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因有心而愁,秋雨因有心而泣。
軍中大帳內,慕容雪正在為安苡塵療傷。
苡塵俊逸如仙的面龐清瘦了許多。他安靜地闔閉著長眸,顰蹙著眉心。
慕容雪雙手落在他的脊背上,不斷地渡入元氣給他。
許久,慕容雪緩緩收了勢,睜開漆黑地眸子,「我看你暫且收起心里的惆悵,這樣內傷會好得快些。」說著,起身下床嬤。
苡塵回頭,月兒不在,他的心就被一根線緊緊牽著,隱隱作疼,如何可以收起思念。
見他沉默著一籌莫展,慕容雪終是不忍心再隱瞞他,自倒一杯茶,坐到榻上,深嘆了口氣,「你既然這樣念著她,我也不再瞞你。」
苡塵迅速抬頭,驚訝地看著他,終于開了口︰「你有月兒的消息?崮」
慕容雪邪笑著看他俊逸的清消的臉,語帶輕嘲,「看看你什麼樣子了,你不是一向最愛財,現在燕國的財權也落在你手里,你手握兩國國庫,應該最高興才對。」
苡塵目光黯淡下去,悠悠的坐到他對面的榻上,「我縱富甲天下,沒有月兒來幫我花銀子,又有何樂趣可言。」
「放心吧,那個愛花銀子的主兒,很快就要回來了。」慕容雪說著,唇角欣然上揚,她回來,他們會回到從前快樂的日子的。
「你說什麼?月兒還活著對不對?我的猜測沒錯,是不是?」苡塵狹長的眸子挑起緊張地看向容雪,眼中期盼閃啊閃。
「算日子,景略快回來了。」
苡塵還以為是明月回來,閃耀的眼神又淡下去,很快又听他補充了一句,「景略會帶著明月回來,本尊篤定,明月會想方設法把你的家底都鼓搗穿的。哈哈——」
「當真?」苡塵激動了。「如果她真回來,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慕容雪收起笑容,嚴肅認真地點頭,「我回來之前,與景略商量好的,由他將月兒帶回來。」
「就景略一人,蒼狼是南宮勛的地盤,他們會不會遇到攔截,要不是,我去迎他們吧。」苡塵說著,就要抄起銀槍…被容雪攔住。
「老四,你就放心吧,咱們那位大舅子已經派人去迎了,不出意外,不出三日準會回來。」
苡塵滿眼驚喜,適才的晦暗全數消失無蹤,他在反復在屋子里踱步,「那我現在就去準備!」
「準備什麼?」容雪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的興奮。
「我去準備月兒平時喜歡的釵裙日用等物,一旦她回來,周車勞頓,就能用上現成的。再命人備下她愛吃的菜。」苡塵高興得有些忘乎所以了,說著向外走,慕容雪也不攔著,有內傷的人再消沉下去,性命堪憂。現在有事做,有盼著,總比宅在帳子里好。
「對了,」苡塵手一踫到帳簾,又縮了回來。
「什麼?」慕容雪茶杯舉到嘴邊,不解的看她。
「我還是給涼川寫封信,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慕容雪當即就用眼神瞪他,「小四,你還是歇歇吧,月兒身子本來就夠弱的,你再把小三叫回來,想多一個競爭對像嗎?你就不怕月兒吃不消?」慕容雪確實想的不是一回事。
苡塵看著他,怔了一會,才省過神來,一張俊臉紅過了耳根。「你怎麼總想床第之事。」
「我有說是床事嗎?」慕容雪白眼駁他。
苡塵尷尬地檢討,人家確實沒有說什麼,是自己意識流作怪了,還是想要她想得要發瘋了,「我先出去吩咐下人準備。」飛快地逃了出去……
「報——」一名士兵走入,拱手站在慕容面前。
慕容雪全身一震,「是不是景略回來了?」
「景相國回來了!」士兵如實回答。
慕容雪兔子般竄起來,跳到地上,邁起步子向賬外走,心跳陡然加快。在腦子里,想了千百種重逢時的畫面,想過會責怪她,想過會不計前嫌的擁抱她,可到了這會兒,他腦子里空白了,只想快一點見到他的月兒,遠遠的看著就好。
不顧外面秋雨飄搖,疾步穿行在雨幕里,他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喜愛過冷寒的秋雨。
而然,事實並不如他所想,來到營帳門口時,他沒有如期看到那個嬌俏的身影。
黎樺與子恆得到通報說景略回來,最先奔來帳門外迎接。
景略一身侍衛的衣袍,衣角下沾有無數灰黑的泥漿水點,蒼白的臉上風塵僕僕。
他縱身跳下快馬,迎面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燕子恆身後的幽冥月,一時怒從心頭起,恨自膽邊生。
不及跟任何人打聲招呼,右手自腰間一按,手中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軟劍,柔美風雅的臉上充滿了憤怒、狠厲、囂張和各種神色。
黎樺子恆一見景略擺出這架勢,心中驟然失落,也明白了,明月沒有跟他回來,能讓榮辱不露于色的男人,發瘋,也只有他的女人了。
景略幾乎是運了十成的內力沖入人群里,精準地鎖住幽冥月的喉嚨。
幽冥月本就不信南宮勛會放她回來,沒想到讓他料中了。
他並不躲閃掙扎,任由著他抓著自己的脖子,」不急不慌地露出了笑意盈盈,「沒將人帶回來,惱羞成怒了?」
「都是這妖人從中作梗,今天,我就取了你的性命!」景略凌厲的語氣里盡是殺意。如同一只憤怒的獅子,全身散著不可抵抗的煞氣。
幽冥月的眸子縮了縮。依舊不以為然,像听到笑話一樣,淡淡地笑道︰「景相千萬不要忘記,在這世上,能讓她恢復記憶的人,只有我,如果我死了,那麼,你的娘子,可就一輩子都會死心踏地的留在那男人懷里嘍!」
站在一旁的燕子恆衣袖下的手緊緊握起,看著那個妖人的同時,周身涌起殺氣。
景略指掌用力,將他喉結掐得咯咯作響。
幽冥月臉色一黑,已運用內力相抵……
與此同時,听說景略回來的苡塵,火速趕了來,正巧看到了他二人的對峙。听到了對話。
再也忍不住不斷涌起的怒火,從一旁士兵手里奪了長槍,向著幽冥月的脊背刺過去。
殺氣生風,幽冥月猛地出掌推開景略,身形一轉,手腕中數枚暗器齊唰唰飛出。苡塵輕盈地滑步退開,站到他左側,景略在右,三人呈對峙狀。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哪?」慕容雪不解地追問景略。
景略目光絕決,一片悲涼,沉默著沒有出聲。
「她不肯回來?她願意留在那個人身邊?」慕容雪總算明白過來。
景略對他的話沒有疑議。
慕容雪從期盼轉為失落,從失落轉為憤怒,最後周身涌起殺意。
殺人。對他來說,從不會陌生。他不旦會殺了眼前這個幽冥月,還要殺了那個奪他妻子的男人。
這樣的氣,他可忍不下。
一根金鋼絲從他袖子里射出,倏地將幽冥月脖勁捆住,狠狠的向雨里托行……再看幽冥月的身子被大力的抽動飛射出來。
「燕皇,你可不要忘記,你攻打蒼狼國少不了我幽冥月!」幽冥月自視武功再高,也抵不過這三個如狼似虎紅了眼的家伙。
燕子恆負手而立,微揚揚眉,桃花眼媚態橫生,「這是黎國的事,何況還是家事,本皇只希望你們點到為止。莫要幫著本皇的愛卿。」話一說完,就看一眼黎樺,二人並肩離開了。
「 、鏘!」金屬踫撞的聲音頓起,空中立即出現了無數道一劍光軌跡……
四個男人打斗一起,怒火沖天的三個男人,完全失去了理智,步步緊帶不留後患,眼中的瘋狂令幽冥月全身都充滿了濃濃的陰邪之氣,只怕今日,他要栽在這幾個男人身上了。
不過,他發誓,至此以後,他更不會放過那個女人了。
……混亂中,不知是誰的劍,刺入他的身體。
「啊!————」幽冥月發出一聲悶吼。
景略、苡塵、容雪紛紛收了勢。看向幽冥月的胸口。
他胸口下,被刀子劃刺鮮血淋灕……很快染紅了衣袍。
幽冥月臉色大變,身子一軟,踉蹌著向後退了幾步,手中劍扎在地上,勉強支撐著,險些栽倒下去。
「說,用什麼方法封了她的記憶。」景略軟劍刺過去,抵在他的胸口上。
幽冥月不無嘲諷地著看向雨中三人,嘴角幅度不斷擴大,仰天大笑,「有件事,我很有必要告訴你們,那就是,在下的心,也系到了你們夫人身上—除非你們同意,讓我做五夫,否則,我是不會告訴讓她恢復如初回到你們的懷抱的—哧哧——」
「你這個混蛋!」苡塵實在忍不可忍,長槍就要刺向他月復部,慕容雪深眸鎖定在他的脖勁間,突然縮窄,「別動!」他伸手擋住了苡塵,向著幽冥月伸出手,一把扯掉了他後頸的面皮……撕下來。幽冥月想要反抗,為時已晚。
一張陌生如白紙一般慘無血色的臉出現在大家面前。
景略胸中幾近窒息,驟然抽了手中長劍,眼神復雜地變幻著,很快閃過不屑︰「原來是你!」