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櫻終究是知道了。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殿月居然會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逼櫻花國就範。他為了自己的野心,居然想出這種招數。
「兒臣願意去薔薇國一探虛實。」
如今之計,只能讓他去看看殿月究竟搞什麼鬼。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琉櫻,你還是那個讓本王驕傲的兒子嗎?如今的形式你難道看不出來?那殿月擺明了勢在必得,想要贏個滿堂彩。他這個爛借口如此明顯,你看不出來,居然還要親自去驗證一番。本王真是後悔,為何要尋你來商量此事。」
琉櫻怎麼能不知道殿月的野心。可是他能怎麼做呢?
讓櫻花國同薔薇國開戰?百姓安寧生活,一番盛世而樂。怎麼能隨便打破。
讓徹雪去當那個棋子?那是琉櫻的硬傷。他寧願自己去同殿月挑明,也不能同意這件事。
「櫻兒只是擔心國家安危而已,如今之勢,不是也讓王上您無計可施嗎?他還是個孩子…」
王後連忙替琉櫻打圓場。琉櫻的心思,她太明白了。
「還是個孩子?如今那個同他一樣的孩子已經給整個櫻花國出了一個大難題了。他還能繼續當一個孩子嗎?兒女私情已經讓他蒙蔽了雙眼!琉櫻,你以為本王不知道你暗中同她的往來?你要明白,你們的相愛會造成什麼結果!難道你忘記了之前的情景?不要怪本王沒有提醒你。」
「父王本就知道兒臣對徹雪之情,怎麼能說消失就消失。如今徹雪即將被人當做棋子。當下的形式,徹雪並非普通女子,難道真的要將她送到薔薇國去?父王,煩請您三思。」
「你若是知道她非普通女子就好。本王自然知道櫻花祭司對于整個櫻花國的重要性!行了,你退下吧,本王累了。」
今日一上朝,百官便一直在議論此事。落後于薔薇國,自然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應對。不然就是打仗,櫻花國不會輸的太慘,但百姓勢必受到牽連。若不打仗,將徹雪交出去,那對于整個櫻花國來說就是恥辱,更是對神的不敬。
不管如何,都無法向全國的百姓交代。
徹雪在祭司宮中,只覺得心神不寧。
她走出正殿,看見琉櫻急匆匆的進來。
「你?」
徹雪還未說完,已經被琉櫻拉入懷中。
「大白天的,你在干什麼?你知道我是誰嗎?」徹雪想要掙月兌。如今他們身份有別,已經不允許他們公然的做出任何親昵的行為,況且這還是在祭司宮中,是大白天。
「我不管…我不管你是誰?我只知道,誰也別想帶你走。」他低下頭,看著徹雪,眼中全是憤怒。
他有不好的預感。也許父王會選擇第二套方案。將徹雪交出去,以做緩兵之計。只是,事情一定不會像想象的那麼簡單。所謂的緩兵之計,也只是將她送去薔薇國,成為人質。成為薔薇國牽制櫻花國的棋子。
櫻花國本無心在意薔薇國的野心。但,樹欲靜而風不止。
「你…怎麼了?」
徹雪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他不會如此不理智。只怕是出了什麼事情。
「若我要你跟我走,你會走嗎?」琉櫻不願意看見任何他不想看見的事情發生。他不願櫻花國的百姓受苦。他更不願自己心愛的女子成為被傷害的對象。
他想起當日徹雪做木牌的時候,曾經問過他關于五國美女的事情。「英雄難過美人關」。她果然說的不錯。
只是這美人必須為自己心愛之人。
「你真會說笑。」徹雪不禁笑了起來。他問的這個問題多麼愚蠢。跟他走?自己會考慮嗎?會猶豫嗎?她最怕的是什麼?她心中如今所有的支撐是什麼?他居然不明白。即使今日琉櫻問她︰「你願意跟我同生共死嗎?」她也會毫不猶豫的點頭。
「你不願意?」琉櫻抓住徹雪的手有些松動了。她不願意。是自己的方法見效了嗎?居然這麼快,就讓她不再將心放在自己身上。琉櫻只覺得有種深深的挫敗感。
總想著要是她不要那麼愛自己就好了。如今,她真的如此冷淡,他只覺得心痛。自己不是該開心才對嗎?
櫻花又開始落得厲害,讓琉櫻心煩。
「祭司,你看?」
曉兒突然出現,並示意徹雪看那株三色煙。
琉櫻的手從徹雪肩上滑落。
徹雪驚恐的看著那株三色煙。
它居然開始凋零了。
竟然僅僅因為自己和琉櫻在它面前的一個擁抱。
她嚇的呆在原地。
這株花,太可怕了。
這所有的櫻花都太可怕了。
只要他們一接觸,只要他們有相愛的跡象,它們就落得厲害。果然是殘忍的花,他們似乎是誰派來的監視者。將他們的感情看的一清二楚,並且以凋落來警告。
「不要管這些了。你跟我走。」琉櫻拉過呆立的徹雪,向祭司宮外走去。
曉兒快速的跑開,她必須馬上告訴王後。
「不要管它,不要管那花是不是要凋落完。我只願和你在一起。不要管我們的責任,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琉櫻的眼淚。這是徹雪第一次見到。
她不知道,原來他會落淚。而且落得那麼淒涼。
當琉櫻的眼淚落下的那一刻起,她的眼淚也落了出來。
原來深愛一個人,便是他若傷痛,他的眼淚便會從你眼中落出。
「我都是騙你的。我騙你我愛的不是你。我騙你我愛的是那畫中的女子。我騙你,你只是她的替代。我卻騙不了我自己。我愛的是你。是你徹雪。你明白嗎?我所有的感情,從遇見你的那一刻起,便已經注定了要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你….你不是誰的替代,你就是你。你不是那畫中的女子,你不是她。你只是我琉櫻真正深愛的人…不要有疑慮,不要不相信我,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用我的命和責任為擔保的…我不要那種宿命的折磨,我不要管那些所謂的責任,我只希望,能與你相守….徹雪,跟我走吧,我帶你離開這里。什麼也不要,只有我們彼此就夠了….我愛你…」
這是琉櫻這麼久以來的唯一一次暢快淋灕。他終于不用在違心的只為了守住她的安寧。
如今,若她要被送去別的地方。那那一切的隱忍還有什麼意義?
所以,他放棄了。他只求眼前這女子能明白自己心中所想。
此刻的琉櫻在徹雪眼中,不在是那個心中有了別人的男子。他如此情真意切的對自己說出了他真實的想法。而自己卻一直在誤會。
他原來都知道,知道自己的深情,知道自己的委屈,知道自己的一切想法。
他居然為了讓自己能夠忘記他,而利用了自己的誤會。只因為為了自己好。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並非那畫中女子。根本不用解釋,他也明白,即使是轉世的她,也在那具同樣的身體里,居住著屬于徹雪的靈魂。
他能看見自己。而自己卻到這個時候才肯相信他。
多傻。
徹雪踮起腳尖,在流櫻唇上掠過。
她拉過琉櫻的手,「我跟你走,天涯海角我也跟你去。即使是去死,我也跟你去。」
她沒有行李要收拾。她來到這個世界便一無所有。如今,她有了琉櫻。這眼前的男子,便是她要離開時需要攜帶的唯一的行李。
琉櫻緊緊的握住徹雪握住他的那只手。
櫻花飄的如此肆意。他們不再顧及。
自私也好,總好過憂傷終老。
兩人相視而笑,要離開這個地方,盡管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去哪里?
可是,只要握著彼此的手,在此刻,就夠了。
愛一個人,便是不遺余力的沉溺。奮不顧身的前往。
這是最單純的情感,基于內心最深處的渴望。
這種力量,可以說是一時的頭腦發熱,但沒有人會懷疑它的美好。
我們缺少這種不顧一切的勇氣,我們清醒的審視,用我們的理智告訴我們自己,這多幼稚。我們不敢,所以我們缺少,以至于我們向往。
宮門口。
早已經有重兵把守。
「有愛之人,當真連任何財務都不用帶嗎?櫻兒,你知道在外生活,需要錢財才能生存嗎?」
在正殿外,她發現了櫻花落的如此緊,便有不好的預感。曉兒前來告訴她琉櫻去了祭司宮,她便馬上趕來宮門口等著。
知子莫若母。琉櫻果然不出她所料,他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帶著徹雪離開。
她只覺得心中酸澀。她的兒子,居然要背棄他的責任為了自己的感情而逃走。她的兒子,居然可以放棄整個國家的百姓,只為了滿足自己內心的沖動。
琉櫻,終究不適合做一個王。他太重感情。他的生命,愛情也許才是全部。他牽著的這名女子才是他生命的意義。
作為母親,她沒有辦法再說服自己理解他了。她必須狠下心來,不讓他做出有損這個國家的事情。她必須讓他明白,他並非一個普通的民間男子,他要帶走的女子,也並非普通的民間女子。他們不能憑借著心中的想法而背棄一切選擇長相廝守。那種愛情,是不可能幸福的。她也不允許這一切的發生。
「母後,兒臣求您,放過我們?」
徹雪只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的王後。她突然覺得心中愧疚。她忘記了自己的責任,忘記了王後給她的關懷。忘記了自己不能如此自私,她的身份不允許。
可是,她感覺到琉櫻握住她的手時是那樣緊。他比自己的責任還要重大,卻拋下了所有,只要帶自己走。她又猶疑什麼呢?起碼此刻,她什麼都不能說,她必須站在他這一邊,他們是命運的共同體。
「你求本宮?那本宮求誰?本宮同整個櫻花國的百姓去求誰?你們居然如此自私,是本宮看錯了你們。徹雪,你難道沒有看見那株又開始凋落的三色煙嗎?你難道沒有看見如今這漫天的櫻花花瓣嗎?….你們,到底要自私到什麼時候?本宮…太縱容你們了。」她搖搖頭對身邊的侍衛說︰「把琉櫻王子送回驚鴻殿,沒有本宮的允許不得離開半步。把櫻花祭司請回祭司宮。國中出現異常,有責任鎮守祭司宮,禁足。」
琉櫻已經隨手拿過身邊侍衛的劍。這里的人,沒有一個會是他的對手。
「琉櫻,你想讓她活嗎?」
劍從琉櫻手中落下。
徹雪只听的劍掉在地上同地面接觸的聲音如此巨大。
琉櫻緊握著他的那只手,隨之松開了。
他跟著侍衛的身後,緩緩前行。
兩人被帶往相反的方向。越過飄散的櫻花花瓣,淚水無聲的滑落。
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思深。
淚眼問花花不語,相思殘照斜陽里。
鐘情怕到離別處,恨不明了未別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