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聰明絕頂的人坐在屋里,一時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好。文字首發沉默了半天,衛天宇才試探著說︰「我想去模模那些工具。」
凌子寒知道那些東西都是他的寶貝,這麼久沒見了,肯定想念得很,便笑著起身,扶著他往工作間走去。
衛天宇看著凌子寒把蓋著機床的帆布拉開,放到一邊,這才上去,愛惜地從這邊模到那邊。這台精密機床是經過他親手改裝的,另外還有一台放在梅苑的地下工作室里,這樣他無論住在哪里,只要有了靈感,都可以隨時動手做事。這台機床的色澤是鈦金灰,在黯淡的屋子里閃著冷冷的光澤,有種特別的美感。衛天宇了半天,這才滿足地放開手,退後兩步。
凌子寒又把帆布拿過來,密密地蓋上,然後跟他一起回到房間。
衛天宇想了想,便走進浴室。他在醫院里住了那麼久,雖然一直在用超波潔身器清潔身體,但總會有一些異常的感覺,既然現在回到家了,就想好好洗個澡,這樣心理上也會好過點。
他的傷口都已結痂,只要貼上防水膠布,就可以用水沐浴,凌子寒一看他往浴室走,便拉住他,關心地說︰「我先去放水,然後給你把傷口處理好。」
「好。」衛天宇沒有逞強,听話地坐到一邊,看著牆上的屏幕。
現在放的是另一部電影,仍然是文藝片,一對中年男女在沙漠里相依相偎,看著漫漫黃沙盡頭的夕陽,雖然默然無語,卻讓人能夠感覺到濃濃的愛意。
凌子寒調好水溫,出來用防水膠布把衛天宇的傷口仔細包好,這才帶他去浴室,將他小心地放進浴缸。
衛天宇笑著說︰「其實我的傷已經好了,可以自己洗的。」
凌子寒看了他一眼,伸手拿過浴棉,一邊給他擦洗一邊平淡地道︰「等你真的恢復了,再自己洗吧。」
他說得輕描淡寫,態度卻是理所當然,讓衛天宇再也無話可說,只得接受他的照顧。想到他的身體,衛天宇終究還是擔心,忍了片刻,仍然沒忍住,「你別累著,到時候誰來照料你?」
「我心里有數。」凌子寒輕笑,「你別操心我了,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吧。」
他手中的浴棉柔軟細膩,帶著沐浴露的泡沫滑過衛天宇的身體,感覺很舒服。衛天宇泡在溫暖的水里,頭枕著缸沿的防水軟墊,微微閉著眼,臉上滿是愜意。
凌子寒愛惜地緩緩滑過光滑潤澤的肌膚,低頭吻了吻他的肩頭,手從那優美的腰線一直往下,滑過腿間。
衛天宇動了一下,雙頰明顯有了血色。他睜開眼楮看著凌子寒,囁嚅半晌,長長地嘆了口氣。他現在是有心無力,無可奈何。
凌子寒笑了,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輕聲說︰「來日方長。」
衛天宇愉快地點了點頭,重新閉上眼楮。
熱氣氤氳,很快就讓他徹底放松,漸漸感到困倦,隱隱的水滴聲仿佛催眠曲,帶著他不知不覺地沉入夢鄉。
凌子寒為他清洗干淨,把浴缸里的水放掉,拿過浴巾擦干淨他的身體,然後將他抱出去,放在臥室的床上,再拉過被子將他裹住。他看上去消瘦羸弱,抱起衛天宇來卻舉重若輕,這麼折騰都沒把他驚醒。
看著衛天宇微泛紅暈的臉,他伸手撫了撫,唇邊露出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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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的歲月很悠閑,也很緩慢,獵手們個個都是超級有耐心的人,衛天宇自然也不急。他喜歡坐在院子里,看著凌子寒在山坡上采新鮮的野菜,再慢慢地走回來。
滿山遍野的杜鵑花安靜地美麗著,凌子寒行走其間,仿佛那一天一地的錦繡都是為他而鋪陳,把他襯托得更加超凡月兌俗。
初夏季節,天氣變幻無常,山里常常東邊日出西邊雨,瞬息萬變,毫無征兆。他們到來後的第一場雨落下時,凌子寒就在外面山上,衛天宇馬上坐不住了,撐著傘出去找他。
風有些涼,吹在一般人身上會感覺很舒服,可衛天宇的身體弱,此時就感覺衣服有些單薄,但已經出了門,他想著也沒多少路,就沒有回去添加,而是繼續往前走。
凌子寒蹲在地上挖了半袋野菜,習慣性地抬頭看向家的方向,卻發現了打著傘往山上走的人。他頓時急了,立刻站起來向下飛奔,一路踢落花瓣無數。
衛天宇看到向自己撲來的身影,不禁笑了。
凌子寒沖到他面前,月兌下自己的薄外套披到他身上,不悅地說︰「你來干什麼?還穿這麼少,當心著涼。」
衛天宇把傘遞給他,拉了拉身上的外套,微笑著解釋,「下雨了,我不放心,想出來接你。」
「就這麼幾滴雨有什麼關系?」凌子寒攬著他往回走,聲音變得溫柔了,「我自己知道冷暖輕重,你別擔心。」
「嗯。」衛天宇跟著他往家走,忍不住問道,「你摘的菜呢?」
「扔山上了。」凌子寒漫不經心地說,「刮著風,下著雨,看到你走出來,我哪還有心思管什麼菜?」
衛天宇笑著看他,「可是我想吃。」
凌子寒站住了,「那你等等。」他把傘塞到衛天宇手中,返身奔上山,拎起地上的環保袋又跑下來。
衛天宇看著他步履矯健,身輕如燕,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那個生機勃勃的少年。他的眼里閃動著柔情、回憶,還有一絲悵惘。
凌子寒跑到他面前,伸手摟住他的腰,帶著他往家的方向走去。他知道衛天宇在想什麼,卻沒有吭聲。他們一起走過的路那麼長,那麼遠,任何語言都很空泛,用不著多說什麼。
走進家門,凌子寒扔下手里的袋子,衛天宇也把傘放到一旁。他知道凌子寒對自己冒雨出門的事有些生氣,便自覺地月兌下外套,躺上床,拉過被子來蓋好。
凌子寒看他一副知錯就改的模樣,就沒再責怪他,而是進浴室接了一盆熱水出來,給他洗臉洗手,然後才拎著菜進了廚房。
從這以後,衛天宇再也不敢在下雨天出去,但總會在屋里坐立不安,擔心不已。凌子寒明白他的心情,只要一下雨便會回來,好讓他安心。
漸漸的,衛天宇的精神和體力都恢復了不少,可以進廚房幫著做做飯。如果天氣好,凌子寒會陪著他一起出去散步,呼吸一些新鮮空氣,看看花開,听听鳥鳴。
這段時間不單是衛天宇在休養,對于凌子寒來說也是徹底的休息,沒人來打擾他們,只有童閱來過一次,為他們檢查身體,並帶來一些藥品和補品。童閱對兩人的身體狀況都比較滿意,笑著吩咐凌子寒,「多在這里住一陣吧,趁這個機會好好養一養。」
「好。」凌子寒欣然點頭,關切地問,「鴻飛怎麼樣?還有其他人,恢復得好嗎?」
「鴻飛的身體壯實,底子好,恢復得很快。林靖回來後一直在照顧他,我看他的情緒挺不錯的。」童閱輕松地說,「洛先生的傷也在痊愈,就是很擔心周總統,又想念兒子,心情不是很好。李總統的病情也在好轉,鄭先生的傷已基本痊愈,現在每天都在李總統的病房陪他。」
「那就好。」凌子寒放了心。
童閱很喜歡他們這個院子,跟他們吃了飯,又上山去轉了轉,這才意猶未盡地駕車離去。
凌子寒看著他的車消失在遠方,便轉身回屋。衛天宇正在接電話,看到他進來,很高興地說︰「是鴻飛。」
凌子寒看向牆上的屏幕。
雷鴻飛穿著病號服,半躺半坐在病床上,消瘦不少的臉上有了幾分血色,看上去精神很好。
凌子寒很高興,「鴻飛,你的傷好多了吧?」
「是啊,好多了。」雷鴻飛唉聲嘆氣,「一直不讓我出院,悶死我了。」
「你那麼重的傷,一時半會兒怎麼可能出院?」凌子寒安慰他,「你好好養著,如果覺得悶,可以給我們打電話,我們還可以聯網玩玩牌啊什麼的。」
「對啊,我打電話給你們就是這意思。」雷鴻飛大喜,「我們來玩游戲吧,我也正好練練左手的靈活度。」
凌子寒想了想,卻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林靖在嗎?」
「在啊。」雷鴻飛看向一旁,大聲道,「老林,過來,子寒有話跟你說。」
「來了。」依稀听到林靖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林靖出現,大概剛才在浴室做事,這時袖子挽著,一邊說話一邊拿著毛巾擦手,「子寒,天宇。」
凌子寒看著他,認真地問︰「鴻飛能玩游戲嗎?」
「我問過童院長,他說可以,只是要控制時間,不要太傷神。」林靖有些無奈,「這個人一直嚷著無聊,不讓他玩就哭著喊著要出院,童院長也拿他沒轍。」
凌子寒忍俊不禁,「既然這樣,那你可以給他玩單機游戲嘛。」
「他嫌不夠刺激。」林靖更加無奈,「要是以前,我早一巴掌扇過去了,可現在他仗著身上有傷耍無賴,我也沒辦法。」
他這話一說,連衛天宇都笑出聲來。
雖然雷鴻飛失去了一條胳膊,可他們在他面前說話的時候都沒有小心翼翼,跟平常的時候一樣,一點也不忌諱,只有這樣,才能讓雷鴻飛不覺得難過,讓他感覺到大家並沒有當他是殘疾人,他與正常人是完全一樣的。
凌子寒笑著調侃道︰「他無賴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從小到大就是這德性,辛苦你了。」
雷鴻飛得意洋洋,嘿嘿直笑,「單機有什麼意思?還是對戰來勁。」
「行啊。」凌子寒一口答應,「天宇,你來跟他練練,一定要殺得他片甲不留。」
雷鴻飛眼楮一亮,興致勃勃地說︰「好啊好啊,天宇可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啊,我就想跟你較量較量。」
「行,來吧。」衛天宇爽快地點頭答應。
他們立刻結束通話,登錄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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