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豆豆的怒氣和指責,賀老爺仍舊風清平淡,他不慌不亂的笑道︰「小姑娘,你身為大夫,最是知道生氣容易引起肝火旺盛,傷肝傷身。小小年紀還是該沉得住氣一點,你瞧瞧你身邊的小兄弟,他就很淡定。」
符致恆斜睨了他一眼,語氣微嗆的道︰「賀老爺,你怎知我很淡定?我很生氣,只是我剛剛還沒有找到出氣的缺口,豆豆倒是提醒了我。老爺,你真的覺得這樣很好玩嗎?司徒大夫他們受的傷害難道是應該的嗎?你們家里那些拿不出台面上的事情,又何必牽聯人家?」
聞言,豆豆笑得眉眼彎彎,朝符致恆豎起了大拇指,「小恆,你真夠朋友。」
「應該的!」莞爾一笑,符致恆看向坐在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司徒大夫,輕問︰「司徒大夫,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司徒老先生抬目看向符致恆,又看了一眼賀老爺,盡量放平的語氣的問道︰「賀老爺,這事我想听听你的解釋?」
賀老爺微微頷首,斂起了剛剛的風清雲淡,臉上浮上了凝重,他朝司徒老先生拱拱手,道︰「司徒兄,此事賀某對不起〔回春堂〕,請司徒兄相信,這一切盡在賀某的把握之中,賀某一定會還〔回春堂〕和司徒公子一個公道。對于,〔回春堂〕的損失,賀某一定設法補償。」
他早已察覺老二的野心,本想著分家出去,讓他對掌家人死心。卻未曾料到,老二也知道了他的打算,居然先下手為強,事先就聯合了李知縣,偷偷的在他的藥中加了藥,想要嫁禍于〔回春堂〕。
心念電轉間,他就陪著老二和李知縣玩了這麼一場戲,為的就是讓老二的不齒行為公之以眾,讓他徹底的死心。只是,時間太緊,又怕司徒家不根與他演這一出戲,他才用了這麼一個下下策——先兵後禮。
本想坐實了老二的意圖不軌,本想速戰速決,沒想到李知縣和老二居然連司徒家都不想放過。幸好,那位姑娘將他從賀府帶了出來,不然,他是真的造孽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改變策略了。
「賀老爺,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補償的。有些傷害造成了,就會永遠都留在心里,再說了你所謂的補償是什麼?銀兩?還是替〔回春堂〕澄清一切?這樣有用嗎?真的能撫平別人的傷痕嗎?」
豆豆听著賀老爺的歉詞,又忍不住一頓責難,她最不屑的,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事後沒有誠意的抱歉。賀老爺的行為,跟那不問自取有什麼不同?這明明就是一種先竊取的行為。
竊取了〔回春堂〕的名譽,傷害了司徒家的人。
不管是什麼樣的原因,豆豆都瞧不起賀老爺的這種行為。
賀老爺面露窘色,連忙賠笑道︰「司徒兄,這件事是我欠考慮。但當時事發突然,我也只能順著那個不孝子的詭計而行,這本是賀府的家事,千不該,萬不該牽聯到你們司徒家。但是,司徒兄不知道,這件事是我那不孝子和李知縣早已計劃好的,就算我不將計就計,〔回春堂〕也難逃替罪羊的罪名。」
賀老爺本就有愧于司徒家,听著豆豆一再的指責,也只得將事情的來朧去脈講清楚。
此時,司徒大夫已不知該說些什麼?畢竟這事說到底賀老爺也是受害人之一,他說的沒有錯,就算沒有他的將計就計,那賀老二和李知縣也早已將他們〔回春堂〕鎖定為替罪羊。
此刻,多說無益,他只求賀老爺能有解釋的辦法,能讓司徒彬平安歸來,恢復〔回春堂〕的名譽。
「現在說什麼都遲了,老夫只想看到我孫兒平安歸來,只希望〔回春堂〕這個老名號不被毀在我的手中。賀老爺說的沒有錯,這事早就被人計劃了,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討論誰是誰非,而是該怎麼應對接下來的事情。」
一生行醫,總以為好人自有好報,但是這一刻,司徒老先生心生寒意,這個世道,並不是你不去招惹別人,別人就會放過你的。有些時候,不知不覺之中,你就跳出了別人為你挖好的陷阱。
踏錯一步,就有可能粉身碎骨。
符致恆暗暗點頭,司徒老先生真是一個睿智的人。這件事情雖然賀老爺也有錯,但罪魁禍首卻是賀老二和李知縣,這事細想一下,還得慶幸賀老爺使了將計就計這一出。
如果賀老爺真的有個什麼不測,那司徒彬和〔回春堂〕一定是難辭其咎,而司徒彬落在了李知縣的手中,那怎麼可能沒事?屈打成招或是偽造假證這些都不是不可能。
「司徒兄放心,我已交待我的人,讓他與官差打通了關系,司徒少爺在那里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昨夜我的人已經連夜去求了宋太守,這事他不會不管,李知縣想自己審案那是不可能的。」賀老爺緩緩說出了自己已安排好的事情。
他別有用意的看向豆豆和符致恆,彎唇笑道︰「唐少爺,唐姑娘,既然這事你們已經身涉其中了,老夫有個不情之請,能否請兩位去一趟太守府?」
「你是想讓我們去狀告李知縣?」豆豆月兌口問道。
賀老爺贊賞的點點頭,道︰「兩位也想盡快還〔回春堂〕一個公道,也同是看不慣李知縣的所做所為,那何樂而不為?」
「那我們有什麼好處呢?」符致恆問道。
賀老爺看了一眼司徒老先生,想讓他開口附合一下,豈知司徒老先生垂首坐著,看都不看他一眼,仿佛這事跟他沒有關系一樣。賀老爺無奈,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這事能怪誰呢?
別人你找你撒氣,你都該燒香拜佛了?
你自己家教失敗,養育了一頭白眼狼,難道還奢望別人為你的家教失敗來負責嗎?
「唐少爺想從老夫身上得到什麼呢?」
豆豆搶先道︰「是不是無論我們的要求是什麼?你都答應。」看著賀老爺的面露難色,豆豆白了他一眼,「放心吧!我們對你的家產不感興趣,你自己都視身外之物如命,難道你還指望你的子孫能清高到哪里去?」
上梁不正,下梁歪。
賀老爺干笑了幾聲,又看向豆豆和符致恆,問道︰「不知兩位的要求是什麼?只要老夫辦得到,老夫絕無二話。」
「既然你是將計就計,那你就繼續病下去。你要記住了,你是司徒大夫治好的,而且,你的病不是因為司徒少爺誤診,而是被你家的不孝子給加了藥。事後,你要迸〔回春堂〕一塊金字招牌,還要帶著舞獅隊親自上門致謝。」豆豆模著下巴,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圈,緩緩的道。
聞言,司徒老先生和符致恆齊齊看向賀老爺。
只見賀老爺點點頭,毫不猶豫的應道︰「好!這事我就按唐姑娘說的辦。」
「那行!事不疑遲,我們這就去找宋太守。」豆豆扭頭看了一眼符致恆,符致恆會意,立刻起身,看著司徒老先生,道︰「司徒大夫,你們再聊聊,我和豆豆先去一趟太守府。」
「謝謝你們!」司徒老先生紅著眼眶,朝符致恆和豆豆點頭致謝。
「不用謝!司徒大夫,你可是我柳爺爺的老朋友,我當然要幫了。嘿嘿。」豆豆調皮的朝他眨了眨眼,「你老盡管放心,這事我們兄妹不會不管。」
說完,豆豆拉著符致恆往外走。
賀老爺目送他們離開,突然,他瞪大了雙眼,緊緊的看著符致恆腰上的那一塊半圓形的玉佩。
這怎麼可能?他身上怎麼會有這麼一塊玉佩?
符致恆和豆豆出了四合院後,立刻就跳上馬車,重返柳州城。
「豆豆,小白呢?怎麼又不見了?」符致恆湊到小窗口前朝外面看了一眼,並未發現那一抹白影的存在。
豆豆看著符致恆一身的白衣,想起小白和大白也是每次都一身白,忍不住打趣道︰「小恆,有一件事我有點懷疑。你說,你和大白、小白都這麼喜歡白色,你們會不會是一家人啊?」
「喜歡同一種顏色的人很多,總不可能所有人都是一家人吧?你還是想想,待會見到宋太守了,你該怎麼證明你的身份?」符致恆啞然失笑,把她的話題引回到正題上。
豆豆神秘兮兮的看著符致恆,連笑三聲,慢慢的從懷里拿出了一塊玉瓖金的玉佩,輕輕的在符致恆的眼前晃來晃去,「這塊玉佩,你可認識?」
符致恆激動的從她的手中拿過玉佩,仔細的翻看著,末了,他抬頭驚喜的看著豆豆,道︰「豆豆,你娘的玉佩怎麼會在你的身上?」相傳這塊玉中瓖金鞭的玉佩是當年太上皇送給太皇太後的,後來,太皇太後又送給了德馨公主。
當然,這塊玉佩,他只听說過,從未見過真身。今日一看,果真不凡。
那玉中的金鞭栩栩如生,威嚴自成。
這塊玉佩上可打昏君,下可打奸臣。
豆豆瞧著符致恆驚訝的樣子,不禁輕笑不已,她笑著解釋,「在我離家之後,從我的包袱里發現的,還有一封是我娘給我留的信。哈哈,我娘真是太好了,明明就知道我要離家,還故意裝作不知情。現在想想,那天夜里,極有可能我娘是故意放我走的。」
娘親一定是怕她只身一人在外,被人欺負,或遇上難事,所以才把這塊玉佩放在了她的包袱里。不過,娘親說過,不到萬不得已,一定不能隨便拿出玉佩。
豆豆明白,娘親一定是怕這塊玉佩露了光,會被一些有心之人惦記。
這樣反而會給她帶來不利。
「豆豆,你把這塊玉佩收妥,待會一定不能拿到出來。」符致恆將玉佩塞回了豆豆的手中,看著她嚴肅的道。
豆豆不明白,追問︰「為何不能拿出來?有了這塊玉佩不就可以證明我的身份了嗎?這樣的話,接下來我們不是可以更加的順利嗎?」
「如果他說不相信呢?如果他說是假的,被他趁機收了呢?豆豆,以前我沒有從京城出來,沒有經歷前面發生的這些時,我可以自信的說我們朝中的大臣沒有問題。現在我再沒有這份自信,前有王太守,現在李知縣,我真的不敢冒險相信他們。」符致恆說出了自己的顧慮,心寒不已。
看似平靜、強大的大齊,已經四處伏機了。
他實在是擔心皇帝,恨不得立刻回京,協助他查明這些事情的後幕,揪出幕後黑手,保重大齊的盛世。
豆豆看了看手中的玉佩,想起娘親叮嚀她的話,又想起她和符致恆這些日子經歷的一切,她覺得符致恆的話說得很有道理,他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那個可能性,畢竟現在的情況太復雜了。
一如他的身份不敢輕易讓別人知道。
「那行!我收著。可是,我們該如何讓他相信呢?」豆豆習慣性的模著下巴,沉思。想了很久,她都沒有想到好辦法,向來愛動的她決定暫時拋開煩惱,湊到小窗口前,津津有味的觀看柳州城。
前面時間太急,她沒有好好的看看柳州城。
或許,心情放松一點,好計自然就到腦海里來。
符致恆也在沉思苦想,腦想的法子一一被他否決,此刻,他並沒有去看豆豆在干什麼,而是隨著離太守府越來越近,他的心也跟著漸漸的著急起來。
要亮出自己的身分嗎?
「停車。快停下來。」突然,豆豆撂開車簾子,讓馬夫停下車來,她回頭看符致恆,道︰「小恆,快下馬車。」
「豆豆,出什麼事了?」符致恆奇怪的看著她,見她似乎很心急,他也不禁更急了起來。
這丫頭是發現什麼了嗎?
豆豆跳下了馬車,抬頭看著上方的牌匾,嘴角高高的翹了起來。
春滿園茶館。
哈哈!她怎麼沒有想到這里?她自己一個人證明不了自己的身份,可是這茶館里的掌櫃可以證明她的身份啊,實在不行,這柳州城內還有她們唐家的錢莊、瓷瓶店,錢家的茶莊。
符致恆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問道︰「豆豆,你是準備讓茶館的掌櫃陪你一起去太守府?」他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還是他打從心里就不想讓豆豆聯系上唐家?
因為,他擔心豆豆會被唐家的人送回山中村。
豆豆點點頭,「對!小恆,我們果然是好朋友,我想什麼你都知道。」
符致恆苦笑了一下,暗忖,「可是我的心里在想什麼,你卻毫不知情。豆豆,我想要的並不只是你的好朋友。」
「走吧!咱們進去。」豆豆輕撞了下符致恆的手肋,提醒他一起進去。
符致恆點點頭,與她一同進去。
春滿園茶館遍及整個大齊,乃至周圍列國。唐家名下的茶館統一都叫春滿園茶館,並沒有因為地方不同,而另外取名。據說這個名字是喬春取的,所以,唐子諾便要求所有分鋪都用這個鋪名。
符致恆很能理解唐子諾的用意,如果是他,他也一定會這麼做。
「兩位客倌,歡迎光臨!呃……」因為茶館生意爆棚,小二忙得分身乏術,掌櫃的見一對美女俊男走了進來,連忙迎了出來,當他看到豆豆的臉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客倌,你是?」
豆豆笑著上前,調皮的摘下老掌櫃的帽子,笑道︰「標叔,你可是我義父當年送我的認親禮,難道你連我都不認識了?」
「大小姐?」標叔拍拍腦門,用力的揉了揉眼楮,確定眼前這個與喬春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兒就是他的大小姐後,老臉立刻綻開了笑容,「大小姐,你怎麼來柳州城了?老爺有什麼吩咐嗎?」
「標叔,你再大小姐,大小姐的喊,我可要不高興了。」豆豆佯怒的鼓起腮幫子,噘著嘴不高興的看著標叔,「標叔,你就只知道公事,難道我就不能專程來看看你嗎?」
當年,喬春找皇甫杰要了一份別樣的認親禮,那就是帳房先生和頂尖的掌櫃。如今他們都已經是唐家重要人物,唐家有今天的重要功臣。每年喬春和唐子諾都會帶著孩子們一起到各位地方的分鋪看看。
一是為了慰問伙計,二是為了給伙計們鼓勵,三當然是為了短暫的出游。
所以,豆豆對每個分鋪的掌櫃都是認識的,而且,還是比較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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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出去看京城81號,媽媽咪呀,怕死妞了。親們有去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