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後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副恨鐵不成剛的樣子看著皇帝,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嚴厲。
皇帝的臉色又紅又白,他當然知道皇太後的指責是什麼,心里也不禁又氣又悔。心里很氣皇太後,他沒有想到母後居然會如此嚴厲的對待他,他不過是太心急了一點,他有什麼錯?如果不是皇太後和皇甫杰在這里,他早就將喬春抱進自己的寢宮了。
過了一會兒,宮娥、太監們就找來了一頂軟轎,隨後就七手八腳的將喬春輕輕的放在軟嬌上。根本就不敢再有任何怠慢,隨著皇太後的一聲令下便抬著往靜寧宮走去。
皇帝和皇甫杰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攙扶著皇太後,皆是一臉緊張的往靜寧宮趕去。
喬春剛被抬到靜寧宮的偏殿,太醫便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隔著絲帕把脈,蹙著眉听著脈博。
不一會兒,就退出了偏廳,來到大殿向主位上的皇帝和皇太後,匯報著德馨公主的狀況,「啟稟皇上,啟稟太後娘娘,公主的脈相顯示是因為勞累過度,導致動了胎氣。幸好及時,如果再晚上一會,只怕大人和小孩都會有危險。」
大殿上的幾個人一听,紛紛變了臉色,皇太後偏過頭再一次狠狠的瞪了一眼皇帝,她可是知道太醫嘴里的勞累過度指的是什麼?還不是因為她在議事大殿里跪了太久。
這皇帝實在是失了分寸,明知春丫頭是個雙身子的人,怎麼就能讓她跪那麼久呢?她是過來人,自然知道一個女人懷孕和生產時,都是不能有一點閃失的。
雖然春丫頭只是一個平民公主,可是,如果這事傳出去了,那皇帝的英名何在?那還不得讓人在背後指責他,雞腸小肚,沒有容人之量,差點讓德馨公主跪著失了生命,失了肚子里的孩兒。
今個兒春丫頭和杰兒在街上發生的事情,她也是有所耳聞的,如果讓百姓知道皇室就是這樣對待他們的平民公主的,那還不得盡失民心啊?這皇帝今個兒做事真的是太隨意了,他難道還看不出,春丫頭的平民公主身份,讓百姓對皇室更有了信心嗎?
而春丫頭手里有著能讓大齊更加富裕的手藝,是只能穩住她的心,而不能讓她有半點寒心的。如果不是這樣,那她怎麼可能會死心塌地的為大齊的財政出力,為大齊的子民謀福利?
皇太後越想就越對皇帝感到窩火,他如此經不住大氣,如何能安邦定國?春丫頭和杰兒,一個相當于是大齊的財神爺,一個相當于是大齊的門神,他怎麼就忍不下他們呢?再怎麼說他們可都是他的弟弟和妹妹?
他這般不念骨肉親情可真是傷了她的心,只怕更會稱了某些人的意。看來,她真的不能再放任他了,她這個清閑的皇太後也該要拿出點手段出來了。如果再放任他下去,只怕大齊的幾百年基業就會毀在他的手里。
「太醫可有良方?」皇帝心急的問道,如果可以去了喬春肚子里的孩子,他自然是開心。因為他看著她的肚子里懷著別人的孩兒,他就妒忌得要死,不過,傷了命中鳳主的身子,他可舍不得,他的將來是和她綁在一起的。
皇太後因為皇帝的話也回過了神來,抬眸淡淡的看著太醫,道︰「梁太醫,你下去開方子吧,你親自抓藥,親自監督宮人煎藥。如果德馨公主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的閃失,我唯你是問。」
「微臣謹遵太後娘娘的諭旨。」梁太醫一臉恐慌的領了旨,「皇上、太後娘娘,微臣告退!」
「去吧!」皇帝和皇太後齊齊朝他揮了揮手,讓他退了下去。
「紫娟,你去幫梁太醫煎藥。」皇太後盯著梁太醫的背影,對站在她左側的貼身宮娥吩咐道。這宮里頭人多眼雜,心更亂,她可不能讓有心的人給鑽了空子。
「是!奴婢遵旨!」紫娟領旨隨著梁太醫而去,她已經在皇太後的身邊侍候了多年,對于太後的意思自是不用明說,也可以猜出十分。她只是想不到像喬春一個民間公主,太後娘娘居然如此上心。
皇太後擯退了靜寧宮的宮娥和侍衛,就連她的心月復老嬤嬤也被她派去照顧喬春,整個大殿里就只剩下她們母子仨。
大殿里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皇太後端起身側的茶盞,有一下沒一下的拔著茶葉,抿著嘴小口小口的品嘗著杯中的茶湯。一直坐立難安的皇帝,看著皇太後這般心神氣爽,不急不躁的樣子,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起來。
而坐在大殿下右側的皇甫杰淡淡的看了一眼皇太後和皇帝,也學著皇太後的樣子,輕輕的端起身側的茶盞,靜靜的品著茶。
皇帝的心如擂鼓,怦怦怦的跳動著,大齊講究以孝治國。而且,皇太後深受先皇的寵愛,先皇可是留下了遺旨給皇太後,里面明確的表示了皇太後不僅可以上朝議政,還可以罷帝再立新帝。
在眾臣的眼里,她不僅是皇太後,更是先皇的化身。
而她在朝堂上也是很有聲望的,不僅是因為皇太後年輕的時候,隨著先皇出征,沖鋒陷阱,打了不少勝仗;更有的是皇太後對朝堂之事也是很有主見的,她的見解可不比在朝為官的老臣子差。
當年,先皇每天批閱奏折時,可都是皇太後陪在一邊的,遇到難題時,大多都是皇太後給了中肯的意見。本來皇宮女子是不可以過問朝堂之事的,可皇太後的介入,卻是無人敢說第二句話的。
因為,在她和先皇的帶領下,大齊可是比前面幾百年都要盛大。
正是因為這些,所以,皇帝此刻心里真的很害怕皇太後會突然出聲讓他別做皇帝了。
他那般听從國師關于命中鳳主的話,其實多少也是受了先皇和皇太後的影響。他認為,他找到了命中風主後,大齊在他的手里一定可以更加強大。
就在皇帝心神不安之時,皇太後已經輕輕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偏過頭看著一臉慌亂的皇帝,道︰「皇帝,你可知今兒的事失了天子風度?春丫頭可是哀家公告天下的義女,是位民間公主,就因為她是民間公主所以百姓對我們皇室更加的信任和愛戴。他們覺得這是皇室認為天下本是一家,這讓他們對大齊在精神上有了一種強烈的歸屬感。」
「如果現在外面傳了皇帝讓民間公主跪到小產,你認為百姓們會怎麼想你這個皇帝?皇帝是要把哀家的全部苦心都付之東流嗎?還是皇帝覺得哀家老了,只能在靜寧宮享享清福了?」
「你這般行為難道就不怕失了民心,傷了哀家的心嗎?皇帝啊,你可真是好生的糊涂啊。春丫頭和杰兒他們就宛如你的左右手,你如果連他們的心都傷了的話,那不正是稱了那些人的心嗎?你難道不知道有人早就想看著你們兄弟反目嗎?」
「母後!兒臣錯了,請母後責罰!」皇帝被皇太後的一頓指責和反問,說得心驚膽跳,腦門頓時開了竅,連忙聲色俱悔的認錯。
他看著皇太後的臉色緩了一點,再接再厲的打著親情牌,「母後啊,兒臣定然不會再傷了自家手足的心,而稱了賊人的心。以後,請母後多多提點著兒臣。兒臣一定與皇弟、皇妹緊緊的團結在一起,請母後多多指點兒等。」
皇帝一邊說,一邊悄悄的打量著皇太後的臉色,見她的臉色已經緩和過來,恢復了以往的慈祥,便知自己已經過了今天這一關。他如今之計,也就只能先穩住母後的心,听從國師的話,讓喬春在外三年,幫他創造財富,幫他收攏民心。
他現在發現,國師真是太有預見力了。如果他不听國師的勸,亂來的話,只怕現在已經讓母後給換下皇位了,那可就真的是得不償失啊。皇帝暗暗的決定,以後凡事一定要與國師商量以後再做決定。
「皇帝放心,哀家以後一定會抽空听听朝事,協助皇帝處理國事。待到皇帝可以真正做到獨當一面時,哀家也就可以真正的享清福了。哀家希望皇帝可以做到體恤民心,前陣子平襄一帶的冰雹災害,皇帝可不能輕視,一定要派人下去體察民情,朝廷也要視災情撥款下去賑災。」
皇太後慈祥的看著皇帝,說著一些意見和體己話。
皇帝一听皇太後還真打算以後要抽空去听朝事,處理國事,倒是一下子就慌了心神。他剛剛只是說一些台面上的話而已,他可不想皇太後時時的盯著他,那他可就什麼事也做不成了。
可是,他卻只能有苦自己吞,盡管心里面多麼的不樂意,他也得強扯起笑容,佯裝無比欣喜的看著皇太後,道︰「兒臣謝母後的指點,日後在母後的指點下,兒臣相信自己一定能將國事處理得更好。」
「嗯,皇帝能這樣想哀家也算是放心了。哀家相信,只要咱們母子幾個同心,一定可以把大齊變得更加強大的。這樣的話,待到哀家百年後,到了地下見到先皇,也算是有所交待了。」
皇太後欣慰的笑了下,伸手輕輕的拍了拍皇帝的手背,眸底閃爍著亮光。
眸光輕轉看著端坐在下側的二兒子,彎起了唇角,問道︰「杰兒,可還會生你兄長的氣?」
她這話像極平常百姓家的娘仨坐在一起話家常,無形中倒是拉進了他們兄弟的距離。皇甫杰輕輕的放下茶盞,抬眸淺笑看向主位上的皇太後和皇帝,勾了勾唇,道︰「母後,兒臣深知君臣之禮,也明親情倫理。皇兄是君,兒臣是臣子,長兄如父,長兄的教導做弟弟的又哪會有生氣之理?」
說著頓了頓,看著皇帝不太好看的臉色,又道︰「臣弟知道皇兄的苦心,自也就不會生氣了。請皇兄放心,日後臣弟一定做好本份,用心協助皇兄成就大業。只盼母後和皇兄,待到大齊國泰民安之時,可以讓我歸隱田園。」
皇甫杰看著皇太後張開嘴想要阻止他,連忙搶在了她的前頭,道︰「母後,一直都知道兒臣從來就無心于朝事,如果不是皇兄的大業未成,如果不是父皇的遺命,兒臣早就去過那種逍遙自在的生活了。所以,母後和皇兄都別再勸我,也請母後和皇兄準許我。」
皇帝听了皇甫杰的話,心中大喜,直想立刻就應了下來,可是皇太後還端坐在一旁,他可不敢擅自出聲。他這會兒要是應得爽快的話,只怕皇太後會認為他早就容不下自家兄弟,反而,留下了一個污點。
皇太後深深的看著自己的二兒子,當年,她和先皇都比較屬于將大齊交給二兒子,可他卻直接言明,他只愛過逍遙自在的生活,不願被束在皇宮。幾經思索下來,她和先皇才決定隨了他的意,讓大兒子來繼承大業。
幾年都過了,她沒有想到自己最心愛的兒子還是不熱衷朝堂,心心念念都想去過逍遙自在的日子。她為了愛情,已經失去了太多逍遙自在的日子,所以,她不忍心看著自己心愛的兒子也如同折翼的金絲雀,被養在了一個金寵子里。
皇太後思緒紛飛,想想二兒子此番表明心跡,也是為了避免皇帝對他心存間隙。她也不想看著他們兄弟失和,便也遂了他們各自的念頭,眉宇間含著淡淡的憂郁,道︰「杰兒的意思哀家明白了,也準了。不過,必須待到大齊國泰民安之時,你方可離開朝堂。你皇兄的大業需要你和春丫頭,如果你們助你們的皇兄成就了大業,哀家就作主,讓你們都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皇甫杰心中一陣狂喜,他等了多年,終于等到了母後的準許。雖然不是立刻,也不是馬上,但是,至少他有了盼頭。他也相信,這個日子不會太遙遠。
「母後的話兒臣理應相信,不過,兒臣斗膽想讓母後和皇兄共同給兒臣和皇妹一份諭旨,希望母後和皇兄能夠成全。這樣的話,就算外人再怎麼煽風點火,兒臣有諭旨在手,也就傷不到皇兄和我的兄弟情了。」
不管如何,人心瞬變,他可不敢保證皇兄會一直不耳根子軟,听了賊人的饞言。還是有個定心丸在手比較好,那樣他要離開之時,也就不必那麼麻煩了。
皇太後微微的蹙著柳眉,她心里有些不悅,杰兒這樣做好像是對他和皇帝的手足情不甚信任似的。轉念一想,她也理解他的心情,在皇宮了生活大半輩子,她也知道最難測的就是君心。所以,他想要一份諭旨也並不為過。
想到這里,皇太後也就從剛剛的不悅中釋了懷,看著皇甫杰微微頷首,「這個也準了,哀家待會就擬份諭旨給你和春丫頭。」說著,轉過頭看著皇帝,道︰「皇帝,待哀家擬好諭旨後,哀家就派人送去給皇帝蓋印,不知皇帝意下如何?」
皇帝本來是很高興的,可是听著要一起給喬春也下旨,心里面就不痛快了。心里不禁埋怨皇太後,連這事都想著要斷了他的念頭,根本就不體恤他的心和他的情。不過,他轉念一想,反正這諭旨是下給皇甫杰和喬春的,以後,他直接給喬春改名換姓不就可以了嗎?
他是皇帝,一國之主,給人換個名改個姓也是件輕而易舉的事。只要讓皇甫杰永遠都威脅不到他就可以了,其實的自不在話下。反正國師也要他忍上三年,所以,他也沒有什麼理由好不答應的。
皇帝看著皇太後,微笑著點了點頭,輕聲的道︰「一切就听從母後的安排。」
皇太後安慰的頷首,朝他擺了擺手道︰「時候也不早了,皇帝就先回去處理國事吧。」
「可是,皇妹她?」皇帝有些不太情願離開,他心里可是很掛記喬春的情況。
皇太後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皇帝如此關心自家皇妹,哀家可真是欣慰。皇帝是一國之君,國事為重。這里有哀家和杰兒照看著就可以了,皇帝就不必擔心了。」
「是!兒臣這就先回議事大殿,天寒了,請母後保重鳳體。」皇帝知道皇太後是一定要他離開,便說了一些關心的事,轉身就離開靜寧宮。
「恭送皇兄。」皇甫杰行禮目送皇帝離開。
「杰兒,你扶哀家去看看春丫頭吧。」皇太後伸出了手,示意他上前攙扶,母子倆並肩走向偏殿。
錦床上,喬春緊閉著眼安睡著,細長的睫毛微微翹著,就像是蝴蝶的翅膀在微微的扇動著,眉梢輕鎖,紅唇緊抿,似乎在夢中也得不到安寧。突然,她輕輕的搖了搖頭,像是夢囈般的低喃著︰「母後,春兒好痛。孩兒,你不要離開娘親。不要…不要…不要…」
一聲軟軟無力,卻像是心里最深處呼喚出來的‘母後’,剎那間就觸動了皇太後內心最脆弱的那根弦。她仿佛看著當年在夢中喊痛的雅芙,她那苦命的雅芙,她當時無力挽救的女兒。
眼角驟然的流下了兩行清淚,皇太後掙開了皇甫杰的手,向前撲到了床邊,伸手握住了喬春那在空中亂揮亂舞的手,哽咽的著道︰「春丫頭,母後在這里,母後在這里。你放心,只要有母後在,就一定不會讓你和你的孩子有事的。」
喬春像是可以听到她的話一樣,在她的幾句柔聲的安撫下,她就安靜了下來。
皇太後看著安靜下來的喬春,掙開手,抽手絲帕拭去了眼角的淚水。轉過頭,看著站在床邊的李嬤嬤,道︰「李嬤嬤,你去看看紫娟那丫頭怎麼還沒有煎好藥?可不要是誤了公主的用藥時間。」
就在這時,躺在床上的喬春輕輕的眨了下眼楮,放在錦被上的手指動了下,微眯張開了眼,等到她適應了室內的光線後,才睜開眼楮看著床邊背對著她的皇太後,軟軟糯糯的聲音夾帶著些許哭腔,些許撒嬌的喊了聲︰「母後。」
皇太後如雷擊般的僵動了身子,這聲音為何現在听起來像極了那被埋在記憶深處的聲音?她緩緩的轉過身,看著那明亮如神燈,純淨如水的眼楮,身子不由的顫抖了下。
這眼神,這聲音分明就是雅芙,怎麼會這樣呢?這人明明就是春丫頭啊,難道上天讓春丫頭來到自己的身邊就是因為她的身上有某些像雅芙的嗎?上天是為了安慰自己的思女之痛嗎?
皇太後驟步走了過去,坐在床沿上,伸手緊緊的將喬春的手包在了自己的掌心里,眼楮定定的看著她。如果雅芙丫頭還在的話,她該也是這個年齡了。自己的雅芙一定也出落得這麼漂亮吧?
喬春定定的看著皇太後,她眼底的一簇希望的火苗爍傷了她的眼楮,爍疼了她的心。她知道此刻皇太後是在透過她看另外一個女子,因為在進宮的路上,她就向大哥細細的盤問了一些關于雅芙公主的事。她知道自己這樣做,有點利用太後對雅芙公主的感情的嫌疑,但是,她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她只能用這樣的法子,求得太後的全力護佑。
喬春清了清干燥的嗓子,眼底涌現絲絲心疼,絲絲不明的暗流,靜靜的看著皇太後,道︰「母後,春兒怎麼會在這里?」
皇太後猛地的回過神來,握著喬春的手抖了一下,她斂了斂神,溫柔的看著喬春,道︰「春丫頭在議事大殿暈倒了,太醫說你差點就小產了。你說說,你這個傻孩子,自己的身子怎麼就不知道要愛惜一點呢?雙身子的人怎麼可以跪那麼久呢?」
「嗚嗚嗚…母後…春兒以後再也不敢了。」喬春感受到了皇太後真心實意的關心,又想到在議事大殿里那放同被放在煎鍋里的感覺,頓時,鼻子一酸,眼淚就如斷線珍珠般的落了下來。
皇太後抽出絲帕溫柔的替她擦拭著眼淚,一邊擦一邊安撫著她,道︰「春丫頭的苦,母後也明白。這不,母後剛剛已經好一頓的斥責了你皇兄。以後,他定不會再這般為難你了。你放心,剛剛杰兒已經替你和他求了一道諭旨,待到你們幫皇帝成就了大業後,母後和皇帝就準許你們去過你們想要的生活。」
「母後知道,春丫頭和杰兒都一心向往逍遙自在的生活。這次,母後也就作主讓你皇兄一起準了你們的願望,不過,前提是你們得幫助你們的皇兄成就了大業,讓大齊的國泰民安。」皇太後對著喬春一頓大大的利誘。
喬春睜大了眼楮,一副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皇太後,又轉眸看向床前的皇甫杰,顫抖著音問道︰「母後的話可是當真?」
「瞧你這丫頭高興得,母後說的話幾時不算數過?」皇太後看著她呆呆的樣子,心中忍不住一陣失落,暗暗的嘆了一口氣,看來這些孩子還真當皇宮是個恐怖的地方。別人都想方設法來這個地方,他們卻是避之如蛇蠍。
不過,她倒是真的很喜歡她們這種不被權勢利欲所折服的樣子,試問這世上能有幾個人能做到他們這樣?世上人踩著人往上爬的,她倒是見過不少,像他們這樣的,她還真是只遇到了眼前這兩個。
皇甫杰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自是知道他的性情,想不到這世上還有一個這麼奇特的女子?怪不得杰兒會如此拼命的護著她的周全,怪不得杰兒會與她結為義兄妹?連她都不自覺的喜歡上她了,心疼上她了。
「謝謝母後。啵…」喬春高興的摟住了皇太後的脖子,飛快的大大的在她的臉上啵了一口。
她實在是太高興了,那個夢寐以求的東西大哥居然已經幫她求到了。想到三年後,她和大哥就可以一起結伴去雲游天下,她就高興得無法自喻。
這一次進宮,收獲真的是太大了。
「嘿嘿。」皇太後高興的伸手模了下剛剛被喬春親過的臉頰,站起來看著喬春,道︰「春丫頭,你等一下,母後有件禮物要送你。」說著,轉身就門外走去。
喬春的視線從皇太後的背影中抽了回來,抬眸笑看著皇甫杰,朝他伸出了一個大姆指,道︰「大哥,你真行!」
皇甫杰回予一笑,學著她的樣子也朝她伸出了大姆指,並對著她眨了眨眼,伸手指了指外面,示意她外面有人來了。
皇宮不是他們說話的好地方,他們誰也不知道隔壁到底有沒有耳朵?他們不能落下任何的把柄在別人的手里,要不然他們這麼辛苦求來的一切都將成為最美麗的泡影。
果然皇甫杰的手剛剛垂下,紫娟和李嬤嬤就端著熱氣騰騰的藥走了進來。李嬤嬤端過托盤里的玉碗,站在床邊看著喬春,恭敬的道︰「公主,藥已經煎好了。讓老奴來喂公主喝藥吧?」
喬春輕輕的搖了搖頭,伸手接過那碗黑乎乎的藥,蹙著眉問道︰「這藥是治什麼的?」
「回公主的話,這藥只是普通的安胎藥,梁太醫說,公主動了胎氣。」李嬤嬤簡潔明了的解釋道。
一股的苦藥味撲鼻而來,喬春擰緊了鼻子,抬眸看著皇甫杰,道︰「皇兄,可不可以不喝?」眼神中飽含疑問,她並不是真的有多害怕喝藥,她只是怕這藥不能喝,所以,她在喝之前,必須得向皇甫杰求證一下。
「德馨,不要怕苦,這藥可是梁太醫親自開的方子,親自抓的藥,還親自指導紫娟煎的。你要听話喝下去,這樣才是對肚子里的孩子好。」
他側面的告訴了喬春這藥是沒有問題的,他並沒有告訴喬春,她真的是因為跪久了而動了胎氣,所以,這碗安胎藥也是必須要喝的。不僅如此,他回到王府後,還得讓唐子諾再開些安胎藥煎給她喝,他可不能讓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因為他而發生任何意外。
喬春從他的眼底看到了肯定,便也就放下了心,咕嚕咕嚕的那碗又黑又苦的藥給牛飲了下去。將空碗遞給了李嬤嬤,再由她伺候著漱口,往嘴里放了一小塊桂花糖。
「謝謝嬤嬤!」
李嬤嬤微微怔了下,隨即笑著回道︰「公主莫要折煞奴婢了,這都是奴婢們應該做的。」
「母後。」喬春越過李嬤嬤看著從門口走進來的皇太後,乖巧的喊道。
皇太後微笑著走到床沿,從衣袖里拿出一塊玉佩遞到了喬春的手里,緩緩的道︰「春丫頭,這塊玉佩是先皇送給哀家的,這玉佩里瓖著一條金鞭。你只要出示此玉佩,不管你犯了多大的錯,也可以免去一死,而且,它還可以上打暈君,下打奸臣。」
喬春微微張著嘴,不敢相信的看著皇太後,這東西也太貴重了吧?她老人家怎麼舍得把這麼重要的玉佩送給她?這可是一塊集了還珠格格的免死金牌和余太君的龍頭杖于一身的玉佩,她拿著玉佩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皇甫杰也是驚訝得張開了嘴,這塊玉佩母後可是從不願拿出來的,而她現在居然要送給喬春,這真的是太意外了。
皇太後看了一眼皇甫杰,又將視線重新放在喬春身上,道︰「春丫頭,哀家相信你不會隨便使用這玉佩,而哀家是真的把你當成自己的親生骨肉。哀家還沒有老糊涂,有多少人在打你的主意,哀家心里比誰都清楚,這玉佩是哀家唯一能用來保你平安的。」
「母後,謝謝母後。」喬春紅著眼眶感動的看著皇太後,伸手緊緊的摟住了她。
或許皇太後真的是從一開始就想著如何利用她的手藝,但是,她知道,此刻皇太後對她是真的關心和愛護,沒有一絲的利用,沒有一絲的利誘。
過了好半晌,喬春才慢慢的松開了皇太後,紅著眼看著她,撒嬌道︰「母後,春兒想要出宮。」
皇太後深深的看著她,興許是看到她眼底的怯意,便也不再挽留,對著旁邊的李嬤嬤,吩咐道︰「李嬤嬤,你差人去抬軟轎過來,你待會親自送公主出宮。」
「是!奴婢遵旨。」李嬤嬤領旨退出,走到殿門口時還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喬春,眼底浮現出絲絲欣慰。她伺候在主子身邊幾十年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主子對哪個人這麼上心過?不僅呵護有加,還將先皇的玉佩送給了她。
「謝謝母後。」喬春溫和的淺淺一笑,探頭在皇太後的額頭上親了一口。惹得皇太後笑得合不攏嘴,她現在是看明白了,無論多麼強勢的女子,內心之處也有柔軟的一角,也有脆弱的一角。
皇太後開心的看著她,親呢的點了點她的額頭,嗔道︰「你這丫頭,一听到要送你出宮就高興成這個樣子,我看你啊,是巴不得馬上就不要再看到我這個老太婆。」
皇太後也不再以哀家自稱,直接就說自己是個老太婆,言語中又無形的拉近了彼此心的距離,就連默默站在一旁的皇甫杰此刻心里也滿心滿肺的歡愉。他好久沒有見過這樣的母後了,這樣的母後像極了平常百姓家里的娘親,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好幸福。
「娘親。」皇甫杰不自覺的喊出了他最想用來喊皇太後的稱呼,他覺得只有用這個稱呼,他和皇太後才算是真的一對母子。
皇太後渾身一震,轉過頭看著眼眶濕潤的皇甫杰,一時之間,千頭萬緒涌上心頭,這一聲最平凡不過的‘娘親’卻將她帶進了一個幸福的港灣里。她知道,這一聲‘娘親’皇甫杰有多想喊,而她又有多想听。可是,生在皇家,很多事情都不是她們能夠想做就做的。
眼角流下了兩行幸福的眼淚,皇太後連忙用絲帕拭了拭眼淚,笑著點點頭,道︰「嗯。」
喬春看著她們母子的互動,眼眶又開始濕潤起來。原來,生在皇家連這麼平凡的一個稱呼也是很難得的。
「啟稟太後娘娘,軟轎已經備好了。」李嬤嬤走進來,疑惑的看著這三個眼眶紅紅的母子仨。
皇太後從床上站起來,看著喬春,道︰「回去吧!子諾該是著急了。你的身子不好,以後就不用再進宮來請安了,你先在逍遙王府調養身子,待到身子骨好了後,就直接回山中村吧。走之前,讓你皇兄通知我一聲就可以了。」
頓了頓,依依不舍的看著喬春,又道︰「春丫頭,你要注意好身子,可不能亂來。你听你皇兄說,你家里沒有一個下人,那些暗衛在你家里也是稱兄道弟的。你不喜歡這些,哀家也明白。不過,你現在身子不一樣,身邊有個人照顧著也是好的。」
說著,扭過頭看向皇甫杰,道︰「杰兒,待到春丫頭的身子好了以後,你親自送她回去。你再從你府上選幾個細心一點的侍女,讓她們以後伺候在春丫頭身邊。」
「是!兒臣知道了。」皇甫杰微笑著應了下來。
喬春卻是著急了,連忙擺著手,道︰「母後,真的不用了,我家里有婆婆和娘親,還有幾個妹妹,不差人照顧。」她可是真不習慣被人照顧,感覺自己是個殘疾一樣。
「這些個侍女是代哀家照顧公主的,春丫頭就別說了。」皇太後不容置否的拒絕了她的要求,輕輕轉眸看向李嬤嬤,道︰「李嬤嬤,小心點把公主扶出去吧。路上好生些,讓他們別走那麼快,小心公主的身體。」
「是!奴婢遵旨!」李嬤嬤走過來伺候喬春穿上鞋子,攙扶著她的手。
喬春微笑著乖巧的微微福了福身子,向皇太後辭別,「母後,春兒這就回去了。天氣寒冷,望母後保重身子。」
「母後,兒臣告退。」皇甫杰行禮告退,陪在喬春身邊,一起離開。
「嗯,你們都回去吧!」皇太後微微頷首,由紫娟扶著走向大殿。
……
清泉宮。
「娘娘,浴湯已經備好了,走吧,奴婢伺候你沐浴。」覃嬤嬤走進外殿,扶著嬌柔的董貴妃慢慢的步入內殿。
覃嬤嬤嚴厲的掃了一眼殿內的宮娥,道︰「你們都到殿門口候著吧,娘娘這里由我來就可以了。」
「是!」宮娥們、太監們魚貫而出,並隨的關上了殿門。
董貴妃如同光滑的小魚兒跨入了大浴桶里,靠在浴桶邊上,抬眸看著覃嬤嬤,暗喜難捺的問道︰「女乃娘,皇上今晚真的會來我這就寢嗎?」
自她小產過後,皇帝來她這里的次數那是屈指可數,剛剛她听覃嬤嬤說,皇帝傳下旨意,今晚會來清泉宮就寢。可是高興得渾身顫抖,她不是剛剛入宮的青頭愣女,她知道,只有抓住每一次機會,她才有可能重新獲取皇帝的恩寵。
如果可以趁此機會懷上龍子,那才是她最大的盼頭。
「千真萬確!娘娘把自己洗得香香的,待會我再幫你在全身都擦上那種香粉,皇上以後一定會經常來這里的。」覃嬤嬤眼眶微紅的看著她的娘娘,心里面不禁有些埋怨皇帝,這如花般的娘娘,他怎麼就忍心放在一邊不理不睬呢?
都說自古皇帝都多情,只是多情過後便只剩薄情了,想以前,他夜夜在此就寢,她家娘娘萬千寵愛集于一身。可看看現在,就只為了他的到來,她家娘娘就興奮得全身發抖。
唉……,她得想辦法幫娘娘留住皇帝,可不能讓自家娘娘夜夜以淚伴枕了。
「女乃娘,皇上從沒有在淑妃那里就寢嗎?」董貴妃閉著眼睜享受著熱水的包裹,彎了嘴角問道。
覃嬤嬤一邊幫她擦背,一邊道︰「听說是,她和皇上成婚那天,因為那狐媚子落水了,所以,皇帝也並未踏進她的淑人殿半步。按我說啊,皇上心里還是掛記著娘娘的,娘娘晚上可得多下點功夫,定要把皇上的心留在這里才是。」
「女乃娘…」董貴妃听著覃嬤嬤這麼露骨的話,忍不住面紅耳赤起來,滿臉緋紅的嬌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