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錦宮城 第七十八章撥弦恨無知音賞

作者 ︰ 皮小四

自從承恩一夜。脂顏就夜夜以為自己懷了孩子。

華月前往,告訴她。殿月從太醫院取出了一副墮胎藥。

「你如此呆傻。王兄怎麼可能讓你懷上孩子?他心中只有徹雪一人,而且,他們已經行夫妻之事,只怕是怕你的孩子出生,搶了她孩子的位置。」

「怎麼可能,是徹雪幫我的。她不會允許王上那樣做的。而且,她並不愛王上。一定是你胡亂編造的。」

脂顏顯得歇斯底里。因為她害怕華月的話。

她以為若是一承君恩,便能有孩子。有了孩子便能獲得寵愛。可殿月自從那日以後,再也沒有理過她。

「傻瓜。你可知道,女子若是有了孩子,怎麼會不全身心都在那那男人身上?孩子能夠讓一個女人心安。不管她是怎樣的女人。」

「那我該怎麼做?」

「把這碗藥給她喝了。然後,王兄便不會害死你的孩子了。」

「這是什麼藥?」

「是會讓女子永遠不會懷孕的藥。」

「可是?」脂顏有遲疑。畢竟,徹雪幫過她,她不想害她。

「你這是在幫她呀。若是王兄逼迫她,她懷了王兄的孩子,以後如何逃走?你也知道吧,她時時刻刻都想要逃走的。」

脂顏膽戰心驚的,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華月說的太符合她的心意。她既保全了自己,也幫助了徹雪。

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有時候,人的愚蠢,真的只會害了自己而已。脂顏將藥端給徹雪。

她的表現太過明顯。那眼神中明擺著告訴對方,這藥有問題。

「徹雪,听說你病了。我拿這藥給你,你補補身子。」

她放下藥,奪門而逃。幽露端起藥。嘴角扯起弧度。

「真是夠下三濫的伎倆。應該不是她自己想出來的。」

徹雪仍舊虛弱。看著那碗藥,只覺得憤恨不已。她明白,一定是華月指使的。他們處處欲置他于死地。那麼,又怎麼能在忍受下去。殿月下朝。看見的便是宮人的一臉恐懼之色。

櫻花國祭司徹雪,死了。

他慌亂的奔走在回廊之中。只希望快一點到達。

她死了。她怎麼可能死?幽露明明治好了她。

床上是靜靜安逝的遺體。地上,是破碎的藥碗。

那眉眼,此刻,如此的安靜。

殿月只覺得輕飄飄的。走近她。而後,手指放在她的後勁之處。

呆若木雞一般。沒有呼吸。沒有脈搏。一切都停止了。他看一看站在一旁毫無表情的幽露。眼神中是無盡的悲涼。

「為何?」

「華月王爺送來的藥。」

「蓮花國王子,居然能放任毒藥在你眼前走過?」

「當然不能。但我默許了。她喝下,只是死了而已。若是繼續留在這里,只怕是生不如死。日防夜防,怕有人索命,你說說。若是你。這種人生,你可願意繼續存活下去?」

「你在說什麼?」殿月緊緊拉住幽露的衣襟,試圖就此終結他的生命。而後,他松開了手,變得很無力。

「她還沒有死吧?救活她。」

「我可以讓她就此死去,也可以讓她此刻就活過來。不過,我說了。我寧願她就此死去,也不願意她每日過的心驚膽戰。她是死是活,全在你的手上。如果,你能給她一個安全的環境,我便讓她活。若不能,便安于現狀吧。」

殿月甩手,匆忙離去。他看著如同逝去的徹雪。

「果真,只能使用這種方法。」

幽露輕輕的擦拭著徹雪的額頭,她看上去如此的脆弱。

收到脂顏送來的藥,徹雪終于決定不再沉默。

華月千方百計的藥讓她死。竟然不惜利用脂顏。他是要將她身邊之人統統利用完。

如果一直任由他。該如何是好?所以,她決定將計就計。讓殿月知道一切。讓殿月自己裁決。

讓他看一看,他帶給她的傷害與不安全感。讓他親自了解一切。所以,她吃了幽露給的藥丸。吃下之後,如同死尸。

夢鴛太後听聞徹雪的死訊。只覺得心中的大石頭終于放下了。

脂顏驚恐的縮在牆角。她不知道,原來那藥,是有毒的。徹雪死了。是她殺死的。她滿腦子都是殿月前來質問的樣子。以及化作鬼的徹雪不斷的糾纏她。

殿月來到薇蕊閣。華月正在賞花。

他看上去如此悠閑。仿佛這個世間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看見殿月來到他身邊。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一樣。他激動的滿臉雀躍。上前拉住殿月的衣袖。

「王兄,你終于來找我了。」

殿月疑惑的看著眼前的華月。他開始懷疑自己,似乎從來不曾了解自己的這個弟弟。

「王兄不開心嗎?」

華月的聲音如同小時候一般。他是最單純的少年。永遠活在曾經的美好里。

殿月不再遲疑。他的表情變得異常的嚴肅。那嚴肅,讓華月心中百轉千回。

「王兄,為何事而來?」

「為何要如此傷害徹雪?你應該知道,傷害她的人,我一個都不會饒過。可若是你,你讓我怎麼下得去手?」

華月看著殿月的神情。他看見了殿月的無奈。看見了殿月的左右為難。那個女子,早已經超越了他在殿月心中的位置吧。否則,他怎麼會跑來質問他。

而這一切,不正是他自己安排的嗎?他在等待。等待殿月的到來。

他為何要派脂顏去?脂顏太過愚蠢。而正因為這愚蠢,讓徹雪對她討厭不起來。那個叫徹雪的女子,她顧及的人太多了。所以,她不斷的勉強自己,不要去責怪任何人。

那是她的弱點。若是讓脂顏去。脂顏一定是破綻百出。他不願在看她一眼。以免心中厭煩。脂顏是他最好的工具。

沒有智商的工具。用這個工具,在此情此景下,一定是最合適的。

憑借幽露的能力,又怎麼會讓那毒藥有用武之地。**果的一次次的迫害。來源于他華月。他們一定受不了了吧。一定想要反攻。一定想要利用殿月的感情,讓他來解決自己。這便是他要的。

他想要最後一次驗證。殿月,果真已經把他的位置放在了徹雪之下。

不屬于自己,所以總是害怕失去。那人不屬于自己,也不屬于任何人時,不用太過擔心。

若那人有了歸屬。便永遠沒有資格得到了。連得到的希望都會破滅。那種疼痛。誰能了解?

所以,他要一次次的求證。讓傷害生生的擺在眼前。這樣,他便能說服自己︰「華月。你輸了。」

從一開始,你便是輸家。那個叫徹雪的女子的出現,只是給你輸的事實增加了證據。增加了不容許你在為自己狡辯的證據。

一開始就是知道的。有朝一日,殿月會愛上別的女子。他的心,不再有空余的位置留給你。」

這是在朝顏死後,華月一次次夜里醒來後覺悟到的。終于不得不承認了。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那種感情。應該只有死的時候。

感情,伴著死亡的來臨而終結。最後一刻。他也要利用殿月心愛的人給自己一擊。讓自己死的徹底。再徹底一點。

殿月有一種錯覺。眼前的華月。要離開了。他看上去,如此的遙遠。

殿月驚駭的看著華月。他的嘴角溢出鮮血。

感覺到血的溢出。華月只是輕輕執起殿月的手,替自己擦掉。

那是中毒之後流的血。黑色的血。妖艷如花。

「華月….」

殿月完全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了。由于華月的變故,他似乎也變成了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般。

「王兄。我只是…在愛的道路上迷失了方向,卻從未停止過….」

殿月看見了華月滿眼的深情。

他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他果真如此的深愛徹雪嗎?因為得不到,所以以命為誓。

「來人。」

宮人們驚恐的看著幾近虛弱的華月。

殿月放下華月。準備離開。華月抓住他的衣袖。

殿月回過頭,看著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滿是苦澀。

「你等一等,王兄帶她來見你。」

華月的手從殿月的衣袖上滑落。他的視線開始模糊。原來,到如今,他能夠聯想到的仍然是以為他愛的是別人。

也難怪,又有誰可以想象到,自己最親的弟弟。深深的愛著自己的哥哥呢。

殿月匆忙回到薔薇宮徹雪的住處。幽露坐在徹雪床邊,似乎在沉思一般。

「讓她醒過來。馬上讓她醒過來。」

殿月的聲音里滿是淒愴。幽露不知所以。卻不得不照做。他意識到,有事情發生了。

服下解藥。殿月將她迅速抱起。他轉過頭對幽露說︰「你也跟來。」

還未到達薇蕊閣,徹雪便醒了。

她發現自己在殿月的懷里。而此刻的殿月,如此的悲涼。

他的眼中,似乎有水花的印記。心里面,承受了怎樣的痛苦?到達薇蕊閣。徹雪被放到華月面前。此時的華月以至彌留之際。

「華月,你撐著,先救活你,一切再說。」

他看向幽露。幽露只是搖頭。

「他一心赴死。毒藥只怕昨夜就喝了。撐到現在。簡直就是奇跡。毒已攻心,來不及了。」

「你不是可以起死回生嗎?為何不能救,為何要說來不及?本王命令你,現在,立刻,馬上救活他…」

殿月看著氣若游絲的華月。只覺得痛心不已。就因為拒絕了他的要求嗎?所以選擇死。他該如何做,才不至于讓這個孩子不那麼痛苦。

「王兄…把她帶來…是因為…咳咳…怕我死嗎….若是…我能夠…活過來…王兄…願意將她…讓給我嗎….」

華月的話,讓所有人震驚。

幽露不露聲色的看著,這個人。只怕是已經瘋了。

太過于執著一個人,一件事。只有生病了才能做到。

殿月慌亂的看著華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他不得不承認。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放手。他更加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說服自己放手。

徹雪茫然了。又有人死了。她承認自己極度的厭惡華月。卻在看見他即將要死的這個時候,眼淚落了下來。

華月看著淚流滿面的徹雪。眼神中有什麼東西閃過。

他繼續注視著殿月。回味著殿月在听到他的問題時的手足無措。

即使用他的性命來換,他也在遲疑。也許這種假設根本不成立。他不可能再活過來。而他更不可能將她讓渡給他。終究說到底。他輸了。徹頭徹尾。他只有一個願望。

告訴他,他真實的感情。可是,若是說了,到底是對是錯呢?他在猶豫。

身體的疼痛侵襲而來。如此清晰而且劇烈。他用盡最後的力氣,示意所有的宮人們離開。

徹雪呆呆的看著他。

這叫華月的男子,從一開始,便用盡各種辦法欺辱她。她從來不知道,如此光鮮亮麗的他,居然會有這樣的一天。

他選擇了自殺。並且即使要選擇自殺的最後,也是有預謀的。

她能感覺到,照這種情況看來。他想要求證一件事情。求證一件讓他可以安然的死去的證據。

突然間覺得,掙扎至此的他,如此令人揪心。她看明白了眼中的深情。那是只有在注視殿月的時候才能有的深情。

她看向幽露。那孩子,似乎早已經明白了一切一般。冷靜的注視著。

恍然間。明白一切。所有的憎惡。全部化為了原諒。

她不知道,原來他如此的可憐。一直在追求著,一直在守護著根本無法得到的感情。

所以,他才會有那麼多極端的行為。所以,他才會總是流露出那種無視一切的深情。

他的眼里,心里。早已經被一個人佔滿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愛情,果真毫無道理。

他用這份感情傷害著心中的敵人。只因為他缺乏安全感。他害怕一切可能出現的危機。

隱忍至此,卻連說出來都是痛苦。那種痛,那種痛驅使下的罪過,到如今,還有什麼精力去責怪。

徹雪猛然間跪在他的身邊。她的手,緊緊的抓著華月。這動作,讓所有人訝然。華月似乎根本沒有料到。這個他一直傷害的對象。如今用如此溫柔的眼神注視著他。

所以,才會讓殿月如此深愛嗎?原來,只因為是她,所以他才會如此恐懼。

不斷的折磨,不斷地傷害。只因為早已經察覺了對手的強大。

害怕,那敗局來的太快。所以要傷害強大的對手。他突然覺得自己可悲。這是第一次。

他想要掙月兌徹雪的手。卻根本使不上力氣。原來真的靠近死亡了。連一個柔弱的女子都無法抗衡了。

看出他的抗拒。徹雪的眼淚便滴落下來。那眼淚滴落在華月的眼臉上,他的心突然柔軟起來。

「你….不恨我嗎?」

他做的每一件事,他從來不會後悔。也從來不會懷疑他的對錯。只要他認為有意義的,他便會毫不在意一切。

而當眼前的女子,為了他留下眼淚的時候。他恐懼了。恐懼自己的後悔和遲疑。

「這個世界上有無法贖清的罪,卻沒有不能去愛的人…我不會怪你,只希望你能為自己誠實一次,如此大費周章的,難道不是為了實現願望嗎?那麼,不要在意那麼多了….勇敢一點,誠實一點…華月。」

徹雪緊緊的握住他的手。那是曾經拿著匕首要殺她的手。她忘記了那種仇恨。只希望可以讓他如願。

那麼深愛著那個人,一定想讓他知道吧。而且,他是華月呀。是不可一世的華月。

感覺到來自手心的溫度。華月的眼角突然落下眼淚。

這是他這一生,第一次落淚吧。似乎都忘記怎麼哭了。

總是想著,要留在殿月身邊的他。一直偷偷的藏匿自己的感情。若是一落淚,便會軟弱。便會讓他知曉一切。

若是知曉了那種感情。他一定會遠離他吧。而如今,又有什麼好在意的。

「我一直都知道,知道自己亂了陣腳。可卻無法停下腳步觀望。殿月,你知道嗎?我以為,抓不在手心里,就會溜掉…而我似乎一生都在撒謊…因為,我深愛的人,一直都是你,殿月….」

隕落的香氣。在薇蕊閣中消逝。伴隨著最終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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