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錦宮城 只恨命運無端起

作者 ︰ 皮小四

「這清靈不在,本宮覺得這宮中的櫻花都凋的厲害了。」

徹雪正在練字,听見王後的聲音,連忙起身請安。

在現代寫慣了鋼筆字,這毛筆,她是拿著都不順手。幸好功底沒有完全荒廢。

徹雪心中想著,若是要參加王妃考試,這琴棋書畫,自然得考上一個。琴,她當然不會。對于樂器,她可以說完全是個白痴級別的,除了上小學的時候上音樂課學過兩天豎笛,不知道那算不算「琴」。畫,她頂多是畫個簡筆畫,按照古代那種繪畫標準,她只有望洋興嘆的份兒。這不,如今只剩下了棋,書。兩樣中最擅長的還就是只剩下了這書。

這不得趕緊練習。

「楊柳枝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王後拿起徹雪剛剛練習的字念了出來。

「這是你自己寫的嗎?」

「回王後,這是徹雪家鄉一名名叫溫庭筠的詩人所寫的。徹雪只是喜歡那後兩句,隨便寫來玩玩而已。」

「紅豆?」王後似乎有些納悶兒

「這紅豆是一種紅色的小豆子,又名相思豆。寓意相思。」

徹雪只能這樣解釋,這個櫻花國,除了糧食作物以外,唯一的花木就是櫻花樹。要解釋起來著實有些難。

「難道是相思子?本宮成為王後的第一年,隨同王上前去牡丹國進殿,當時牡丹國的回禮,便是一串名為「相思子」的手鏈。听聞牡丹國正後說,相傳古時一男子出征,戰死在邊地。其妻日夜思念,哭于樹下。淚哭干了,流出來的是粒粒鮮紅的血滴。血滴化為紅色豆子,紅色豆子生根發芽,長成大樹,結滿了一樹紅豆,人們稱之為相思子。不知道可是你口中所說的相思豆。本宮一直沒有戴過,今日待本宮回去尋來,送給你好了。」

「王後如此費心。徹雪感激不盡,那麼貴重的東西,王後還是自己留著好了,徹雪怎可奪人所好。」

「你馬上就要成為本宮的媳婦,對于本宮來說,你就像是我的女兒。女兒若喜歡,做母親的怎麼能不滿足。你遠離自己的國家,盡管那里是哪里本宮從未听聞。如今,你在這里,馬上要出嫁了,連個親人都沒有,本宮只是心疼而已。」

王後說著拉過徹雪的手。徹雪只覺得心頭暖暖的。

「徹雪從家鄉走失至此,是一個爺爺救了徹雪,如若徹雪要嫁入宮中,只望王後能成全徹雪前往探望。」

「你說的是王倌人嗎?本宮正有此意,不如,待你過了王妃考試,你直接回去。然後,從那邊嫁過來。也總算有個家。」

「徹雪謝過王後體恤。」

「謝歸謝,要成為本宮的媳婦,本宮可不會念及咱們的交情。」王後笑著拍拍徹雪的頭。

徹雪知道,王後是真心喜歡自己。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她已經漸漸和許多人有了聯系,她的生命已經不再是毫無意義的了。

當夜,徹雪已經睡下。卻忽然感覺到有人進來。她剛剛拿起外衫起身,才發現是琉櫻。

他頭上落滿了櫻花花瓣。她抬起手,幫他撥落。

琉櫻抓住了她的手。將她緊緊攬入懷中。

「怎麼了?這大半夜的。若有人看見怎麼辦?」徹雪被他抱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明天若考試,你一定要過。」他松開她,認真的說

這是很久以來,徹雪沒有見到過的琉櫻嚴肅的表情

「這麼不相信我?那算了。」徹雪想要緩和下氣氛

「怎麼能算了。我相信你。明天過後,你就真的屬于我了。誰也搶不走。」

徹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看著他。

似乎感覺到有些壓力過大。琉櫻突然嘴角綻開了笑容。

「你親我一下吧。親我一下我就走。」琉櫻撒嬌似的央求著

「額?」徹雪有些發愣

「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說完攬過她的腰深深的吻了下去。

徹雪踮著腳尖,攀上他的脖子,這吻很長很長。

最終,仍舊分開了。

琉櫻眼神迷離。用手揉了揉她的前額。

徹雪踮起腳尖,用手指撫上他額前的那個櫻花型印記。

這是她第一次撫模那個印記。卻在模到它的剎那,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那里有她最熟悉的觸感。

琉櫻拉下她停留在自己額頭的手,轉身離去。

徹雪想著剛才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想起了那纏綿的吻,不禁紅了兩腮。

琉櫻飛快的行走在櫻花花瓣中。

四散飄落的花瓣如同一場粉紅色的雨,越來越急。他走到祭司宮的大門口停下。

從牆上躍下。祭司宮中的花瓣比起宮城中的還要厚,還要多。那株三色煙,果真開始凋落了。

今日夜晚,有人來報,三色煙開始凋落。

他想起了當日的那簇由于徹雪的血跡而變色的櫻花花瓣,整個人都開始處于恐懼之中。所以,他去找徹雪。去看她是否安好,去看她是否還在那里等著自己。

他偷偷去拾起地上的三色煙花瓣。

這一切只是個巧合而已。

幾百年不敗不落的花,也會有開累的一天。

過了明日,她便是他的妻子。

他們相約白頭偕老。他們相約一生一世。

他曾經對他說,即使她韶華不在,他仍會愛她如昔。

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沒有人能改變他們要相守一生的約定。

他不會允許。手中的三色煙被琉櫻狠狠的捏碎,直至化為粉末,消失于風中。

讓琉櫻沒有想到的是,王倌人來了。

他從正殿路過。卻看見了行色匆匆的他。

那個年逾60的老人,正匆忙的進入正殿之中。

琉櫻只覺得頭有些疼。

往驚鴻殿走去。

今日就要開始王妃考試了。王倌人,應該就是收留徹雪的人。現在來到宮中,大概是商討徹雪嫁入王室之事而已。

琉櫻在心中安慰著自己。

櫻花落的太緊了,枝頭的櫻花已經顯得很稀疏。只落不開。

「老臣參見王上、王後。此事緊急,不得不親自稟報。」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是和三色煙有關嗎?」王上似乎早有預料一般。

自從清靈出嫁之後,宮中的櫻花便開始大範圍的凋落,並且似乎根本沒有要開花的跡象。據報,都城之中的櫻花也開始紛紛出現不正常的凋落現象。

作為王宮暗夜部隊的最優秀的成員之一,這個老人看守三色煙已經40年之久了。他一向冷靜,如今竟然親自前來王宮之中,必定是出了大事。

王後想起昨夜有人前來稟報,祭司宮中的三色煙似乎有凋落的跡象。

如今,老人又前來此處,難道和這個有關。

「全國的櫻花都開始出現了不正常的凋落,轄區內的三色煙自昨夜起,也開始凋落了。老臣,實在擔憂,不知此事是否與櫻花祭司空缺有關。」

「櫻花祭司空缺?可是,那些女子中,確實沒有能擔此任之人。不過,這宮中有一女子,你也認得,她馬上就要嫁于琉櫻成為櫻花國的王妃。」

「王上,徹雪並非櫻花國中之人,怎麼可能是祭司人選,她們只是長得相似而已,如今這般景象,是不是百姓中誰觸怒了神靈。」

王後焦急的解釋道。

「徹雪?」老人似乎有些了然。

「那孩子,若是真的因為那孩子,這一切也許真的可以解釋。當日老臣在櫻花林中發現她,便覺得奇怪。這孩子為何會在距離三色煙不遠處的樹下睡著。而且睡得很踏實。後來,她來到宮中,也是由于一方有櫻花圖案的手帕….」

王上仔細的听著老人的話,頓時將這所有的一切聯系起來。

「王倌人,休得胡言,櫻花祭司的傳說年代久遠,徹雪馬上就要參加王妃考試嫁入王室之中了。如今,又有這種變故,你覺得合適嗎?」

王後心中焦慮。她必須阻止所有人的假設。她喜歡徹雪,真心希望她能成為自己的兒媳。可是,她的身份本就是迷,加上近日國中的奇怪景象,她自己都已經無法在堅持下去了。

「老臣將徹雪視為親生孫女,自然望她幸福,可是王後,若徹雪當真為櫻花國第一任祭司轉世,她身上肩負著如此使命。如今的情景,王後難道心中沒有疑惑嗎?老臣希望自己的孫女能夠幸福,也希望自己的孫女能夠肩負起自己的責任。如今之勢,若我們只是一味猜疑,今日考試一過,天下皆知徹雪為櫻花國王妃。此種情景仍然不消退,有朝一日百姓了解實情,整個櫻花國的百姓該如何之恐慌,王後理應了解。王室之威,如何保全?櫻花國的安定,如何保全?

如今當務之急,便是驗明徹雪的身份,若她是,必定不能只顧兒女私情。老臣會勸說她的。若她不是,老臣也算是放下心來。老臣不想讓自己的私心使整個櫻花國陷入恐慌之中….」

老人說的句句在理,王後也不得不妥協。她心中其實早就起疑,卻由于私心而將之擱置。如今,已經由不得她了。

「宣徹雪到祭司宮候著,王妃考試開始。」王後無力的吩咐下去。她心中如此擔憂,實為情有可原。隨著對徹雪進行王妃考試的日子越來越臨近,三色煙開始凋零,整個櫻花國的櫻花凋落的越來越厲害,並且只落不生。

那個傳說就這樣生生的擺在她的面前。她的心中還有一絲絲的僥幸心理。那是作為一個母親的私心在作祟。

身在高位,居然不得為自己的兒子爭取幸福,她的無力與自責,沒有人可以明白。

徹雪應宣,前往祭司宮的時候,琉櫻在驚鴻殿坐立不安。他總感覺,今日必有大事發生。

到達祭司宮,徹雪才發現,整個祭司宮的櫻花幾乎都要落完了。曾經的絢麗耀眼,已經被枝頭光禿禿的情景代替。那株三色煙也已經稀疏的令人心疼。

短短幾日而已,整個王宮之中的櫻花似乎都在做著垂死掙扎一般。

她平復好心情。站在正殿外等待著王後的到來。

此時的徹雪個根本不知道,這是一場要終結她與琉櫻感情的考試。

她滿心歡喜的以為過了今日便是她與琉櫻在一起的美好未來。卻抵不過現實的殘酷。

王後時時沒有出現。卻出現了一名宮人。看上去年齡尚幼。她哆哆嗦嗦的走到徹雪身邊。

徹雪正在奇怪,只見她不知從哪里拿出一把小刀,朝著徹雪的胳膊劃去。

那速度之快,令徹雪來不及躲閃。

隨後,又出現了幾名宮人,將徹雪帶至那株三色煙之前,那小小的傷口,仿佛著了魔似的血就那樣流個不停。

所有人都震驚了。當徹雪的血滴落在三色煙上時,那株之前還在開始凋零的三色煙,開始不停的開花,隨著三色煙的復活,整個祭司宮的櫻花也開始怒放起來。

徹雪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這是一場考試,一場成為王妃的考試。此刻,卻有人將自己劃傷,用自己的鮮血澆灌這株將死的三色煙。而令她驚奇的是,這株三色煙由于自己血,真的活了過來。並且在短暫的幾分鐘內,祭司宮的所有櫻花仿佛被這株三色煙號召起來,爭先恐後的開著。

那一簇簇的粉色,映紅了整個祭司宮。

琉櫻到達祭司宮,門口站著的是王後,以及王倌人。他們神色凝重的望著枝頭正奇跡般開放的櫻花。

這一路跑來,琉櫻即便走的匆忙,也能發現那枝頭的櫻花正以成百上千的速度怒放。甚至比之前凋落的速度快得多。

「站住。」王後先開口了。

她不得不收起自己作為一個母親的最後一點私心。她不能棄整個櫻花國的百姓于不顧,她不能讓自己即將成為櫻花國王的兒子,成為整個櫻花國的罪人。櫻花祭司終身不得婚嫁。由于與王相愛便招來天譴。

琉櫻與徹雪的相遇。注定就是一場硬傷。

他們從一開始,便注定了是不可能長相廝守的。

只是,她因為自己的私心,幾乎要鑄成大錯。

這是一個母親因為愛而犯的錯,她只求上天恩厚,恕她無過。

琉櫻似乎沒有听見,徑直沖了進去。

此時的徹雪臉色蒼白,她被這一切震驚了。毫無招架之力。宮人們拉著她,她的血正順著胳膊流到那株三色煙上。

「給我閃開。」此時的琉櫻眼眶已經紅了。他在顫抖,他在害怕。

他支撐著自己,用力的推開那些宮人。將徹雪抱起。

那株三色煙終于恢復了生機。整個櫻花國的櫻花也恢復了生機。

琉櫻看著眼前的一切。低頭看著徹雪仍然在流血的傷口。隨手拔下一簇剛剛開放的三色煙,抱起徹雪離去。

有侍衛要攔下,卻終究讓王後攔了下來。

這是她作為一個母親,最後能為自己的兒子做的事情了。

給他一點時間。給他一點愈合傷口的時間。

她甚至在心中責怪自己,若是當日不同意徹雪與他的婚事,這兩個孩子是不是就會少一點痛。

老人看著抱著徹雪離去的琉櫻,沉沉的嘆了口氣。這個孩子,終究果真非池中之物。只是,他沒有想到,讓這個孩子來到王宮之中,卻促成了她同琉櫻的相愛。

這當真是命運的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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