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發生了何事,怎麼如此吵鬧?」龍隱正專心的埋頭在公文里,卻突然被外面的動靜給打斷,臉色頗為難堪。
「主子,王妃娘娘邀請了不少的女眷過府來賞花,所以…」
龍隱深吸一口氣,卻沒再說什麼。
王府里的事情,他一向不怎麼過問,如今也沒有必要為了這麼件小事而跟王妃鬧得不愉快。于是龍隱便下了令,讓侍衛緊緊守住通往他這里的路,不允許任何人來打擾。
「世子爺,今兒個天氣不錯,您要不要出去走走?」管家受了王妃的派遣,過來小心翼翼地游說道。
龍隱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隱忍著怒火道︰「管家是太閑了嗎?如果真的無事可做,我倒可以幫你找點兒事做做。」
管家一邊流著冷汗一邊連連擺手,道︰「小的只是隨便問問,隨便問問…小的還有事,告退,告退…」
說完,他便跌跌撞撞的退了出去,生怕晚了一步會遭到世子爺的處罰。
等來到一處無人之地,管家這才捂著小心肝兒安慰著自己。「好險…差點兒就惹到世子爺了…王妃娘娘啊,您給奴才安排的是啥差事啊?明明知道世子爺討厭什麼,卻還一個勁兒的去觸踫他的底線,唉…」
這世子爺生來就是個冷情之人,對任何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王妃娘娘自個兒做不來的事情,偏偏要為難他這個下人。今天算他運氣好,世子爺沒跟他計較。萬一一個不小心,觸模到了虎須,那他的小命兒可就玩完了!
想到自己還活著,管家就再一次慶幸自己反應夠快,死里逃生一回。
「管家,這院子里挺熱鬧的啊…」不知什麼時候,他的身後已經站了一個人。這一開口,差點兒把管家的小命兒給嚇沒了。
回過身來,管家趕緊上前見禮。「給公子爺請安!」
一身白色金絲暗紋錦袍的龍翔背著雙手,以睥睨的姿態問道︰「今兒個府里來了些什麼人?一大清早的就把爺給吵醒了…你知罪嗎?」
管家低垂著頭,不敢輕易得罪了這個主子。雖說不是嫡出的世子,但莫側妃的受寵卻是不爭的事實,所以為了自己的飯碗著想,他還是得謹慎再謹慎。
「回公子爺的話,王妃娘娘昨兒個下帖子邀請了京城中的名門閨秀們過來賞花,不曾想打擾到了爺的休息,奴才真是該死…」
一听說有閨秀過府來,龍翔的那雙桃花眼便開始閃爍不停,早就忘記了要教訓管家這檔子事兒。「哦?原來是王妃娘娘邀請的貴客,那本公子倒是要去見見,免得失了禮數!」
這些日子以來,他整日被勒令陪在陳氏的身邊,都快要憋死了。好不容易有樂子可尋,他自然是不會放過了!
管家一直低垂著頭,沒有任何的表示,直到這個主子離開了自己的視線,他才嘆了口氣,不住的搖頭。
紈褲子弟,就是用來形容這位爺的!
除了吃喝玩樂,不見他有半點兒成就。整日只想著扎在女人堆里,享受溫柔鄉,根本沒有半點兒王府子嗣的自覺。
同樣是王爺的兒子,但世子爺卻是疆場上赫赫有名的少年將軍,建過不少的曠世奇功,文治武功都不在話下。性子雖然冷了點兒,不好相處之外,但至少是個有用之人。這公子爺就是個公子,跟世子爺比起來,真是相差甚遠!
這也是王爺為何寵著莫側妃,卻還是立了小兒子為世子的原因吧?誰放心將王位交到一個不學無術整日只知道花天酒地的人手上?
想到這里,管家更加的確定,這王府以後必定是世子爺的天下,他的忠心只能是對世子爺的!
王府後花園里,傲雪的紅梅開的正盛。那一株株紅色的花蕊在寒風中傲然挺立,姿態艷艷,有說不出的美。
司徒錦姐妹三人也在這群閨秀當中,但有所不同的是,司徒錦並不像她的那兩個姐妹一樣,和其他官家千金打得火熱,態度比對她這個親姐妹還親。
一聲「王妃娘娘駕到!」,讓司徒錦回過神來。只見一個身穿著紫紅色雍容華貴的婦人在丫鬟的簇擁下,款款的朝著眾人而來。她雲鬢高挽,頭上插著名貴的金翅步搖和寶石瓖嵌的首飾,既華貴又顯得莊嚴。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卻不見任何的親近感。好一個王妃娘娘的派頭!
司徒錦打量著這個她從未謀面的未來婆婆,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這樣的尊貴的女人,怎麼能夠容忍未來的兒媳婦只是妾室所出的庶女?雖然她的娘親已經被抬了位份,但在這些真正的貴族眼里,她永遠都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妾生的女兒,再怎麼也不會成為高貴的人。
所以收到這邀請的帖子時,她隱約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沐王府一向很少與官員結交,如今卻大肆的邀請名門閨秀前來賞花,其目的已經很明顯。她這是在向世人昭告,正大光明的積極準備給世子納妃呢!
賞花,那不過是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她真正的目的,是想從眾多的閨秀中,挑出滿意的媳婦人選來吧?
想到這里,司徒錦不禁有些煩躁。
以前的她,可以不在乎自己未來的夫君有多個妻妾,因為這是男人的權力。可是重生過後,她的很多想法都變了。娘親之所以不幸福,就是因為爹爹有無數的女人。如果爹爹只有娘親一個,那麼她們母女倆活的該有多開心。父慈女孝,一家人和和樂樂的,也不會生出那麼多的事端來。
因此,對于未來她有著更多的期待。
那個冷情的男人,會是她未來的夫婿,她一輩子需要敬仰的男人。他們雖然還是陌生人,但她心里隱約期盼著,他是與眾不同的。盡管他身份尊貴,又生的一表人才,她卻想要他的身邊只有她一個。
只是這個心願能實現嗎?
在她默默打量沐王妃的同時,沐王妃也在打量著司徒錦。從她那挑剔的眼神和態度來看,對于這個未來的兒媳婦,她仍舊是非常不滿意的。
「都起來吧,不必太拘束。」終于,王府的女主人發話了。
眾閨秀這才盈盈的起身,站在一旁不敢貿然的開口。
「這院子里的梅花開得甚好,各位都是才名在外之人,不妨附庸風雅一番,吟詩作對,潑墨作畫,形式不限,各抒己懷,大家覺得如何?」沐王妃率先落座,又呷了一口茶水之後,這才慢悠悠的開口。
不少的閨秀都是有備而來,一听到王妃娘娘有意考察大伙兒的才學,便一個個摩拳擦掌,準備好好地表現一番。
司徒錦不自覺的蹙了蹙眉,卻並未表現的熱衷。
她從小都將精力用在了如何討爹爹歡心之上,所以在琴棋書畫上面也下了不少的功夫,雖不敢說精通,但還都拿得出手。只是這樣的境況之下,她卻沒有心情跟那些名門千金們一較高下。
「司徒小姐最擅長作畫,今兒個是不是讓大家開開眼界?」一個與司徒芸交好的千金小姐走了過來,拉著她的衣袖說道。
司徒芸卻沒有像往常那般高傲,甚至略帶一絲謙虛的說道︰「姐姐說笑了。這要論起作畫,我那二妹妹可比我高明多了,我豈敢在此班門弄斧?」
「哦?原來司徒二小姐不僅略懂騎術,還擅長繪畫,這是人不可貌相!」那小姐听了司徒芸的話,便將注意力放在了一旁的司徒錦身上。
這一番話,立刻引來了眾人的關注。
司徒錦就算再想低調下去,已經是不可能。
原來司徒芸打的是這個主意!司徒錦在心里冷笑。你以為你將我推向風口浪尖,就對你有什麼好處?那就大錯特錯了!
「哼!二姐姐要是會作畫,那我就是京城的才女了!」司徒雨卻不以為然,大聲的冷嘲熱諷著。
司徒芸眼神暗了暗,對于妹妹的莽撞很是無語。
原先交待她的事情,她恐怕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眼看著妹妹又要壞事,于是她趕緊上前兩步,阻止司徒雨繼續說下去。「雨兒莫要胡說!二妹妹也不要謙虛了。既然王妃娘娘一番好意,你就別在推辭了,做幅畫出來給大家欣賞欣賞,可好?」
司徒錦掃了司徒芸一眼,嘴角含笑。「既然大家如此期待,那司徒錦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完,她拿起丫鬟遞上來的筆和紙,便對著那盛開的梅花構思起來。
看著她有模有樣的比劃著,司徒芸心中甚是驚訝。但是回頭一想,司徒錦從小頑劣不堪,很少有坐得住的時候,別說是繪畫了,就算是寫幾個字也不安分,總是半途而廢。因此,她這學習的態度不為先生和爹爹所喜,最後還被勒令停學了。
她就不相信,一個沒上過幾天學堂的丫頭,會有什麼本事!
司徒錦知道周圍的竊竊私語在說些什麼,不過她倒是能靜下心來,認真的作畫。她們一個個無非是想看她出丑罷了,她又怎麼能讓她們如意呢?
腦海中的圖畫構思完成,司徒錦很快就下筆了。
只見那嫻熟的手法,運筆的力道,真正有才學的人一看就知道她有些真本事。而司徒芸也暗暗驚訝,她沒想到司徒錦居然真的會作畫,而且功力與她不相上下。想到這里,她就開始後悔自己的決定了。
不行,絕對不能讓她出風頭!
司徒芸暗自咬著牙關,向一旁驚愕的瞪大眼的妹妹使了個眼色。
司徒雨先是不明白,但後來總算是想通了。大姐這是讓她去搞破壞呢!她心里雖然不爽司徒錦比自己厲害,但是大姐姐每次都把她推出去當牆使,她心里就有些不高興了。她們是嫡出的親姐妹,大姐姐什麼都是出眾的,而她卻一直被壓在她之下,沒有出頭之日。萬一這事兒搞砸了,大姐還得怨她辦事不利。
想著這些利弊關系,司徒雨那木頭腦子,總算是清醒了一回,沒有按照司徒芸的指示去做。
看著司徒雨那裝愣的模樣,司徒芸心里就來氣。可是眼看著司徒錦就要完成畫作了,她知道不能再繼續猶豫下去了。于是找準了時機,司徒芸假裝不小心的撞了一旁一位千金小姐的肩膀,那小姐又撞了緊挨著的另一位千金,于是連鎖反應下去,正在作畫的司徒錦也遭受了池魚之殃。
「哎呀,好好地一幅畫給毀了!」不知道是誰大聲的嚷嚷道。
司徒錦看著自己的心血被毀,卻沒有一絲的怒氣。這招數,她以前就領教過了,只是那時候她不懂得周旋,所以總是給自己惹來麻煩。今非昔比,如今的司徒錦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任人欺負的小可憐,她要贏就一定能贏!
「不妨。」提筆在朱紅色的墨汁里沾了沾,司徒錦繼續作畫。那多出來的墨跡,在她的一雙巧手之下,忽然也變得生動起來。
原本點狀的枝椏,變成了怪異嶙峋的山石,但卻絲毫不影響畫的境界,而且似乎更加的靈動。這份才情和機智,就算是龍國有名的才子,也不一定能夠做得到吧?
沐王妃看著那圍成一團的閨秀,眼底有著驚訝。
難道這司徒錦真的有幾分本事?可是據周氏所說,這個女兒不但性子不好,而且才疏學淺,是個沒用的。怎麼今個兒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突然聰明起來了呢?亦或是她隱藏的很好,沒用被發現?
想到這里,沐王妃原本想利用這個機會好好地教訓一番那個庶女的決定,開始有些動搖了。
畢竟是未來的兒媳婦,在聖旨沒用收回之前,她還是不能做的太絕了。否則將來萬一還是得履行婚約,那豈不是給自己丟臉嘛!
「哇…難怪司徒大小姐說不敢班門弄斧,這二小姐的繪畫功底著實令人欽佩!」
「就是…原來那些傳聞並不一定是真的,我看是那些人嫉妒司徒二小姐的才華,所以故意放出去的…」
「如此才情,真不愧是未來的世子妃呢…」
當然,這些都是真心贊美司徒錦的千金們的看法,還有些技不如人又不甘落後的名門閨秀,卻不是這麼看的。
「哼,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會畫個畫嗎?」
「有什麼好炫耀的,始終是個庶出的,在尊貴也尊貴不過這嫡出的…」
「橫豎是個上不得台面的,琴棋書畫再精通又如何?還不是個做妾的命!」
周圍的議論紛紛,司徒錦絲毫都不在意。嘴巴長在她們身上,她又能拿她們如何?只是司徒雨也摻和到那些人當中,她就有話說了。
「剛才三妹妹說什麼來著?二姐姐我要是會作畫,那你就是京城的才女了,是嗎?現在你看到了,這畫就擺在眼前,三妹妹是不是也不吝賜教,給大伙兒彈上一曲或者吟一首詩助助興?」
司徒雨臉憋得通紅,竟然有些口吃起來。「你…你不要太得意!大姐,你看她…」
司徒芸心里也是極度的不平衡!憑什麼她司徒錦搶走了原本屬于自己的風采,這份榮耀本來就該是她的!
可是礙于剛才所說的話,她只好把有些話往肚子里吞。「雨兒剛才跟二妹妹你開玩笑的,二妹妹還當真了!她年紀小,不懂事,還望二妹妹不要見怪!」
司徒錦自然知道司徒芸這是在替司徒雨開月兌,可是她並不打算就此輕易的放過她。「大姐姐這話說的,既然王妃娘娘邀請咱們過來賞梅,哪有空著手來的道理。三妹妹平日里跟隨大姐姐左右,想必受到了不少的燻陶。就算沒能有大姐姐這般好本事,起碼也學了個七八分吧?」
司徒雨是最見不得人貶低自己的,被司徒錦這麼一激,就有些坐不住了。「司徒錦,別以為就你會這些,本小姐也是上過學堂的,你別欺人太甚!」
「既然三妹妹不服輸,那正好。這里瑤琴筆墨都是現成的,三妹妹不妨大顯身手,讓咱們見識見識!」司徒錦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司徒雨喊出那句話的時候,就有些後悔了。
她雖然也請了先生教習琴棋書畫,但是她一直覺得很枯燥,仗著自己的嫡女身份,便沒有將這些技藝好好學習,只顧著爭寵和妝扮去了。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估計就是跳舞了!可是那又有什麼用?根本排不上用場!何況在這些貴族眼里,跳舞根本就是地位低下的女子用來糊口的技藝,根本上不得台面。
正為難之時,司徒錦又開口了。「三妹妹不想表演,姐姐我也是不會強人所難的。」
「誰…誰說我不會了,我現在就表演給大家看!」不想被人看低的司徒雨怒火攻心,氣急之下的舉動自然是毫無章法。
就算是平日里引以為傲的舞蹈技巧,在這冰天雪地里,施展起來也是困難重重。加上穿的服飾也很厚重,根本不適合用來表演舞蹈,所以司徒雨在決定跳舞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失敗。
司徒芸咬著牙,狠狠地瞪了司徒錦一眼。
司徒錦也毫不服輸的回瞪了她一眼,接著便關注著園子中央,那個逞強的身影上。
果然不出所料,司徒雨在進行一個旋轉的時候,不慎摔倒了。這一摔,不僅沒有得到眾人的同情,還招惹了不少的白眼。
「這樣的舞技也值得拿出來炫耀,真是自不量力!」
「好歹也是太師府的千金小姐,怎麼能與那般低賤的女子為伍,盡學些不著邊際的東西…」
「跟司徒二小姐比起來,這嫡出的三小姐還不如人家庶出的小姐…」
司徒雨咬著牙含著淚站起來,恨不得沖上前去給司徒錦一頓拳腳。可是這是在王府,不是在太師府,她不敢造次。所以心里再怨恨,也只能默默地承受著。
「嗯,技藝雖然是差了點兒,但好歹不是一無是處。」沐王妃見場面尷尬,于是站出來說了句解圍的話。
眾家小姐嘴上雖然不說,但是心里卻是極其鄙視起司徒雨來。
沐王妃見時機差不多了,于是吩咐丫鬟去請世子爺過來。可是沒等到龍隱世子現身,另一個不該出現在這兒的男子卻冒了出來。
「哎喲,真夠熱鬧的!母妃在此宴請佳麗,怎麼都不告訴翔兒一聲,這要是怠慢了客人,該如何是好?」
平日里,這翔公子依仗著王爺的縱寵,根本沒把王妃娘娘放在眼里,所以說起話來總是陰陽怪氣兒的,听著讓人很不舒服。
沐王妃看著這不請自來的男子,有些懊惱。
誰不知道這翔公子是個花花腸子,玩世不恭的主兒。如今被他這麼一攪和,那她為兒子專門舉辦的選美宴,豈不是要泡湯了?
「翔兒真是悠閑,今兒個怎麼得了空來拜見本王妃了?」
龍翔臉上洋溢著笑容,漫不經心的行禮道︰「母妃平日里就喜歡清靜,翔兒自然不敢多有打擾。」
沐王妃雖惱怒他的態度,但是在外人面前,她還是要裝作賢惠的模樣,笑著打趣。「就你的嘴巴甜!」
「眾位佳麗怎麼都站著,還不趕緊去拿軟椅和炭火過來?凍著美人們了,小心你們的皮!」龍翔不愧是個惜花之人,處處考慮周到。
可是有王府的女主人在此,他卻越俎代庖的下達命令,也實在是太不會處事了。
沐王妃的臉色漸漸變得有些難看了,但為了那該死的顏面,她卻必須忍著他的無禮。「翔兒想的真是周到…你們還不按照公子的吩咐去做,一個個都是木頭嗎?」
龍翔見王妃也贊同了自己的做法,心里就更加得意了。
瞧,在王府里,他雖然是個庶出的,但連王妃都要听從他的意思!
沐王妃看到他那得意的臉色,卻在心里默默的咒罵著。總有一天,她會讓那母子三人為他們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付出代價!
龍隱正在書房看書,听見門外有人稟報,便放下書來詢問。「又有何事?」
看到世子爺似乎不大開心,那傳話的人也變得有些膽怯。「回世子爺,王妃娘娘有請!」
挑了挑俊挺的眉毛,龍隱語氣冷硬的回絕道︰「本世子還有事要處理,沒空。」
「可是…」那傳話之人有些猶豫起來。
王妃的命令,她不得不听。可是世子爺這樣的臉色,顯然是不想去。她們這些做下人的真是難做,夾在中間兩面為難。
「听不懂我的話麼,下去!」龍隱的脾氣本就不和善,發起火來更是嚴厲。
那丫鬟嚇得倒退幾步,匆匆忙忙的退了出去。
一個黑衣人在他的書桌前落下,語氣平靜的稟報。「王妃娘娘邀請的客人當中,司徒府的三位小姐也在。公子不知道怎麼得了消息,正在院子里顯擺。」
听到司徒府三個字的時候,龍隱總算是有了反應。「你說司徒?她也來了?」
那黑衣人恭敬的跪著,沒有答話,表示了默認。
龍隱從椅子里站起來,又坐下去,再也看不進一個字。他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她來了,她來了…
見主子如此神情恍惚,黑衣男子不禁又張嘴說了一下剛才院子里的情景。當听到司徒錦被逼著展示才藝的時候,龍隱就再也坐不住了。
「本世子看書看累了,出去走走。」
話音剛落,人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還真是心急呢!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嘴角微微抽搐,為著主子的反常而唏噓不已。跟隨了主子這麼多年,就算是被圍困在敵軍的包圍之下,也不見主子如此動容過。一個女子,就亂了他的方寸,看來這未來的世子妃還真是魅力無窮呢。
龍隱走到院子門外的時候,忽然止住了腳步。
他怎麼就這麼過來了呢?
他還有很多正經事情要做,這里的氛圍並不是他所喜歡的。那些鶯鶯燕燕,嬌滴滴的聲音就足以讓他反感了,可他還是來了。
在人群中搜索到那抹清瘦的身影,龍隱便再也邁不動步子了。
「世子爺?」一個眼尖的丫鬟瞥見他的身影,便上前來行禮。
眾人听到這聲世子爺,也都安靜了下來。
司徒錦站在人群里,遙遙望去。只見那個冷清的身影佇立在門旁,雙手負在身後,凜然的挺立著。
他身上的衣著很是單薄,隱約可以勾勒出身體的曲線。他是武將出身,卻並沒有扎堆的肌肉,也不見粗魯的痕跡,儼然一個儒雅的書生。若不是他的名號太響亮,神情太過冷漠,很難想象,他會是立下赫赫功勛的少年將軍。
司徒錦在見到他的那一刻,便再也動彈不得。
早在來王府之前,她就預想過可能會跟他踫面。但預料過很多的場景,卻不曾想到,見面會是如此的突然。
他的出現,總是那麼的突然,卻又毫不唐突。總是給人一絲絲的驚喜,到現在她的心都一直砰砰的跳個不停。
這就是所謂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
昨日夜里,他突然出現在她的閨房,說了些讓人倍感溫暖的話之後,便又匆匆的走了。那樣不經意的出現,又不經意的消失,帶給她的震撼該有多麼大。
再一次見面,在眾星捧月的光環之下。這時候的他,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沐王府世子,未來的沐王爺。無數的女子心中的理想夫婿,京城中閨閣女子的春閨夢里人。他們就這樣,隔著十幾丈遠的距離,靜靜地凝望著。那種感覺,真有些說不出的曖昧。
司徒芸似乎意識到了些什麼,她不禁回過頭來打量起司徒錦來。
這樣一個平凡的丫頭,居然能夠得到世子的青睞,這到底憑什麼!她才是那個身份高貴的嫡女,是京城中有名的美人。為何那樣出色的男子,卻將目光停留在一個不如自己的女子身上,卻對她視若無睹!
尖尖的指甲戳進手心里,司徒芸暗暗發誓,她一定要把司徒錦給比下去,永遠的踩在腳底下。
「參見世子爺!」眾閨秀反應過來之後,紛紛嬌羞的低頭行禮。
龍隱見躲不過去,便只好抬了抬手,說了聲「起」。
「二弟怎麼有空過來?不是在書房處理公務麼?」龍翔見龍隱一出現就奪走了他身上的光環,心里有些憤憤不平。
龍隱瞥了一眼自己的兄長,並未多加理會,而是走到沐王妃身邊去請安。「母親叫孩兒過來,可有事?」
「你一天到晚呆在書房里,也不怕悶壞了!」沐王妃見到兒子,心里異常的高興。她不是沒有想過,依照兒子的脾氣,肯定是不肯過來的,但沒有想到,他竟然來了,而且只請了一次就來了,這讓她這個做母親的感到欣慰不已。
「孩兒不覺得辛苦。」龍隱直截了當的說道。
「二弟既然來了,不妨咱們兄弟倆也吟詩作畫一番,讓眾位小姐們品評品評?」龍翔一向跟龍隱就不親密,所以想借著這個機會,顯擺顯擺自己的才能,讓他這個未來的王位繼承人丟臉。
可惜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好,龍隱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大哥想要比什麼?」
見他進了自己下的套,龍翔更加得意。「不如,咱們就以司徒二小姐這幅寒冬臘梅圖為題,各作詩一首,如何?」
論武功,他是比不上他,但是在吟詩作對上,他可是出了名的才子。他就不信,龍隱這個武夫還能比得過他不成!
龍隱知道他有心讓自己出丑,但他依舊很鎮定。
眾閨秀讓出一條道來,于是龍隱徑直走到司徒錦的面前,拿起她的畫作仔細端詳起來。琉璃般的眼楮在畫上淡淡的掃過,臉上露出幾分激賞,龍隱沒想到他這未來的世子妃,居然還是個繪畫高手。
不過回想到上次她贈與他的那幅畫,他心下就明了了。
錦兒的外公,是前朝有名的才子,她能夠畫出這樣傳神的佳作來,也是意料當中的。那些曾經看輕她的人,恐怕吃了不少的啞巴虧吧?
嘴角勾勒出一絲的弧度,令周圍的眾千金都看的有些失神了。
沐王妃遠遠地看著這一幕,眼楮都快要笑得眯起來了。她的這一番舉動果然是正確的!他的兒子是最優秀的,瞧那些名門千金看著他那痴迷的眼光,一看就是深深地迷上了他。等到事後,她再去中意的人選府上說親,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相比起沐王妃的樂觀,司徒芸卻是暗暗心驚。
照此看來,這龍隱世子是真的對她的二妹妹動心了。那個冷情刻薄的隱世子,居然會笑了,這是多麼令人震撼的事情!而讓他做出這改變的,居然就是她那個不起眼的庶妹,這叫她如何能釋懷?
司徒錦的個子本就不高,如今他頎長的身軀站在她的面前,就愈發的顯得她玲瓏嬌小了。淹沒在人群之中的她,低垂著眼眸,不敢正視他的雙眼,生怕泄露了心中那微妙的情緒。
「果然是好畫!」一向不怎麼和藹的隱世子居然開口夸贊道。
不少的千金在羨慕的同時,也都恨上了這個搶了她們風頭的司徒錦。
龍翔在心里默念了好幾首關于梅花的詩句,胸有成竹之後,這才跟上來道。「二弟可是想好了?」
龍隱沒有回答,不過卻拿起桌案上的筆,行雲流水般的在那梅花圖旁邊寫下了幾行小字。等到完成之後,他一個帥氣的動作,將筆擲入了一旁的筆筒里。
「二弟你…」龍翔看到那幾行有力的字跡,都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司徒錦第一個走上前去,將那行小詩念了出來。
「眾芳搖落獨鮮妍佔斷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樽」
「好詩,真是好詩!隱世子果真是才華高絕,文武雙全!」
「如此意境,果真是妙趣橫生!」
「不愧是世子爺,這樣的詩句也只有世子爺才能做得出來!」
司徒錦看過了那詩句,卻沒有發表任何的言論。她從外界的听聞中,知道他是一個擅于領兵打仗的將軍,武功更是深不可測。但是卻很少有人提起他在其他方面的才華,今天她算是見識到了。
這樣才情的男子,這世間恐怕已經不多了。
龍隱一直在默默的觀察著司徒錦的反應,他想知道她的看法。可是她卻一直低垂著頭,不曾抬起頭來看他一眼,這讓他多少有些失望。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感而發。
看到她所畫的梅花圖,他才有靈感賦詩一首的。可是這梅花圖的主人,卻似乎並沒有稱贊他的意思。
兩個人就這樣猜測著彼此的心思,周圍卻是熱鬧非凡。
閨秀們嘰嘰喳喳的贊美聲,讓人煩不勝煩。然而這些贊美听在另一個人的耳朵里,卻是無比的刺耳。
龍翔緊握著手里的折扇,懊惱著。
明明是該出丑的人,卻顯得風光無限,還將他所有的光環都搶了去,這叫她如何甘心?他才是這王府里最受矚目的男子!
「翔公子似乎也摩拳擦掌很久了,是不是也讓大家開開眼界?您可是京都有名的才子!」不知何時,司徒芸站了出來,朗聲說道。
龍翔忽然覺得眼前一亮,對于司徒芸的解圍生出了十二分的好感。
清了清喉嚨,他想都沒想的將自己早已準備好的詩句念了出來。「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足雪,為有暗香來。」
周圍突然變得安靜下來,幾乎听不到一丁點兒的響聲。
龍翔吟完了整首詩,正等著別人的夸耀呢,卻不曾想听到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咦,大哥你吟的這首詩我好像在哪里听過?啊,我想起來了,這不是前幾日,狀元郎來府上的時候所作的詩句麼?」
龍敏的出現,是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
她並不在邀請之列,也是半路听人說起,所以過來湊湊熱鬧,順便看看別人的笑話的。但是她這一無意的舉動,卻將自己的親大哥推入了萬劫不復的境地。
「你胡說什麼!這明明就是我抒發情懷所作,怎麼會是別人的詩!」龍翔是個要面子的,自然不肯承認。
龍敏雖說有些小聰明,但卻是個直腸子。「大哥你怎麼能如此沒有骨氣,將別人的詩句佔為己有呢!明明就不是你作的,偏要說是自己作的…」
作這首詩的人,可是當今的狀元郎,她的心上人。
龍翔面子被當眾揭穿,面子有些掛不住,只得將這怨氣發泄到自家妹子身上。「你個小丫頭懂些什麼?還不給我閉嘴!」
「憑什麼要我閉嘴?你就不怕我告訴嫂子去,說你又在這兒拈花惹草?哼,到時候看母妃幫你還是幫我!」
龍翔一听到這威脅,肺都要氣炸了。
在這麼多佳麗面前,妹子居然將自己懼內的事情說出來,這不擺明了給他難堪嘛?雖說是自己的親妹子,也不帶這麼折騰的。
這兩兄妹正鬧著呢,忽然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這首詩,好像是古代有名的詩人,王安石的詠梅!」
經過這麼一提醒,很多人都開始迎合。
「對啊,難怪覺得這麼熟悉呢,原來是在書上看過。」
「是啊是啊,我也在古詩集上見過…」
「公子爺說這是他作的詩?」
「狀元郎也有份?」
如此一來,很多人便真相了。
司徒芸本想借著這公子爺,想扳回一城的。結果適得其反,不僅沒能博得公子爺的好感,還讓他大大的出了丑,心想著他不要記恨著自己才好。
司徒雨經過了一次教訓,顯然乖巧了許多。
只是看著隱世子那絕世的容貌,還有如此出色的才情,她的心便開始蠢蠢欲動了。這樣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
于是一個念頭,悄然而生。
她一定要頂替司徒錦,嫁給這個天神一般的男子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