬說,中國武漢的櫻花也不錯呀,可是,你偏偏喜歡去日本看櫻花。這就是我們的不同。我們太不合適了,不如分手吧。
他說的那麼大義凜然,雲淡風輕的。似乎我們的分手是由于我突然之間的不愛國造成的。
我忍住了,沒有照他臉上給兩耳光。我不想讓自己變成潑婦。我很慶幸即使在此刻我仍舊如此清醒理智。現實中的愛情,比不得電視小說里的那麼驚天動地,
分手時男主角不會因為你的歇斯底里而心生憐憫。自然更不會因為你的痛心疾首而心生愧疚。平靜,再平靜一點,給愛情一個可以尊嚴的死去的理由。
林小冬會跟我分手我是有預感的。但是沒有料到這麼快。我們從大一開始到如今已經認識了兩年,卻抵不過他和一個酒吧里認識的女孩子的兩天。他追我的時候那麼信誓旦旦,不要我的時候也是氣定神閑。
他和別人的愛情來勢洶洶,讓我毫無招架之力。老天似乎眷顧我,讓我在商場抽中了日本雙人往返機票。我只是想跟他一起去旅行,借此讓他明白我對他的好,然後忘記那個女孩子。
「我哪里不好….」我仍舊如此沒出息的問出了這種老掉牙的問題。被拋棄的人,即使面對露骨的事實,也不願意放棄心里的最後一點希望。
「你太好,太優秀了。和你在一起,我根本沒有感受到戀愛的感覺。我時時刻刻都擔心你也許會離開我。這三年,我以為我能適應你,可是,我錯了。我承認,我喜歡上了別人。我只是想要一份比較輕松的感情…」林小冬突然有些激動,居然讓我心里泛起一陣愧疚。我不知道,他是憋了多久,才敢這樣一吐為快。他那麼想要離開我,好不容易逮著我一個漏洞就緊緊抓著不放了,我怎麼好意思不成全他?
我喜歡林小冬嗎?這個問題我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上大學很多人追過我,可是我只是選擇了林小冬。一進大學之前,以前比我高年級的朋友就對我說「大學里的男孩子,就是拿戀愛當消遣,你根本別信。」林小冬在我進入大學校園後便一直追著我,當我由于水土不服而在入學一個星期內臉上起了很多紅點之後,其他人慢慢淡出我的視線的時候,他仍然沒有放棄。
他拉著滿臉跟長了紅色麻子的我在學校里亂逛,那時候我的樣子難看死了,他卻一臉得意的樣子。眾目睽睽之下,愛情沒法撒謊。
結果,兩周後,我的臉好了。那些曾經追過我的人都哭喪著臉。有臉皮厚的還在我們倆跟前開玩笑,說當時早知道等等就好了。說林小冬太賊了。
林小冬很認真的對我說︰「我就怕你長得好看,危險,都快放棄了。可你突然變丑了,我就又充滿斗志了。」
就因為這句話,我選擇了跟林小冬在一起。不管身邊有什麼人招惹我,我都沒有忘記過我是他的女朋友。可是,我那麼堅持,他卻已經不相信我了。即使我跟誰走的稍微有點近,他也會吃醋。我的人生幾乎完全必須迎合著他。但是,我永遠不會忘記林小冬當時說過的話,所以,我仍舊守著這份已經出現了裂痕的感情。
如今,它裂成了碎末,被風一吹就散了。再也黏不好了。
當我一個人踏上前往日本的飛機的時候,眼淚才落了出來。我是喜歡林小冬的。盡管那種喜歡是潛移默化。所以,這種喜歡根本不能消除他心中的危機感。他太敏感,根本不應該找我。誰能給他安全感呢?為什麼我們要不斷地尋求安全感?林小冬讓我成為他的女朋友,給我定了這種標簽兒,表明這是歸他所有了,難道還不能有安全感?
高空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我旁邊的中年婦女越過我的頭拉下了擋板。我看著她,突然想問問︰「大姐,您是婚姻失敗了,獨自旅行療傷嗎?」最終我也沒有問出口。
畢竟,也許別人只是出差,或者別的。整個飛機上,也許只有我一個人是由于被甩了而寂寞的飛著。那樣問了別人,只能自取其辱。可我只是想找點事做,換換腦子。即使這份愛情我之前總是被動的接受,可我想要挽留的時候,他不給我機會了。
我遇見林小冬的時候,他喜歡我;我喜歡他的時候,他愛上我,當我想要愛上他的時候,他走了。這情景,多現實。
到達仙台機場以後已經是傍晚了。把表調快了一個小時,在機場旅館住下。
由于根本沒有時間去租手機。我的手機在日本就是個表。我不禁在想,如果我去租個手機,是不是應該給林小冬報個平安?突然有些覺得可笑。本來我們是要一起來的,最終卻變成我獨行,多少有些落寞。旅行終究是需要幾個人在一起才稱得上是旅行?林小冬他那麼喜歡我,怎麼能說變就變呢?我突然想起了納蘭容若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見。任何愛情,一開始都是愛情,後來終歸是會變味的。這就是所謂的保質期。再喜歡又有什麼用呢?我仍舊不得不不停的說服自己,林小冬不是不愛我了,而是跟我在一起他太辛苦了,所以才不愛了。可是,他一開始怎麼不說辛苦呢?想愛就愛,不想愛了就走開,他以為我這里是旅館?去他。
我無聊的做著這種一人分飾兩人的角色游戲和自己聊著天。腦子里亂七八糟的回想著和林小冬的種種,最終仍舊是睡著了。夢中是大片耀眼的櫻花,粉了整個世界。
迷迷糊糊的醒來,看表已經將近11點了。
收拾完以後,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突然有點想哭。自己多傻,為什麼要來日本呢?就因為那兩張抽獎抽來的機票。來到這個陌生的根本語言都不通的國家。我拍拍自己的臉,只能在心中自嘲,小姐,您學的貌似是中文,而非日語。
幸虧旅館的大堂經理會中文,他簡直就是我的救星。在得知我是一人只身前來旅行,便馬上聯系了旅館昨天入住的一對來旅行的中國夫妻。
他們倆都是在東北大學上的研究生,如今結婚後來到日本,和他們語言相通,正好可以做我的翻譯。今天他們準備去松島。來之前我也看過一些仙台的景點介紹,松島可以說是不能不去的地方。
仙台是個很干淨的城市,跟大連很像。有山有水,充滿靈氣。到處都是樹木,以櫻花樹居多。三月,櫻花正跟趕集似一個個挨著開放,到處粉粉的一片。
我們坐機場巴士到達仙台火車站,我在出站小店里買了一條紀念手帕。上面大堆大堆的櫻花簇擁著,開的很絢爛。買下後,便放在了裙子兜里。然後又倒新干線。一路就跟著這對熟門熟路的夫妻,倒也省了我很多事情。
他們倆一路給我講松島有多麼好看,有多好玩兒,給我感覺即使我們再倒回去重新坐車,他們也講不完。
到達松島後,我終于明白了他們如此熱愛這里的原因。此時的陽光分外強烈,一座座島嶼躺臥在碧藍港灣上,陽光揮灑,格外亮麗,鍍了金邊的小島,讓人有種徜徉其間的沖動。
「這上面漂浮著大大小小260個島嶼呢。走咱們去坐游覽船游島去….」跟著他們倆人坐上游覽船,看著身邊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在自然景色面前,沒有了國度的區別,只有為了景色而沉醉的心靈。
游覽船上有人做著介紹的工作,在旁邊說著松島的介紹︰「松島是日本的三景之一,據說,日本文人墨客之一的松尾芭蕉在拜訪松島時看到了松島的美景震撼到無法言語,寫下很簡短的詩「松島ビやや松島ビ松島ビ」…」
「就是「松島,啊,松島,啊,松島,啊,松島,啊」的意思。」听著這夫妻倆的解釋,我差點沒笑出聲來。
他們夫妻倆還興致勃勃,我卻有些暈船。轉了回去的游覽船,便獨自一人坐在海邊。點了一杯抹茶和一種長得像年糕確是用魚肉做成的點心。
靠海的那些小木屋的屋頂上站滿了海鳥。看著那些來來往往的游人,心里突然變得特別平靜。
林小冬的離開,促使我一個人來旅行。這種自由,也許是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體會不到的。如果他在我身邊,我們會爭吵,他心里裝著別人,我心里擔心他仍然忘不了那個女孩,這樣互相猜忌,彼此不輕松,該有多麼糟糕。
我突然有些感謝他在我邀請他一起來參加我所謂的「修補愛情的旅行」前和我分手。不然我哪里有這麼愜意。
就那樣靠著椅子躺著,卻突然感覺到一陣胸悶和耳鳴,隨後,整個海邊都騷動起來。廣播里喊著的日語我一句也听不懂,隨後隱約听見了中文,到處都太吵鬧,只能听見大致是地震了。管理人員開始疏散人群,周圍雜亂無章。
幾乎在瞬間周圍有些地方燃起了大火。人群開始無目的的沖撞。我驚恐的看著面前的島群,在瞬間涌起的海浪間幾乎要看不見,他們似乎被連根拔起的浮木,隨著海浪四處搖蕩。游覽船已經成了一個個小黑點兒。哭聲在周圍響成了一片。各種語言匯集在一起听的人心煩意亂。那對夫妻還沒有回來,我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那種胸悶的感覺一直沒消失過,我懷疑我眼前的一切是由于我此刻的身體不適而引起的思維和視線混亂。人類,在自然的美景下沉醉,同樣也在自然的威力下臣服。生命,如此不堪一擊。
我看著那堵水牆涌向我,感覺到我的手被誰拉了一下,轉瞬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